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釋之點了點頭，這才說道，“阿姨，時候不早了。我下午還有課，就先回去了。你放心，我平日都在學(xué)校上課，沒時間去找孟衍?！?/br>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敝x云芳看了看外面的天氣，說道。

    “謝謝您的好意，不必了?！闭f罷，宋釋之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

    宋釋之回到學(xué)校，卻像是整個人失了魂。一連兩天，都處于極度沉默的狀態(tài)。衛(wèi)萊再也看不下去，趁著中午放學(xué)跑了回去。他來到孟宅，卻是不敢輕易進(jìn)去。只好拿起手機，給孟玨撥了一個電話。

    幾分鐘后，孟玨便從孟宅走了出來，“小萊。”

    “孟玨哥！”衛(wèi)萊立刻便迎了上去，“…阿衍他，如今怎么樣了？”

    “被我媽禁足在房間，手機也被沒收了?！泵汐k無奈說道。

    衛(wèi)萊早就想到了這一情況，皺了皺眉頭。他看著孟玨，請求道，“哥，我求你了。幫我和阿衍帶個話，就說釋之這兩天的狀態(tài)不太好……”

    衛(wèi)萊轉(zhuǎn)念一想，又是求助孟玨，轉(zhuǎn)而說道，“哥，你能不能幫幫阿衍？他們兩人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釋之一直是個好學(xué)生，阿衍自從和他在一起后，學(xué)習(xí)成績什么的也都提上去了。我看得出來阿衍真的很喜歡釋之…我……”

    衛(wèi)萊還未把話說完，孟玨便止住了他的話，“小萊，我知道了。哥心里有數(shù)。你下午還有課吧？快點回學(xué)校。我會想辦法…讓阿衍和那人聯(lián)系的?！?/br>
    得了孟玨的同意，衛(wèi)萊這才放下心來。等到衛(wèi)萊回了學(xué)校，孟玨這才朝著孟衍的房間走去。

    “阿衍。”

    被禁足在里面的孟衍聽見孟玨的聲音，立刻回應(yīng)道，“哥！你快點讓媽放我出去！我要回學(xué)校！”

    孟玨聽見這話，這才說道，“今天下午，媽要去公司開會，到時候我再偷偷放你出去?！?/br>
    孟衍立馬來了精神，“好！”

    “…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見到宋釋之后，必須要在晚上六點前回來，一定要回家！不能讓媽發(fā)現(xiàn)，不然…我真的也幫不了你。爸在外地出差，大概明后天就回來。媽的性子你也知道，你的事情等爸回來再說。明白沒有？”

    孟衍雖然心里不愿，卻也明白，這恐怕是如今最好的方式。原本他還想著要一直被禁足到孟成德回來，才能回一趟學(xué)校。如今，既然有機會提早見到宋釋之，他自然是能同意孟玨所提出的這點要求。

    “哥，我知道了?！?/br>
    “好，你再等等。等媽一離開，我就放你出來?！?/br>
    ……

    下午的體育課，宋釋之實在沒有力氣去上，便去請了假。他回到寢室，拿出手機一看。才發(fā)覺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全是一個陌生電話打來的。

    宋釋之覺得奇怪，轉(zhuǎn)眼又是發(fā)來一條短信。

    “釋之，我是鄭叔叔，你爸他暈倒了，如今在第一醫(yī)院，你如果可以的話，放學(xué)過來一趟?！彼吾屩豢匆娺@話，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宋釋之來不及多想，一把拿過錢包和手機，便急匆匆地往校外趕去。

    宋釋之和門衛(wèi)說明了情況，又給潘敏打了個電話。宋釋之的語氣很著急，潘敏聽見這話，立刻就同意了。

    宋釋之朝著第一醫(yī)院而去，很是焦慮。等到他趕到醫(yī)院，在老鄭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宋明賢所在的病房。醫(yī)生在待在病房內(nèi)，和宋明賢交待著什么。宋釋之一時止住腳步，沒有進(jìn)去。

    “你上次來復(fù)查時，我就和你說過，要及時接受治療。如今這腦癌已經(jīng)是中后期了，不能再任由你胡鬧下去了……”

    宋釋之一聽見這話，只覺得腦子嗡地一聲，徹底懵了。以至于宋明賢后來和醫(yī)生交談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咦，是病人家屬嗎？”有護(hù)士發(fā)現(xiàn)了宋釋之，出聲說道。

    宋明賢朝著門口看去，發(fā)覺自家兒子正默默站在門口，神情立刻變了變，“醫(yī)生，麻煩你先出去。我想和我兒子聊聊天?！?/br>
    主治醫(yī)師看見宋釋之的模樣，也猜到了幾分，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宋釋之這才挪動到宋明賢的身前，“爸……”

