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手被一把攥住,林虹嚇了一跳,被她拖了彎腰就往后門去。好在是六百人的大會,進進出出總有人,兩人就這么溜了出來也沒什么人理會。 直到進了樓梯間,這發(fā)了神經一樣的行動才算打住。林虹一把甩開她的手,疼得呲牙咧嘴,“你這家伙真有勁兒!出什么事了?見鬼了?。 ?/br> 短短幾十米的距離,安小素像剛剛騎完了一場加強越野賽,喘得厲害,汗珠子都往下滾,不理睬林虹的問話,拿出手機就遞過去。 “干嘛?”林虹莫名其妙地接過來,低頭看了一眼屏幕。 這一眼,一切都安靜了。 林虹瞪大了眼睛看著安小素,她像剛淋了冷雨,整個人冷颼颼的,嘴唇都有點抖。 “……像不像?”好半天,安小素哆哆嗦嗦地問了一聲。 “像?!”林虹也要咬牙,“這特么分明就是??!”林虹從沒有見過老板穿得這么邋遢的時候,可是這照片確實man出了鼻血。 “不,不一定吧?長得像的人多了……” “多你個頭?。?!”林虹總算先鎮(zhèn)定下來,“這就是岳紹輝??!” “不對不對,很多都對不上!”安小素像被電了一下,“你說岳紹輝是混血的啊,可腰是中國人,純種的華人!” “純個屁啊!安小素,你腦子進水了?”林虹把手機塞回給她, “你看看,華人有這么高的鼻子嗎??” “一個鼻子就算數嗎?我就看不出來!” 安小素低頭看一眼手機,立刻關掉,這才是腰的樣子!剛才臺上那一身商務休閑的襯衣西服,那個打扮精致、臉上干干凈凈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強自鎮(zhèn)定,氣也粗起來,“就算他祖宗十八代往上有過混血,可在現場的時候他是在另一個項目上為另一家公司工作,根本就對不上!” “安小素,你第一天做項目嗎?你去的那個現場很多地方連feed都沒有開始,而且?guī)讉€項目同時聚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跟著環(huán)評去考察的?” “可是……可是……”安小素被噎得結結巴巴,想起那兩個半月的世外生活,原本飽滿的回憶一下全變了顏色,眼淚都快出來了,“可是我一天到晚脖子上掛著e的牌子,他,他要是老板,怎么會一個字也不提?” 這個問題林虹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手機照片上的人鐵定就是岳紹輝,可為什么岳總在現場這么長時間卻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連個名字都沒有透露出來,這種情況,……是善意的可能性極小吧? 監(jiān)督員工?還是……玩弄女孩兒? “虹……” 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女孩兒,林虹同情死了,這個學霸級的小土妞兒在老爸的過度保護下,情感一片空白,活得像上一輩人,心甘情愿地做乖乖女,為她小姑青春犯下的錯誤而接受懲罰。 林虹特別希望她能好好地愛一次,細水綿長、轟轟烈烈都可以,在她走進那“完美”的婚姻前至少要嘗嘗戀愛的滋味。可是……可是這個人哪怕是個渣都不能是老板啊?。?/br> 怎么辦?? 兩個人坐到了樓梯上,好半天,林虹輕聲問,“每天的q//q,他也一個字都沒提?” 安小素愣愣地盯著雪白的墻面,搖搖頭。 “有一點……倒是對不上,”林虹想了想,“岳總他中文不太好,能說,能讀,可是寫就成問題,他怎么可能打字聊q//q呢?” 安小素忽地眼睛一亮,“對?。∥覇栠^腰用什么輸入法,他說是拼音。岳總怎么會知道拼音!” “可不么?!绷趾绗F在也開始有了懷疑,她做資料控制跟老板有過一次近距離接觸,他在用中文給她們做批注的時候全是手寫,還都是繁體,只要一上電腦打字就吃力,“拿來照片我再看看!” 兩人頭碰著頭仔細研究,夕陽里腰的臉型棱角特別分明,眼窩更深,鼻子更挺,而且胡子拉碴的,簡直就是糙!可臺上那位,拿著話筒侃侃而談,臺風都是儒雅型的,這么看來,好像兩個人除了個頭一樣,從氣質到臉型都有點不一樣。 看林虹皺了眉也開始猶豫,安小素勉強松了口氣,“昨天他還說剛回美國呢??隙ú皇?!” 兩個人在樓梯間耗了這半天,外面終于人聲嘈雜起來,安小素看了看腕子上的表,已經一個半小時過去,散會了。扭回頭,林虹正看著她,“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鑒別了?!?/br> “什么?”安小素問。 “發(fā)信息給腰,看他怎么說?!?/br> “現在?那邊晚上十點半了?!?/br> “肯定沒睡。發(fā)吧。” 安小素想了想,點開小企鵝。 兔子:在干嘛? 安靜。 兩個人緊盯著手機屏幕,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五六分鐘的時間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終于等來慢吞吞的小企鵝浮出一條留言。 t腰:在工作。 “????”林虹驚呼,“那,那……” 安小素看著,倒長長吁了口氣,“嚇死我了。腰經常熬夜加班呢。如果是岳總的話,這個時候哪有功夫回q//q?!?/br> “可是……” 林虹還沒有“可是”出來,手機又閃了一下。 t腰:你呢? 兔子:我也在工作。 t腰:是嗎? 安小素蹙了下眉。 兔子:當然。剛開完會?,F在準備去吃午飯。 t腰:好啊。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能再要倆收藏不?