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br>
    ……

    一上午，安小素都被派在張言的小組幫忙，做熱物平衡計算和管線表。張言是資深工程師，雖然是在米婭手下，卻有自己獨立的小組，這樣的小組米婭手下有三個。如此結(jié)構(gòu)，看起來本專業(yè)有十幾個人，可基本上米婭面對的只是三位組長，組員們不會有直接面對她的必要。

    安小素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真“運氣”，只有她一個人是游離在外，直接上司就是米婭，可是又不足夠三位組長的分量，所以米婭那積壓下來顧及面子不能訓(xùn)人的憋氣，都可以扔在她一個人頭上。

    張言管理寬松，忙碌間隙大家還能輕松地聊幾句，可安小素從參加工作就是跟著米婭，從來沒有半句閑話的習(xí)慣，更何況今天，她還要趕時間。等到中午，大家都開始準(zhǔn)備吃午飯，安小素迅速換了運動鞋，跑了出去。

    半個小時的時間，跑到五個街區(qū)外的商場再跑回來，基本就是百米沖刺的速度。等再回到辦公室，一屁股坐下，額頭冒汗，整個臉都紅撲撲的，看一眼時間，正好半個小時！如果不是挑味道的話，應(yīng)該還可以再快五分鐘，看著袋子里的東西，安小素開心地笑了。他一定喜歡！

    ……

    六點半。

    一整天，岳紹輝都在跟業(yè)務(wù)拓展部專門成立的投標(biāo)小組開會。入行這么多年，這也是他第一次做lump sum （一次性總包），雖然他一向注重前期預(yù)算，盡量精確，可是要在項目完全沒有任何具體進度的情況下就要把整個工程的預(yù)算全部做出來，還要考慮到可能的風(fēng)險，一口報價，盈虧自負(fù)，也實在是個挑戰(zhàn)。

    岳紹輝從不懼挑戰(zhàn)，對于工程前期預(yù)算有種特別的敏感和興奮，這是除現(xiàn)場管理外，他最熱衷的事。工作是興趣，他的生活一向不存在公私的界限，沒有牽掛，最喜歡整個辦公樓空去，獨自深夜工作?？墒墙裉炝c一過，就沒法再集中精神，連特意趕來的人事總監(jiān)徐強要求他看幾份挖人的簡歷，他都只是把資料留下，把人打發(fā)走。

    起身，看了下局域網(wǎng)，她已經(jīng)下班走了。

    看著灰色的小頭像，岳紹輝蹙了眉，昨天她哭了，他忍得很辛苦。

    解除婚約，背叛了兩個世交的家庭，膽小的兔子只邁出這一步就不敢再動了。逃出的自由像是偷來的時間，從一開始，她就在做最后的狂歡。

    他要走了，突如其來的分別考驗著小兔子奇差的應(yīng)激能力，他預(yù)料到她會往后縮，果然，縮成個了小烏龜。

    要讓她爬出來，就必須不停地敲打她的殼。

    早晨她狠狠地咬他，他幾乎就要興奮起來，可后來，她又松開了，軟軟地縮了回去。分別的時候，眼睛里還有昨夜的殘淚留下的心酸，可是卻似乎又閃著新的希望。

    岳紹輝長長吁了口氣：what are you up to this time？（又在折騰什么？）

    ……

    回到酒店，問了客房服務(wù)，2208房間還沒有叫晚餐。岳紹輝上了樓，按下門鈴，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正納悶兒，手機響了，打開。

    兔子：是你嗎？自己開門吧。

    打開門，一股清甜的暖香撲面而來，廳中卻不見人。看臥室虛掩著門，岳紹輝放下外套，走過去正要推門，身后忽然有貓一樣腳尖點地的聲音，他正要回頭，她已經(jīng)撲上了的后背，捂了他的眼睛。

    他笑了，“干什么?。俊?/br>
    俯在他耳邊，她甜甜的，“背我去個地方。”

    “那你先把我的眼睛打開啊。”

    “不要。我說，你走?！?/br>
    他回手，托住后背上的人，滑滑的肌膚，單薄的小內(nèi)褲。

    蒙在黑暗里，聽著耳邊的聲音指揮，配合他，居然用的還是英制，他笑，一英尺，兩英尺，沒走幾步，他就知道是朝著那股暖香去。

    指揮得這么精確，三點鐘方向，六英尺，九點鐘方向，十二英尺，他嚴(yán)格地遵循，來到預(yù)料之中的地方，他略彎下腰，背著她跨進去。

    眼睛終于被打開，偌大的浴室里，星星點點滿是小蠟盅，燭光映在鏡子里，晃得人眼暈；沖浪浴缸，云朵一樣浮著滿滿的泡泡，散著甜甜的糖果味，這味道把浴缸的曖昧值直接半殺下去。

