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太子著實不愿與兩人虛與委蛇,直言道:“我聽說你們兩人作主把這沙河鎮(zhèn)弄成兩縣之外的鎮(zhèn),免了他們的賦稅卻加重了差役,是何道理?” 此話兩人心中雖已料著,但此時親耳聽到,心中仍是打鼓。當(dāng)初一人是想甩開沙河鎮(zhèn)這個燙火山芋,另一人是不想被白白地做冤大頭,幾經(jīng)協(xié)商弄成如此局面。 兩人心中有鬼,河源縣縣令耿尚禮怕趙山水漏了底,先道:“沙河鎮(zhèn)的田地成了沙地,種不出糧食交不出賦稅。體諒他們錢財不易,故我等免了他們的賦稅,讓別的村鎮(zhèn)分攤。同樣,他們少了賦稅差役自然重些,也是為別的多交賦稅的村鎮(zhèn)少些差役?!?/br> 這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無可挑剔。 倘若是幾年前的太子倒有可能會讓他們糊弄住。但自太子從高墻出來后,就自己打理太子府的庶務(wù),最近又看多了先皇后留下的折子。太子心中已有了些猜測,這賦稅和差役之間肯定有貓膩。 “但沙河鎮(zhèn)的壯年男丁多死于服差役?!碧勇朴频貋砹艘痪?。 耿尚禮辯道:“太子不知,其實每年服差役總會有那么一二個身體瘦弱吃不得苦而病故的。” 太子握著扶手的手一緊,眼中怒火傾泄而出,好一個身體瘦弱吃不得苦! 張懷仁輕咳一聲,太子回轉(zhuǎn)神來,他心下明白,即使七品的縣令,他也無權(quán)罷了他的官服。 太子道:“按舊制沙河鎮(zhèn)仍是河源縣轄下,把沙河鎮(zhèn)服差役的人叫回來?!?/br> “好,下官馬上讓人把這些人放回來?!惫⑸卸Y恭敬恭敬道。 太子端茶,兩位縣令告辭去。 徐家英疑惑道:“太子剛才怎不讓他們想法子解決沙河?” “要是他們能解決就不會任由沙河鎮(zhèn)變成兩不管之地?!碧永浜叩馈?/br> “耿尚禮怕是會找人活動調(diào)離河源縣?!睆垜讶拾櫭嫉?。 “先生有何好主意?”太子道。 “要論熟悉這地,除了耿尚禮,非趙山水不可。若是能讓趙山水來做河源縣的縣令……”張懷仁頓了一下,“要不我去試探他一下,看他是不是對沙河鎮(zhèn)有過心思想治理好?!?/br> “甚好,如若他有能力,我們推他一把?!碧拥馈?/br> 陳茂閔和六六來時,正好河源縣縣令和山南縣令從客棧離開。 六六好奇地張望:“這兩人不像是公子身邊的人呀,從哪里鉆出來的?” 陳茂閔看見隨行中有衙役,已猜著其中必有一人是河源縣縣令。陳茂閔停住腳步,看了看手中的木桶,難道要便宜這樣一個縣令?隨即又搖搖頭,沙河鎮(zhèn)人的活路就在他手中,頓時陳茂閔覺得手中的木桶重了許多、 “爹爹,你咋搖頭不走呢?”六六扯了扯陳茂閔的袖子道。 陳茂閔失笑,拉著六六的手道:“我們走吧?!?/br> 兩人來到太子屋外,等內(nèi)侍通報后。徐家英開了門看到六六笑道:“你去哪兒?沒來找叔叔玩?” “叔叔有正經(jīng)事要辦,六六不能打擾了叔叔。”六六一本正經(jīng)道。 徐家英語塞。 太子在屋子里噗呲樂了,指著徐家英道:“瞧瞧你,還沒一個小姑娘懂事?!?/br> 陳茂閔領(lǐng)著六六給太子見禮。 “不用多禮。“太子揮手示意兩人坐下,又吩咐內(nèi)侍給六六拿起點心。 “令弟沒有在這里?!碧右婈惷h進屋就掃量著屋子里的人,以為他在找陳茂玟遂道。 “不,是我有要事跟太子稟報。”陳茂閔的眼光掃過屋內(nèi)的內(nèi)侍和侍衛(wèi)。 “無妨,但說無妨?!蔽輧?nèi)的內(nèi)侍和侍衛(wèi)皆是太子心腹,自不用避著。 “太子殿下,我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向你稟報,一定不能讓這么多的人聽到喲?!绷钡?。 “什么事不能讓我們知曉呢?”徐家英彎腰看著六六道。 “不是啦?!绷肓讼耄旒矣⑹翘拥男【俗?,應(yīng)該不會攔著他知道的。 徐家英指著張懷仁道:“是不是不能讓他知道?” 六六翻了翻白眼仁,她可是看到這個老頭經(jīng)常跟太子在一起的呢。 “要不就是他了?”徐家英又指著宋老道。 “我覺得最不該讓你知道。”六六氣呼呼道。 徐家英哈哈大笑,看著六六鼓鼓的臉頰,像癩□□一樣,他就想笑,覺得逗六六越來越有意思了。 太子搖頭,揮手示意內(nèi)侍和侍衛(wèi)退下,又命人守在門口。 “這下可以說了吧?!碧拥馈?/br> 陳茂閔拿下銅盆,從木桶里掏出幾棒沙子放在銅盆里,遞到太子面前,“太子殿下您看?!?/br> 此時剛好是酉初,落日的余輝透過窗欞照進屋子,正好落在銅盆中,只見盆內(nèi)幾圈幾圈的金光。 眾人張大嘴,屏著氣小心地伸長脖子往這邊瞧。 太子抖著手抓起一把閃著金光的沙子,瞪大眼睛,金光剌得他似乎睜不開眼。他閉上眼再猛地睜開,眼前仍是一片金光閃爍。 徐家英忍不住叫道:“金沙!” 六六扯了扯徐家英的袖子,一根肥手指放在唇前。 徐家英學(xué)著六六的樣子把手指放在唇前。 這番動作生生讓太子剛要大笑的聲音給壓下來了,但他仍是激動道:“這是從沙河里掏出來的?”說完,目轉(zhuǎn)眼地盯著陳茂閔。 陳茂閔微頷首。 “是河中挖出還是淺水地挖出?”平時老神神在的宋老也禁不住激動起來。 “淺水處挖到的,估摸著深水中更多。”陳茂閔道。 聞言,大家心情激動的不能自己,那得多少金子,別說沙河鎮(zhèn)的人,估計大周百姓一年的吃穿都夠了。 宋老猶自不放心,“你看清了,真的深水淺水都有?” “看清了,我的眼神可明亮了?!绷馈?/br> 陳茂閔忙道:“下晌我們是想著去河里捉魚,魚沒見著一條。倒是她小人兒眼尖,瞧見金燦燦的東西。我撈出來一看,原來是金沙。我把附近都摸了一圈,淺水的地兒的金沙少,深水處多?!?/br> 眾人喜形于色,連一向頗為自制的張懷仁也是心潮澎湃,長揖到底:“恭喜太子殿下,沙河鎮(zhèn)之危可解矣?!?/br> 太子深呼了一口氣,道:“這事我們得好好計劃,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br> 想到貪財?shù)幕噬霞皩μ硬簧频臈铋w老,大家滾熱的心迅速地冷靜下來,一個個的苦思冥想。 見此,六六瞪著圓溜溜地眼睛看著眾人道:“你們看著金子不高興了嗎?” “還是你們覺得金子是銅臭,是糞土?”六六歪著小腦袋又問。 “若是你們不喜歡,那給我吧,我喜歡,原本就是我發(fā)現(xiàn)的?!绷沧套痰?。 