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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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折釉忍了又忍,才堪堪將溢出眼底的淚壓下去。 等云大夫給漆漆額頭的傷口處理過包扎好,肖折釉壓著心里的慌亂,將云大夫請到外屋,問:“云大夫,會留下疤嗎?” “這……”云大夫抬頭看了一眼立在一側(cè)的霍玄,“傷口太深了……” 肖折釉閉了一下眼睛。其實她看見漆漆額頭上的傷口時已經(jīng)料到結(jié)果了,可是當她真的聽云大夫說出來,心里還是忍不住一陣難挨的疼痛。 那么長的傷口,在臉上! 肖折釉開始后悔了,她后悔帶著漆漆、陶陶兩個人離開南青鎮(zhèn)。 “沒有別的辦法?”霍玄發(fā)問。 云大夫想了想,略無奈地搖搖頭,道:“將軍,不若將宮中幾位太醫(yī)請來?其中姜太醫(yī)和秦太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許是有法子?!?/br> 肖折釉的眼中立刻升出一抹希冀。 肖折釉眸中變化落在霍玄眼中,霍玄立刻吩咐歸刀進宮將兩位太醫(yī)請來。能將宮中太醫(yī)說請就請來,也就只有霍玄了。 霍玄移開目光。云大夫半輩子都在宮中做太醫(yī),辭官以后才被霍玄請來霍家做家醫(yī)。霍玄很清楚云大夫的醫(yī)術(shù)并不在姜太醫(yī)和秦太醫(yī)之下,就算將秦太醫(yī)和姜太醫(yī)請過來恐怕也于事無補。 景滕王妃已經(jīng)被請去了和安堂由老太太招待著,可延煜世子卻在客廳候著,霍玄不能再在這里耽擱下去。景騰王當年也是差點登位之人,就算是到了如今,當今圣上也并不敢輕易除掉景騰王。更何況這里還摻了一個師延煜。 霍玄又看一眼立在一旁的肖折釉,放緩了語氣,勸一句:“別擔心?!?/br> 肖折釉垂著眼睛,沒抬頭。 霍玄又看她一眼,才朝前廳走去。 等霍玄走了以后,陶陶才從門里探出頭來,他小跑到肖折釉身前,拉了拉她的手。肖折釉對他扯動嘴角笑了一下,牽著他的手進屋。 云夫人是陪著云大夫一并來的,此時漆漆躺在床上已經(jīng)沒在哭了,云夫人坐在床邊陪她說話。 “這個叫什么?”漆漆指著云夫人發(fā)間的一抹璀色。她前幾日風(fēng)寒還沒有好,如今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是沙啞著的。 “步搖?!痹品蛉藢⒉逶诎l(fā)間的翡翠步搖摘下來,輕輕搖晃了兩下,下面墜著的流蘇晃出好看的漣漪來。 “喜歡嗎?這個太大了,你不能戴。你要是喜歡,過幾日我送你個小的?!痹品蛉税哑崞岱旁诒蛔油饷娴氖质栈乇蛔永?。 漆漆望著云夫人手里的步搖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沒剛剛好看了?!?/br> “怎地又不好看了?”云夫人有些詫異。 漆漆認真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戴在你頭發(fā)上的時候好看,拿下來就不好看了?!?/br> 云夫人愣了一下,又將翡翠步搖插在了發(fā)間。她回頭看見肖折釉領(lǐng)著陶陶站在門口,忙站起來,道:“表姑娘過來了?!?/br> “云夫人?!毙ふ塾宰哌^去,果然見漆漆臉上沒了剛剛的柔和。 云夫人又說了幾句話才離開。 肖折釉注意到漆漆的目光一直盯著云夫人離開的背影。等云夫人離開了,肖折釉才在床邊坐下,問:“漆漆,你很喜歡云夫人嗎?” “要你管!”漆漆習(xí)慣性地想要皺眉,卻拉動了傷口,疼得她立刻掉了淚。 “二姐!”陶陶爬上床,跪坐在床邊,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我、我額頭……也傷、傷了,咱、咱們都傷啦,也會、會一、一……起好的!” “你走!走!”向來對陶陶很好的漆漆第一次對他發(fā)火。 漆漆伸出手去推陶陶。 肖折釉瞧著不好,又擔心扯動漆漆的傷,又擔心陶陶摔著,急忙把跪坐在床邊的陶陶抱下去。 漆漆又抓起枕頭邊上的一塊帕子扔到肖折釉身上,沙啞著嗓子喊:“走!你也走!我才不要你管!” “漆漆!”肖折釉急忙去拉她亂揮的手,“別亂動,別扯了傷口!” 漆漆去推肖折釉,一邊推一邊喊:“反正你也討厭我,你們都討厭我!我才不要你來管我!抱著你弟走!走得遠遠的!別在這兒煩我!” 肖折釉不敢再刺激漆漆,急忙起身。 “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先出去。丫鬟們都在外面守著,你若是有什么事兒就喊一聲。” 漆漆轉(zhuǎn)過身,背對著肖折釉躺著,用手捂著耳朵。 肖折釉偏過頭,將眼角的淚抹去,拉著陶陶往外走。她一口氣出了屋,深深吸了口氣,心里壓著的情緒才緩和一些。 “你們兩個守在這里,每隔兩刻鐘進去看一次,小聲點,別吵著她。有什么事情就去喊我……” 漆漆把自己的耳朵捂得更緊了,她不要聽,一點都不要聽肖折釉的聲音! 肖折釉走了,外面終于安靜了。漆漆這才哭著放下手,她伸手在枕頭下摸了摸,摸出個陶塤來。她把陶塤抱在懷里嗚嗚地哭,一顆又一顆眼淚落在陶塤上。 她又猛地用手背使勁兒擦了擦眼淚,阿爹和哥哥總是偏心,她為什么要想著他們???沒有陶陶的時候,他們偏心肖折釉,有了陶陶以后,他們偏心肖折釉和陶陶。她是沒人疼的肖老二。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碗蛋羹。那么香的一碗蛋羹,她只是偷偷吃了一口就被阿爹訓(xùn)斥。阿爹把蛋羹搶走,分成兩份,一份給肖折釉,一份給陶陶。 阿爹總是說:“你jiejie嬌氣吃不得這些粗糙的東西,你弟弟還小哩,從小就沒喝到多少奶水……” jiejie嬌氣弟弟年幼,她是夾在中間的肖老二,沒人疼的肖老二。 漆漆生氣地把懷里抱著的陶塤朝墻扔過去,陶塤砸到墻邊的被子上,又彈了回來,砸到她的鼻子,砸得她鼻子都酸了。她捂著鼻子埋臉在枕頭里,小聲嗚咽地哭。 她想娘親了,這世上只有娘親對她好。娘親不會因為她笨而不疼她,不會因為她處處不如肖折釉而少分她一口飯??墒撬挥浀媚镉H長什么樣子了…… 霍玄有些心神不寧。 他盡量快地將事情處理好,他走回后院的時候,就看見肖折釉坐在凋零的芍藥花圃里,地面上的積雪還沒有消,將她雪白的裙角染臟了??锌斜凰г趹牙?,她動作極為緩慢地用手指梳理著啃啃背上的長毛。她的眼睛落在一叢枯草上,一動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