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沈寒山被盯得起膩,轉(zhuǎn)過身挑起半邊眉毛,沒好氣問:“你們瞅啥?” 小姑娘還沒見過這種畫風狂亂的男人呢。 畢竟這世道人心叵測,文藝小憂傷大行其道,很難找出這么缺心眼兒又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哥,挨個跑過來看著他問:“帥哥,你是明星嗎?” 沈寒山皺著眉頭想:你見過穿大褲衩出來的明星啊? 不耐煩地回答:“不是,邊兒去?!?/br> 另一個姑娘又問:“那你是新來的主持嗎?” 沈寒山剛想開口否認,想想又突然輕咳一聲,撓著頭發(fā),破天荒的笑了起來,臭不要臉地回答:“偷偷告訴你們,哥是主持家屬?!?/br> 小姑娘們被這一笑弄得心猿意馬,也不管眼前這人是誰了,張嘴就喊著要他的簽名。 沈寒山以前玩兒樂團的時候,比這還嚴重的神經(jīng)病都遇見過呢。 不慌不忙地接過姑娘手里的水性筆,低頭在那遞過來的本子上刷刷刷寫下兩顆剛正大字——“雷鋒”,然后昂首挺胸往樓外頭走去。 吳思思從樓上下來,恰巧就看見這一幕了,走到沈寒山身旁,嘆口氣問:“你沒事欺負幾個小丫頭做什么啊?!?/br> 沈寒山“嘖嘖”兩聲,一臉正經(jīng)地回答:“我這是欺負她們???我這是用行動教育她們社會的險惡,讓她們好好用三個代表八榮八恥武裝自己,不要被資本主義糖衣炮彈攻陷了靈魂?!?/br> 吳思思一向知道沈寒山滿肚子歪道理,也懶得和他斗嘴,往外走了一段,看見那個經(jīng)常自己挑著個擔子來賣水果的老太太,開口說了句:“你在這里等等我,我去買點桃子。” 沈寒山點點頭也沒多問,走到自己的車前,剛準備打開車門,“吧唧”一聲感覺踩著了一個什么東西,低頭一瞧,發(fā)現(xiàn)是一只鸚鵡的尸體,死相挺慘,旁邊的車盤底下還蹲著一只奶白色的流浪貓。 這貓他認得,來的路上,他一時興起給這廝喂過點零食,沒想這會兒這小東西還知道來跟自己報恩,就是這報恩的東西看著有點兒滲人。 沈寒山一臉尷尬地看著那鸚鵡,想著應(yīng)該是從不遠處那個“苗苗寵物店”里抓出來的,心里一時不禁生出一點兒愧疚之情。 可他手上又沒有垃圾袋,只能從車里拿出沈妤之前送給他的一個禮物,把外頭那個扎著蝴蝶結(jié)的包裝袋扯下來,蹲下身把鸚鵡的尸體包進袋子里,小心翼翼地跨過草坪,放到那寵物店的后面,算是讓它“魂歸故里”。 他覺得自己這事兒做得挺地道,畢竟咬死這鸚鵡的又不是自己。 但沒想才過了一會兒,寵物店那頭忽的就響起了一個巨大的罵聲:“哎唷這是哪個挨千刀的,把老娘店里死了的鸚鵡偷出來,還他媽的綁了個蝴蝶結(jié)!” 沈寒山瞬間僵硬在原地,低頭看著那貓,那貓也在看他。 吳思思回來瞧見這相對無言的一人一貓,有些疑惑地問:“怎么了?這是你的貓啊?” 沈寒山僵硬地扯著嘴角,一臉尷尬地回答:“不,我可養(yǎng)不起這神仙?!?/br> 說完打開車門直接鉆進去,沒想門還沒關(guān),那貓“喵”的一聲也動作格外敏捷地從外面躥了進來。 吳思思見狀,捂著嘴輕聲笑:“這是只流浪貓吧,我感覺它和你挺有緣的,要不,你就收養(yǎng)了它吧,你以前不是挺喜歡貓的嗎?!?/br> 沈寒山回過頭去,看著那蜷縮在后座里,一臉可憐兮兮的白貓,耳邊又響起了那頭店主的罵聲,嘆一口氣只能發(fā)動車子往外開去。 這個時候,逃離“案發(fā)現(xiàn)場”才是最主要的。 最終兩人還是決定把這貓收養(yǎng)下來。 花了千把塊錢在吳思思小區(qū)外頭的一個寵物醫(yī)院給它洗了個澡,又檢查完一遍身體,打了幾針預(yù)防針,弄得快到六點了才回到吳思思那個二室一廳的出租屋里。 這個小區(qū)是吳思思最近加了工資才搬過來的,因為離單位近,地段不便宜。 這會兒沈寒山帶著老白剛一走進房門,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就迎面撲來,打眼一看,是吳思思養(yǎng)在窗臺邊上的梔子開了,白白的一束,看著和整個家里的裝潢一樣,簡單平實,透著點兒溫馨的味道。 沈寒山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有一個疑惑。 那就是為什么當他和吳思思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里會感覺到特別的踏實平靜。