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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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總算醒了?】一只雪白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把他從靈髓里撈了出來。 他有些驚訝,因為在神識放開的情況下,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到這個人的出現(xiàn),可見他的修為一定非常高。再用神識看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來人是一位雪白長發(fā)在水波里飄蕩的漂亮少年,腰腹部以下是一條長長的白色蛇尾。 他沒有再仔細(xì)看,因為少年身上透著一種深不可測的氣息,和記憶里那些渡劫期大能沒有任何區(qū)別。作為修為低微的晚輩,用神識掃視前輩是非常無禮的,也很容易觸怒對方。更不用說,也許這位還是他和孫晉炎的救命恩人了。畢竟,柳盡歡不一定知道該怎么用靈草給他的神魂療傷,這位前輩還提供了靈髓給他們休養(yǎng)。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說:【多謝前輩相救?!?/br> 少年笑了笑,拿著他的精神核往上游:【我可不是白白救你的,有個蠢貨把他的靈劍和金丹送給了我,還說你會替我煉制靈寶和丹藥。噢,你的徒弟也送了我一堆采靈果的仆人,其中有一個廚藝挺不錯,我很滿意。】 【……】每一句話聽起來都很讓人擔(dān)心,也充滿了無奈而又微妙的感覺,【前輩放心,只要晚輩的修為足夠開始煉制靈寶,就一定會讓前輩滿意。至于晚輩友人的金丹……如果他恢復(fù)過來,也能替前輩煉制靈劍或者劍陣。有靈劍和劍陣防護(hù),前輩渡劫的時候一定會事半功倍?!?/br> 少年似笑非笑地看了掌心的黑白精神核一眼:【一顆金丹而已,我拿著也沒用。如果你有辦法救他的神魂,想拿就拿回去吧。不過,暫時還是放在我這里比較好,可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拿出靈髓讓你們養(yǎng)神魂的?!?/br> 【前輩的恩情,晚輩沒齒難忘,日后也必定不會辜負(fù)前輩。】 【呵,我救了你們倆,還保護(hù)了你們這一群人,按照你們?nèi)诵薜恼f法——你們欠我的恩情不管怎么還都還不完了。聽說你還打算在我的地盤里建立門派?嘖,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們上供的東西讓我滿意,我不介意養(yǎng)著你們玩玩?!?/br> 【……】沈回川突然覺得,有點不太明白這位妖修前輩的腦回路。這么“熱情善良”的渡劫期妖修,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見。在修真界,連渡劫期人修都不一定會出手救下不認(rèn)識的晚輩,更不用說非我族類的妖修了。遇到脾氣不好的大能,分分鐘就會把陌生的小輩當(dāng)成炮灰,完全不會在意一群“螻蟻”的生生死死。 也許,這也是一種緣分?也算是天道對他們這次災(zāi)難的補償?【謝謝前輩。晚輩想請前輩成為敝門的太上長老,不知道前輩有沒有興趣?】 【嗯?太上長老是什么待遇?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什么?可不能太寒酸啊。嘖嘖,你想好了再說給我聽吧,我考慮考慮?!可倌暄鄣组W爍著興味的光芒,浮上靈泉之后,就把他的精神核遠(yuǎn)遠(yuǎn)地拋了出去。 一雙手小心謹(jǐn)慎地捧住這顆黑白精神核,鉆石上倒映出了熟悉的俊美臉孔。溫和微笑的柳盡歡看起來和以往沒有任何區(qū)別,又似乎多了些成熟的感覺?,F(xiàn)在的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少年的青澀氣質(zhì),也看不到?jīng)_動和波動起伏的劇烈情緒,由內(nèi)到外都像個成熟的青年男性了:“師父,你回來了?!?