你們忍心小素素不能上榜蹦跶咩?>_< ☆、職業(yè)素養(yǎng) 作了個大死。 現場兩個月,安小素就覺得自己開心過頭了,瘋到那個地步,如果不是地球轉錯了方向,就是耗子掉進了油壺里,作死而不自知。 果然,自己用實際行動再次印證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句亙古不變的真理。 一起? 屏幕上出現這兩個字的時候,別說安小素,連堪稱情場職場雙料老手的林虹都嚇得叫出了聲。樓梯間與會議室就隔著一道門,當那爽朗的笑聲從大廳里傳來,安小素突然就生出了一種求生的本能:撒丫子就跑。 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一直跑到了對面的大廈里才停下來。好像后面要追來的不是男人,而是一條狗。 藏螯。 午飯時間很快就結束,安小素必須在害怕老板和害怕上司之間作出選擇,兩害相權取其輕,安小素現在覺得鬼子簡直輕得不能再輕,可是林虹罵她:看你那小雞子樣!那是岳總,又不是老鷹,怎么會堵在門口抓你? 誰說不會?又不是沒抓過? 被林虹拖著往回走,安小素心里直哆嗦,有一次休息她看著天氣好就想到旁邊山上去走走,結果迅速就被他抓了回來,說是山上有熊。為什么熊還沒進入冬眠安小素不知道,只覺得他吼得比熊嚇人多了…… 一整個下午,安小素都嫌自己工作臺的隔板太低了,正對著電梯間,每次電梯一開都嚇一身汗,低著頭趴在桌子上,感覺最適合她待的地方應該是桌子底下。 樂極生悲,不作不死,安小素覺得這兩個詞應該并排貼在她腦門上。 腰是一個幻覺,早晚要散掉。安小素的理智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即便是在現場瘋的時候。一直以為唯一的代價就是她會經常想起他,回憶會讓現實變得有些乏味,可從來沒想會把現實生活給搭進去。 撩了老板,撩了微服私訪的老板,安小素刻苦用功好員工的人設被野兔子形象徹底崩掉。 怎么辦?會不會丟了工作?她真的不想離開e,如果早知道兩者只能取其一,她肯定選擇工作而不是跟他瘋?。?/br> 林虹問:你們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了? 天地良心,她除了臨走的時候朝天喊了一嗓子喜歡他,根本什么也沒表示啊。 林虹說那就行了,沒有親密就什么都好說,小女孩活潑一點怕什么,后來聊q//q就裝白蓮,說只是朋友啊。 那…… 被他扛著跑算不算親密? 野營的時候住一個帳篷算不算親密? 林虹罵:你特么以后跟男人睡的時候能先問清楚人家姓甚名誰么?! 而安小素覺得自己現在要考慮的不是睡錯了男人,而是怎樣繼續(xù)保持一個白領的職業(yè)素養(yǎng)。 男人可以沒有,工作不能沒有。尤其是,像e這樣的薪水和機會。 一邊在鬼子的不停錘煉下畫圖,一邊緊急地思考著接下來該怎么辦。 林虹的建議是主動去找老板承認錯誤,把一切都歸于年少無知??砂残∷貐s覺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當時她雖然瘋得很囂張,跟腰沒大沒小、授受不清的,可那都是在完成工作之后,安小素絕不想讓自己的專業(yè)工作來背什么無知的鍋。 她要做一個專業(yè)人士,私生活再紊亂也不能影響工作。 公司這么大,藏起來就好了。用西方人的觀念劃清工作界限,這樣,老板也應該會知道她意識到錯了。 藏起來,安小素忽然對自己的決定很滿意…… …… 五點整。 管理室的方茵站起身,下班前她要再確認一下還有沒有什么工作。 e有兩位合伙人,常年駐在凌海的是總裁張星野,另一位是岳紹輝,大概一兩年才來一次。總裁管理室配有兩人,一個協(xié)助處理公司管理和業(yè)務拓展方面的工作,另一個協(xié)助工程技術方面。 方茵平常負責工程技術,岳紹輝在凌海期間,主要做他的助理工作。 方茵加入e已經有五年,算是老員工了,機械工程師出身,后來在公司的培養(yǎng)下做了項目工程師,再后來做了張星野的左膀右臂。兩位合伙人老板,岳紹輝是主攻技術的,按說與方茵應該更專業(yè)對口才是,可是,對于岳紹輝助理這份工作,她表示:不喜歡。 原因很簡單:張星野已經結婚了,而這位岳總,不但沒有結婚,還沒有固定的女朋友,這讓外聯(lián)工作……異常艱難。 張星野是海歸,當年拿全獎讀世界十大牛x學校之一,與土生土長的abc(美國出生的華裔)岳紹輝是大學死黨。畢業(yè)后兩人創(chuàng)建了e,十幾年的時間從只有兩個人到今天,已經在業(yè)界成績斐然。 三十歲多歲的兩位新貴,掉到凌海這個市場上就像剛出爐的點心,酥香松脆,誰都想咬一口是很自然的事。 張星野長得文質彬彬,不善運動,標準的理工科精英模樣;而岳紹輝,……實在是一言難盡。 這種男人,直白地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還是離遠點好。 二十八樓是管理樓層,下班時間是最不固定的。不過今天倒是特殊,開了一天的會,六大專業(yè)的主管們已經都走了,樓上只有兩位老板在。 方茵走到辦公室門口,見岳總的西裝外套已經脫了,襯衣的袖扣也已打開,雙肘支在桌上正在專心致志地玩手機。 方茵納悶兒:這兩位平常所有的事情都在秘書的日程表上,忙得陀螺一樣,手機連打電話的功能都快消失了,怎么還玩起來了? 方茵沉了口氣,輕輕叩叩開著的門,“岳總,您還有事要我做嗎?” “哦,沒有了。多謝你,你可以下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