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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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裴向雀以為的,因為他其實不太能控制得住,而陸郁聽得清清楚楚。 學校的后花園有一片梅林,現(xiàn)在正是紅梅開放的時節(jié),一簇簇紅梅綻放在枝頭,上面覆蓋著白雪,特別動人。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風雪的簌簌聲。 裴向雀一直趴在陸郁的背后,他能看到陸叔叔的脖子、下巴、嘴唇、臉頰,還有額頭,每一樣都毫無保留地展示在自己面前,像是在告訴他,親親我吧。 可他知道這是假的。他已經(jīng)犯過一次錯誤了,不能再來第二次,還是在更危險,陸叔叔醒著的情況下。 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的。 可是欲望總是很難被理智壓制,誘惑就擺在面前,他只會越來越想要。 即使是一只小麻雀,也會因為求偶的欲望而大膽起來。而裴向雀現(xiàn)在就是那只被求偶欲沖昏了腦子的小麻雀。 裴向雀低下頭,陸叔叔似乎在專注地看著梅花,應該,不,是肯定不會注意到別的,所以只要是偷偷的,小心的親上一口,是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他仔細地注意著陸郁的眼神,將自己的下巴從背后移到了最靠近脖子的肩膀邊,然后抬起來,似乎是想要看更遠地方的話,用小半邊嘴唇偷偷貼近了陸郁的額角,又立刻松開了,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伸長了脖子,高聲喊著,“陸,陸,陸叔叔,那一樹花,最,最好看!” 那一刻,裴向雀的心底開滿了花。 他沒有看見,陸郁也在同時彎了彎唇角,心里說了一句,可真是小傻瓜。 外面這么冷,又全是雪,他的臉頰都是冰的,忽然被一個又軟又熱的東西貼上來,怎么會感覺不到。 膽子也太小了,連偷親的技巧都不會。 在梅林偷到了最想要偷到的東西后,整個校園也逛得差不多了,兩人準備回去了。圖書館在離開學校的必經(jīng)之路上,裴向雀很怕被安知州和徐旭發(fā)現(xiàn),只能把自己的臉嚴嚴實實地藏在陸郁的后背上。 因為光線問題,他們倆正好換到了靠窗的位置。徐旭學習起來本就不太用心,將題目推給安知州,自己朝外面張望著,看到不遠處的一團影子,一個人身上背著另一個,總覺得有些眼熟,戳了戳安知州,問:“那個,那個,是不是有點像我們裴裴??!” 安知州淡定地瞥了一眼,已經(jīng)認出了陸郁的臉,還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哪像了,你學傻了?” 又把解了一半的題目推給她,“你先看著,往后寫。” 徐旭搖了搖腦袋,“再這樣下去就真傻了?!?/br> 安知州看著窗外的兩個人漸漸遠去,裴向雀的運氣可真好,比他要好多了,他很高興。 徐旭寫作業(yè)的時候總是不太專心,觀察著對面的人動靜。過了好一會,她笑嘻嘻地發(fā)了條信息,“班長大人,你是不是也有情況?” 安知州一頓,回她,“什么情況?” 徐旭對這些八卦比對功課有興趣得多,不聲不響地戳穿他的謊言,“咦,難道不是嗎?你一直在看手機,也不是為了玩游戲什么的,那除了談戀愛或者將要談戀愛的人,我就再也沒有遇到過別人還會這樣了?!?/br> 安知州愣了愣,看完了信息掩耳盜鈴似的把手機放下,在草稿紙上寫,“瞎說什么。” 徐旭卻仿佛捉住了他天大的把柄,頗為浪費地在整整一頁紙上寫上大大的幾行字,“天哪天哪,我們班兩個人小王子都有喜歡的人了,而我們小仙女還在單著身寫作業(yè),有沒有天理了?!?/br> 安知州惱羞成怒,“上次考了多少分,還不好好學習?!?/br> 他這么說話,反倒比原來不動聲色一般有了些生氣。因為徐旭和安知州原來沒什么關系,交流都是建立在裴向雀的基礎上,安知州總是很冷淡的,現(xiàn)在好像還親近了一些。 徐旭像拉拉鏈似的把嘴唇拉上,表示自己不再多嘴了。 可是安知州放下手機沒一會,又忍不住偷偷拿了起來,是鄭夏發(fā)來了條信息。