/br> 沈回川望著自家徒弟,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等他用神識一掃,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大家的氣息都在,就更安心了。不過,當(dāng)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到面前的徒弟身上之后,敏銳地感覺到了什么。剛開始他還難以置信,但是經(jīng)過反復(fù)確認(rèn),他沉默了。 靜默了一會兒之后,他才回答:【我回來了?!?/br> 柳盡歡以為他剛清醒,也許還有些不習(xí)慣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并沒有多想。畢竟,他在外面闖蕩了兩年,可不僅僅只是為了尋找靈草而已。如果沒有學(xué)會收斂魔氣,沒有無師自通地?zé)捴瞥鲅谏w魔氣的法器,他怎么敢假裝若無其事地回來見師父呢? 不過,做徒弟的顯然還是太低估自家?guī)煾傅拿翡J了——在修真界除魔衛(wèi)道那么多年,沈回川不知道見過多少魔修,見過多少掩蓋魔氣偽裝道修的手段。雖然柳盡歡費盡了心思,但在他看來,還是漏洞百出。 這一刻,當(dāng)師父的心情格外復(fù)雜。 從遇見柳盡歡開始,他就意識到,這個孩子的性格很容易走火入魔墮入魔道。他收下這個徒弟,也是因為憐惜他,覺得他的本性應(yīng)該有扭轉(zhuǎn)的余地,好好教導(dǎo)他就不會讓他走上邪路。那個時候,他也無數(shù)次想過,萬一教導(dǎo)失敗,他必須狠下心來清理門戶…… 沒想到,經(jīng)過這么多年之后,他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毫無預(yù)兆地發(fā)生了。不,他應(yīng)該想到的,當(dāng)他瀕臨死亡的時候,柳盡歡的反應(yīng)絕對不可能平和。他的情緒本來就容易失控,在那種痛苦悲傷而又恐懼的情況下,堅守住自己的道心實在是太艱難了。 入魔情有可原,他的教導(dǎo)并沒有失敗—— 怎么辦?他還能狠得下心來清理門戶嗎?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只是陰差陽錯入了魔,并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就算,就算只是逐出師門,他也完全無法接受…… 第199章 “師父是不是覺得現(xiàn)在有點別扭?”柳盡歡輕輕地笑了起來, 轉(zhuǎn)身離開了靈泉, “放心吧, 前輩告訴了我一個藥方,能讓師父的身體再生。用最精純的靈氣和上百種ss階靈草的生命力重塑身體,和天生靈體沒有什么兩樣,以后修煉會更順利。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所有靈草, 也請前輩幫忙融化出了藥液。我還從外面找到了不少靈髓,應(yīng)該能提供足夠純凈的靈氣。” 當(dāng)然, 他不會告訴沈回川, 為了準(zhǔn)備好這些,兩年來他到底經(jīng)歷了多少艱難險阻,遇到過多少次危機(jī)。師父不需要知道這些, 只需要知道他這個徒弟并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受重傷差點被殺的無能者, 而是能派得上用場的, 就夠了。 “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 只等師父清醒了。幸好, 師父沒有讓我等太久?!彼穆曇衾飵е鋹?,目光卻幾乎沒有從捧在手心里的黑白精神核上離開過。眼底的紅光時不時閃爍起來,仿佛在用輕松掩飾內(nèi)心的害怕, 更像是擔(dān)心只要稍微不注意, 師父就會再一次消失不見。 