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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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么急嘛! 他家殿下不是這樣的人??! 他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忍不住又去瞄沐元瑜,真不像個狐貍精啊,怎么就把殿下迷昏了頭? 朱謹深知道他誤會了,但沒心情跟他解釋,冷道:“你需要我重復一遍?” “——不,不。” 林安慫慫地收了嗓門,出去安排去了。 周圍的人都要遣走,里面那二位爺這可是要——天哪,遣走,必須遠遠地遣走,不然這聽到點動靜要怎么給人解釋! 外面各處一陣腳步聲響過,重新安靜下來。 只聽得見隱隱的風聲。 沐元瑜很不見外地落了座,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捂手,然后等待朱謹深發(fā)話。 她感覺出來了,朱謹深的情緒有點壓抑。 難道是都察院那邊的查檔很不順利?她胡亂猜想了一下。 “你回云南去吧?!?/br> 沐元瑜:“……” 她手一抖,茶水濺出來一兩滴,潑在她手上,她一邊被燙得甩手不迭,一邊忙道:“我才不回去!我陪著殿下。” 幾天前才懷疑她想跑,這會就主動要她回去?哪有這種好事,她才不會上當,一定是想考驗她,她要禁住組織的考驗。 輪到朱謹深:“……” 他無語片刻,感覺心里灼燒了一下,又想——想不知道拿她怎么辦好,只能道:“我說真的?!?/br> 沐元瑜的態(tài)度可堅決:“真的我也不回去,殿下攆不走我?!?/br> 她雖然挺向往做滇寧王,不過這會兒半截當央的,形勢都還沒明朗,她回去做什么呀。 朱謹深凝視著她,低低地道:“留在京里有性命之憂,也不回去嗎?” “???”沐元瑜睜大了眼,“這——” 這她就得考慮考慮了。 不過,為什么這么說? 她的表情謹慎起來:“殿下,出什么事了?” 她第一時刻想到是不是她的女兒身露餡了,但看朱謹深的表現(xiàn),似乎又不像。 朱謹深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身,從靠著炕尾墻邊放著的紫檀立柜最底下一格里取出一份文卷來。 這文卷放得應該是很小心,因為沐元瑜留意到他拿出來前還有個開鎖的動作。 發(fā)黃的文卷放到了她面前。 沐元瑜打開來,發(fā)現(xiàn)其實是一份案檔。 她起先納悶地往下看著,但很快,她的表情變作了驚懼。 怎么——會! 巨大的惶然如屋外呼呼作響的北風從她心里席卷而過,讓她才被茶盞捂熱的手變得冰涼。 這涼意幾乎徹骨。 兩年多前無意間聽見的一句話,絲絲縷縷地牽拖了這么久,最終的落劍點,居然到了她自己身上。 哪怕是她第二次聽到梅小公子口里冒出來的暹羅語,都絕沒想到能和她有多大關(guān)系。 不需要朱謹深注解,她已經(jīng)知道他為何這么說。 柳夫人與沐元瑱突如其來的病亡,忽然就有了最充足的理由。 滇寧王的手腳不可謂不快,動作不可謂不狠,但這不夠。沐氏居然被余孽滲透到了這個地步,她這個世子,又可靠不可靠? 朱謹深這份案檔一交上去,下一刻她就要迎來錦衣衛(wèi)毫不留情的訊問。 而她都不用審,她本身就是個巨大的漏洞。 性命之憂?——呵呵,能給她一個痛快一點的死法,已算皇帝的仁慈。 “余孽埋線之深,已危及社稷,你明白嗎?” 沐元瑜摸著案檔,怔怔點頭。 明白,她怎么不明白?埋在滇寧王府的這步棋,都能生下她父王的獨子了,不論其間有多少陰錯陽差,這一點已成事實,若不是滇寧王下手快,下一步,余孽就該透過滇寧王府掌控南疆,連縱暹羅了。 朝廷對南疆的控制本來就只是勉強,南疆一旦落入敵手,或者只是被亂政弄到糜爛,都足夠?qū)⒊⑼先肽嗵丁?/br> 朝廷去管,那就要砸兵砸糧,花費不可計數(shù),那地方地勢人文都特殊,當年立國收復時就有過很大犧牲; 朝廷不管,那就等于將南疆拱手讓與余孽發(fā)展勢力,做大威脅中央是指日可待的事。 “所以,我不能不稟報皇爺。”朱謹深的聲音聽上去冷靜得沒有什么感情。 沐元瑜的眼圈忽然紅了。 以天下之大,似乎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云南,呆不住,京城,還是不行。 然而這冷漠不仁的世情中,卻終究還有人始終在向她伸出一只護佑的手。 能瞞的事,他都替她瞞了,不能瞞的事,他叫她先走。 他盡了最大的努力在保護她。 朱謹深看見她通紅的眼圈了,微微別過了眼,道:“你要罵我?guī)拙渚土R吧,但這件事,我真的不能瞞。我只能提前告訴你一聲,梅少誠的供詞已經(jīng)出來,他沒供出什么來,皇爺暫時不知道有你家的事。你乘著安全,明日就去跟皇爺辭行,這案檔,我會過幾日再去跟皇爺稟報。