第21節(jié)
上官溪連連點頭。他生氣地瞪著那個婆子,眼神里滿是控訴。 “你們和她是一伙的。你們說的話能信?”那婆子哼道。 “別和他們說話?!蹦贻p的婦人終究相信了婆子的話。她拉著婆子離開了孟雨萱的攤子。 那些聽見鳳兒吆喝聲圍過來的百姓聽見他們的談話,一個個做鳥獸散。原本對他們還算善意的其他攤販變了臉,一雙雙充滿敵意的眼睛看著孟雨萱,仿佛她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鳳兒向來好脾氣,這次也氣得不行。她生氣地說道:“肯定是環(huán)兒娘他們在使壞。溪兒娘,現在怎么辦?” “你們快走吧!大家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就不叫官差抓你們了??墒悄銈円窃俨蛔撸硞兙筒豢蜌饬??!币粋€老大爺吹著胡子說道。 “大爺,你別聽他們的。溪兒娘做的山楂糕真的很好吃,也沒有任何問題?!兵P兒急了?!跋獌耗?,你快想想辦法。” 孟雨萱看著那些人的神情,已經預料出接下來會發(fā)生的局面。她輕輕地搖頭說道:“算了。他們不會相信的?!?/br> “娘……”上官溪拉著孟雨萱的衣角,害怕地說道:“他們好可怕。咱們走吧!” “溪兒,你娘的東西還沒有賣出去呢!”鳳兒焦急地說道:“總不能又挑回去。那村里的人還不得笑掉大牙?” “鳳兒嫂子,你和黑子在這里等林嬸吧!我和溪兒先走了。有什么話回去再說?!泵嫌贻嫣羝饟?,牽著上官溪離開混亂的菜市場。 “溪兒娘……溪兒娘……哎!先別走??!你和大家解釋解釋,大家會相信你的?!兵P兒沖著孟雨萱的背影喊道。 上官溪看著挑著擔子的孟雨萱。他想說什么,又不敢說出來,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孟雨萱看他一眼,輕笑道:“想說什么就說,婆婆mama的像什么話?” “娘,你別傷心。”上官溪說道。 “傻孩子,娘沒有傷心。昨天的事情發(fā)生之后,我就想過這個可能。只是沒想到真的發(fā)生了。”孟雨萱說道。“其實剛才在西街支攤的時候我就覺得這樣不行。那里人魚混雜,賣什么的都有。我們的山楂糕在那里也只是其中一種普通的點心而已。附近的雞、鴨、野菜、燒餅等等把我們的山楂糕壓得毫無特色。再加上山楂糕確實不是什么稀奇的東西。就算再好吃,對它感興趣的人也不會很多?!?/br> “原來娘剛才想了這么多。我瞧著你干站著,還以為你不會賣東西呢??!”上官溪崇拜地看著孟雨萱。 “我確實不會這樣吆喝著賣東西。剛才見到那樣的場面,心里還有些不好意思?!泵嫌贻娲侏M地說道。 “那現在我們去哪里?回家嗎?”上官溪說道。 孟雨萱看著對面的茶樓,朝他眨眨眼睛:“就是這里?!?/br> 上官溪看著茶樓的招牌,輕輕地念道:黃鶴清風閣。 旁邊是一幅對聯,上聯寫著:黑發(fā)不知勤學早;下聯寫著:白首方悔讀書遲。 “不遠處有個書院,這里原本是文人學子最喜歡來的地方??墒菚旱纳介L在書院里開了一個書齋,來這里的人就少了,自然就沒了生意?!泵嫌贻娼忉尩??!拔乙郧斑€是李家的丫環(huán),一次出府辦事的時候聽人說的?!?/br> “娘打算把山楂糕賣給這里的老板嗎?可是你也說這里已經沒了生意。那這里的老板愿意買我們的山楂糕嗎?”上官溪不解地問道。 “凡事總要嘗試,我們不去問,又怎么知道老板不愿意買呢?或許他需要一個契機,我們也需要契機?!泵嫌贻嬲f道。 邁進黃鶴清風閣,一個老者正坐在桌前細細地品嘗杯里的茶水。聽見聲音,他抬起頭,看見挑著擔子的孟雨萱。 