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慕容家的家主帶的路,哪會出錯?” “是不是撞上鬼打墻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到這時才發(fā)現(xiàn),林子里不知何時起了濃霧,根本瞧不見走在前面的人了。 許風環(huán)顧四周,也覺這條路剛才走過一遍了。他還在極樂宮的時候,曾聽說山下布著大陣,但因極樂宮兇名在外,等閑無人敢闖,這陣法有多年不曾開過了。 閆老三等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個章程來,最后干脆大手一揮,接著往前走了。只是越走下去,霧氣就越濃,到后來只能看見前頭那人模糊的背影了。 走著走著,前面突然響起一聲慘叫,聽著像是閆老三的聲音。 許風心神一凜,忙按住了腰間佩劍。他聽得耳邊勁風一掃,卻是有一道黑影從旁邊掠過。許風在那地宮中經歷了一番生死,武功已是精進不少,這時便拔劍出鞘,一劍揮了出去。 劍光一閃,那黑影立時被斬成了幾截。 只是許風的劍上沒有見血,手上也輕飄飄的像是沒有砍著東西,定睛一看,只見那黑影又聚攏起來,飛快地往遠處遁去。 許風心知有異,便也不再追上去,收回寶劍一看,卻見四下空蕩蕩的,除了一片濃霧,并不見其他人的身影。 “閆老三?” “楊前輩?” 他叫了方才同行的幾個人的名字,卻始終無人應聲。 濃霧中難辨方向,許風知道干等著也是無用,就提劍護住周身,繼續(xù)往前走去。他怕又遇上那等“鬼打墻”的事,一路都在樹干上留下了記號。 這密林雖大,但此番來的人也不少,奇怪的是許風走了許久都沒碰見別人。是這些人都已遇險了?還是自己一直在原處打轉? 許風正想到這里,就又見一道人影閃過。他回身一看,見著那人的側臉后,卻是呆了一呆。 慕容飛? “慕容!” 許風大叫一聲,當即追了上去。 那人速度極快,幾個起落就躍進了樹林深處。許風追了一陣,方才覺得不對,慕容飛的輕功有這么好嗎? 他腳步微頓,已經不見了對方的身影,這時卻聽耳后揚起勁風,有人一掌劈中了他的后頸。 許風的功夫也不算差,竟然一招就給人制住了。 陷入沉沉黑暗之前,他心中忽然想到,方才他看到的那一張側臉,究竟是慕容飛,還是……慕容慎? 第三十一章 許風醒過來時,覺得頭疼欲裂。被劈中一掌的后頸還在隱隱作痛,他勉力睜開眼睛,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慕容飛就坐在床邊,見他醒來,不禁喜道:“許兄弟,你總算是醒了?!?/br> 許風叫了聲“慕容”,有些茫然地起身四顧,問:“這是何處?我怎么會在此?” 慕容飛扶他坐好,道:“我也不知這是什么鬼地方,我在此已被關了月余了,昨天突然有人將你扔了進來,可把我嚇了一跳。” 許風聽他說話不像作偽,心知昨日打暈自己的人不是他了。自打落楓莊外一別,就再也不見慕容飛的下落,許風心中一直懸念,如今終得相見,兩人俱都歡喜。 說起別后之事,慕容飛道:“那日我倆在酒樓里暢飲,喝到月上中天時,已是酩酊大醉了。我怕誤了明日的吉時,就乘醉騎馬而去,當時你還伏在桌上呼呼大睡呢?!?/br> 許風聽得一怔。他一直以為那天是慕容飛送他回的客棧,現(xiàn)在看來,當是另有其人了。 許風想到那一個人,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卻聽慕容飛繼續(xù)說道:“我回到打尖的客棧后,覺得有些不對勁,因擔心我那妹子的安危,就先去了她房里。哪知房門一開,就是一陣異香襲來,我頓時人事不知了。醒來之后,已被關在了這里?!?/br> 許風這時已將四周打量清楚,知道他們是被關在一間密室里,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別無他物。