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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宰輔夫人的榮寵之路在線閱讀 - 第151節(jié)

第151節(jié)

    衛(wèi)啟濯與江辰簡單敘禮罷,旋道:“工部那幾位大人如今怕是聽不進去話,我先與君實講上一講,君實看看可有道理。”

    “修殿所用的木料不必從云貴那邊運,那邊林密山高,一時半刻還不一定有路能讓木料運下來。如果改成從湖廣北部山地運,人力、物力和工期都可以縮減二分之一。兩邊的木料其實差不多,不會有什么不妥,為何一定要依從昔年慣例?!?/br>
    其實他想說的是,又不是要修葺三大殿,尋常的殿宇用那么好的木料作甚。宮里面常用的金絲楠木成材緩慢,需要上百年才能長成棟梁,就這么大砍大采,往后好料子都沒了,恐怕就要從南洋海面上運木材了。

    江辰怔怔道:“那不也應該是二百五十萬兩?”

    衛(wèi)啟濯乜斜他一眼:“君實是不是沒有仔細看那筆賬?那五百萬兩原本就虛得很,就算按照原本的計劃,從云貴運木料過來,給四百萬都多。能省錢為何要浪費?”他見江辰還是滿面困惑,刷的一下從身上茄袋里抽出一把小算盤,拿在手上一通噼里啪啦,運指如飛,“你仔細看,我給你算一筆賬……”

    江辰目瞪口呆,果然不虧是戶部出來的,竟然隨身帶了一把算盤。不過,衛(wèi)大人什么時候學的敲算盤……

    他正努力讓自己的思緒跟上衛(wèi)啟濯上下翻飛的手指,忽見袁泰領著幾個屬官往這邊來。他入官場之后見識最多的就是黨派爭斗、權力傾軋,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朝中有人好辦事,這里面的道道多得很。

    江辰不敢怠慢,連忙行了禮。周遭大小官員也都紛紛停下步子,隔著老遠便恭恭敬敬地朝袁泰見禮。衛(wèi)啟濯則很是平靜,不緊不慢地收起他的小算盤,等袁泰到得近前才不慌不忙地施了一禮,面上殊無神情。

    袁泰脧了衛(wèi)啟濯一眼。衛(wèi)啟濯大約是他遇上的最麻煩的對手,這個人年紀輕輕卻幾乎一步登天,放眼國朝立國以來的所有六部堂官,哪個不是胡子都熬白了才熬上來的。照著這個晉升的趨勢,衛(wèi)啟濯豈不是要不了幾年就能取代他的位置?

    袁泰思及此,面上神色不動,心里卻暗罵自己大約是瘋了,衛(wèi)啟濯再是得皇帝的青眼,也不可能在這個年紀上就坐上宰輔的位置,朝中的老人哪個不比他有資歷?

    但他眼下確實不得不想想權力交接的事。他這陣子身子越發(fā)不濟,入冬后這種感覺尤其明顯。譬如畏寒得厲害,譬如寢息又淺又短。此外,他這一兩年間行動也漸漸變得不大靈便,途徑濕滑的地面時一定要人攙扶,不然他擔心自己一不留神就會跌倒。以他這個年紀,摔一次可不是小事。

    他已經快要八十歲了,就算平平順順的,又能在這位子上待幾年?而他四顧自己左右,竟然覺得沒有一個人適合接替自己的位子。他原本覺得吳銳或可考慮,然而吳銳在衛(wèi)啟濯的挑唆下被調去四川了。

    雖說皇帝可能不會再選他這邊的人來接任這位子,但他總是要做好準備的,至少他應當保證將來坐上這個位置的人不是他的敵手,不然他和袁家的處境都很危險了,官場爭斗從來不是鬧著玩兒的。

    所以那個繼任者絕不能是衛(wèi)啟濯。他要做的不僅包括在任期間內為袁家謀取最大的利益,還包括打壓得衛(wèi)啟濯翻身不能。

    說起來也是他的兒孫不夠爭氣,他怎么想怎么覺得他兒孫里面沒有一個能跟衛(wèi)啟濯相抗衡的。

    袁泰客客氣氣地與眾人敘了禮,隨即便轉向衛(wèi)啟濯,佯佯笑著與他說起了工部預算的事情:“事情來由我都聽工部那邊的幾位大人說了,我倒覺得按照往年的慣例來做無甚妨礙,大家都是為陛下辦事,自然是要做到最好。云貴那邊的木料是宮中慣用的,即便山路不好走也可以多派一些人去臨時開一條道。何況殿宇也不是每年都修,也就是個別年份多費一些銀兩而已……”

    他說了半晌,見衛(wèi)啟濯只是面無表情地在一旁聽著,沒有打斷的意思,也并無一絲認同的表示,心下不豫,面上卻也是聲色不露:“衛(wèi)大人還有何話說?”

