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隱傳來了刀劍相擊的聲響。 賀汀州朝沈意比個手勢,示意他將火把滅了,三人又摸黑走了一會兒,終于瞧見了一點微光。 原來這暗道的盡頭又是一扇巨大的石門,整扇門打磨得光滑如鏡,不見一絲紋路,更不知如何開啟。遠遠望去,只見林昱和慕容飛正在那石門下打斗。 慕容飛內(nèi)力未復,只能擺擺劍招,林昱便也沒動真格,只與他比拼招式。饒是如此,斗到三十招開外時,慕容飛也已落了下風。 林昱劍尖斜挑,劍光從慕容飛耳際掠過,只聽“啪”的一聲,卻是挑落了他束發(fā)的帶子。 慕容飛一頭黑發(fā)散落下來。 林昱握劍的手一顫,忙收回劍道:“對不住,是我失手了?!?/br> 慕容飛卻是臉上變色,將劍狠狠摜在地上,大嚷道:“不比了,是我輸了。” 林嘯和慕容慎分別立在石門兩端觀戰(zhàn),聽了這話便都大笑起來。 林嘯道:“慕容兄,你才智武功皆勝于我,只這教兒子一事上,看來還是我更勝一籌了?!?/br> 慕容慎道:“林兄教子有方,在下向來佩服。還要再比一場么?” “不必了,既然賀宮主已經(jīng)來了,咱們還是辦正事要緊。” 賀汀州被林嘯說破了行蹤,便也不再藏身,大大方方地走出暗道。他走向慕容慎時,已將暗扣在手中的一枚解藥彈了出去。 慕容慎接了那藥在手,笑道:“林兄料得不錯,賀宮主果然趕上來了?!?/br> 他們這一番動作,如何逃得過林嘯的眼睛?林嘯臉上卻是波瀾不驚,只道:“可我卻料不到,身為正道大俠的慕容兄竟會跟極樂宮的人聯(lián)手?!?/br> “在下從來不是迂腐之人,只要目標一致,跟誰不能合作?”說罷,當著林嘯的面吞下了解藥。 林嘯哈哈一笑,說:“確實像是慕容兄會說的話。我只有一事不明,我自認已做得天衣無縫了,你是如何瞧出破綻的?” “你手底下的黑衣人行事謹慎,確實沒留下什么線索。尤其是血洗落楓莊一事,林兄可真狠得下心?!?/br>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你借著喜宴之機,屠盡滿堂賓客,又將此事嫁禍給極樂宮,挑起正邪兩道之爭,這一步棋走得確實是妙。不過凡事過猶不及,我與林兄你相交多年,自然清楚落楓莊的底細,哪可能這么輕易被人攻破?林兄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又是什么人能取你性命?除非……除非你就是那幕后主使?!?/br> “原來如此,是我cao之過急了。”林嘯點頭道,“我與慕容兄許久不曾交手了,不知如今勝負如何?” “正想請林兄賜教?!?/br> 慕容慎伸手一抓,原本被慕容飛扔在地上的那柄劍,竟受了他內(nèi)力的牽引,直直飛進了他手里。 林嘯贊了聲“好功夫”,雙袖一振,僅憑一雙rou掌就迎了上來。 當世兩大高手對決,焉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賀汀州便抱了胳膊在旁觀戰(zhàn)。 慕容飛將頭發(fā)重新束起,見許風平安歸來,自是一番歡喜。 沈意卻顛了顛手中的劍,指著林昱道:“久聞林公子劍法高明,不知我是否有幸見識一下?” “家傳武藝,哪里比得上玲瓏閣的絕學?”林昱仍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道,“閣下不嫌棄的話,倒是可以切磋一二。” “那就請了?!?/br> 劍光一閃,沈意已先出手了。他本是殺手出身,劍法招招狠辣,講究的是一個“快”字。林昱卻如清風明月,不緊不慢地遞招出劍,將那兇猛攻勢一一化解。 