他沒敢看,怕再也停不下來,就戳了幾個字,“在念書?!?/br> 就開了飛行模式,又放回了遠處。 他沒有瞧見,對面的徐旭抿著嘴偷笑。 等到和幫徐旭看完了功課,安知州和她說了再見,拿上傘,獨自回家了。又下了雪,他有點冷,去了陳爺爺家。 作者有話要說: 小雀:今天親到了陸叔叔的臉頰! 大裴:陸叔叔的嘴唇最甜! 小雀:陸叔叔的臉頰也…… 大裴:嘴唇最甜! 小雀:臉頰也就…… 大裴:最甜! 小雀:陸叔叔,大裴欺負我…… 大裴:你敢告狀嗎?偷親的流氓雀。 小雀:qaq 第67章 年貨。 自從又偷得一個親吻,裴向雀的心安定了下來,不急不緩地繼續(xù)寫自己的情書。這是一項十分隱秘的工作,旁人,或者最要緊的陸郁在的時候是不能動筆的。 而這些時間又占了他生活中的大半,裴向雀便摳著細碎的時間,加上他又不善言辭,只寫真摯的話,所以只有偶爾才寫下來兩句。 有一次,陸郁在陪裴向雀寫作業(yè),他就站在溫暖的壁燈下面,燈光昏黃,陸郁整個人被籠罩在里面,模糊了深刻的輪廓,臉色格外溫柔。 他的溫柔只由裴向雀獨占。 裴向雀的心里癢癢的,像是有什么破繭而出,不能等待。只好把草稿紙往前翻了幾頁,找到了一小處空白,偷偷摸摸地寫下一句。 “陸叔叔站在光里,那么好看,閃著光,像是金子做成的?!?/br> 真心話都動人。 裴向雀攢了許久,將真心話攢了好幾頁紙,同日記本放在一起,翻著從前記下來的陸叔叔,打算一點一點的整理,把情書寫出來。 徐旭幫他逛完了學校周圍大大小小的精品店,精心挑選,才挑出一份合乎心意的信封。 裴向雀并不太著急。除了這個,他還有一項更加隱秘的事情,連安知洲和徐旭都不曾說。 日子過得很快,懷著不可見人的心思,克制著虛妄的欲望,裴向雀終于迎來了寒假。 最高興的是,他可以成天和陸郁待在一起了。與暑假不同,裴向雀還是有選擇性地去公司,現(xiàn)在可是背著書包,每天早晨和陸郁一同坐車去公司,晚上再一道回來。若是陸郁開會,他就在外面不遠處的休息室等著,膩人得厲害。這樣下來幾天,裴向雀的名頭在整個公司都傳遍了。加上他脾氣軟,笑得可愛,公司里的女職員都愛逗他,替他送牛奶的時候調(diào)侃,在手機的備忘錄上寫,“再這樣下去,裴小少爺都快成了老板的腿部掛件了,可了不得。” 裴向雀端過熱牛奶,雙手捧著,抿了一口才放下來,也寫:“什么叫腿部掛件?” 那人寫,“按照字面意思來說,就是總是你總是膩著他,就像是掛在陸先生身上一樣,難道沒點別的想做的?” 至于另一個意思,眼前的這個漂亮的少年不必抱大腿,老板自己都把脖子送上去了。 大約由于牛奶是甜的,裴向雀很滿意,心滿意足地瞇起眼,好半天才打下一行字,“那很好啊,當陸叔叔的腿部掛件?!?/br> 那人也笑了,拿著他喝完了的空杯子離開。 只要是和陸郁在一起,無論是什么,裴向雀都覺得很好。他從透明的玻璃墻看進去,陸郁正坐在最前面,裴向雀的視力很好,能看到陸郁微微皺著的眉。 而陸郁似乎敏感地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偏過頭,轉(zhuǎn)到裴向雀的方向,松了眉頭。 裴向雀沒能當多久的腿部掛件。他放假本來就放的晚,陸郁又提前為自己放了假,就不必再去公司,而是在家里窩著了。 陸郁和裴向雀都沒有約定,卻仿佛說好了的一樣,過年將會在一起,不會分離。 在裴向雀的記憶里,沒過過什么好年。每一年的記憶都是在向母親的墳前奔波間度過的,誰也不喜歡他??山衲瓴灰粯恿?,他有了陸叔叔。 除夕當天去祭拜裴mama是行不通的了,陸郁提前帶著裴向雀去了。裴向雀是個很樂觀的人,他現(xiàn)在過得這樣好,又有喜歡的人,希望在母親面前表現(xiàn)出快樂的自己,在墳前嘰嘰喳喳說了許久,還趁沒人注意偷偷指了指站在遠處的陸郁,對著裴mama的墓碑,輕輕地訴說著自己的心意。 “就是,這個人,我的陸叔叔,你的,你的兒媳婦。他特別好,我特別喜歡他?!?/br> 裴向雀的笑容明亮而活潑,聲音又刻意放低了許多,“請您,一定要保佑他,保佑,他,好好的,無病無災,平平安安,順心如意?!?/br> 他是如此深刻期盼著,真心實意地許下愿望。 這是裴向雀向自己過世的母親許下的第一個愿望。這么多年以來,他吃過那么多苦,也只愿意同她說自己過得好。如果母親在天上看著自己,就請他保佑自己最珍貴的陸叔叔。 那些話隨著風飄散在了冰冷的空氣里,陸郁偏過頭,瞧見裴向雀傻乎乎地朝自己笑,和個小傻子沒什么兩樣。 