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楊慧娜問說:“蒙克在你心里能排第幾呢,在你歷任男朋友里?” 小唐笑哈哈地說:“他可不算我男朋友,還排不上號?!?/br> 楊慧娜嘆了一口氣,說:“你是個聰明人,感情上卻總干糊涂事。我只告訴你一點,你要是覺得你們倆不會有結(jié)果,就不要付出太多感情,到時候又來找我哭訴,我可不理你?!?/br> “別說我了,你今天去班貢莊園見了班總的家人,怎么樣?我覺得他們家排場不小,可能是大家族的緣故,待客有道,可又覺得難交心?!?/br> 看著親切,其實骨子里是有距離的,他見過很多有錢或者有權(quán)勢的人家,莫不如此,可能這就是所謂的階層差異吧。 楊慧娜搖了搖頭,說:“我正要交代你呢。小琛啊別看歲數(shù)不小了,人卻很幼稚,我們這些年將他保護的也好,沒受過什么委屈和挫折。但是走上這條路,哪有不流淚的呢。他凡事不愛跟我和他爸說,身邊也沒什么朋友,心里其實很孤獨的,如今乍然愛上了班覺,肯定身心都交出去了,不會有保留的,雖然他表現(xiàn)好像淡淡的,內(nèi)里是個感情至上的人。班覺年紀輕,卻是個有主意和心機的人,比小琛成熟多了。萬一他們倆出了問題,還得靠你在身邊幫他呢。” 小唐笑了笑,說:“這些我都知道,班總要是敢欺負他,我肯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就怕你兒子不舍得,反過來要罵我?!?/br> “小琛不是好賴不分的人,你心里對他好,他是知道的,不然整天嫌你嘴碎,怎么也沒開了你。他是性子內(nèi)斂不好意思說,心里很看重你呢,常說你好,你每次失戀哭的稀里嘩啦的,他也都很心疼呢。你們倆都是一路上的人,有些只有你們才有的苦,也都能互相理解。普通男女一輩子都不容易呢,何況你們。他如果感情用事,有些時候不聽勸,傷了你的心,你就想他也不容易,你不常說么,同性戀都不容易,要對你們多一點寬容和慈悲。” “你說你要是我媽該有多好,”小唐有些感動,說,“傅老師有你這個母親,真好。這福氣不是每個同志都有的?!?/br> 楊慧娜就笑了,看著小唐的眼神多了一分慈愛,說:“你媽也是愛你的,給她點時間,會接受你的?!?/br> “她覺得我給她丟臉,早不理我了?!毙√菩α诵?,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現(xiàn)在靠自己活,管她怎么看我?!?/br> 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有時候愛的有多深,言語就有多惡毒。 楊慧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身為母親,她其實能理解小唐的母親。不能怪人,只能怪這世道,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呢,哪個孩子想傷父母的心呢。世道如此,不怪人心。不合世俗的幸福,都是眼淚浸泡出來的。 第二天楊慧娜走的時候,又是班覺貢布和傅楊河一起去送的。天色不好,有些陰沉。楊慧娜依舊來時的打扮,艷麗溫柔。她跟傅楊河擁抱了一下,又跟班覺貢布擁抱了一下,離別傷感而溫馨,班覺貢布和傅楊河站在一起送楊慧娜走遠。班覺貢布突然很感慨,因為傅楊河有一個開明的母親,連帶著他也沾了光,得到了別的同志難以得到的祝福。 要是他的家人也和楊慧娜一樣,接受他們,祝福他們,那他和傅楊河,該有多幸福,多幸運,只為感恩這種幸運,也足夠一輩子互相珍惜和幸福地走下去。 第79章 倒計時 傅楊河和班覺貢布上了車,剛出昌都市的時候,傅楊河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他打開一看,是楊慧娜發(fā)的一條信息。 “兒子,大膽去愛吧,mama永遠都在你身后?!?/br> 傅楊河心里一熱,眼眶微微有些濕潤。窗外烏云密布,車子剛走到九宿縣的時候就開始飄起了小雨。這樣的天氣,他有母親在心里,有愛人在身邊,便再沒有所求了。 楊慧娜走了之后,日子便又回到了正軌,時間卻也陡然變的快了起來,眨眼就到了八月。七八月份康巴也開始熱了起來,短暫的夏季開始了。 張躍也從頹廢中恢復(fù)了不少,把《風(fēng)花雪月》的曲子全都編好了??