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去了趟凈房，哪里敢出去瞎轉(zhuǎn)呢。”季念然連忙解釋。

    “二meimei出去的時間倒是長，你……沒遇見她？”

    季念然連忙搖頭，“許是二jiejie被什么事絆住了吧，我倒是沒見到她。”

    話音剛落，余光就看見季嫣然扶著丫鬟的手，緩緩走了過來，身上卻不同于上午姐妹們一式的圓領(lǐng)袍，或是剛開席時身上穿的襖裙，已經(jīng)又換了一身。想到這里，季念然的目光不禁在季嫣然身上頓了一下：季嫣然開席時穿著金色撒花小短襖，橘黃色的八福湘裙，倒是和她在回廊中看到的假山后的影子很像！

    老太太正說得盡興，卻也注意到季嫣然回來的時候換了一身衣裳，便開口問道：“二丫頭怎么換了身衣裳過來？”聽到這話，大家紛紛看向還沒有落座的季嫣然。

    季嫣然卻也不見慌亂，略帶羞澀地笑了笑，“剛剛?cè)舴?，不小心把裙子弄臟了，看著老太太興致還好，就回去趕緊換了一身?！?/br>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太太問完就撂在一邊，不再理會。季嫣然這才落座，有她隔著，季初然和季念然也不好再說話，只能各自坐著。季念然心中還想著自己看到的那個影子，又在心中暗暗和季嫣然之前的衣著身形對比著。偶然轉(zhuǎn)頭，剛好看到季嫣然手中握著茶杯愣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還掛著略帶甜蜜的笑，不禁心中疑惑更深。

    “二jiejie?！奔灸钊惠p聲喚著，“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這也算是提醒她，一直盯著茶杯傻笑，若是被外人見了，那可就算是失態(tài)了。就算只是自家人間的小宴，被老太太、大太太見了，也少不了一頓責(zé)罵。

    “沒什么?！奔炬倘幌乱庾R地反駁了一句，惹得季初然都轉(zhuǎn)頭瞥了她一眼，這才回過神來，“我就想著今天這飯家里人都湊在一起，吃得倒是熱鬧，若是以后日日如此就好了。”

    她這話說得討巧，哪怕被人聽出不是真心之言，也不會苛責(zé)于她。季念然自然也不會當(dāng)真，微微一笑就把話題岔了過去。

    “明兒就能去上學(xué)了。”季念然轉(zhuǎn)過頭去問季茉然，“五meimei功課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雖說之前老太太給小姐們停了課，但是家學(xué)里的先生還是布置了每天寫兩張大字的作業(yè)給她們。明天就又要開始上課了，先生是必然要檢查的。

    “昨天好不容易湊好了呢?！奔拒匀辉诶C花上還算有些天分，卻非常不喜歡讀書寫字，每日寫兩張大字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有些為難了?！八膉iejie想來早就完成了吧？”

    季念然確實(shí)早早地就算好了日子，寫夠了先生要檢查的張數(shù)，甚至還多寫了一兩張。就和前世完成寒暑假作業(yè)一樣，早寫晚寫都要寫，還不如早些完成，剩余的時間就可以逍遙了。不過在季茉然面前，她也不好顯擺，只能裝出也覺得完成作業(yè)很難的樣子，“也是昨天才湊夠呢。幸好已經(jīng)寫夠了，不然今天晚上就要熬夜了?！?/br>
    季茉然也心有余悸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不是呢。不過四jiejie功課比我要好，也很盼著能去上學(xué)吧？”

    “也還好。”季念然想了一下，“上學(xué)的路上能接機(jī)轉(zhuǎn)轉(zhuǎn)，我看倒是比一直悶在屋子里強(qiáng)。”

    “這倒也是。”季茉然也很認(rèn)同，“這幾日一直悶在屋子里，我都有些想念大黃了呢?！贝簏S是家學(xué)先生養(yǎng)的一只土狗，平時小姐們?nèi)ド蠈W(xué)的時候就拴在家學(xué)院子的門口，對著熟人從來不會亂叫，大房的幾位小姐丫鬟都很喜歡它。只有季茉然覺得這只狗有幾分厲害，有點(diǎn)害怕，從來不敢上前和大黃親近。

    “是啊，我也有點(diǎn)想念大黃了。”小姐妹兩個聊了一會兒，寶瓶看了看時辰，提醒老太太有些晚了，老太太才讓人和老太爺說了一聲，眾兒孫又敬了二老一盅酒，就各自散了。

