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雖說慕容恒變成個殘廢了,可畢竟還是個王爺,且兵權還在他手里,也不是能得罪的人。 馬車停下的時候,龍氏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后頭兩輛馬車里,裝著的全是回門的禮物,激動得緊緊拽住了丈夫的胳膊,壓著聲音連連道:“天!兩大車回門禮!凌天,這四王爺出手好大方?。 ?/br> 宋凌天立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真是沒見過世面!嚷什么嚷,沒看見慕容恒下車來了嗎?! 慕容恒先下了車,跟著姜玲瓏才踩著凳子下車。 慕容恒拉著她手,扶著她。 宋凌天急忙帶著府里的下人上前來,跪地請安,“微臣給王爺王妃請安,王爺王妃吉祥?!?/br> 一眾人跪在面前。 慕容恒居然臨下地睨了一眼,臉色很冷,面無表情,也沒有喊他們起來。 姜玲瓏下意識地想喊“起”,被孫嬤嬤給悄悄拽了一下。 她默了默,想到以前生病的時候,舅舅舅娘不肯給她找大夫。有回燒得厲害,半夜都開始說胡話了,孫嬤嬤去求舅娘幫忙請個大夫,舅娘卻怪孫嬤嬤打擾了她睡覺,命人打了二十大板扔出來。那一次發(fā)燒,險些就沒命了。 想著,便也不吭聲了。 宋家人在地上跪著,半天等不到喊起來,一時都有些納悶。 怎么回事??? 龍氏跪得膝蓋疼。悄悄抬眼看了看姜玲瓏,見姜玲瓏直直站在那兒,也不說話。 心頭憤然。這死丫頭,當了王妃還跟他們擺起架子了呢!要不是寶珠把這王妃位置讓給她,她以為她是誰??? 龍氏氣得不行,奈何慕容恒在這里,又沒辦法發(fā)作。 又跪了好一會兒,慕容恒終于冷聲開了口,“都起來吧?!?/br> “謝王爺王妃!” 宋凌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來。這四王爺現(xiàn)在成了殘廢,沒想到渾身氣場還這么強,剛剛真是嚇死他了。 “王爺,王妃,請里面坐?!彼瘟杼旃ЧЬ淳吹貜澲?,將慕容恒和姜玲瓏往里面迎。 雖說心里不爽,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將人迎進屋里,讓到主位。 宋凌天帶著家人站在下方。 慕容恒表情疏淡,瞧得宋凌天心驚膽戰(zhàn)。 明明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渾身上下竟然還有一股壓迫人的氣勢。 慕容恒不說話,整個大廳安靜得沒有一丁點聲響。 龍氏見狀,忍不住站出來,對著姜玲瓏一臉假笑,“玲瓏啊,我啊,小時候給你算命,都說你福氣好呢。果然呢,現(xiàn)在可不就是王妃了嘛?!?/br> 姜玲瓏心里冷笑,看著她道:“還是托舅舅舅娘的福啊,要不然這么好的福氣也降臨不到我身上,你說是吧,表姐?” 她說著話,突然看向一旁的宋寶珠。 “???你……你說什么?” 宋寶珠從見到慕容恒的第一眼開始,整個人就處于混沌狀態(tài),目光就沒從慕容恒臉上挪開一下。 宋寶珠以前是很喜歡慕容恒的。有一回,慕容恒凱旋歸來,穿著銀色的戰(zhàn)甲,騎在高頭駿馬上,帶著軍隊京城,受百姓熱情參拜。 她坐在飯店二樓靠窗的位置,正好將慕容恒扶卓越風采看得清清楚楚。 從那一刻起,她便喜歡上了慕容恒。要不然他雙腿殘廢,而且聽說不能人道了,她是真的做夢都想嫁給他的。 可惜……她實在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是個殘廢,她覺得厭煩,怕走出來被別人嘲笑,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守活寡。 所以,太后賜婚的時候,她拼命地把這樁婚事兒往姜玲瓏身上推。 她本以為自己會高興,可此時此刻,當她看見即使坐在輪椅上也風度翩翩的慕容恒,心里竟然有些后悔了。 這樣風度翩翩豐神俊朗的男人,明明該是她的啊。 宋寶珠心里發(fā)悶,仿佛有什么東西堵在胸口,憋得她喘不上氣來,非常難受。 因為落在慕容恒身上的視線太過灼熱,慕容恒微微抬了下眼,便見對面一名穿著粉色衣裳的女子正癡癡地看著他。 剛剛玲瓏喊她表姐,想必就是那個本來嫁給他的宋寶珠吧? 慕容恒不由慶幸,還好宋家沒舍得把這宋寶珠嫁給他。比起他的小娘子,簡直連一根頭發(fā)絲也比不上。 他打量著宋寶珠。宋寶珠卻以為自己吸引了慕容恒的注意,立刻露出了一抹自己覺得很是明媚漂亮的笑容,微微低頭,害羞地捋著頭發(fā)。 慕容恒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厭煩,正準備移開視線,卻忽然看見她耳朵上戴著的耳環(huán)。 慕容恒盯著那耳環(huán),眼睛微微瞇了一下。 那不是他當初下給玲瓏的聘禮嗎?怎么會戴在這個女人耳朵上? 慕容恒看著她,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忽然,側頭看向姜玲瓏,“那對耳環(huán),不是本王給你的聘禮嗎?怎么,你送給宋小姐了?” 姜玲瓏微微怔了下,隨即便往宋寶珠臉上看去。 便見宋寶珠耳朵上戴著一對血色通透的瑪瑙墜子。 這瑪瑙耳環(huán),她倒是沒有見過,只是當時出嫁的時候,嬤嬤一直說,那盒子里裝的應該是對血色的瑪瑙耳墜。