沈回川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徒弟墮入魔道的事, 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直到柳盡歡瞬間挪到了山谷角落里,郁郁蔥蔥的樹林后露出一幢幢飛檐翹起的華夏風(fēng)格的小樓, 他才用神識看了幾眼。 乳白色的靈霧在樓宇之間繚繞升騰,莊嚴(yán)而又浩淼,飄逸而又出塵,就像他記憶里的玄英派的縮小版本。零星走動的人們帶來了蓬勃的生氣,歡聲笑語意味著他們已經(jīng)在這里開始安心的生活。這是一群信任他的人們,這是屬于他的勢力,這是他即將創(chuàng)立的門派,這也是他們師徒在這個世界生根發(fā)芽的基礎(chǔ)。 明明一切都很美好,未來充滿希望,可是—— 只要想到徒弟入魔,所有美好和希望都蒙上了一層陰影。怎么面對這個事實?怎么處理這個結(jié)果?明明這并不是徒弟的錯,而是那個該死的敵人的錯,為什么徒弟必須被逐出門墻?為什么他作為師父,要面臨內(nèi)心的矛盾和痛苦,而且必須做出選擇? “怎么樣?像不像玄英派?前兩年離開的時候,我按照師父描述過的情景做了設(shè)計圖。回來看到房子都建起來了,覺得挺驚喜的。而且,大家已經(jīng)習(xí)慣診所的建筑風(fēng)格了,住得也很舒心。穿上短打,每天習(xí)武練功,日子也過得很充實。師父想不想見見他們?他們都很想念你,也知道這幾天你能清醒過來?!?/br> 【一顆精神核去見他們?】沈回川拒絕了,【算了,等身體再生之后再說吧?!磕壳按蠹叶家詾樽约壕毩?xí)的只是古武,只要堅持就能成為像賀園一樣身手奇佳的中級強者。至于修真這么玄幻的事情,關(guān)系到他們的世界觀的破碎和重建,等到合適的時候再普及知識,才不至于造成混亂。 “師父說得對?!绷M歡笑了笑,“驕楊他們還在等著我們,走吧。”說完,他輕輕點地飛了起來,飄飄悠悠地就飛上了懸在山谷崖壁最高處的某座木樓里。這座木樓非常精致,重檐歇山頂,鴟吻飛檐山花懸魚,鏤空雕刻樣樣不少。比起下面那些華夏風(fēng)格的小樓,更像是跨越時空的古建筑。 它幾乎完全懸空建造,四周沒有任何道路或者借力的鐵索之類,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得來的。更重要的是,沈回川一眼就看出,它并不僅僅只是一座建筑,而是煉出來的居所,可大可小還能收進(jìn)儲物戒里——這才過了兩年,也只有柳盡歡有這樣的煉器本事了。 這讓沈回川的心情更復(fù)雜了。一個修道天才而且煉器、制符資質(zhì)都奇高的徒弟,一個不管把多少雜事雜務(wù)交給他都能處理得無可挑剔的徒弟,一個體貼師父隨時隨地都想著侍奉師父的徒弟……雖然也有犯熊的時候,但絕大部分時間都很省心。要是在修真界,擁有這樣的徒弟,誰不會每天到處炫耀呢?誰見了這種徒弟不會對他的師父羨慕嫉妒恨呢? 偏偏,他入了魔…… 修真界曾經(jīng)有無數(shù)正道修士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入魔。不管他們之前是多么風(fēng)光的正道天才,不管他們的師父曾經(jīng)有多么替他們自豪,不管他們的宗門曾經(jīng)因為他們得到多少榮耀——只要入魔,這一切都不復(fù)存在?;蛘哒f,只要入魔,他們曾經(jīng)得到過多少贊譽,后來就會受到多少唾棄。 正道宗門,絕大部分都是非黑即白的。他們只會簡單粗暴地劃分正邪,從來不會考慮因果。就算有些宗門并不認(rèn)同,也不敢公然違抗所謂的正道公義。玄英派也是這樣,也驅(qū)逐過很多入魔的弟子。就算再護(hù)短,也不可能連著魔修一起護(hù),否則就會受到同道的攻訐,就會失去正道仙宗的地位。 可是……這真的是正確的做法嗎?這真的是唯一的選擇嗎? —— “父親!!”木樓外面,沈驕楊、錢安、賀園等一群人都焦急地等待著。感覺到沈回川的氣息之后,沈驕楊馬上興高采烈地?fù)淞松蟻?,扒開柳盡歡的手,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那顆黑白的精神核:“父親,我好想你??!” 【驕楊,你長高了。】沈回川回過神,打量著已經(jīng)長了一大截的小家伙。