    老太太帶著季念然季茉然兩姐妹，還有一眾丫鬟婆子們，回了正院。姐妹兩個聊了一會兒季府里養(yǎng)的她們知道的各種小動物，倒是覺得更親近了一些，拉著手一道回了院子，又站在院中間說了幾句話，才各自帶著丫鬟回房了。

    ***

    第二日倒是如同往日的生活一般。只是過了一日，第三日一早，季念然才剛起身，就被通知今天小姐們依舊停課，也不用到各處去請安了，中午也各自在房里吃飯。而且屋里的丫鬟們也不許隨意走動，都老實(shí)呆在屋子里。大家擔(dān)心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故，一時之間都有些慌亂。

    來東廂房通知她們的，正是蒼二家的，季念然顧不得洗臉梳頭，忙把蒼二家的讓到外間的梅花桌旁坐了，今日石斛不當(dāng)值，她就吩咐流火趕緊上好茶來。

    “蒼大娘辛苦了?！鄙n二家的是老太太的心腹，對著她，季念然也不敢拿大。她怯怯地向蒼二家的打聽，“這府里可是出什么事了？”

    “四姑娘不用擔(dān)心，也不是什么大事?！鄙n二家的說得客氣恭敬，但是態(tài)度卻很堅(jiān)決，“不過，這些事和四姑娘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四姑娘只要約束好了屋里的丫鬟，不要讓她們四處亂走動，就是不給老太太和大太太添麻煩了。”

    人家不愿意多說，季念然也不好多問。這時流火端了茶上來，季念然忙讓蒼二家的喝茶，“這茶是前兒老太太讓金魚jiejie送來的，蒼大娘快嘗嘗?！鳖D了一下，有道：“既然不是大事，那我就放心了?！?/br>
    蒼二家的也不推脫，端起來喝了兩口，才放下杯子起身，“還要到院子里約束小丫頭們，就不多打擾四姑娘了?！?/br>
    季念然帶著兩個丫鬟客客氣氣地把蒼二家的送出了東廂房，一轉(zhuǎn)過頭，就沉下了臉色。 “你等下去耳房把你石斛jiejie叫來?！彼确愿懒骰?，又看向授衣，“你先幫我換衣服梳頭，等下再到后座南房把今兒咱屋里不當(dāng)值的丫鬟們都叫過來。”

    “姑娘。”授衣猶豫了一下，“咱們現(xiàn)在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把她們都叫過來……”被不知道的人看見了，沒事也要當(dāng)成了有事。

    季念然搖了搖頭，輕聲道：“就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才要把咱們屋里的人都聚到一起。若是真的鬧到了這邊，互相作證，也好擺脫嫌疑。”

    授衣這才明白自家小姐的用意，忙答應(yīng)下來，和流火分頭忙去了。

    季念然這邊梳頭換衣還需要些時間，倒是石斛更有眼色，流火去耳房和她一講，她就先去后院的倒座南房把兩個不當(dāng)值的小丫鬟都帶了過來，又讓四個小丫鬟在屋外看好門，若是有人叫她們?nèi)椭k什么事都先進(jìn)來回一聲，才和流火進(jìn)了屋子。

    “姑娘，我見蒼mama帶著好幾個mama在院子里，正來回巡視呢?！笔脑捳Z里也滿是困惑。

    授衣剛好給季念然梳完了頭，季念然這才轉(zhuǎn)過頭來——她也不指望石斛能知道這府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比起流火和授衣來，顯然還是石斛的看法更有參考價值。

    “蒼大娘只說不讓亂走，想來不是什么和咱相干的事?！?/br>
    主仆四人一起猜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季念然先棄了這個話題，帶著幾個丫鬟進(jìn)了書房。她先寫了兩張大字，又坐到繡架前，拿出還沒做完的針線，細(xì)細(xì)繡著。冬日里原本放在臥房的熏籠此時已經(jīng)被挪到了書房里，三個丫鬟盤著腿坐在上面，有的做肚兜，有的做鞋——她們?nèi)齻€身量都算嬌小，那熏籠雖然不大，倒也擠得下。