但當時宋寶珠打開盒子,卻是另外一對。 想必是被她掉包了。 慕容恒之所以一眼就認出來,是因為這對耳環(huán)全天下僅此一對,是他的戰(zhàn)利品。當時覺得特別,就留下來了。 沒等姜玲瓏回答,孫嬤嬤立刻替她開了口,“王爺,原來這耳墜子真是您送的?。‘敃r王府來下聘的時候,老奴就無意間看見了,因為裝著這耳墜子的盒子很是特別,所以老奴記得特別清楚。不過……不過后來王妃娘娘出嫁的時候,表小姐將那盒子拿來的時候,里面的耳墜子就變成一對白色的了。老奴當時還以為,是老奴眼花看錯了呢。” 孫嬤嬤這話,雖沒明著說,但其中意思,卻是很明顯地指認宋寶珠掉包。 宋寶珠氣得臉色白一陣青一陣,手指著孫嬤嬤,怒道:“孫嬤嬤!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這耳墜子分明是我爹送給我的,什么時候變成姜玲瓏的聘禮了?!” 她話音未落,便感覺一道凌厲的視線掃向她。 宋寶珠嚇得心口一顫,下意識地往那道視線看過去。 慕容恒正看著她,冷著臉,深邃的眼,冷而厲。 他冷著臉不說話,可光是那冷厲的眼神,便令人打從心底里發(fā)寒 狡辯的話,頓時噎在了喉嚨口,再也沒有勇氣說。 慕容恒微微抬眼,冷淡開口,道:“取下來?!?/br> ☆、12.第12章 宋寶珠臉色煞白,“王……王爺……” “怎么?要本王讓人來幫你???”慕容恒冷目看著她,面上滿是不耐煩。 宋寶珠咬著嘴唇,眼眶通紅的,快哭了。 要是把耳環(huán)取下來,豈不是就是承認她掉包了嗎? 龍氏見狀,哪里舍得讓女兒受這等委屈,忙笑嘻嘻地打圓場,“王爺,您誤會了呢,這耳墜子真是我們家老爺送給寶珠的,至于玲瓏的那一對,是她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呢。是吧,玲瓏?” 龍氏看向姜玲瓏,臉上在笑,可眼里卻帶著威脅之意,逼著姜玲瓏配合她。 姜玲瓏只做沒看見,道:“舅娘說的什么話,我何時弄掉了相公給我的聘禮?我根本從來就沒看見過啊?!?/br> “你——”龍氏眼睛一瞪,就欲發(fā)火。 這死丫頭,果然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夠了!”慕容恒黑著臉發(fā)了火,目光凌厲地掃了一眼龍氏,道:“這枚血玉耳墜,是本王三年前在伏夷得來的戰(zhàn)利品,全天下就此一對,容不得你們狡辯!本王最后再說一次,取下來!” 慕容恒發(fā)起火來,比閻王爺還可怕,宋凌天嚇得手心都出汗了。 他比誰都清楚,這個閻王爺一旦動怒,誰也猜不到他接下來會做出什么事情。盡管他現(xiàn)在雙腿殘廢,但陛下一日不收回他的兵權,他便依然大權在握,誰都不放在眼里。 宋凌天趕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來,瞪著宋寶珠,“混賬東西!還不快取下來,還給王妃娘娘!” “爹……” “快點!”宋凌天這會兒也是一肚子火,這丫頭什么時候眼皮子這么淺了,一對耳墜子都要稀罕!白白讓人這般侮辱! 宋寶珠見事情無轉圜,強忍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屈辱。當著這么多下人的面,讓她把耳環(huán)取下來,跟打她臉有什么區(qū)別? 宋寶珠紅著眼睛看向姜玲瓏,想讓她幫她說句話。 可姜玲瓏根本不看她,她就坐在那里,像一個看戲的人。 宋寶珠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樣,憋得難受。指尖陷進rou里,疼痛令她將此刻的屈辱記得更牢。 她強忍著心里的痛恨將耳環(huán)取下來,顫抖著手遞過去。 慕容恒冷著臉接過,瞅了一眼,隨即,卻是突然收緊了掌心,稍微用力,再展開手掌的時候,里面的耳墜竟已然碎成了粉末。 所有人都震驚到瞪大了眼睛。 姜玲瓏也愣住了,“相公……” 慕容恒拉著她的手,看著她道:“別人用過去的東西,我們就別要了,回頭本王再送你個更好的?!?/br> 姜玲瓏怔怔地望著他,仿佛一束溫暖的陽光照進心里,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他說要給她體面,果真是給足了體面。他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看重她。 姜玲瓏下意識地收緊手,反手握住他。 她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好的丈夫。 這廂,姜玲瓏是滿心感動,而那邊,宋寶珠見那么珍貴的耳環(huán)被慕容恒眼睛也不眨地直接捏碎,只覺得心口像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傷心、難堪、屈辱,所有的情緒同時涌上了心頭。 他把耳環(huán)要去,卻又當場捏碎,是嫌她臟嗎?是嫌她戴過的東西,不配再給姜玲瓏戴嗎? 宋寶珠恨得咬牙,她姜玲瓏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憑什么能得到得到這樣的對待,憑什么把她踩在腳底下?! 慕容恒抖了下手,將掌心的粉末抖掉。姜玲瓏見狀,便拿出手絹給他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