算算他也已經(jīng)十三四歲了,這個年紀(jì)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幾個月不見就能躥上十幾厘米?,F(xiàn)在叫他小家伙已經(jīng)不合適了,也算是大孩子了。 沈驕楊笑瞇瞇地站在自家?guī)熜稚磉叄屔蚧卮ǜ宄乜吹剿降组L高了多少。以前他才到師兄的胸膛,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勉強夠到肩膀了。這樣挺好噠,等過幾年他修到金丹期的時候,應(yīng)該就能像師兄一樣“成熟”了。實在不行,等元嬰期的時候再調(diào)整一次外貌也挺好噠。 錢安、賀園、梅、瑞恩、潘德斯以及格維亞等人都圍了過來,或者激動或者興奮,或者好奇或者驚訝。每個人都有很多話想說,沈回川當(dāng)然也回應(yīng)了他們的熱情。柳盡歡剛開始只是滿面微笑地聽著,過了一段時間之后,開始溫和地提醒:“更詳細(xì)的事,等師父重塑身體之后再說吧?!?/br> 他含笑的目光一掃,看起來沒有任何威脅性。然而,所有人卻都情不自禁地想起,兩年前剛從救生艙里出來見到他的時候,他渾身戾氣雙眼血紅的可怕模樣。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理性上大家都覺得他應(yīng)該能很好地控制情緒(至少在沈回川面前是這樣),但感性上卻覺得他比兩年前還更危險了…… 于是,他們默默地點點頭,都退后了幾步。只有沈驕楊戀戀不舍地看著那顆精神核:“師兄,父親什么時候能重塑完身體?我們什么時候可以來看望父親?” “我也不確定,前輩沒有給出固定的時間。這樣吧,等我通知的時候,你們再過來。其余時間,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留下幾句話之后,柳盡歡就捧著黑白精神核進(jìn)了門,把這一群人的目光和神識都關(guān)在了外面。 這座小樓是完全按照沈回川的喜好布置的,每一樣陳設(shè)都待在最讓他覺得舒服的地方,充分說明柳盡歡對他的了解程度?;蛟S有時候,他比他自己還更了解他的喜好,所以才能照顧好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由于小樓是煉制出來的,折疊了一些空間,內(nèi)部其實比看上去更加寬敞。各種活動功能區(qū)劃分得足夠完整,隔得也足夠遠(yuǎn)。人在里面活動的時候,也能更加自由隨意了。沈回川甚至覺得,待在這里似乎比待在自己以前的洞府里還更舒適一些。 “師父喜歡嗎?”柳盡歡低下頭問,沒有等沈回川回答,他接著就笑了,“我覺得師父會喜歡的。我也是剛從外面回來,這兩天都很忙,或許會有遺漏的地方。如果師父想要什么,隨時和我說,我馬上就能煉制出來?!?/br> 【這些都是小事?!可蚧卮ǔ聊艘粫海f,【我更想知道,你修煉有沒有突破,或者有沒有遇到需要我解答的困惑?!?/br> “有突破,也有困惑?!绷M歡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輕描淡寫地完全省略了自己走火入魔的事情,“不過,師父還是先重塑完身體,再關(guān)心其他事情吧。” 他來到浴池邊,從儲物戒里拿出一個極品靈玉做成的浴缸,把黑白精神核放了進(jìn)去。接著,他又取出一個玉瓶,倒出里面粘稠狀的靈藥液,最后放上一整塊靈髓。在他看似平靜其實波濤洶涌的目光底下,那顆黑白精神核緩緩地下沉,靜靜地淹沒在靈藥液里。 柳盡歡又在靈玉浴缸外布置了幾重聚靈陣,使附近的靈氣幾乎達(dá)到了一品靈泉邊的濃度,才坐下來靜靜等待。 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十天,也許是一個月。靈髓內(nèi)精純的靈氣在靈藥液的催動下,開始凝聚成形。當(dāng)它漸漸成為一個人的形狀之后,馬上洶涌地抽取了靈藥液里蘊含的所有生命力以及山谷內(nèi)大半的靈氣,終于逐次形成一具潔白的骨架,慢慢覆蓋上筋脈,最后長出了血rou。 由于靈氣覆蓋,柳盡歡并沒有親眼看見活死人rou白骨的場景,但他能夠想象出來,師父究竟是怎么重塑身體的。