赡芨星椴蝗缫?,反倒很有靈感,他把原來的曲子也都做了修改,纏綿的更纏綿,高亢的更高亢。 他們又開了幾次會,經(jīng)過幾次商定,節(jié)目的單子也出來了,大體上改變不大,只是細節(jié)上的調(diào)整。 《風(fēng)花雪月》的演出時間定為一個半小時,這在實景演出當(dāng)中算是比較長的了,演出時間從傍晚到晚上,為的是后半段能夠更好地運用穿透式全息影像,也可以讓觀眾看到康烏湖夕陽到夜幕這一時間段變幻的美景。七月底的時候他們進行了一次小規(guī)模的試演,出來的效果異常驚人。 康烏湖本來就很美,風(fēng)光秀麗,未經(jīng)任何污染的純粹,這幾個月經(jīng)過了人為的設(shè)計和規(guī)劃之后,美景更勝以往。夏日雨水充沛,康烏三峰中的仙女峰上那條瀑布更為波瀾壯闊,湖水也漲了一些,看著碧波蕩漾,本來是碧玉一般,夕陽西下的時候卻變了顏色,美的不像人間景象。等到十月份的時候,山上樹木也會變成金黃火紅,到時候不知道又會美成什么樣子。毛青設(shè)計的舞臺美輪美奐,夜幕降臨的時候光影一出,只讓人如臨仙境。此天此地此景,即便是隨便舞上一段也會比平時看著驚艷,更何況開場舞聲勢浩大,美輪美奐,眾人都很滿意。 舞蹈設(shè)計方面,黃靜晨他們顯然都對《倉央嘉措情歌》部分更感興趣,畢竟都是搞創(chuàng)作的人,更喜歡自由發(fā)揮。但整場演出難度最大的卻是熱巴舞,張宏亮已經(jīng)同意了傅楊河的建議,將熱巴舞作為了重點表演項目,他們有專門的熱巴舞演員,舞蹈方面本來并不算難,但是這一段要配合全息影像,如何搭配的相得益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許多動作和劇情設(shè)計要考慮到全息影像的表達,他們還在一點一點地磨。 日子雖然忙碌,可看到努力的初步成效,大家都很興奮,唯獨有一個人,心里有些堵。這個人就是班覺貢布。 班覺貢布最近有些上火。 他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欲望最強烈的時候,天天看著傅楊河,哪里能忍得住,只恨不得天天跟傅楊河一起睡??墒且黄鹚且黄鹚耍禇詈訁s拽著內(nèi)褲不肯松開,班覺貢布已經(jīng)不滿足于小打小鬧,他急需要更深層次的“交流”,但是傅楊河不肯,不肯的原因也簡單,害怕。 說他太大了。 班覺貢布覺得非常委屈,天賦異稟又不是他的錯! 他好言好語地哄騙了那么久也沒什么用,傅楊河也不信他“只磨磨不進去”的鬼話。如今不比以往,親熱的程度越來越深入,每次同床都有啪啪啪的危險,傅楊河覺得自己自控能力不強,便不肯讓班覺貢布過來睡了。 “我們現(xiàn)在這樣不挺好的么?”傅楊河紅著臉說,“除了那個,不也有其他的紓解方式,干嘛非要那個。” 班覺貢布板著臉說:“那照你這么說,世上為什么還會有形教這件事呢??隙ㄊ遣灰粯拥??!?/br> 傅楊河其實也不想這樣,他想他都憋了幾十年,他也很想瘋狂一把,但是他和班覺貢布試了一次,真的不行,疼死他了。 班覺貢布就去網(wǎng)上搜這方面的信息,買了潤滑油什么的回來,傅楊河還是不肯,理由就是他太大。 最近工作這么忙,他萬一受了傷可怎么是好,做一次躺半天,工作還做不做了? 跳舞的人,就怕身體受傷。 班覺貢布覺得也是有道理的,可他是個男人,且是個欲求不滿的男人,覺得這種事只要注意,不會受傷的,再三保證他會小心翼翼,但傅楊河就是不肯,說要等到《風(fēng)花雪月》上演才行。 算一算,還有兩個月呢。 班覺貢布覺得自己等不了。這就好比一頭藏獒,眼前給他一塊rou,每日垂涎三尺口水都流到地上卻吃不到,這種煎熬才是才是要命的。 他臉色陰沉地坐在地上,看著傅楊河那風(fēng)流柔韌的身體在舞臺上飛舞。到了后半段,基本上傅楊河就都是親自上陣來指導(dǎo)了,班覺貢布看他身子靈活,那么矯健利索,覺得傅楊河身體素質(zhì)那么好,哪會那么嬌弱,好像他cao一cao就壞了似的。 可傅楊河不愿意,他也不好強求。 大概是長久地欲求不滿,班覺貢布看傅楊河的時候偶爾出神,那眼神就特別饑渴,冒著光。雖然大部分時間他都會比較克制,可還是被心細如發(fā)的小唐給發(fā)現(xiàn)了。 他一問傅楊河,才知道倆人性生活不算很和諧,原因就是傅楊河吃不消康巴漢子。 小唐心里熱熱的,問說:“真有那么大?。