出口是一扇鐵門,門上開著一方小孔,當是用來送水送飯的。 許風想了想道:“看來新娘子那時就已被掉包了。” 慕容飛擔心meimei的安全,忙問后來出了什么事。 許風便將落楓莊的事一一道來。 慕容飛聽說林莊主慘死,林家上下慘遭屠戮,不由得拍案而起,怒道:“這定是極樂宮的賊人所為了!” 許風心知此事未必跟極樂宮相干,只是不好開口解釋,尤其后來在那地宮里發(fā)生的事,因涉及到慕容府的管家,更不好對慕容飛說起了,只好勸他道:“無論如何,我們先想辦法出去再說?!?/br> 慕容飛嘆道:“我這一個月來,天天想著逃出去,只是談何容易!連每日來送飯的人都是高手,我曾經試著出手,但只一招就被制住了?!?/br> “對方可有為難你?” “這倒沒有。” 許風暗想,究竟是誰捉了慕容飛來,卻又如此優(yōu)待?他心中隱有猜測,只是無憑無據的,實在難下定論。 他又想起自己遇襲之后,并未昏睡太久,當時他是在極樂宮的山腳下,那現(xiàn)在又到了何處?難道是……極樂宮? 許風下得床來,在密室里走了一圈,又四處摸索一番,可惜并未尋到什么線索。 他跟慕容飛說了這半天話,也不知時辰過去多久,只是覺得腹中饑餓時,恰好有人送了飯過來。 許風只聽來人的腳步聲,已知對方的武功遠勝自己了,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樣,老老實實接了飯食,與慕容飛一道吃了。 兩人籌謀了半天,始終沒想出逃出去的辦法。慕容飛擔心自家妹子,很是長吁短嘆。許風便勸他道:“對方捉了我們來,總歸有所圖謀,不如靜觀其變罷?!?/br> 密室里不見天日、不知時辰,他們兩個人關在一處,總比一個人好熬一些。期間又有人過來送了幾次飯,不管慕容飛怎么叫嚷,對方總不言語。倒是遞飯食進來的那只手,生得還算好看。 如此過得兩天,到了第三日上,外頭突然喧鬧起來。 因隔著一道鐵門,聽不清外面的動靜,只知是亂哄哄一片,連那送飯的人也沒按時出現(xiàn)。許風跟慕容飛餓了半天,才聽得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只是那腳步落地虛浮,卻不是平日的那個高手了。 許風心知機會來了,與慕容飛對視一眼,各自貼在了門邊。 那只送飯的手一遞進來,許風就出手如電,一把捏住了對方的手腕。 來人痛叫一聲,高聲呼道:“好漢饒命!” 許風手上用勁,捏得他腕骨咔咔作響,道:“你拿鑰匙來開了門,我便放了你。” 對方只是嚎啕慘叫:“小的只管送飯,哪里能有鑰匙來?” 許風心知有理,卻還是捏著他手不放,說:“那就去找鑰匙,或是去找兵刃來,否則你性命不保?!?/br> 說著朝慕容飛使個眼色。 慕容飛早從墻上搓了粒泥丸下來,手指一彈,便送進了那人嘴里,高聲道:“這是我慕容家的獨門毒藥,半炷香內若不服下解藥,就會腸穿肚爛而死,是生是死,且看你的造化了?!?/br> 那人聲音打顫,哭爹喊娘道:“小人這就去找!這就去找!” 許風這才放脫了他的手。 對方便跌跌撞撞地走了。若在平日,此人絕不會如此聽話,但如今外頭亂作一團,他盡顧著自家性命,果真去找了柄劍回來,從那小孔扔進了密室。 慕容飛言而有信,又搓得粒泥丸丟了給他。 許風得了兵刃在手,就將內力凝于劍尖,用盡力氣朝那鐵門斬落。也虧得他武功有所精進,這一斬之下,竟弄出來一處缺口。 慕容飛大喜,忙也上前相助,合他二人之力,總算推開了鐵門,得以重見天日。 兩人出得門去,見是一條長長的暗道,等出了暗道,卻是一間布置得頗為雅致的廂房。許風見案上擺著琴,床頭懸著劍,也不知是何人住在此處。 等出了廂房一看,見外面亂得不成樣子,有一伙人在院子里捉對廝殺,又有一些人抱了金銀細軟四散奔逃,遠處更是火光沖天。 慕容飛隨手抓了個人問:“這是何處?