等白茫茫的靈氣幾乎被完全抽空,粘稠的靈藥液也化成了清水之后,他終于能夠看清靈玉浴缸里的情況了。 就在他專注地凝視的時候,一具完美無瑕的軀體從清水里浮了出來。 這一剎那,柳盡歡根本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描繪他看到這具軀體的時候內(nèi)心的想法和感情。因為他的頭腦已經(jīng)一片空白,只能定定地注視著這個曾經(jīng)在他腦海里描摹過無數(shù)遍的人。當(dāng)那雙緊閉的眼睛睜開,熟悉的目光望過來的時候,他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音……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師父…… 第200章 沈回川其實并不習(xí)慣在其他人面前坦身露體, 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家徒弟, 平時再親密、再形影不離也是自己的晚輩。作為長輩, 在晚輩面前失去儀表風(fēng)度,以修真界的價值觀來說,確實有損師道尊嚴(yán)。 但是,他剛剛重塑身體, 沒有儲物戒也找不到衣物,只能用坦坦蕩蕩的態(tài)度面對柳盡歡了。而且, 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徒弟時不時對著自己發(fā)呆, 內(nèi)心不過是別扭了幾秒鐘,就勉強恢復(fù)了以往的泰然自若。 柳盡歡愣了一段時間,才垂下眼, 從儲物戒里拿出長衫給沈回川披上。沈回川攏了攏衣衫遮住身體, 接過他給的儲物戒, 特意繞到旁邊的屏風(fēng)后, 里里外外把自己包裹嚴(yán)實。柳盡歡則仍然有些怔怔的,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過了幾秒之后,忽然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指尖。 剛才他給師父披衣服的時候, 不經(jīng)意間接觸到了那具完美的軀體, 直到現(xiàn)在, 他還覺得指尖微微有些發(fā)麻。就像是有微弱的電流瞬間從那具軀體上傳給了他,酥麻的感覺始終沒有消褪。也許是指尖的感覺太鮮明,他的思緒又不由自主地滑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里——高挑修長的身軀, 肌rou起伏的線條,筆直的長腿,鮮明的人魚線…… 所有該記得的不該記得的細(xì)節(jié),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大概再也不可能忘記。明明知道“非禮勿視”的道理,明明知道這是師父而不是任何一個模特或者明星,但他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腦海里重現(xiàn)著剛才的場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和想法。 以前他只是對著師父的臉發(fā)呆,難道以后要對著師父整個人發(fā)呆?就因為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師父?由里到外都沒有任何違和感,從神魂到臉到身材都完美無缺,所以不管怎么反復(fù)欣賞,都覺得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高興? “……”作為聰明人,柳盡歡當(dāng)然意識到,自己的狀態(tài)有點不對勁。 “盡歡?!边@時候,沈回川的聲音驚醒了沉浸在思緒當(dāng)中的他。他一邊暗暗提醒自己,必須控制好思維情緒和行為動作,一邊又不免在心里想——師父的聲音真好聽,就像玉石輕輕相撞一樣清澈,而且充滿了不自覺的威勢。 屏風(fēng)后,沈回川穿著廣袖長袍,披散著長長的黑發(fā),氣度從容,看起來就像是穿越了時空的貴公子。