    作者有話要說：　　就快放假啦，么么噠

    第20章 第 20 章

    中午石斛帶著流火到小廚房去提飯。季念然心里覺得叫兩個大丫鬟一道去提飯有些興師動眾了，但是有些消息也就她們兩個去打聽她才放心，便也由得她們結(jié)伴去了。

    一邊又和授衣感嘆：“不曉得大jiejie和三jiejie那里知不知道府中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雖說好處也多，但是到底不是太方便?！边@話她也就只敢私下說說，不說別的，住在老太太院子里，光是平日里老太太私下派人送來的貼補(bǔ)，還有省下的打賞銀子，就比之前跟著劉姨娘時的月錢多了兩倍不止。

    授衣手巧，最近跟著針線房里的人學(xué)打絡(luò)子，此時正手中拿著幾根長線，手指上下翻轉(zhuǎn)著打結(jié)， “要我說，現(xiàn)在也就是看姑娘住在老太太院子里，下面的人才時不時的透出點(diǎn)消息。若是還在偏院住著，怕是等事情都過去了，咱還摸不著頭緒呢。”聽起來，對季念然剛剛的那番話倒是不大贊同。

    季念然細(xì)想了想，倒確實(shí)是這樣。當(dāng)初她跟著劉姨娘住在偏院的時候，饒是石斛善于打聽消息，回來說的也不過是些下人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那兩年季府內(nèi)院也未必如她知道的那般毫無波瀾，不過是有事沒人告訴她罷了。

    不過授衣能想到這些，可見也是個有些見識的，季念然不禁在心底更看重她幾分。

    不一時，石斛帶著流火回來了，兩人手中各提著一個小小的食盒。屋外的小丫鬟掀了簾子，兩人笑吟吟地進(jìn)來，把食盒放在梅花桌上，流火帶著柔桑擺飯，石斛就拐進(jìn)書房請季念然用飯。

    她一邊走一邊笑著道：“今兒小廚房做的飯倒是好，給姑娘的菜大約是從老太太的份利里勻出來的，有燒鴨胗、獅子頭，還有一道姑娘最喜歡吃的雞汁煨菌子，我想著姑娘喜歡，就多盛了一碗飯來。湯倒是普通的青菜豆腐湯，清淡得很?！?/br>
    說是清淡，但是這青菜豆腐湯的湯底也是用海鮮熬制而成，鮮美得很。再加上季念然向來愛吃蘑菇，聽了這話，早放下了手中做了一半的針線?！澳俏铱梢喑孕！彼S著石斛出了書房，坐到梅花桌前，桌上的幾道菜果然都很合她的胃口。她對柔桑笑了笑，“你也去吃飯吧?！?/br>
    東廂房的小丫鬟們平日里都在丫鬟們休息的耳房里吃飯，今天雖然當(dāng)值的人多，但是也不敢偷懶躲回自己的住處吃飯。等柔桑出了屋子，石斛回身合上了門，轉(zhuǎn)身便看到季念然一臉期待地看著她。旁邊流火雖然有些躍躍欲試，但是也不敢在她之前開口，不禁莞爾。

    但是想到剛剛在小廚房打聽到的事……石斛就又?jǐn)苛诵σ?，肅著臉湊到季念然耳邊低聲道：“是二姑娘院子里的春蕾，在通往西外院的角門處被人抓住了，身上還帶著一方手帕和一副扇套。”

    西外院就是季府預(yù)備給客人們住的院子，這幾日都是范夫人帶著范良生住在那里。手帕倒還好說，扇套這東西，卻是只有男人家才會用的，這些東西是去送給誰的，不言而喻。只是春蕾一個三等丫鬟，怎么會去給表少爺送東西？季念然想到這里，不禁怔住了。

    直到石斛在一旁見自家小姐神色不對，輕咳了兩聲，季念然才回過神來。她強(qiáng)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動聲色地開始吃飯，只是到底是心里有事，只吃了大半碗飯就放下了手中的碗。

    石斛知道小姐心里有心事，但是看著她只吃這么少也是著急，只好大著膽子勸她，“到底是別人的事，若是在堂屋陪著老太太用飯也就罷了，在自己屋子里，姑娘怎么好只吃半碗飯。等下歇了午覺起來，又該餓了，我們?nèi)凸媚镆c(diǎn)心倒是沒什么，只是長此以往，未免敗壞了胃口，影響了身子呢。”

    季念然知道這話在理，拿起碗又吃了些，才對流火和授衣道：“你們也下去吃飯吧，等下再來換石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