他們這邊劍走輕靈,另一邊林嘯跟慕容慎的打斗卻是大開大闔,兩人周身真氣激蕩、衣袂翻飛,如有雷霆萬鈞之勢。 慕容飛一會兒擔心自家老爹會吃虧,一會兒又要看看林昱有沒有落敗,忙得一雙眼睛都看不過來。 這兩戰(zhàn)都事關生死,許風自也憂心,道:“不知哪邊會先定輸贏?” “林昱跟沈意難分伯仲,只怕一時半會兒還打不完。至于慕容先生跟林嘯……”賀汀州瞧了瞧場上局勢,一時沉吟未語。 慕容飛瞪他一眼,道:“什么意思?難道我爹會輸?” “林嘯練得那門邪功以人命為引,再輔以雙修之術,精進起來一日千里,練一年便抵得上十年之功。慕容先生才剛服下解藥,內(nèi)力還未完全恢復,如今雖看似旗鼓相當,但斗到百招之后就不好說了?!?/br> 慕容飛氣道:“還不是你們極樂宮想出來的歪門邪道!” 說話間,只見慕容慎一劍刺出,直取林嘯胸前要害。林嘯不躲不閃,雙掌平推而出,僅靠內(nèi)勁便震歪了劍尖。 慕容慎身形一晃,竟被震得連退了數(shù)步。 林嘯卻是不動如山,道:“慕容兄的武功果然更勝從前了?!?/br> “林兄才是……叫人刮目相看?!?/br> “慕容兄既是有備而來,那我也得拿出點真本事了。” 說到最后一個字時,林嘯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青氣。 那青氣一閃即逝,等他再次出手時,身法比先前快了何止一倍?慕容慎這等武功,竟也有些招架不住,勉強接了幾招之后,就屢屢險象環(huán)生了。 慕容飛嚇了一跳:“這是什么古怪的功法?” 賀汀州道:“看來他那邪功已練得登峰造極了。” 這時只見慕容慎腳下一滯,差點被林嘯一掌拍中,慕容飛叫道:“爹,小心!” 飛身撲了過去。 憑慕容飛的武功,哪是林嘯的對手?許風連忙追上去攔他。 林嘯正跟慕容慎斗到要緊關頭,自不會將他倆放在眼里,袍袖一拂,許風頓覺一股勁風迎面而來,猶如驚濤駭浪,震得人站立不穩(wěn)。 許風剛想運功抵擋,就有一只手攬上了他的腰,帶著他輕輕轉(zhuǎn)了個身,便化解了這股力道。 許風一抬頭,正對上賀汀州的視線。 賀汀州定定看他一眼,只說了一句:“刀劍無眼,別再上前了?!?/br> 說罷在許風背上一推,將他送出了戰(zhàn)圈。 隨后邁前一步,揚聲道:“林莊主,在下也想領教一下你的高招?!?/br> 林嘯哈哈大笑,說:“來得好!” 袖子一甩,卻是卷住了慕容慎手中的長劍,反向賀汀州刺去。賀汀州身無兵刃,只好靠雙掌迎敵。好在慕容慎亦非等閑之輩,立刻就穩(wěn)住了劍勢,劍鋒一偏,只從賀汀州頰邊擦過。賀汀州并指如刀,“嗤”的一聲,在林嘯衣袖上劃出一道口子,慕容慎趁機收回劍來,兩人一道攻了上去。 以二敵一,這才堪堪跟林嘯打成平手。 慕容飛幾次想沖上去,都被許風拉住了:“你我武功不濟,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會害慕容前輩分心?!?/br> “那怎么辦?” 許風看了一下眼前局勢,道:“圍魏救趙?!?/br> 慕容飛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對,先拿下林昱再說?!?/br> 林昱本就跟沈意斗得難解難分,慕容飛和許風一加入戰(zhàn)局,情勢登時一變。林昱劍術再高,也不是他三人敵手,且戰(zhàn)且退,不知不覺離那石門越來越遠。 沈意笑道:“林公子,你還是束手就擒罷?!?/br> 林昱被逼到這個地步,卻絲毫不見狼狽之色,不徐不疾道:“勝負未分,現(xiàn)在讓我撤劍還早了一些?!?/br> 正說著話,眾人忽聽得“嘭”的一聲巨響。 