一雙本來應(yīng)該風(fēng)流多情的桃花眼,由于目光清透淡然、眼底深沉的原因,格外引人矚目。就算不提這雙桃花眼,他本來的外貌也比奪舍的身體更出眾,更符合他自己的性格氣質(zhì),魅力無形之中增添了不少,更讓柳盡歡禁不住看得又呆了呆。 沈回川微微皺起眉頭,打量著渾身溫和無害,甚至這時候看著還有些愣的徒弟:“盡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現(xiàn)在他的身體已經(jīng)重塑了,也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其他事情了。尤其是徒弟墮入魔道這樣的大事,光是裝作視而不見沒有任何意義,拖來拖去不面對問題也沒有任何意義,必須盡早解決。 柳盡歡怔了怔,終于對上了他的目光。當(dāng)兩人視線交匯的時候,他就明白,隱瞞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沈回川,他的每一種表情變化,目光里藏著的微妙情緒,每一個微小的肢體動作,他都能準(zhǔn)確無誤地解讀出來。 很明顯,師父已經(jīng)察覺了他身上的魔煞氣息。再怎么否認(rèn),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他其實并不覺得墮入魔道有什么不一樣,對他來說修魔反而進(jìn)境更快,更容易變成強者,也能更好地保護(hù)自家?guī)煾?。但是,作為正道修士,師父的看法顯然和他不一樣。 換句話來說,他不怕修魔,也不覺得修魔和修道有什么不同。他怕的是師父的厭惡,怕的是師父要“清理門戶”,把他驅(qū)逐出去。他怕的是以后再也不能接近師父,再也不能陪伴在他身邊——他怕的是失去他…… 不過,師父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并不是憤怒和厭惡,這件事應(yīng)該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事……吧? “當(dāng)時我以為師父死了,所以控制不住情緒,走火入魔了。我也問過前輩,能不能從魔修轉(zhuǎn)回道修,但前輩說絕對沒有可能。于是,我只能放棄走道修這條路,開始思考魔修該怎么修煉的問題。這兩年在外面到處尋找靈草,和那些大妖打架戰(zhàn)斗,我也慢慢學(xué)會了怎么控制魔氣,怎么讓它們聽話地在經(jīng)脈里運行?!?/br> 柳盡歡低聲說完,抬起眼睛認(rèn)真地望著沈回川,有些急切地繼續(xù)補充:“師父,就算我入魔,和以前也沒有任何差別。我修的功法還是師父教給我的那些,每天打坐冥想運行大小周天,耗盡魔氣再迅速恢復(fù),都沒有變化。我煉器制作的法衣和住所,畫出的符箓,師父師弟也都能用。” “……”沈回川握住他的手,用靈力試探他經(jīng)脈里的魔氣。 也許因為熟悉,也許因為他以前的黑色精神力還殘留在柳盡歡的識海里,魔氣竟然一點也不排斥這些靈力,任它們在經(jīng)脈里運行小周天大周天。他的識海里也很平靜,陣圖和太極陰陽圖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紅色的精神力浩瀚如海洋,黑色的精神力轉(zhuǎn)換不過來,只像是大江大河,顯得格外不平衡而已。 那顆血紅色的精神核本來應(yīng)該好好地待在太極陰陽圖里,現(xiàn)在卻幾乎是懸在陰陽圖上空了。每一次它閃爍血色流光的時候,都帶著濃重的煞氣,瞬間吞噬掉了陣圖下游動的那些紅黑陰陽魚,全部轉(zhuǎn)化為自己的血紅色精神力。它身上絲絲縷縷的黑色也幾乎看不見了,如果完全消失,很有可能會徹底失去控制。 “發(fā)出你的魔氣,給我看看。”沈回川又說。 柳盡歡默默地放出了血煞之氣?;鸺t的一團(tuán)剛出現(xiàn),就馬上吞噬起了周圍的靈氣,不斷地壯大自己。說實話,他也曾經(jīng)想過,是不是每個修魔的人都是這么修行的。