    他瞇了眼睛，這是她餓著肚子營造的中學(xué)生式浪漫？他在心里笑出了聲，可身體卻與思維背道而馳，忽然就特別想咬她，大手一把把她撈了下來，一眼看見，不覺掙了下眉。她的頭發(fā)盤了起來，身上是一件絲滑的睡裙，紫羅蘭的顏色沒有透視的性感，只是忠實地勾著小女人青澀的嫵媚。

    被他看得有些發(fā)燙，她抿了抿唇，墊起腳尖環(huán)了他的脖子，氣息輕輕顫在他唇邊，“跟我一起洗泡泡浴，好不好？”

    他沒有吭聲，解了她的手放在他皮帶上……

    眼睛里都是蠟燭虛晃的光，晃得他心里什么都沒有，口鼻被甜甜的味道充斥，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她的手上，她的唇上，膩到他心窩發(fā)顫……

    纏著他，一天破釜沉舟的勇氣，一天精心計劃的準(zhǔn)備，在他濕濕的糾纏下幾乎沒有存在夠一個吻的時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滑過他身上每一寸鋼鐵般的肌rou，如此沉迷，她貪婪得自己都害怕，被他抱起一起沉進香甜的泡沫里，她幾乎瞬間就沉溺下去……

    雪白的泡沫遮掩著翻滾的水浪，顛簸在其中她已經(jīng)滑在支離破碎的邊緣，一點點僅存的理智不停地叫著他，“tony……tony……”

    “嗯……”他含混的聲音像野獸一般。

    “求你……帶我去現(xiàn)場……”

    “為什么？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去現(xiàn)場，說！”

    他的力量在滾滾沖出的水浪下愈發(fā)一波強似一波，幾乎要把她的神智撞散，“我……我……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一口咬在她唇邊，“到什么時候？”

    “到……到項目結(jié)束……”

    “不行?！?/br>
    “為，為什么？”

    “因為……”粗重曖昧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吐在她耳邊，“我只在現(xiàn)場，待到圣誕節(jié)……”

    一切……戛然而止……

    身體的激蕩在突然的停頓之后，一片空白……

    被他拖入水中那一刻，一股從未有過的絕望，伴著溺水，完全淹沒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滴道，雷雷收到！

    ☆、晉江首發(fā)

    閉著眼睛醒了一夜, 身體被浴缸里的熱浪泡得酸軟，幾次差點溺死般地在水里翻滾除了痛沒有帶來任何高//潮。在他結(jié)束的時候，她枕在浴缸邊，一點力氣都沒有。

    原來，人的精神真的這么強大，鎖在一個念頭上, 可以讓身體完全失去感知愉悅的能力, 神經(jīng)反饋回來的信息都讀不到, 像個傻子一樣。

    被他抱著, 依然還是昨夜的姿勢，只是她現(xiàn)在不管是臉頰上還是眼睛里，都沒有淚；他的呼吸這么近, 她不心跳，也不害怕, 現(xiàn)在心里簡單的只有一個期限。好像被判了死刑的人, 除了那個日子, 已經(jīng)想不起來活著都有哪些可以留戀。甚至, 連不想死這件事都模糊了……

    他要走了?，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去現(xiàn)場和不去現(xiàn)場，只是二十天和五天的區(qū)別。

    分別, 是一定的，這是她早就知道的答案，可是……為什么，她的大腦就是不能處理這個信息, 像是突然封閉，不讓任何跟這有關(guān)的東西透進去，哪怕，哪怕是一點點針刺的痛。所以，她現(xiàn)在，什么感覺都沒有。

    五點。

    他還睡得沉，她輕輕地把自己從他身//下解出來，沒有回頭看，起身。

    下床，撲通跪在厚厚的地毯上。安小素愣了一下。上一次她摔倒，是野營之后。當(dāng)時覺得他的力量實在難以承受，現(xiàn)在想起來，那天他已經(jīng)是在很溫柔地照顧她的第一次。經(jīng)歷了這么多次之后，她居然又摔倒了。昨夜……很激烈嗎？

    換了運動服，跑出去。

    陰天，沒有下雨，可是水汽很重，撲面濕潮的雨霧。跑起來，腳下打起的聲音，敲著心很重，忍不住加快腳步，沿著清冷的路燈跑下去。

    臉上的雨濕和風(fēng)很冷，不得不更快，一口氣，漫無目的，直到看到那古樸高大的門。

    回學(xué)校了……

    正好是早飯的時間，晨練和早讀后的學(xué)生們正三三兩兩往餐廳去。安小素背著方向，走到系教學(xué)大樓，抬頭看著樓里可能根本就沒有熄滅過的燈光，坐到了臺階上。

    一旦停下來，冷就特別快，人凍僵了，才慢慢站起來。

    出到大門口，看看表，八點了，口袋了沒有錢也沒有手機，叫了輛計程車。

    回到酒店，請服務(wù)臺結(jié)賬，侍應(yīng)生很禮貌地說，“安小姐，給您記在房間上?！?/br>
    “哦，不用，我一會兒下來付?！?/br>
    上了樓，房卡也沒帶，猶豫了一下，按下門鈴。