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甚至都不用說什么話,只要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他就覺得那地兒也是能一直待下去的。 吳思思可不知道沈寒山的這些小心思。 走到廁所,拿出一個半高的小凳放在他面前,低著腦袋說:“按你的身高,應(yīng)該換燈泡這個凳子夠了吧,如果不行我就去樓下借一個梯子?!?/br> 沈寒山回過神來,僵硬地點點頭,輕咳一聲道:“不用,夠了,燈泡呢?!?/br> 吳思思“啊”了一聲,這才想起來燈泡還沒給人家呢,立馬轉(zhuǎn)身跑到電視柜前蹲下,把頭發(fā)往耳朵后面一撩,低頭開始尋找。 沈寒山看著她的動作微微一愣,默默地走過去蹲下,猛地從背后一把給人抱進了懷里。 吳思思被他嚇了一跳,脖子都微微泛起了紅,小聲喊著:“你做什么呀,我找燈泡呢?!?/br> 沈寒山撅了撅嘴巴,干脆把腦袋埋在她的背上,左右摩擦了一會兒,沉聲回答:“誰讓你撩我?!?/br> 吳思思覺得可冤枉了。 她正正經(jīng)經(jīng)蹲著找個電燈泡,怎么就撩了他了。 不服氣地喊:“誰撩你啦,你自己不想好?!?/br> 沈寒山“哼”了一聲,開始強詞奪理:“你知道老子就喜歡看你撩頭發(fā),你這還不是在撩我!” 吳思思都差點沒被這臭不要臉的給氣樂了。 使勁掙開他的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說:“那能一樣嗎!沈大狍子,你要是不想我趕你出去,就給我老老實實去換燈泡,等下我高興還能給你做幾道好吃的菜,不然,你現(xiàn)在就帶著你的老白好走不送?!?/br> 沈寒山這下才感覺到一點兒過去吳思思的影子,坐在地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站起來,撈起旁邊的老白,一臉任勞任怨的模樣,嘆氣道:“好好好,孤苦無依的大狍子去換燈泡,老白啊,你說你爹為了兩口吃的容易么。” 老白挺通人性的,這會兒還真象征性地喵地叫了兩聲,把吳思思逗得樂不可支,轉(zhuǎn)身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看著里面的菜,輕輕嘆起了氣。 她想,自己的確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做飯、吃飯了。 自從母親病逝,吳思思的生活就和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心理上也開始有些排斥旁人過分的親密。 她不會承認,在她還沒有成熟甚至年少輕狂的時候,是沈寒山給了她某種莫名的安全感;她也不會承認,在兩人闊別多年的今天,當她再一次看見他的臉,或許只是一瞬間,她的心里其實也是懷念的。 沈寒山按著吳思思的要求裝完了臥室和陽臺的燈泡,還順便檢查了一邊家里的其他線路。 在她臥室逛了一圈,看見書柜上那一排排養(yǎng)生的書籍,躺在她的床上閉上眼睛,聞著被子里的味道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好一會兒才從臥室出來,靠在廚房的門口,看著吳思思的臉,笑著說了句:“你別說,這么些年,還真挺想你那手鹵牛rou的?!?/br> 吳思思偏頭看他一眼,洗了手沒有回答,只是問:“你還是不吃青椒和蔥吧?” 沈寒山愣了一愣,點點頭答:“是啊,你還記得。” 吳思思脫下身上的圍裙,笑說:“你那時候多霸道啊,自己不吃,其他人也別想吃,想忘記都難。我下去買點生姜,你幫我看著湯,如果鼓出來就把火開小一些?!?/br> 沈寒山下意識地“哦”了一聲,直到吳思思關(guān)上門,他才回過神來,抱著老白舉起它的爪子,一臉得瑟地問:“怎么樣老白,我這媳婦兒還成吧,她以前裝的,其實愛我愛得不行了都,真的,這么久了我不吃什么她都記得?!?/br> 老白難得的翻了個白眼,“喵”了一聲轉(zhuǎn)身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抖抖身上的毛,直接往沙發(fā)上一蹦,蜷成一團,做出一副“拒絕”的樣子。 沈寒山?jīng)]有得到老白的精神慰藉,也不氣餒,反而愉快地哼起曲子,一邊拿勺子舀了點兒湯,一邊搖頭感嘆:“這他媽才是人吃的東西啊。” 吳思思不知道此時的沈寒山正在對著自己的一鍋湯感動不已。 剛提著生姜進了電梯,抬頭就看見電梯里站著的柳茗。 柳茗和她算是老熟人了,幾年前,兩人是一批進北城電視臺實習的主持人,住的宿舍也是同一個,只是后來喬允文留下她而放棄了柳茗。 