    衛(wèi)啟濯微行一禮道:“下官要說的只有三點。其一,換個地方采料并不會有何影響;其二,工部平日里還要擔負河道修筑等事宜,開銷原本就大,陛下前年查看賬目時就多有不快,下官也是為工部幾位大人著想;其三,能省則省,利國利民,何樂不為?節(jié)約下來的那三百萬兩銀子,足夠支應半年的軍餉了?!?/br>
    四周有一瞬的沉靜。

    衛(wèi)啟濯表面上語氣客客氣氣的,其實每句話都是在反駁袁泰。衛(wèi)啟濯是閥閱子弟,官位又不低,但在統(tǒng)轄諸司的宰輔面前這樣說話,顯然是不打算留什么情面的。滿朝上下,敢這么對袁泰說話的人,實在沒有幾個。

    袁泰的神色變得有些微妙。

    登高臨遠的日子久了,捧的人多了,自然就會在無形間生出一種優(yōu)越感,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勢。他宦海沉浮幾十年,官威是早已深入骨髓的,那些初入官場的士子大多都會在頭回見他便面現(xiàn)惶然之色,就連他的兒孫都畏懼他,但他不明白,為什么衛(wèi)啟濯面對他時,卻從不懼怕?;蛘哒f,衛(wèi)啟濯很可能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人未免也太狂了。

    袁泰倏地一笑,竟是沒頭沒尾道:“我近來聽聞,衛(wèi)大人家中出了些事情,我倒是不知該寬慰衛(wèi)大人還是該恭喜衛(wèi)大人了?!?/br>
    江辰覺得立在一旁都能感受到氣氛的壓抑。衛(wèi)家的事他并不清楚,但衛(wèi)啟泓被掃地出門的事如今基本已經在京中傳開,衛(wèi)啟濯將來承襲公爵一事也是板上釘釘了。袁泰這話顯然是在暗指衛(wèi)家的變故,甚至暗指衛(wèi)啟泓的落魄可能是衛(wèi)啟濯造成的,這一出不過是爭奪爵位的戲碼。

    一句話能帶出這么多含義,還讓人挑不出錯處來,江辰終于知道為何許多朝臣都在背后管袁泰叫老狐貍了。

    衛(wèi)啟濯忽地抬頭看了袁泰一眼。

    袁泰沒來由地心里一跳,面上卻鎮(zhèn)定道:“衛(wèi)大人這是何意?”

    “在談論公事時忽然提起敝族中私事,下官不明白大人這是何意,”衛(wèi)啟濯依然神色淡漠,目光卻鋒銳凌厲,“再就是,若是大人執(zhí)意讓戶部這邊批文,那不如一道去御前啟問圣意,看陛下如何裁決?!?/br>
    袁泰身邊的屬官暗暗抽氣,簡直對衛(wèi)啟濯佩服得五體投地,膽敢這樣跟宰輔杠的,真的不多了。

    袁泰面上神情變幻莫測,須臾,笑道:“有何不可?”

    蕭槿一直等到天色擦黑也沒瞧見衛(wèi)啟濯回來。她照看兒子吃完飯,在暖閣里枯坐著又等了約莫兩刻鐘,終于沉不住氣,預備披衣出去看看時,忽聽丫頭說衛(wèi)啟濯回了。

    衛(wèi)啟濯進來時面上神色很平靜,但蕭槿就是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出聲問他為何回得這么晚。

    衛(wèi)啟濯包住她的手幫她暖著,先問了他們母子可用了飯,聽說她只喂了兒子,自己還沒用飯,即刻吩咐廚房那邊擺膳。

    “你還是沒說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蕭槿盯著他道。

    衛(wèi)啟濯拉她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輕聲道:“我與啾啾說一件事,我要出京一趟。”

    蕭槿一愣抬頭:“去作甚?”

    “監(jiān)督工部往湖廣采運修葺殿宇的木料,并監(jiān)管河道?!?/br>
    蕭槿詫異瞠目:“這不是工部的差事么?為什么交給你來辦?”