你路上務必要快,不要拖延,也不要亂走,你就回去云南——” 他停住了,因為沐元瑜忽然擠過來沖到了他懷里,緊緊地抱著他,還把腦袋一個勁往他懷里蹭。 因為被沖得太急,他往后踉蹌了一下,靠到了身后的立柜上。 “殿下,你不用說,我都懂的。” 這種事情怎么可以瞞,瞞下來,皇帝不知道余孽暗地里已經(jīng)做大到了什么地步,錯誤估計形勢,可能禍延的是天下蒼生。 朱謹深再喜歡她,她不敢要他做出這種決定,一著不慎,他們都將成為罪人。 “嗚——”她哭抽了一聲,不管不顧地把眼淚全抹到他整潔的衣襟上去,“殿下對我很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br> 朱謹深不說話了,他低垂著的眼睛中,忽然也出現(xiàn)了一點血絲。 這是個超出他人生歷練的姑娘,他怕她跑,再情熱的時候,也總有點覺得抓不住她的心,所以時不時忍不住要敲打一下她。比如幾日之前的那次,他當時已經(jīng)預感留不下她,正為如此,格外地要她許諾不許走。 但是現(xiàn)在,他要親手送她走。 他沒有足夠的力量,不能在京中護住她。 只能放手。 就算是暫時,他也是痛不可當。 作者有話要說: 斷章這個問題,最近因為是一整片連著的劇情,我從哪斷好像都有點不完整,所以只能這樣了,如果覺得這樣別扭的小天使可以攢一攢文哈,反正我這個月就完結(jié)了,大家養(yǎng)肥我也是可以的,別養(yǎng)忘了就好了(*  ̄)( ̄ *) 不過明天的份,我覺得還是可以看一看→_→,看完再養(yǎng)~ ☆、第137章 朱謹深慢慢抬了手, 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她看上去偽裝得再好, 然而真的近距離接觸到這個地步, 全是破綻,她的發(fā)絲這樣細軟, 身段這樣嬌柔,脖頸間有淡淡天成的少女馨芳。 這一切只有他知道。 他心頭劃過隱秘的滿足與銳痛, 這樣的沐元瑜,他怎么放心讓她去到暗無天日的詔獄里,面對殘戾的錦衣衛(wèi)。 “你不要耽擱了,現(xiàn)在就回去收拾行裝?!敝熘斏顗褐浦睦锓康那榫w,挖出她埋在他胸口的臉龐, 對著道,“你父王給你寫了信, 你能拿給皇爺看, 最好, 若有些話不便拿出來,那就只去和皇爺說,你父王老來喪子, 悲痛過度,病倒在了云南。你為人子的放心不下, 要回去侍疾,這是人倫孝道,皇爺不會阻攔你的?!?/br> 沐元瑱一死, 沐元瑜又成了獨苗苗,如果滇寧王真的病到不治的地步,那沐元瑜必須隨侍在旁,以保證能完整接收到滇寧王府遺留下的龐大權(quán)勢,出于這一點考慮,皇帝也不會不放她回去看看。 沐元瑜知道這不是哭的時候,她本來也不是愛哭的人,情緒發(fā)泄過一輪,很快逼著自己冷靜下來。但她沒有點頭應下,而是通紅著眼,一針見血地道:“我走容易,殿下呢?殿下隨后就會把案檔遞上去,我走得這樣巧,皇爺不傻,如果疑心是殿下故意放走了我,殿下要怎么辦?” “這不要你cao心?!敝熘斏钪皇堑馈?/br> 沐元瑜急了:“我怎么能不管!倘若因我的緣故害了殿下,我怎么能安心!” 她大半眼淚都蹭在了朱謹深衣襟上,不過臉上仍殘余著淚痕,看上去有點狼狽,朱謹深忽而心平氣和了,從袖子里掏出一方素白帕子,替她擦著臉,嘴上道:“至于這樣發(fā)急,最壞,皇爺不過再關(guān)我?guī)啄??!?/br> “你聽話,回云南去。現(xiàn)在你庶弟沒了,至少幾年之內(nèi),云南對你是安全的。你只要能回去,為了南疆著想,皇爺也不會強行動你。” 朱謹深放人是擔了風險的,但從沐元瑜的角度說,皇帝剛發(fā)現(xiàn)了余孽在滇寧王府里搞的事,這時候的南疆形勢已經(jīng)算是不穩(wěn),沐元瑜若在京,皇帝命人對她進行訊問是順理成章,可一旦她回到云南,那里是沐家的地盤,作為一個頭腦清醒的天子,維持穩(wěn)定是第一要素,即便知道她跑的蹊蹺,也不會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再動她。 那樣自亂陣腳,很可能反而幫了余孽一把。 這說來有些荒謬,不過三年功夫,險地與避難地,就掉了個個兒。 也許真正的黑色幽默,是這件事才對。 沐元瑜陷入緊張專注的思索中,她在想能不能想個法子把朱謹深摘出來,不讓他因為放走她而受牽連。 朱謹深捏了她臉頰一把:“不要瞎琢磨了,你能平安回到云南去,就是對我最好的事了。” 沐元瑜不肯放棄,皺著眉頭只是冥思苦想。 想了好一段功夫,想不出來。 她很不甘心,甚而把自己又想的心浮氣躁起來,她很想為朱謹深也做點什么,然而卻無能為力。 朱謹深再催了她一次:“你走吧。” 但雖然這么說,他的手也一直沒有放開。 雙方都明白,這一別,再相見不知要到何時了。 “殿下——”沐元瑜心里鼓漲著,叫了他一聲。 “嗯?!?/br> 朱謹深應著,與她漸漸又起了薄霧的眼神對視著,心頭也生出了離別的感傷。 但是——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