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急著逃命,嘴里嚷嚷道:“那群正道人士打上極樂宮來了,為首的就是那慕容家的家主!宮主已去了正殿迎敵,只是他舊疾未愈,怕是兇多吉少了……” 慕容飛吃了一驚,道:“這里是極樂宮?” 接著又是一喜:“我爹也來了?” 他說著放開了那人,急忙要趕去正殿,只不過他是頭一回踏足極樂宮,這一個月來又一直被關在密室里,哪里認得這正殿是圓是扁,是在何處? 好在許風是認得路的,忙扯了他同去。 兩人一路上又見著不少廝斗的人,只是無暇他顧,徑直往正殿去了。剛到得門口,就覺一陣勁風激蕩,卻是有人在殿里比拼內力。 許風朝里一望,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自激斗不休。 那白衣的溫文爾雅、衣袂翩翩,自然是慕容慎無疑了。那穿黑衣的眉似冷峰、鬢若刀裁,相貌生得極俊,卻是賀汀州。 那日別后,許風還是頭一回見他的面,心中不覺怔怔。卻見他二人高手過招,一招一式皆是妙到巔毫,瞧得人眼花繚亂。 邊上圍觀的人,涇渭分明的站成了兩撥。許風打眼看去,見極樂宮的幾個堂主俱在,連林昱同那錦衣少年,也都站在一旁觀戰(zhàn)。 而另一撥人則是隨慕容慎一塊來的。 慕容飛知道這等要緊時刻,一絲一毫也分心不得,因此雖見了他爹,卻忍著沒有出聲。倒是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原是與他相識的,搖著扇子道:“慕容公子,你是何時來此的?你爹可一直在尋你下落!” 慕容飛壓低聲音道:“我是被極樂宮的妖人擄來這里的,剛剛才趁亂逃出來的?!?/br> “大伙都說此事是極樂宮所為,果然不錯?!?/br> 慕容飛問:“怎么只有我爹一個人與那魔頭對陣?” “此事說來話長。”那書生搖頭嘆息,道,“我等接了慕容前輩的英雄帖,本想除魔衛(wèi)道,一舉剿滅極樂宮的。誰知剛到了山腳下,就被山下的陣法所迷,多數人失陷在那大陣之中了。只有我們這幾個人隨慕容前輩殺上山來,原打算設法救人的,哪知極樂宮的人一見著我們,就說我們抓了他們一個堂的兄弟,反叫我們交出人來,真是一筆亂帳?!?/br> “極樂宮的人慣會花言巧語,怎么能信他們的話?” “是啊,大伙也是這么想的,反正我們是來剿滅極樂宮的,索性同他們打了起來。不過,最古怪的還是慕容前輩?!?/br> “我爹怎么了?” “慕容前輩一見那極樂宮的宮主,就取出一枚玉佩來,問,人在哪里?那宮主也不答話,僅是冷笑一聲,擲了一柄寶劍過來。兩人僵持半日,最后便說要比試一場,輸了的人好像要交出什么人來,我也鬧不明白?!?/br> 慕容飛摸了摸腰間,說:“那定是我隨身的玉佩了!我剛被擄來此處時,玉佩就給人搜了去,想必是那魔頭以此來威脅我爹?!?/br> 說著,轉眼去看那柄寶劍,卻呆了一呆,扯住許風的胳膊問:“許兄弟,那像不像是你以前的佩劍?” 許風早將那柄劍看在眼里,心中也自紛亂。 這劍是他前幾日在山腳下失落的,怎么又到了賀汀州手里?若是慕容慎拿了寶劍相脅,又如何會將他跟慕容飛關在一處? 許風想到這里,心底隱隱閃過一個念頭,只是一時抓它不住。 那邊賀汀州和慕容慎斗到百招開外,出手忽然慢了下來,一招慢似一招,卻又一招沉似一招,兩人袍袖微微震動,這時內力激蕩的緣故了。 其余人等只是站著觀戰(zhàn),已覺陣陣勁風撲面。眾人都知這一場比武到了要緊處,人人屏氣凝神,誰也不敢做聲。 唯獨柳月目光微閃,轉身走進了內堂。 過了一陣,只見她竟從內堂領出來一群女子。這些女子正當妙齡,個個容顏嬌麗、體態(tài)婀娜,只是素衣素裙,皆是未施脂粉,只管站在那里低聲啜泣。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