為這件事,柳茗和她的確結(jié)下了不小的梁子,這會兒看見吳思思手里的東西,柳茗立馬嗤笑一聲笑了出來:“怎么,聽說你找了個男朋友,還是個穿人字拖、大褲衩的小混混?” 吳思思面無表情地看著電梯的數(shù)字沒有回答。 柳茗卻不準備放過她,舉著手上的鉆石,語氣夸張地說:“所以說,人行得了一時的運,也不一定行一世的運。我當年雖然沒能留在臺里,但我遇著了我的未婚夫。你上次在電梯里也見過的嘛,對了,下半年,他就要升總經(jīng)理了。” 吳思思見電梯到達十六樓,依然沒有說話,直接走出電梯,連句道別的話也沒留下。 柳茗卻像是沒有說夠,跟著她也出了電梯,一臉得意地嚷嚷到:“吳思思,下個月我結(jié)婚,你有時間來參加啊,說不定婚禮上還能遇見合適的男人呢,雖然你的條件一般,但也總比你現(xiàn)在這個混混男朋友好吧。對了,這里以后我也是不會住了,得搬去我男人那里,他家里啊給我們在云和買了個復式房哦?!?/br> 吳思思面無表情地掏出鑰匙,冷淡地回答:“沒有時間?!?/br> 柳茗也沒真想邀請吳思思去參加自己的婚禮,看著她打開門,立馬勾起嘴角越發(fā)笑了起來,等看見門里站著的男人,她的笑意又忽的僵在原地,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總對思思的感情是有原因的,之后文里會提到,并不是無緣無故出現(xiàn)的哦。 p.s.老旺已經(jīng)哭暈在屏幕前,因為又一次爭取出場機會失敗,畢竟長得丑。 第5章 沈寒山倒是不認識柳茗,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還以為這是又碰著一花癡了呢。 皺起眉頭,露出一點嫌惡的表情。 低頭接過吳思思手里的袋子,用嘴型問:“你朋友?。俊?/br> 吳思思一邊脫鞋一邊搖頭告訴他:“不認識?!?/br> 柳茗聽見這個回答不禁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抬起頭,稍微帶了點兒遲疑地問:“你…是沈寒山?” 沈寒山“嘖”一聲,臉上漸漸泛起一點怒意。 他這人平日里唯我獨尊慣了,見誰都要擺點兒譜,公司里的人一律喊他沈總,哥們兒喊他寒哥,就連袁晟那種傻叉都得喊一句老沈,除了他爹媽和吳思思還真沒誰敢這么直呼他的名字。 站在原地沉聲道:“你他媽誰啊,老子的名兒是你能喊的嗎?!?/br> 這個回答讓柳茗更加驚訝了。 她沒有想到,吳思思那個混混男友竟然會是楊希知曾經(jīng)喜歡了六年的男人。 楊希知是柳茗的發(fā)小,兩人打小在一個大院兒里長大。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楊希知曾經(jīng)瘋狂迷戀過一個玩兒地下音樂的男人,就是眼前的沈寒山。 那會兒柳茗還在北傳上著學,下了課經(jīng)常被楊希知拉著上華音后街的酒吧蹲點,不僅看著她把沈寒山的照片貼得滿墻都是,還得替她照顧那一大摞屁用沒有的破簽名,簡直煩人得不行。 柳茗對沈寒山印象不好不壞,知道這人長得帥,但也知道這人只是長得帥。 她因為爹媽從小離異,所以做事一向現(xiàn)實,干什么都帶著三分功利,看人更是要連帶著家庭一塊兒看,像沈寒山這樣的在她那里實在算不得什么正經(jīng)男人。 況且,當年他和楊希知上了床,知道楊希知懷孕之后不但沒有出現(xiàn),還立馬玩兒起了消失,可謂毫無擔當。 可她不知道的是,當年那個和楊希知上床的男人其實壓根就不是沈寒山,而是他們樂團的鼓手老秦。 老秦家里也挺有錢,知道這事兒之后立馬拿了一沓錢塞楊希知父母手里,正巧沈寒山那會兒忙著去瑞士留學,所以一來二去,就成了這么個沒頭沒腦的樣子。 柳茗這時會想起這些陳年舊事,其實沒有一點兒為楊希知打抱不平的意思。 畢竟,她現(xiàn)在的這個未婚夫都還是從楊希知手上搶過來的呢。 她就是今天瞧見沈寒山的真人,見他比照片上還要帥上不少,又是吳思思的男朋友,一時固態(tài)萌發(fā)、起了壞心思,想要搶過來玩玩兒。 她這人一向沒有什么貞cao道德觀念,現(xiàn)在的未婚夫那方面不行、人又挺蠢,所以在外面經(jīng)常無法無天。 沈寒山可不知道自己這會兒已經(jīng)跟塊五花rou似的被狗給盯上了。 大快朵頤的跟吳思思在屋里好生吃了一頓,又切了半塊西瓜,嘴里塞下兩個桃,這才心滿意足地拍起肚子來,頓覺人生有了半分新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