循聲看時,只見林嘯一掌打在那石門之上,震得塵土飛揚。而他背后空門大開,慕容慎跟賀汀州自然不會放過此等機會,各自拍出一掌。 林嘯連中兩掌,身形狠狠一晃,但他竟像渾然未覺,腳下步法變換,走了幾步后,又是一掌印在那石門上。而慕容慎跟賀汀州的手掌像是粘在了他背上,兩人也緊緊跟了幾步,看起來頗為詭異。 慕容飛奇道:“這姓林的是失心瘋了嗎?玩的什么把戲?” “不是把戲?!鄙蛞忸a邊還泛著笑渦,聲音卻沉下來,“林嘯的武功好生古怪,將宮主他們的內(nèi)力引到了自己身上,再用來擊那石門?!?/br> “難道他是想這樣開啟石門?” 只是這石門又高又大,重逾千斤,僅憑一人之力,如何能夠擊碎? 這時林嘯又是砰砰砰連擊三掌,許風瞧他落掌的地方,并非毫無章法,猜測道:“是不是有什么機關?” 沈意說:“我去瞧瞧?!?/br> 足下一點,飛身掠了過去。 林昱得了這空隙,馬上也跟了上去。 許風與慕容飛對視一眼,自然是緊追不舍。 四人剛到得那石門邊上,就見林嘯又奮力拍出一掌,緊接著便是一陣地動山搖,原來是那石門晃動之時,連帶著地面也震顫起來。原本光滑如鏡的石門上,此時竟?jié)u漸浮現(xiàn)出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珠是血紅的顏色,與壁畫中神像上的眼睛一般無二。 眾人見了此情此景,皆是一番驚愕。 唯有林嘯長笑一聲,發(fā)足狂奔過去,雙掌按在了那鮮紅的眼珠上。他臉上青氣隱現(xiàn),頭頂有白霧騰起,顯是用足了內(nèi)力。 賀汀州頭一個回過神來,叫道:“快退!” 他見許風就在附近,忙扯了他一同退開,其余人等見狀,也都紛紛閃避。誰料為時已晚,許風只覺耳邊轟的一聲響,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然后就見那只巨大的眼珠淌下鮮紅血水,整道石門從中間碎裂開來。 石塊紛紛砸落下來。 眾人一開始還能靠掌力劈開石塊,后來實在應付不過來,只能忙于躲閃了。許風耳邊一直嗡嗡作響,什么聲音也聽不清楚,只知被賀汀州拉到了一邊,伏在地上躲避石塊。 不時有巨石墜落下來,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坑洞,很是驚心動魄。但賀汀州緊緊護在他身旁,始終未讓他傷著半分。 待耳邊那一陣轟鳴聲漸漸消散,一切才算平靜下來。 許風抬頭一看,只見滿目煙塵,眾人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連賀汀州如玉的臉孔上也沾了一點塵土。 剛才這一番混亂,大家多少都受了點傷,只有林嘯仍舊立在原處,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煙塵漸散,原本那道石門已經(jīng)徹底消失不見,門后是一處懸崖峭壁,只由一條鐵鎖橋通往對面,而峭壁的對面——整座山峰都雕刻成了一尊神像。 依然是那一體三面的神像,當中是猙獰的鬼怪,邊上則是兩個神態(tài)各異的美人。神像背后伸出六只手臂,每只手掌上都托著數(shù)不盡的金銀珠寶。 寶物瑩然生輝,神像高大威嚴。 遠遠望去,只覺得巍峨瑰麗、巧奪天工。 第三十四章 “哈哈哈——” 林嘯仰天狂笑,笑聲回蕩開來,像是在每個人耳邊響起似的。 “慕容兄,賀宮主,多謝你們助我打開了最后一道石門,待我拿到了內(nèi)功心法,再回來好生酬謝!” 說罷,便要踏上那座鐵索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