    “因為這法子是我提出來的?!毙l(wèi)啟濯大致將今日如何與袁泰起沖突,如何一道去御前理論,跟蕭槿說了一說。

    “陛下當時也認為能省則省,袁泰似乎是覺得他如果軟下來就會在他的屬官面前失卻顏面,也會在工部那群人面前失卻威信,所以始終揪著兩地的木料質地不同這一點不放,又說我那二百萬兩的算法是不現(xiàn)實的。后頭陛下都有些不耐了,讓我往湖廣去一趟?!?/br>
    蕭槿攢眉:“陛下難道看不出袁泰不過是死鴨子嘴硬么?為何還要你去實地走一趟?”

    “陛下豈會看不出,”衛(wèi)啟濯微微一笑,“陛下心里跟明鏡一樣?!?/br>
    永興帝對于身邊幾個近臣的性子知之甚深,尤其是袁泰。但永興帝的這個決定背后另有用意。

    四川與湖廣相鄰,皇帝其實是讓他順便去四川打探一下楚王那邊的異動,畢竟皇帝心里一直對那邊的狀況不放心。這原本也只是他的猜測,后來永興帝在他們告退時讓他單獨留下,并且道明了這層意思,也算是印證了他的猜想。

    蕭槿明眸圓睜:“你難道不擔心袁泰在路上對你下手?之前你去山東時,他就想要你的命了?!?/br>
    “他這回不會對我下手的,這回狀況和上回不一樣。啾啾想,這回我出這趟公差的起因原本就在他身上,若是我半道上出事了,他便難脫干系。他如今雖然急于打壓我,但并不會在這個時候干鋌而走險的事,因為他會認為這樣不值當,他心里還是有些輕視我的,在他心里或許我不過是個有幾分小聰明又有幾分運氣的黃口小兒?!?/br>
    “工部那群人既然虛報預算,那想來這中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貓膩,你這樣做會不會得罪工部……”蕭槿嘀咕間忽然道,“你是故意要將這件事鬧到御前的?”

    衛(wèi)啟濯笑道:“聰明。我就是要讓陛下看看袁泰是如何為了面子浪費國庫的錢的。雖然國庫的錢皇帝動不了,但國庫沒錢便萬事不得運轉,浪費國庫的錢,就相當于敗皇帝的家。旁的不說,敗皇帝的家,皇帝心里是必定不會高興的。”

    蕭槿恍然大悟:“你原本就想走這一趟,只是此番借著機會順便讓陛下在心里給袁泰記了一筆賬,是不是?”

    “聰明,就是這樣。”

    “下回直接夸我機智就好了,”蕭槿板起臉,“那你要去多久?”

    衛(wèi)啟濯沉吟少頃,道:“少則兩月,多則三月,我會盡早回來的?!?/br>
    蕭槿聞言一頓,衛(wèi)啟濯前世那趟離京的公差似乎就為期兩三月。難道就是這次了?算算時間,他今年年中該升任兵部尚書了。

    衛(wèi)啟濯見蕭槿神色不豫,捏著她的手搖了搖:“舍不得我?如果實在舍不得我的話……”

    “你可以不去?”蕭槿眼前一亮。

    “這個不成,這回是非去不可了,”他嗓音一低,“我是說,若實在舍不得我,你可以將你的不舍之情都發(fā)泄到我身上——夜里多折騰我?guī)状?,我不介意的?!?/br>
    蕭槿驀地轉頭:“真的么?那現(xiàn)在可以么?”

    衛(wèi)啟濯一愣:“現(xiàn)在?”她這么主動,他倒是被寵若驚,倒是有些無措,“要不要用了膳再……這樣精力充沛。”

    蕭槿將他一把按倒在榻上:“這種事還需要什么精力——”說話間傾身壓在他身上,作勢要去扯他的前襟,撇嘴道,“反正我只負責點火,滅火的事情,你自己……”

    她一句話未完,就忽覺腰間一緊,尚未及反應,就被他反壓在身下。

    “你不用點火,我來點,”衛(wèi)啟濯一面說一面去解蕭槿胸前的紐扣,“我自己點的火我自己滅?!?/br>
    蕭槿原本不過是跟他鬧著玩兒的,眼下卻有些手足無措,磕磕巴巴道:“外……外面還有人,要不咱們等晚上……”

    “天色已經黑了?!?/br>
    “那咱們換個地方,外頭可能還有人……”

