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什么找機會,先去就去?!?/br> 虞川定著。 陸青崖抬腳踹他,“快去!” 虞川“嗷”一下跳起來,飛快奔出門跑回宿舍拿手機。 等到了樓下,他才想起來,手機就在自己身上。 摸出手機,撥號,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陸青崖這么做是在岔開話題。 心里傷感灼燒,還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責任感。 他站立一霎,表白的沖動漸漸退去,思考許久,給陳珂發(fā)了一條消息。 “每次我出任務的時候,你擔心嗎?” 點下確認,消息發(fā)送出去。 這消息沒頭沒腦的,發(fā)出去他就有點想把它撤回,猶豫一瞬,還是自暴自棄地決定由它去。 片刻,手機一震,差點從他手里脫出去。趕緊拿穩(wěn)了,屏住呼吸,往屏幕上看。 陳珂:“擔心。” 虞川捏住拳頭,在心里“耶”了一聲,手機揣回兜里,高興地往cao場上去溜圈。 雷厲風行,那是陸隊的作風,在他這兒,崇尚循序漸進運籌帷幄。 這一晚,除了虞川因為和陳珂的關系有了意外的進一步的進展,因而多少有些高興之外,其他人得知陸青崖要退役,都有些心事重重。 大家沒多交談,整理完內務就各自休息。 陸青崖卻睡不著,抓了吉他過來,沒什么章法地亂撥。 沈銳少見的沒埋汰他,雙手交握枕在腦后,安靜地聽。 · 三月初,在外竄逃了三四個月的金自強,終于有了消息。 支隊開完會,立即在總隊的領導之下召集行動。為防止消息泄露,行動的真正目的嚴格保密,只有少數幾人知曉,對外宣稱這次近五百人的行動是真槍實彈的對抗演習。 根據禁毒大隊和省內其他各市三個多月艱苦細致的秘密調查,確定金自強在省內南部邊境,一個叫潭潥村的地方落腳了。 潭潥村是個山腳下的小村莊,南面的高山和老撾接壤,因此常有些不怕死的,試圖翻越海拔六千多米的雪山,偷渡入境。 整個村子只有300多戶人家,彈丸之地卻富得流油。 根據調查,潭潥村的村長,極有可能與金自強合作,在村里設置了不下二十處制毒販毒的窩點。 金自強除了從老緬越三地拿貨,還會定期往潭潥村輸送制毒原料,將制好的毒品,輸送到西部和南部各省市。 陸青崖和沈銳一塊兒坐在運兵車上,望著夜色中起伏的群山的輪廓。 沈銳悄聲問他:“給沒給家里打電話?” 陸青崖點了點頭。 行動一開始,他們跟外界的通話就被嚴格限制,今天出發(fā)之前,他給林媚去了條消息,說要進行兩到三天的封閉式對抗演練,期間不能跟她聯系。 金自強是條大魚,聯合行動小組成立了大半年,就等著今天收網,為了成功搗毀制毒窩點,同時將金自強抓捕歸案,他們不能有片刻的掉以輕心。 凌晨三點半,公安和武警部隊抵達潭潥村地界,在村外五公里處集結隊伍。 陸青崖向他所領導的機動中隊,說明了這次行動的真實目的。 “……以上,就是行動的所有安排,聽明白了嗎?” “明白!” “報告!” 是虞川。 陸青崖看向他,“說。” 虞川目視前方,一瞬不瞬,“陸隊長,如果這次金自強被成功抓捕,今天是不是就是你跟我們的最后一次行動了?” 除了駐防的一個班,中隊的人都在這兒了。 黑暗之中,八九十人都如虞川一樣站得筆直,紋絲不動。 八九十雙眼睛注視著他,明亮,安靜而又認真。 仿佛能聽見他們頻率一致的呼吸聲。 陸青崖喉頭一梗。 半刻,低喝:“和行動無關的問題不準再提!還有沒有不明白的?” “沒有!” “都有——向右轉!” 全副武裝的武警官兵,借著夜色的掩護,向著潭潥村悄悄行進。 陸青崖還如往常一樣,沖在最前,機動中隊的戰(zhàn)士如暗河之中的游魚,悄無聲息地逼近了村子。 沒有一句交談,但大家心情是一樣的: 逮住金自強,圓滿完成任務,送陸青崖不留遺憾地離開。 第48章 十萬深山(03) 凌晨四點, 抓捕行動正式開始。 村里的總電源被切斷,聯合行動組分割成若干個行動小組, 分路包抄, 悄悄接近了販毒制毒的窩點和毒販的居所。 破門、破窗……屋內的人毫無防備。有的尚在睡夢中,行動組進入的時候還在打呼嚕, 有的剛剛只一條腿穿上了褲子, 直接被摁在了地上;有的爬上了窗戶,卻發(fā)現樓下十幾桿步槍正齊齊地對著他, 頃刻嚇得腿都軟了…… 行動迅捷,勢如破竹, 十五分鐘內, 所有目標地點都成功突破, 接下來,公安和武警繼續(xù)在制毒窩點和毒販家中搜集證據。 