就算沒有什么魔修功法,光是靠著這些貪婪的魔氣不斷吞吃不斷積累,也能迅速地把人堆上元嬰期、出竅期、化神期…… 對于正道修士來說,魔氣其實也有正魔道和邪魔道的區(qū)別——正魔道的魔氣只是和正道修士的靈氣不一樣的存在而已,相當(dāng)于對五行靈力進(jìn)行不同的轉(zhuǎn)換;邪魔道的魔氣則充滿了污濁和穢力,這些污穢不但能直接污染毀滅低階修士,還能動搖中階修士的道心,激發(fā)放大各種負(fù)面情緒,最終引誘對方墮入邪魔道。 所以,正道修士和邪魔道勢不兩立,和正魔道卻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因果仇恨。 柳盡歡的魔氣也僅僅只是魔氣,沒有污濁和穢力。說明他并沒有修煉邪魔道的功法,也沒有喪心病狂地想出直接吞噬神魂血rou之類的陰邪速成修煉法。至于他那些血煞之氣狼吞虎咽的樣子,沈回川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畢竟,他也在識海里養(yǎng)著一堆兇殘的吃貨呢。偶爾還會放它們出來連吃帶拿,也算是一種特別的攻擊手段了。 “師父,我不會成為邪魔歪道,不會成為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只是我,也還是你的徒弟……”柳盡歡低聲說著,眼里充滿了懇求,盡量把自己的姿態(tài)放得越來越低,顯得格外弱勢也格外委屈,“別趕我走……” 看著自家徒弟這付模樣,沈回川當(dāng)然心疼。徒弟越難過,他心里就越不好受。以柳盡歡的性格,時時刻刻都想讓自己成為完美成熟可靠的男人,就算受了傷或者遇到什么難題通常也不會輕易開口求助——如果不是心里充滿了擔(dān)憂,他根本不可能露出這樣的表情來示弱。 他本來就覺得墮入魔道不是徒弟的錯,而是無緣無故追殺他們的r先生造成的——憑什么就算他不舍得也要驅(qū)逐徒弟?憑什么徒弟不能繼續(xù)留下來?憑什么他們師徒好端端的,非得解除師徒關(guān)系?! 這里又沒有玄英派的長輩,也沒有人會唧唧歪歪讓他們遵守什么規(guī)矩,更不需要看其他門派的臉色,不需要考慮玄英派的利益得失——這是屬于他們的新世界,這是屬于他們的新門派,這是他們師徒自己決定的事,為什么還要按照修真界那一套規(guī)則來呢?! 想到這里,沈回川只覺得豁然開朗。一直壓抑在心里的煩躁不安消失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那些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法。不是作為玄英派掌門師兄需要顧慮的種種,僅僅只是作為沈回川,作為柳盡歡的師父做出的決定。 是的,他本來就不是那種非黑即白的人,從來不介意用一些無傷大雅的手段做事。他也從來不是那種連正魔道、妖修都要消滅的頑固派,玄英派里絕大多數(shù)人其實也不是。在修真界的時候,為了門派著想,他不得不做一些不情愿的選擇。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世界,他為什么還要委屈自己?為什么還要委屈徒弟呢? “師父……” “坐下?!?/br> 柳盡歡乖乖地跟著自家?guī)煾副P腿趺坐,剛閉上眼,就感覺到熟悉的精神力涌入了他的識海。那是純粹的黑色精神力,匯入了他的太極陰陽圖里,硬生生地把他識海里的黑色區(qū)域擴(kuò)展了不少。血紅精神核剛想掙扎,一堆黑色精神力就把它給裹住了,強硬地把它抓進(jìn)太極陰陽魚的黑色“眼睛”里鎮(zhèn)壓了。 “我修的是平衡融合之道——身體修煉與精神修煉平衡融合,哨兵能力與向?qū)芰ζ胶馊诤希瑑?nèi)修與外修平衡融合。你現(xiàn)在也該想想,自己的道是什么了。你是魔修,走的是正魔道,求的就是自在,循的是內(nèi)心。只有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樣的道,你才能徹底放開,進(jìn)境才能一日千里。” 柳盡歡沉默了一會兒,在識海里確認(rèn):【師父,我一直都會是你的徒弟?】突然覺得這一關(guān)過得太容易了,他其實還沒有用上自己準(zhǔn)備好的各種示弱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