俊?/br> 傅楊河紅著臉,不再搭話。 小唐說:“你真是暴殄天物,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br> 傅楊河心想,他哪是飽漢子,他也沒吃過呢。 不過這一席話,將小唐的心思又勾起來了。 其實這幾個月來他和蒙克的來往已經(jīng)很少了,蒙克越來越忙,他和黃靜晨他們不一樣,是正經(jīng)的西文的舞者,要承擔(dān)演出所有的領(lǐng)舞角色,所以幾乎沒有什么閑暇的時間,偶爾有,他也是往張躍跟前湊。小唐慢慢的就歇了心思,隨著演出越來越近,演出人員陸續(xù)到位,這其中既有專業(yè)舞者,又有群眾演員,里頭不乏英俊帥氣的康巴小伙子,小唐每日看帥哥都看不過來了,美色分走了他大部分精力。 不過他也知道他和這些普通舞者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群眾演員就更不用提了。談戀愛說是主要看人,但一些基本條件其實影響還是很大的,他是北京人,將來也不可能留在康巴,找一個康巴的普通人,對方也不可能為了他去北京。他和傅楊河不一樣,他工作在哪就得去哪,不像傅楊河有名有利有時間,想去哪就去哪,距離對于傅楊河和班覺貢布這個層次的人來說根本就不是事,可是普通人,工作,房子,生計,無一不是限制因素。 小唐是真羨慕傅楊河,如今聽傅楊河嫌棄班覺貢布天賦異稟,就更羨慕了。 這是多少小受夢寐以求的的老公啊,傅楊河真是暴殄天物,要是他,早撲上去吸干了。 不過雖然知道沒結(jié)果,也不妨礙小唐看帥哥。他在性上一向看得開,并不覺得必須要談戀愛才能啪啪啪,一夜情對他來說也沒有什么,這不但對同志來說是常態(tài),就是對一般異性戀來說,在這個時代也屬普遍。 像傅楊河這種,因為沒對象就處男到快三十歲的行為,他是沒有辦法理解的。他是食rou動物。 傅楊河其實不是瞎擔(dān)心,有一次他耐不住班覺貢布猴急加甜言蜜語,就跟班覺貢布試了一次,沒成功不說,第二天他一整天走路都隱隱作痛,去廁所都心驚膽戰(zhàn),緩了兩天才好點。這還是沒成功呢,要是成功了,他不得躺好幾天。 班覺貢布很后悔,那次沒經(jīng)驗,油都沒用,后來他買了油,傅楊河已經(jīng)不肯了。 “等到演出之后再說?!备禇詈蛹t著臉,態(tài)度卻很堅決。 等到演出過后,不用住在康烏湖,哪怕是他床上躺三天呢,也沒人知道。 班覺貢布就拿了個掛歷過來,掛在門后頭,然后拿個紅筆,過一天就勾一天。每次勾了還惡狠狠地盯著傅楊河:“還有六十三天?!薄斑€有六十二天?!薄斑€有六十天?!?/br> 傅楊河每次聽到他的倒計時預(yù)報,都覺得心驚膽戰(zhàn)。他覺得他拖這么久,把班覺貢布憋這么狠,到時候吃苦的可能還是他自己。 但是心里犯怯,氣勢上卻不能輸了。傅楊河表現(xiàn)的愈發(fā)高冷淡定,每次都“哦”一聲,好像這種倒計時他根本看不在眼里。 班覺貢布看著傅楊河那張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臉,咬牙切齒地想,就讓傅楊河猖狂兩天,總有一天把他cao的服服帖帖的,就是他如今老是端著傅老師的款兒,以后哭著喊老公才刺激呢。 班覺貢布這么一想,頓時覺得心下舒暢了很多。 第80章 出柜 兩個人的情意越來越綿長,情到濃時,幾乎已經(jīng)藏不住了,很多人都看出了他們的關(guān)系,尤其幾個核心成員,每次開完會還會開他們兩個的玩笑。 經(jīng)過了幾個月時間,張躍基本上已經(jīng)死心了,只是聽到這些話心里仍有些不舒服。他的工作已經(jīng)全部完成,按道理也不必一直在康巴呆著了,便打算給自己放個假,回北京一趟,等到九月底的時候再過來。 因為知道他要走,蒙克心里便有些失落,大概是心里急,便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了。 因為大家都知道,一旦這個項目完工,張躍就再不會回來了,兩個人也不會再有交集。 但是除了醉酒那一次之外,張躍對蒙克一向很決絕,半點希望都不給蒙克。蒙克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又不是那種湊合的人,即便和傅楊河沒有了可能,他也沒有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你喜歡我,靠什么喜歡我,柜都沒出,還要跟我談戀愛?” 