    才開口喊了一句，宋釋之的眼淚便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宋明賢見此，立刻蹙起眉頭，插有滴管的手想要移動去撫摸宋釋之。宋釋之見此，立刻止住了他的動作，“…還打著針呢，你別亂動?！?/br>
    宋釋之這些日子本就很是壓抑，如今一聽見宋明賢的病，心里更是難受得緊，越發(fā)止不住眼淚，“爸，你早就查出來了，對嗎？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肯聽醫(yī)生的？好好接受治療？”

    宋明賢搖了搖頭，很是開得看，“有些病，哪里是說治就能治好的？倒不如趁著這個時間，多給我兒子賺些錢?！?/br>
    宋釋之眉頭緊皺，越發(fā)覺得難過。

    “怎么突然從學(xué)校跑出來了？鄭叔叔告訴你的？”

    “嗯。”

    “我這病，原本也就打算告訴你，只不過這一突發(fā)，倒是讓你提早知道了?！彼蚊髻t的表情很是平淡，顯然早已經(jīng)做了準(zhǔn)備，“釋之，凡事必須看得開。爸爸我如今已經(jīng)是這樣了，也是命中注定，無力改變了?！?/br>
    宋釋之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宋明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釋之的腦袋，“好了，也都長大了。男孩子不能動不動就哭，今天既然來了，那就先別回去了。留在這里，陪你爸我好好聊聊天。”

    “…好。”

    ……

    孟衍趁著謝云芳去公司的時間，跑來了學(xué)校。

    “阿衛(wèi)，釋之呢？”

    衛(wèi)萊看見孟衍，顯然也很是吃驚。他回應(yīng)道，“釋之今天下午的體育課沒上，應(yīng)該在寢室?！?/br>
    “不，我找過寢室和教室了，沒看見他。”孟衍蹙著眉頭，回答道。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經(jīng)四點五十了。

    “阿衛(wèi)，把手機給我，我給釋之打個電話?！泵涎艿氖謾C被謝云芳收去，至今還沒拿回來。

    衛(wèi)萊二話不說，便掏出了手機。只不過，孟衍撥通宋釋之的電話后，等來卻是關(guān)機的留言。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少，孟衍不免越發(fā)焦躁起來。幾人跑遍了學(xué)校附近，也未能找到宋釋之的身影。孟衍雖然想要留在學(xué)校，等待宋釋之，卻又想到謝云芳那邊對自己的禁足。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今晚不回去?？峙轮x云芳只會更為發(fā)怒，到時候就算是孟成德開口，前者也不一定會給面子。

    為了長久之計，孟衍只好趕回家中。不料，卻還是慢了一步。

    謝云芳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進(jìn)門的孟衍，直言道，“去哪里了？”

    才剛到六點，孟衍一看見謝云芳，不免也是一愣。不過，他卻絲毫沒有松口服軟的打算，“你別管了。”

    “我是你媽！我不管誰管？！”謝云芳又追問道，“是不是去找那個宋釋之了？！”

    孟衍一個下午都沒見到宋釋之，心情本就煩躁，又見謝云芳如此逼問，也開始變了臉色。

    謝云芳好歹是自己的母親，孟衍也不想處處和她沖撞。只是冷著臉，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謝云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喜歡上了一個男生，越發(fā)覺得胸悶生氣。

    “長大了，翅膀都硬了……”謝云芳嘟囔了一句，“我還就不信，斷不了你們兩人的關(guān)系。我的兒子，絕對不能和男的在一起！”

    謝云芳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播出了一個電話，“喂，老陳。幫我查一些東西，越快越好……”

    宋賢明不愿多加住在醫(yī)院內(nèi)，第二日，便帶著宋釋之一起往家里走去。

    “釋之啊，你要不先回學(xué)校？爸爸一個人在家里休息就可以了?！彼钨t明看著身旁的宋釋之，忍不住問道。

    “爸，你放心，學(xué)校里的課業(yè)，我自己會想辦法補上去的。班主任知道我們家出了點事情，特意準(zhǔn)了我的請假。”宋釋之將玄關(guān)處的拖鞋拿出，放在了宋賢明的腳邊，又道，“你執(zhí)意要出院回家，這昨天才出了事情。我可不放心讓你一個人留在家里?！?/br>
    “…你這孩子，你爸我都多少歲的人了？還能管不好自己？”宋賢明面對兒子的一片孝心，不免無奈。

    “爸，你要是真能管好自己，就不會出事了?！彼吾屩畬⑺蚊髻t送進(jìn)了房間，這才又一次開口道，“也快到午飯的點了，我去外面打點飯菜。爸，你在家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記得立刻給我打電話?！?/br>
    宋賢明也明白宋釋之很是顧慮他的情況。于是便不再多言，點了點頭。