他蹦蹦跳跳地朝自己走來,拍了拍膝蓋上的土,自動自發(fā)地挽上陸郁的胳膊。 這里是田埂上的小路,車子開不進來,須得穿過村莊到達村口,車子停在那里。 接近年底,正是炸年貨的時候。 村莊里家家戶戶都在炸年貨,到處飄著炸貨的香味。裴向雀吸了吸鼻子,帶著些感嘆,“我從前,從前都沒吃過,熱的炸年貨?!?/br> 他不討家里人喜歡,除夕又要來墳上,年貨是才炸好熱乎乎的時候最香,冷了就要儲存起來留著做菜。其實也不是多好吃,只是一直得不到,才分外渴求。 陸郁笑了笑,“因為他們不好,對你也不好。等會去了,我給你炸。” 裴向雀的嘴都快要笑成了花,心里很開心,還是忍不住勸自己的陸叔叔,“可是,可是,炸那個油煙很大,很累的?!?/br> 陸郁捏了一下裴向雀的臉蛋,終于有了些rou感,手感很好,“那怕什么?!?/br> 兩人慢慢走到了車子前面,陸郁問,“馬上要離開這里了。阿裴,還要去看裴定嗎?” 裴向雀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等陸郁又說了兩遍才聽明白,很認真地說:“不去。陸叔叔,已經(jīng)把我,我的撫養(yǎng)費付了,我和他,那個人,已經(jīng),沒有關系了?!?/br> 陸郁一怔,替他開了車門,“那倒也是?!?/br> 無論是長大了還是現(xiàn)在,裴向雀的性格里都有非常決絕的一部分。他很心軟,也很能容忍,對待曾經(jīng)對自己好過的人像是只可以任由欺負的小麻雀,無論如何都不會反抗掙扎。可實際卻不是如此。 他是有底線的,而且底線就在那里,永遠不會消失。就如同前世裴向雀也曾有許多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因為陸郁不允許,他再也沒有說過,甚至連提都不會再提。即使陸郁欺負他,在床上,或者什么別的地方,他至多講一句,“陸郁,壞蛋?!?。等到下一次,還是會展開柔軟的身體,任由陸郁的欺負和放縱。 只要不觸碰到他的底線。陸郁曾經(jīng)碰到過,他要結(jié)婚,裴向雀知道了,卻沒有向他要解釋,或許不要結(jié)婚的承諾,他只會說,“我要離開這。”即使陸郁把他關起來,他也不哭不鬧,而是找機會跳窗離開。這不是威脅,是他真心實意的想法,然后去做的。 那時候陸郁不是從窗戶旁邊把裴向雀背起來的,他的金絲雀拖著骨折了腿,一步一步挪到了圍墻邊,還要想辦法翻墻離開,最后被保安發(fā)現(xiàn),報告了上來。 陸郁太明白了。 就如同現(xiàn)在,他徹底對裴定失望,又還完了自己該還的一切。從此之后,和裴定就再也沒有關系了。 陸郁揉了揉裴向雀的后腦勺,似笑非笑,“這么軟的小麻雀,內(nèi)里脾氣怎么這么硬?” 裴向雀還迷迷糊糊的,“硬,硬什么?” 他現(xiàn)在特別期待回家,炸年貨,過年,這一切的前提是和陸叔叔一起。 陸郁當然沒有炸年貨的經(jīng)驗,幸好也是兩個人鬧著玩,圖個熱鬧。陸郁派人問了裴向雀家長那邊的一般炸什么,又給了比錢,拍了一位非常熟練的老奶奶炸年貨的全過程,看了幾遍才算了解。 陸郁和裴向雀只是吃著玩,所以沒打算炸多少,便要追求品種豐富,初步定下了有炸鍋巴,小炸,糯米圓子,rou圓子,炸豆腐,還有些蔬菜裹上面糊炸出來的,仿佛什么只要過了油就會被施加魔法,變得好吃。 用來炸的鍋巴是陸郁找人從當?shù)啬俏焕咸屹I的。因為這種鍋巴是當?shù)卮遄由嫌迷钆_大鍋煮飯的副產(chǎn)物,最底層米飯結(jié)成了一層硬鍋巴,牙口不好的都很難咬動,又舍不得扔。便要在晴天曬干了儲存起來,用油鍋大火炸,過了油后就變得金黃酥脆,入口香甜。 裴向雀很饞這個。 等李程光將材料收集好了都送過來,也到了臘月二十六了。 陸郁將一切準備就緒,開了油鍋先炸鍋巴和小炸,小炸是一種炸了的面食,陸郁先揉了面,加好佐料,切成手指的長度,一條條放入油鍋里,指頭長的扁面條迅速翻滾膨脹,再立刻撈起來瀝油。其實沒什么技術難度,就是要手熟,能夠判斷什么時候撈起來就足夠了。 油鍋太熱,陸郁在這邊忙的滿頭大汗,才炸完了一鍋小炸,門鈴聲卻忽然響起,是對面的。 裴向雀聽到了,嘴里還含著吃的,滿手都是油,隨意地擦了擦,就急匆匆地跑過去,從貓眼里看到個背影,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