    “他們聽見動靜就走開了?!?/br>
    “可我難為情……”

    “他們不敢說出去?!?/br>
    蕭槿張了張口,一時竟無言以對。就是趁著她這個張嘴的當口,他迅速低頭壓到她嘴唇上,先是廝磨吮咬,隨即探舌入口,一只手按住她,一只手滑入緞襦里繼續(xù)剝她衣裳。

    蕭槿身子不住亂扭,嘴里“嗚嗚”半晌才趁著他嘴唇稍離的當口說出了一句支離破碎的話:“我還沒……用膳……”

    “晚了,方才讓你去用膳,你偏要來點火,”衛(wèi)啟濯動作并不肯停,手心溫度漸高,氣息也越發(fā)凌亂,“等滅了火再去吃?!?/br>
    蕭槿細喘微微:“那時候我就起不來了……”

    “我一口一口喂你?!?/br>
    蕭槿憋得滿面漲紅,其實她覺得她可能到時候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兩人耳鬢廝磨半晌,他已漸漸情動,將她往軟榻里側一帶,撈來一床薄被往兩人身上一披,摟住她道:“待會兒你在上面好不好?”

    蕭槿聞言赧然,將臉埋在錦衾里,低聲嘀咕道:“不要,我累?!?/br>
    衛(wèi)啟濯倏然伏在她身側咬耳朵:“就一會兒,你累了我就換你下來?!?/br>
    他擁住人哄了少刻,她動來動去磨蹭得他胯下熱脹難當,渾身熱血翻涌,但她就是不情愿配合。他突然箍住她的腰翻轉過來,讓她壓在他身上。

    她趴在他身上紋絲不動,只是將腦袋埋在他的肩窩里。他方才順手將她的釵環(huán)都卸了下來,而今她一頭如瀑長發(fā)漫然垂下,烏亮柔順宛若水緞,隨意披散在背后大片光潔馥馥的雪膚玉肌上,生發(fā)出幽幽蘭麝香,亂人心魂。

    衛(wèi)啟濯已經是口干舌燥,身上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血液里似乎奔騰著一只即將發(fā)狂的野獸。他極力克制著,輕輕撫摸她披散在背后的長發(fā),嗓音已是啞得不成樣子:“我答應你會早些回來就一定會早些回的?!?/br>
    他知道她在別扭什么,他有些擔心若是不提早跟她說好,一會兒他□□激涌,她又不肯跟他配合,會意外傷著她,故而一直竭力隱忍。

    蕭槿只覺噴撒在她后頸上的氣息灼熱如火,燙得她縮了縮肩。

    “那若是過了兩個月,你還沒有回來,”蕭槿終于抬起頭看向他,“要怎么好?”

    “這么舍不得我?”

    蕭槿嗔瞪他一眼,秋水橫波,嬌嫵天成,盈盈眼波映著燈火,勾魂攝魄。

    他喘息愈重,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驀地收緊:“罰我下回在后面好不好?”

    ……

    三日后,衛(wèi)啟濯打點好一應行裝,抱著兒子囑咐說要乖乖聽話云云,交代了許久,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

    他轉回頭見蕭槿仍舊悶悶不樂站在一旁,又捏著兒子的小爪子囑咐幾句,旋將兒子交給乳母,拉住蕭槿低聲笑道:“兒子都在跟我道別,你怎生不理我?”

    蕭槿別過臉去,小聲道:“你最好快些回來,不然回頭兒子就忘了怎么喊你了?!?/br>
    如今寶寶已經會喊“爹爹”了,雖然口齒還很含混。

    衛(wèi)啟濯低語道:“我心里牽念著你們,自然會早些回的?!庇治樟宋帐掗鹊氖郑班编彪S我來,我有些話要說與你聽?!?/br>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蕭槿不情不愿地被衛(wèi)啟濯拉到了一旁的廊廡。

    她微微噘嘴道:“你要說的不是都交代過了嘛?!?/br>
    他之前就囑咐過了,昨晚又交代了一遍。大意便是說若是她在他出門這期間遇到什么麻煩, 就讓明路去劉用章府上遞信, 他都提前交代好了。

    “還有些事要交代,”衛(wèi)啟濯往房門處掃了一眼, 又收回目光, 壓低聲音道,“若是衛(wèi)啟沨來sao擾你, 你就叫我給你預備的那些護衛(wèi)把他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