    宋釋之拿著錢包，走了出去。

    小區(qū)附近倒是有幾家快餐店，但是宋釋之總覺得那些店里的東西過咸過油，于是便跑去一家館子，點了幾樣現(xiàn)燒的菜。不僅如此，還特意囑咐廚師要盡量做的清淡些。

    于是，這一等菜，倒是費了一些功夫。

    宋釋之提著三菜一湯回家，正等著電梯。電梯在第十一樓開始啟動，這才緩緩落了下來。

    宋釋之正低著頭，余光瞧著電梯開門，便準(zhǔn)備提步走進(jìn)去。但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影，立刻驚得站在了原地。

    “釋之，原來你今天不在學(xué)校？”

    宋釋之看著眼前的謝云芳，心里陡然升出一股不好的預(yù)感，“…阿姨，你怎么會在這里？”

    “沒什么?！敝x云芳并未說明，“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闭f罷，就踩著高跟鞋緩緩而去。

    宋釋之攥緊了裝著飯菜盒的塑料袋，電梯停留在一樓，一直未變動著層數(shù)。宋釋之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宋明賢打來電話，宋釋之這才反應(yīng)過來。

    “…爸，我已經(jīng)在家樓下了。馬上上去?！?/br>
    宋釋之盡量平復(fù)自己的情緒，走了回去。這才一進(jìn)門，他便看見宋明賢直直地坐在沙發(fā)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釋之的內(nèi)心有些忐忑，卻不得不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爸，我去了趟館子，讓他們現(xiàn)燒了幾樣菜……”宋釋之走到餐桌邊上，將塑料袋里的飯菜盒擺了上去，正準(zhǔn)備打開，“你來嘗嘗，合不合胃口?！?/br>
    “釋之，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問你?！彼蚊髻t很是平靜地說出這話，卻讓宋釋之頓時慌亂了起來。

    他很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在樓下遇見謝云芳，也很清楚宋明賢此刻要問些什么。

    宋釋之愣了幾秒，這才走了過去，筆直地站在宋明賢的跟前，一動不動。

    宋明賢并不知曉宋釋之在樓下遇到謝云芳的事情，斟酌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剛剛家里來了一女士，說是你同班同學(xué)孟衍的母親?！?/br>
    宋明賢看著宋釋之越發(fā)蒼白的臉色，心上了然。但他的表面卻還是十分平靜，“她說，你和孟衍在一起交往。兩個男孩子…在一起交往。”宋明賢定定地看著自家兒子，“我問你，這是不是真的？”

    宋釋之的臉上瞬間褪去了所有血色，站在原地，一時有口難答。

    “釋之？”

    “…爸?！彼吾屩畡恿藙幼?，“是。我…我不喜歡女生?！?/br>
    宋明賢一聽見這話，也是沉默了下來，他閉著眼睛，伸手揉了揉略微有些脹痛的頭部。宋釋之見此，心中越發(fā)不安起來，“爸，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想欺騙你。我知道，謝阿姨她…來找過你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和你說的，但是請你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亂來。”

    宋明賢抬頭看向宋釋之，見著他的表情，又是一聲嘆氣。

    “釋之，來爸的身邊坐下?！闭f罷，便拍了拍沙發(fā)的另外一側(cè)。

    宋釋之沉默著走了過去，便聽見宋明賢對著他說道，“爸爸一直相信你，知道你不會亂來。但能不能和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那個叫孟衍的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釋之抬眼，看著宋明賢的視線，完全沒了想要隱瞞他的念頭。他開口，將自己從高一開始對孟衍的關(guān)注，高二分班后和孟衍點點滴滴的相處都詳細(xì)地和宋明賢說了一遍。當(dāng)然，也包括最近這段時間所發(fā)生的事情。

    宋明賢聽完后，久久沒有發(fā)話。他看著自家兒子隱忍到發(fā)紅的眼眶，終是于心不忍，“我就問你一句，你…真的喜歡男生？只喜歡男生？”

    兩三秒后，宋釋之這才點了點頭，以作應(yīng)答。

    宋釋之聽見宋明賢的嘆氣，心中的愧疚感不免更甚。

    “釋之，性取向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改變不了了？”過了好一會兒，宋明賢這才開口道。

    宋釋之聞言，立刻抬眼看了過去。宋明賢與他對視，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才高中，對待感情的事情還不成熟。那位叫孟衍的男生也是。你們現(xiàn)在是彼此喜歡、彼此有好感。但是不能保證等你們長大一些歲數(shù)后，還能繼續(xù)和如今這樣。你能明白爸爸的意思嗎？”

    宋釋之沒有說話，卻還是僵硬地點了點頭。宋明賢也不怪他的反應(yīng)，反倒是繼續(xù)說道，“你要知道，男女朋友尚且都會分分合合，有些情侶等到了組建家庭的時候，雙方父母都有可能不滿意。何況…是你這種情況……剛剛謝女士的態(tài)度，我也能夠看出來。她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和男生在一起交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