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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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石平晃,是位聲優(yōu)。 連續(xù)兩日都在進(jìn)行《荒川風(fēng)花抄》劇場版動畫的戰(zhàn)斗場面配音錄制。 《荒川》是一部以日本戰(zhàn)國時代為背景的幻想類燃向少年漫,雖然我在劇中飾演的幻術(shù)師貓屋敷先生的臺詞并不是非常多,但大部分都是需要聲嘶力竭吶喊出來的古文咒語。昨天收錄了a part 之后,就覺得嗓子疲憊不堪,喉嚨里的燒灼感如同吞炭一般。 坐在休息室,等待錄音開始的我從單肩通勤包的側(cè)袋里取出一只青綠色的小鐵罐,傾斜著罐子,倒了兩粒晶瑩剔透的潤喉糖在掌心。含進(jìn)口中之后,我將今天要錄制的臺本在膝上攤開了。 噯?。窟@個?作者女士真的有好好查過意思么?高喊著“甲光向日金鱗開”這樣的漢詩之后,歡呼著“l(fā)et’s burning no more cry”真的能擊潰敵軍么?? 嗯……幸好這樣羞恥的臺詞,不是我的。 我這樣腹誹著,一面看著上周末在區(qū)圖書館查閱資料后,標(biāo)注好的漢字讀音和聲調(diào),一面在心里默念著。 滿目的蠅頭小字,在眼中旋轉(zhuǎn)重疊著,蜿蜒成蚊香狀。我按了按突突漲痛著的太陽xue……糟糕,有些頭暈?zāi)垦A恕芎煤玫赝瓿墒珍浢矗?/br> 今天工作結(jié)束后就直接回家吧,我這樣打算著。 “請用請用,石平先生?!?/br> 一罐紅小豆甜湯被塞到了手里,聽聲音似乎是我的搭檔,在劇中飾演檢非違使別當(dāng)大人京久的水島翔太,我接過暖飲,從臺本上拾起視線,微笑地看著雙目炯炯有神的水島,和他道了謝:“多謝了,水島君?!?/br> “別客氣啦,打起精神來吧?!?/br> 這家伙,現(xiàn)在這么有精神,今天不要在錄制到一半的時候又昏昏欲睡就好了。我心里暗自覺得有趣,拉開罐裝紅小豆湯上的鐵環(huán),靠近唇邊輕輕呷了一口。溫暖的甜湯潺潺滑過灼痛的喉嚨,感覺身心都得到了滋潤。 和水島已經(jīng)合作至今已經(jīng)有將近十年了,現(xiàn)年三十一歲的人氣少年系聲線的水島翔太,不管本音還是外貌穿著依然像一位干凈可愛的男子高中生。稍微有些天真爛漫的水島也是我為數(shù)不多,真正能夠推心置腹的同行好友,今天和水島一起錄音,稍微覺得安心了一點。 我將目光移回到臺本上,水島已經(jīng)在對面的沙發(fā)坐下也開始確認(rèn)自己的臺本了。 “早,水島君!今天再在錄音的時候睡著,我可就要點火燒你頭發(fā)了啦??!”又是在臨近開始前才匆忙跑進(jìn)制作公司的星野智大步跨到沙發(fā)后,用健實的右手肘鉗制住了水島的肩頸,另一只手也亟不可待地開始蹂/躪起水島的發(fā)型,簡直是學(xué)生時代的體育部前輩的行徑,“喲~!早啊~石平先生?!?/br> “啊啊,我做了一早上的頭發(fā)啊!都被星野前輩揉亂了啦!” “啊……一大早的,真是吵死了。吶,所以你們事務(wù)所的水島君才這么沒有桃花運啊?!币恢闭驹诖斑叺陌霛衫L里香這時候也轉(zhuǎn)身走了過來,帶著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的腹黑微笑,按住了星野的手肘上的麻xue,暗暗使勁,將水島從魔爪下拯救出來,“進(jìn)錄音室吧,也差不多到時間了?!?/br> “好酸,麻麻麻……我說你這家伙,一點也不溫柔吶?!?/br> “啊啦啊啦,我對后輩可是很溫柔的哦。我說你快去把鞋子換了吧,啪噠啪噠的真是吵死了?!?/br> “是是,半澤女王~” 雖然在動畫里飾演的夫妻恩愛異常,然而在現(xiàn)實里的兩人見面卻總是爭鋒相對,吵著幼稚園段位的口角。一口喝完了熱飲,我和水島也離開休息室準(zhǔn)備進(jìn)行收錄。 * “ok~城主的聲音已經(jīng)錄下來了。好了,今天的收錄就到這里。各位辛苦了。”監(jiān)督說完后,大家互相道著辛苦了,我便立刻收拾自己的東西準(zhǔn)備逃離錄音室,卻還是星野被搶先一步按住了肩膀。 今天安全回本壘目標(biāo)——失敗~! “嘿嘿~石平先生,你今天可跑不了了。一起去喝一杯吧。有幾個新人,水島君和半澤女王大人也說要去呢。吶~水島君?” “嗯,我明天休息,所以準(zhǔn)備跟星野前輩他們一起久違地喝到天亮呢?!彼畭u的眼睛里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位童顏大叔還真是喜歡喝酒啊,雖然酒品真的有點讓人跌破眼鏡。 跟星野他們相識多年,合作過不少作品,就算一起喝一杯也不會覺得拘束,但是有新人在就……與其留下這個前輩真難相處的壞印象,還不如直接回家。再者今天也確實很累,嗓子的灼痛感比收錄前更甚。 “呀,今天有點……”我委婉地推脫著。 “噯?就喝一杯,不會勉強你待太久的?!毙且盎瘟嘶挝业募绨?,我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zhuǎn)。 “不……今天還是算了……”也不能說出身體不適的話讓他們擔(dān)心,我猶豫了一會,壓低了嗓聲說道,“其實,今天我妻子生病了,不早點回去的話……” 水島環(huán)顧四周后,關(guān)切地小聲詢問道:“噯,梨醬?她還好么?” 心里忽然涌起一陣對妻子和水島的愧疚感,我掩飾著尷尬回答道:“不,沒什么。就是有些發(fā)燒,那我就先走一步了?!?/br> “那就沒辦法了。石平先生,拜拜~” 半澤還站在門口給幾個后輩講解今天收錄出現(xiàn)問題的幾個點,提醒他們下回注意,見我出來也和我打了聲招呼,“喲,石平先生今天也是直接回家么?路上小心。” “嗯,你們玩得開心,我先走了?!?/br> “石平前輩慢走。”后輩鞠躬說這話時,我已經(jīng)走出了幾步,只聽見他們問半澤:“半澤姐,石平前輩剛才說妻子生病了?難道石平前輩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么?” “欸?你們不知道么,石平先生的事務(wù)所那邊應(yīng)該發(fā)了通告吧?!卑霛捎弥喺Z這樣說,語氣也不同剛才嚴(yán)厲,輕聲細(xì)語得就像溫柔和藹的長姐。我推開玻璃大門,乘著電梯下了樓,向地鐵站行去。 我和新婚的妻子是一年前一個陰雨天的試寫會時,在后臺認(rèn)識的,當(dāng)時妻子是那部輕小說改編動畫的原著作者。雖說第一天收錄的時候也來錄音室打過招呼,但我并沒有什么印象。 與其說是記性差,倒不如說是因為覺得麻煩一開始就沒有去記。 一如既往,我坐在后臺休息室的黑色天鵝絨沙發(fā)里,翻看著活動流程本,偶爾抬起頭和工作人員確認(rèn)不明白的地方。坐在身邊的望月蒼葉輕輕推搡著我,“喂,我說石平先生,總是這么正言厲色的可不行啊,會孤獨終老的哦。” “怎么了?”我合上了臺本,疑惑不解地看向他,“我現(xiàn)在確認(rèn)完臺本了,就勉為其難陪你聊一會吧。” “嘿嘿,今天就不必了,本大爺另有捕獵目標(biāo)。”望月看向他的兩點鐘方向,挑了挑眉毛,問我,“那孩子挺可愛的,怎么沒見過,新人么?” 我順著他示意的方位望去,那是一位身材嬌小的女生,穿著一件若草色的小洋服,嫻靜端莊地坐在落地化妝鏡前的一張高腳凳上,就像是在用細(xì)致金箔描繪流水紋樣,清澈剔透的硝子銘銘皿中盛放的一枚永樂屋柚子琥珀。 “嗯,確實很可愛……”我隨口附和了一句,“不是聲優(yōu)呢。是這部動畫的原著作者,似乎叫木下……” “木下梨衣小姐。”隨著一個低沉滄桑的回答,我和望月也各挨了一個榧子。 疼疼疼……我捂著后腦手,回頭看去,是櫻庭冬子前輩。 “櫻庭姐,很疼噯?!蓖铝⒖瘫г沽似饋怼km然櫻庭前輩以蒼桑沉郁的聲線著稱,為人卻頗為隨和平易,因此我們這些后輩也都喜歡和她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