    門打開，他身上已經(jīng)是挺括的襯衫，神清氣爽，房中飄著香濃的咖啡味?？粗簧頋皲蹁醯囟哙?，他蹙了眉，沒等他開口，她直接進了浴室。

    洗了澡出來，安小素?fù)Q了衣服，背了包，看著桌邊的人輕輕抿了下唇，“我上班去了?！?/br>
    “吃了早飯再走。”

    “不了，要遲到了?！?/br>
    “沒關(guān)系，來，先吃飯?！?/br>
    “不?！?/br>
    她開門走了，留下墻角邊那雙漂亮的靴子。落寞的小樣子，始終都像是濕漉漉的，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岳紹輝輕輕吁了口氣，滋味不對。

    ……

    e一個月前接了一個一百多萬的小活，維護重整裝卸總站上的幾個設(shè)備架。小項目改動多、人力消耗大還不掙錢，這次礙于老客戶的面子不得不接，可e并沒有專門負(fù)責(zé)零散小項目的部門，為了不擾亂大項目的進程，張星野直接指示給了米婭，讓她做項目經(jīng)理兼項目工程師，領(lǐng)幾個人把這個活做一下。

    安小素本來并不在這幾個人里，可是今天下午要見客戶，米婭一如既往地希望有個完整的階段進度，就臨時抽調(diào)安小素做拆裝圖，要求在十一點的整合會議前完成。

    早晨來了就頭疼，不知道是不是凍著了，明明洗完熱水澡就穿了厚毛衣，可坐在工作臺身體一直發(fā)冷，周圍的聲音今天也特別大，吵得她昏昏沉沉的，喝了一大杯咖啡還是沒辦法集中精神，沒辦法，用耳塞塞住耳朵，埋頭用手畫，才算理了些思路。

    差五分十一點，安小素才把工作包交上去，然后匆匆往會議室去。誰知本樓層的會議室都有人在使用，無頭蒼蠅一樣撞了幾下，才知道米婭沒有預(yù)定到本樓層的會議室，被挪到了二十五樓，等到她趕到的時候，鬼子上司已經(jīng)是一臉冰凍。

    如果是在平常，安小素一定心要哆嗦了，可今天，她只是低著頭坐到了一邊，沒勁哆嗦。

    ……

    二十五樓。

    一大早上了班，岳紹輝從辦公室拿了所有的資料就來到投標(biāo)工作組駐扎的大會議室，身邊坐著項目控制組，六大專業(yè)都在外面，隨時可以招進來討論，這是岳紹輝在一貫的現(xiàn)場作風(fēng)。

    雖然是甲方直接下的投標(biāo)邀請里已經(jīng)有很明顯的傾向，勝算相當(dāng)大，可是初次總是會有一種不定數(shù)的興奮，所以張星野把這個規(guī)模不大的項目列為公司首要，忙的焦頭爛額也要抽時間下樓看一眼。有兄弟親自領(lǐng)軍，他基本不用cao心，只是旁聽了解情況。

    到了中午，大家都陸續(xù)下樓吃飯，張星野和岳紹輝又說了會兒話，兩人才一起出來。

    午休時間，樓層的人很少，一邊走一邊說話，剛拐過西北辦公區(qū)就聽到不遠處的中心小會議室有很大的聲音傳出來，生硬的語調(diào)一聽就是德國人米婭。

    “簡直是荒謬可笑！安小素！你的幼稚園老師有沒有教過你：兩個蘋果吃掉一個還會留下一個？？”

    米婭像是很生氣，可語調(diào)中更多的卻是她永遠改不掉的嘲諷，岳紹輝皺了眉，what？？

    “有沒有？？”

    這種屈辱的問題該怎么回答？？可是只是短暫的停頓，就傳來女孩略有些沙啞的聲音，“有?！?/br>
    “好，那你告訴我，我今天為什么看到了單張的拆裝施工圖？！如果不是徹底拆除、廢除不用，拆除圖一定要有相應(yīng)的施工圖hand in hand！你懂不懂？”

    “懂?？墒?，這個拆裝工作包今天就要提交給客戶作為最終圖紙，而施工圖還在修改當(dāng)中，不能提交ifc，我沒有辦法把它們放在一起?！?/br>
    “安小素！什么叫‘hand in hand’？給我解釋，什么叫hand in hand？？”

    米婭的緊逼終于換來了沉默，可以想象女孩現(xiàn)在抿著嘴巴不敢委屈的模樣。

    “hand in hand，手拉手??！你們中國人不是幼稚園就有手拉手的兒歌嗎？你問問你九歲的弟弟，可不可以一只手在這周，一只手在下周，還能叫手拉手？好好向他請教，我相信他一定有比你的理解更合理的答案。你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