張躍對對象要求要比傅楊河更嚴苛,他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如果談一場戀愛還要過五關(guān)斬六將,也太累了,而且根據(jù)他身邊一堆同志朋友的經(jīng)驗來說,出柜能成功的屈指可數(shù),時間久了基本都會向父母屈服,他不想談這么累的戀愛,所以他一直對對象的要求就是跟他一樣是出柜的,在一起能得到彼此父母的認可和祝福,才更容易長久。 蒙克這幾天表現(xiàn)的有些急切,他有些疲于應(yīng)對,所以拒絕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這句話也不過隨口一句,誰知道蒙克聽了一愣,黝黑的臉龐看不出什么表情,最后卻說:“那我如果出了柜,你能跟我在一起么?” 張躍笑的有幾分敷衍,又覺得蒙克幼稚,便說:“你出了柜再說?!?/br> 他可不相信蒙克敢出柜。 全中國基佬幾千萬,敢出柜的能有幾個。他反而因為這句話覺得蒙克這小子更顯得幼稚了。 出柜不是兒戲,而且要講究方法和時機,不然就是雞蛋碰石頭,粉身碎骨都有可能。即便是他和傅楊河那樣的家庭,當(dāng)年也都幾乎扒了一層皮,何況蒙克這種土生土長的藏族家庭,他都懷疑蒙克的親人知不知道同志這個物種的存在。 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兩天之后,都晚上十點多了,蒙克突然敲響了他的門。他趿拉著拖鞋去開了門,卻見蒙克激動地站在夜色里,對他說:“我跟我家里人說了?!?/br> 張躍甚至都忘了他跟蒙克說過的那些話,便問:“什么?” “我跟家里人出柜了,說我喜歡男人,喜歡你?!?/br> 張躍第一個反應(yīng)不是感動,而是脫口說:“你他媽傻了吧?!?/br> 但是蒙克整個人顯得那么激動,好像整個人都沉浸在出柜的痛苦和癲狂里,把張躍往門上一按,就啃了上來。張躍本來在自己房里穿的就少,被蒙克隨意地揉搓著,只覺得驚駭無比,腳下的拖鞋都掉了,狠狠咬了一下蒙克的嘴唇,蒙克吃痛,這才猛地松開了他。 “你瘋了!”張躍狠狠地擦了一下嘴,“滾!” “我出柜了,我出柜了!”蒙克激動地大喊,嘴角被張躍咬破了,血珠沁出來也不覺得疼,“我現(xiàn)在有資格跟你談戀愛了?!?/br> 張躍要把房門給關(guān)上,誰知道蒙克卻用胳膊擋住了,說:“張躍,張躍。” 這還是他頭一回不叫張老師,張躍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黃靜晨他們都從房間里出來偷看,張躍臉色漲的通紅,說:“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br> “我……”蒙克眼睛有些紅血絲,瞪著張躍說,“你要回北京么,我要跟你走?!?/br> 遠處突然跑來了兩個人,是平措和一個青年男人。張躍看見他們心里有些慌張,說:“平措你來的正好,趕緊把你弟弟拉走?!?/br> 蒙克看到平措他們兩個卻有些抵觸,說:“你們來干什么?” “蒙克,跟我回去?!?/br>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蒙克說著竟好像有些怕,又好像有些癲狂,要往張躍房間里去。張躍卻死死攔住他,對平措說:“把他拉走!” “對不住了,張老師?!逼酱胝f著便和另一個男人架住了蒙克往外拖,蒙克力氣大,也抵不過平措他們兩個男人的力氣。蒙克似乎用盡了力氣,臉和脖子都隱隱露出青筋來了,幾乎是被平措他們架著拖了出去。蒙克還在大喊:“張躍,我愛你,我愛你!” 只是這樣的表白只給張躍帶來無盡尷尬和窘迫,他一把就將房門給關(guān)上了,一張臉已經(jīng)紅透了,罵了一聲“媽的”。 可蒙克剛才的樣子又在他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叫他想起他當(dāng)年出柜的時候,蒙克此刻要經(jīng)受的,恐怕是他當(dāng)年的十倍百倍。 “媽的?!彼挥X得心里堵了一口氣,不知道在惱恨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