墻壁夾層、冰箱、天花板、抽水馬桶……藏毒的地點五花八門。 天快亮的時候,村口的場地前面, 公安干警拍照錄像,固定證據。 一個多小時的行動, 截獲病毒近200千克,制毒原料3噸,除此之外, 還有手槍、子彈、手榴彈等非法武器裝備若干。 天蒙蒙亮,武警戰(zhàn)士在村口警戒,準備等公安收尾工作完成,押解毒販撤離。這時候, 通訊電臺傳來急促的聲音:“這里是總指揮中心!銅湖支隊、平東一支隊、二支隊……立即集合!” 隊伍迅速集結完畢,總隊領導說明情況:“剛剛接到通報,本次行動的重要目標金自強在我們行動之前就已成功脫逃,目前駕駛一輛白色奧迪,正往山里逃逸。各單位注意,包圍外線,逐步搜小范圍!目標極有可能攜帶槍支,如有必要,當場擊斃!” 武警和公安雷厲風行,很快在金自強可能下山逃竄的所有路口都進行了布控,只剩下了上山的一條路。 銅湖市武警支隊,連同當地熟悉路況的公安干警,準備突入搜山。 陸青崖把地圖攤在吉普車的車頭,和沈銳、李昊幾人研究周邊環(huán)境。 金自強逃竄的這座山,海拔6000多米,4000米以上常年積雪覆蓋,除非金自強能徒步越過雪線上的高寒區(qū)域,偷渡到老撾境內,否則插翅難逃。 山上地形復雜,溝壑縱橫,遍布雜樹、灌木和石灘。 陸青崖強調行動要點:“三個人為一個行動單位,各單位距離保持在一公里以內,隨時進行策援。我們沒有攜帶專業(yè)的高寒作戰(zhàn)裝備,務必在雪線以下行動!” 兩天一夜過去,一無所獲。 越進山里,溫度越低,近四十個小時的奔襲,餐風露宿,大家都已十分疲乏,衣服、四肢、臉上,全是讓樹棘剌出的一道一道口子。 傍晚五點,山里天色已經很暗了,陸青崖讓中隊的人在原地稍作休整。 他們已經漸漸逼近了雪線,如果仍舊沒有金自強的下落,按照指揮中心的要求,就必須馬上返回。 陸青崖掰了塊壓縮餅干塞進嘴里,晃了晃軍用水壺,擰開來喝了兩口水,把餅干那粗糙的口感壓下去。 抬眼望了望,虞川背靠著樹干,咬著牙把腳上的靴子脫了下來。 不只是虞川,他們幾乎所有人腳底都已經磨破了。 “川兒,”陸青崖嚼著干糧問他,“累不累?” 虞川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地“嗯”了一聲。 搜山工作很是枯燥,陸青崖試圖說點兒什么,來緩解精神緊繃之下,大家漸漸焦慮的情緒。 “川兒,依你的分析,你覺得金自強還在這座山上嗎?” “在,”虞川篤定地回答,“但他肯定比我們熟悉地形,或者……有人給他帶路?!?/br> 陸青崖一頓。 虞川目光掃過來,“陸隊,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這次行動保密工作做得這么好,金自強是怎么在我們進村之前就得到消息逃跑了?” 陸青崖不說話。 這一點,他當然有過疑惑。 陸青崖和虞川幾句話之間就點出了一個可能存在的駭人事實,就姚旭,還在心無旁騖地啃著餅干。 陸青崖笑了笑,心說有時候真挺羨慕這小子的,心思簡單,活得就開心。 姚旭鼓動腮幫子咀嚼的動作忽然一聽,問道:“陸隊,你們聽見水聲了嗎?” 陸青崖豎耳,片刻,“……沒聽見?!?/br> “真有?!币π駭Q緊了水壺,站了片刻,往前方走去。 陸青崖囑咐:“別走遠了!” 他們兩天一夜沒好好洗漱過了,如果真有水,能洗把臉也是好的。 沒走出去兩百米,姚旭頓時高興地嚷道:“陸隊!真有水!這兒有個水潭!還挺深!” 陸青崖笑著應道:“你洗把臉過來吧,別耽誤太長時間。” 轉過頭,陸青崖和虞川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川兒,沒有證據,不能隨便往這個方向猜。” 虞川搖頭,“我們武警系統(tǒng)鐵板一塊,又不在潭潥村駐防,當然不可能,但……” 但是,有可能是公安系統(tǒng)被人滲透了。 既然潭潥村的村長剛光明正大伙同金自強進行毒品的勾當,是不是說明,村長上面極有可能有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