正在挖空心思想法子的眾人聞言,不面面相覷。 徐家英道:“你要這么多金子干嘛?” “分給沙河鎮(zhèn)的人啊,讓他們衣食無憂?!绷?。 “你舍得?”徐家英仲怔。 “舍得?!绷c著小腦袋。 “真是個散財童子。”徐家英揉亂了六六的頭發(fā)。 “不是,我是聚財童子,我才不當(dāng)散財童子哪。”六六糾正徐家英的話。 “那你們到底喜歡金子不?”六六皺著兩條小眉毛道。 眾人一時不知如何答她。 六六嚴肅道:“不管是銅臭還是糞土,你們都不該討厭它,起碼它可以讓沙河鎮(zhèn)的人吃飽飯,它是世上訂好訂好的東西。 太子嘆道:“我們不討厭它,我們在想如何讓從朝庭中拿出一部分給沙河鎮(zhèn)所用?!?/br> 這個六六知道,所有的礦產(chǎn)都是朝庭的。 六六道:“這有何難,太子殿下說是你自己找到的,朝庭難道還敢扣你的?” 太子道:“朝庭明面上是不敢,可我得獻給父皇。” 六六點頭,“我明白,百事孝為先。咦,你也可以說是你母后留給你的……” 張懷仁猛地擊掌,道:“陳姑娘說的好,太子殿下可言此為先皇后托夢給你,遇沙遇河有金?!?/br> “極妙,這樣一來皇上必會留些金子給你?!毙旒矣⒔又?。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一下,河中沒魚 第99章 宋老道:“各位且緩緩, 我等應(yīng)先去查看金沙到底有多少?” 倒不是宋老信不過陳茂閔,只是他覺得陳茂閔一個門外漢是不懂的。非得他親自去查看查看不可。 其余人聽了,深覺有理, 遂一行人趁著天黑提著桶盆去了沙河。 六六奇道:“大晚上,黑燈瞎火的,你們看得清嗎?” 一眾人扶額, 他們心太急切了,只想著天黑好辦事, 可卻忘了天黑不好找金沙。 是夜,六六打著小呼嚕睡得香噴噴甜蜜蜜??稍诳蜅W≈奶拥热它c著燈熬夜寫著條陳。除了文德皇后托夢于太子方發(fā)現(xiàn)金沙外, 如何開采,如何安置沙河鎮(zhèn)的人等等不一一細述。 東邊熹光微亮,屋子時也亮堂起來。 太子伸了伸懶腰,看了看在椅上熟睡的徐家英, 仍然興奮異常的張懷仁和宋老。他起身打開窗,清晨的微風(fēng)迎面拂來, 有些混沌的頭腦瞬時清醒。望著東邊的魚白肚,太子心中躊躇滿志,若事順, 他的太子金印將不再是一個空有其名的死物, 而是如玉璽一樣代表他的權(quán)力出現(xiàn)在各地的公文上。 聽見屋子里的響動, 值夜的內(nèi)侍送來早食。徐家英也適時的醒來,幾位用了食。提著木桶去了沙河。 太子一行人來到沙河,這次他沒有下水。幾個侍衛(wèi)跟著宋老一起下得水, 連帶徐家英也下了水。幾人在水里掏了半天,半粒金沙都沒見著。 宋老仍指揮著幾個侍衛(wèi)東摸摸西摸摸,徐家英早不耐煩。他蹚水走回來,抱怨道:“別是他給糊弄了吧?” 聞言,太子身子微微晃動,張懷仁忙扶著安慰道:“陳家二爺不是輕狂的人,怕是宋老沒找著地兒。俗話說差之毫厘謬之千里,正是這個意思。” 徐家英飛奔而去。 須臾,徐家英帶著陳茂閔和六六勿勿趕來,六六一路走一路打著小呵欠。 太子皺起了眉頭,眼看著徐家英,“你怎么讓她來了?讓她回去睡覺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