第十九章:風雅 老者懶洋洋地舉著杯子輕抿一口,淡淡地說道:“夫人,走錯地方了吧?這里是茶樓,不是酒樓,想賣菜的話,出門左拐再向前走一百步,那里有個生意很好的酒樓?!?/br> 孟雨萱放下肩膀上的擔子。她打量四周,輕輕地說道:“老先生,我要找的就是茶樓?!?/br> 老者呵呵笑道:“哦?那是為何?難道你賣的不是菜嗎?” 孟雨萱從挑子里取出幾塊由荷葉包著的山楂糕,牽著上官溪的小手走向老者。 茶樓已經許久沒有客人,整個大堂里只有他們這幾人。老者是這里的老板。據說他是位舉人,曾經做過官,但是因為生性正直,看不慣官場里的黑暗,便辭官回來經營了這個茶樓。 剛開始的那幾年,文人sao客們聽說了老者的聲名,慕名前來求教。一時之間,這個茶樓成為附近最文雅的地方。從去年開始這里的生意就一落千丈,縱然如此老者還是淡定地經營著茶樓。有客便迎接,無客便自斟自飲,日子倒是過得灑脫。 “這是我做的山楂糕,先生嘗嘗味道如何。”孟雨萱把由荷葉包著的山楂糕放在老者的面前。 老者瞟了山楂糕一眼,淡淡地說道:“做得倒是精致??上?,老夫已經沒有多余的銀錢買點心了。夫人想做生意,大可去酒樓或者點心鋪子。老夫這里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上官溪皺眉,看著孟雨萱,搖晃著她的手臂說道:“娘……” 上官溪擔心孟雨萱再次碰壁。這些年來,他被上官煥保護得太好,從來沒有遇見這些事情。現在看見孟雨萱吃癟,他的第一反應是放棄,而不是繼續(xù)爭取。 孟雨萱朝他安撫地笑了笑。她看向對面的琴,慢慢地走過去。 這把琴是老者的珍藏,平時十分愛惜。以前生意好時,老者會撫琴一曲。若是遇見琴技不錯的客人,老者也會大方地讓對方用他的琴彈奏。久而久之,這把琴就一直擺在這里沒有移動。 纖長的指尖輕輕地撫過琴弦,悠揚的琴聲如小溪潺潺,如冬日暖陽,如春暖花開。孟雨萱回想著前世今生的一切,強壓著對過往的恐懼,遙望著對未來的期盼。 今天她是隨性彈奏,沒有成形的樂曲。想起開心的事,她的琴聲便是開心的。想起不開心的,她的琴聲便是憂郁的。想到前世臨死之前的絕望,她的琴聲一片壓抑和死寂…… 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孟雨萱的眼里滿是痛苦和悲傷。滴答滴答,眼淚滴在琴弦上,形成回響。 “爹……”上官溪流著淚,傷心地看著孟雨萱。“娘的琴聲為什么讓我這么難受?我好想爹?!?/br> 老者抹著淚水,眼淚干了又擦擦了又干,老眼里一片通紅。他顫抖地說道:“當年老夫辭官回鄉(xiāng),心里便是如此絕望。好曲!好曲!沒想到鄉(xiāng)野之中竟有這樣的大師!老夫真是懺愧?!?/br> 一曲結束。孟雨萱停下來,站起來對老者行了一個禮說道:“讓先生見笑了?!?/br> “夫人好琴技,老夫自愧不如?!崩险哒酒饋恚亓艘粋€禮。 “先生無需客氣。我只是一個鄉(xiāng)野的小婦人,哪有先生的琴技高超?”孟雨萱客氣地說道:“不過,小婦人會彈奏不少曲子,其中有些曲子來自塞外,從一個傳唱游俠那里學會的。” 老者揚起笑,朝對面的椅子指了指,摸著胡子說道:“夫人有話坐下來說??墒且戏蜃鍪裁矗俊?/br> “我想與先生合作?!泵嫌贻孀谝巫由希瑢⒆烂嫔系纳介馔频嚼险叩拿媲?。“請先生嘗嘗。” 老者這次沒有拒絕。這些酸腐書生最敬重有才華的人。以孟雨萱的琴技,就算她接下來要說些廢話,老者也會給她面子。這就是沒才華的鄉(xiāng)野村婦與有才華的鄉(xiāng)野村婦的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