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又不是瘋了,做什么輕賤自己呢? 一開始,胤禟很想趕緊見到寧楚克,他覺得有很多話說,有很多控訴。 這會兒他寧愿沒見過,沒見過都沒現(xiàn)在這么絕望,那王八蛋明顯是樂在其中樂不思蜀了。 所以要怎么要求她配合? 還是直接抽她一頓試試? 胤禟曾在翊坤宮住過六年,他生在這里長在這里,開蒙才搬出去。哪怕搬出去之后,每隔兩天也要過來一回,這邊他來過千百次他太熟悉了,以前哪怕是闖了禍過來挨訓都沒像現(xiàn)在這么絕望過。 寧楚克是有多自信啊!她當真把自己當九阿哥本尊在折騰!難怪額娘沒拆穿她,難怪老十沒覺得不對! 這是第一次,胤禟懷疑起自己的決定來。 他覺得一開始選擇死都要瞞著可能是個錯誤,但已經(jīng)瞞到今天了,沒回頭路的。 這種事,開頭沒下定決心挑明,時間越長就越難以啟齒,只能安慰自己說不管做皇子還是皇家媳婦都能時常見到阿瑪額娘,退一萬步說就算近段時間還是沒有契機,他倆左右是要成親的,成親之后才是大把的機會。 不到萬不得已胤禟不愿意去想成親之后怎樣,他一點兒也不想坐花轎出閣,只想騎著高頭大馬娶福晉。 真巧,寧楚克也有同樣的愿望。 她至今也沒下定決心去睡胤禟的小妾,倒是可以開個洋葷,騎馬去接胤禟過門。 當新郎官的滋味想想就很美,不然咋會說洞房花燭夜是人生一大樂事? 至于說回家去看看,也不用急,半年都等過來了,就再等等,等一個大婚之后的三朝回門! …… 胤禟從應召來到翊坤宮整個人就是崩潰的,出來的時候感覺頭頂?shù)奶柨烧媪?,都把他給曬恍惚了。 至于寧楚克,她出來之后一身輕松,回去歇了片刻,還遵從皇上的旨意,又氣了老十四一輪。 第47章 閱選 先前滿心念著額娘, 想著趕緊見到寧楚克……真見著人了,前后也才兩刻鐘, 就搞得胤禟心力交瘁, 他恍恍惚惚回到秀女們臨時分配的住所,正要推門進屋, 就讓人給叫住了。 “堂妹等等。” 要是個女的聽到這話可能會回頭看一眼, 胤禟能有這個自覺?他連停頓也沒有,一腳已經(jīng)邁進去了。 那人有些著急, 就改口叫寧楚克,胤禟這才瞥去一眼。 五步開外有個穿著蜜合色旗服的秀女, 瞧著一股子弱柳扶風的味道, 胤禟開始還沒認出她來, 又多看了一眼,輪廓是挺熟悉的。想到她方才稱呼寧楚克為堂妹,是本家那個……? 胤禟真有些驚到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本家的薩伊堪同寧楚克從某種程度上有些相似, 那也是個慣會裝模作樣的,其實壓不住的咄咄逼人,偏要裝成溫柔和善的樣子, 相處一會兒就感覺違和。 今兒個一看,妝容改了,氣質也升華了,看來貴祿搞出那事對她的影響頗大, 要不是早先就認識,胤禟怕真覺得她是個溫柔嫻靜的。 他停下腳步,抬眼示意薩伊堪有話直說,薩伊堪活像沒看懂,笑道:“手忙腳亂了好些天,這兩日才稍稍適應一些,我來看看你?!?/br> 貴女們是這樣的,哪怕有事情找上門,場面話總不能少,先得寒暄一通。 胤禟就不習慣,甭管是兄弟幾個相處或者在九門提督府上,周圍的人大多直接。別耽擱大家的時間,你直說,我能答應就答應,不能答應也明明白白答復你。 因為是這樣的性子,他聽了兩句感覺這次對話可能會又臭又長,就有些不耐煩,進而直接了當說:“有事就講?!?/br> 薩伊堪還在笑:“咱們雖然不是嫡親的姐妹,卻是打小玩在一起的,感情不比親姐妹差。從頭年冬,咱倆就沒好好相處過,今日得閑,我來找你聊聊天。” 她說完就想跟進屋,還沒邁開腿,啪的一聲房門在眼前關上了。 這一下差點讓薩伊堪破了功,要是在自個兒家,她就要沖上去拍門了,想著這是在宮里,周圍都是眼睛,不知有多少人看著,她強行忍住沒發(fā)火,上前一步敲了敲門。 敲門的同時還在學唐僧念經(jīng)。 “你今兒個心情不好?怎么如此暴躁?” “有什么不高興同我說說,說完就高興了,別一個人悶著,當心悶壞?!?/br> “堂妹你開門啊?!?/br> “老太太說了難得咱倆同屆參選,進宮之后要互相援手,你心里苦和堂姐說?!?/br> …… 胤禟進屋就金刀大馬的坐下了,還想把事情理一遍,想想后面該怎么著,薩伊堪就在外頭嚷嚷,嚷得他心浮氣躁。 實在吵得煩了,他兩步跨過去一把拉開門,煞氣騰騰盯著寧楚克這個沒眼力勁兒的堂姐:“咱們也不是今兒個才認識,別來這些虛的,有話就說,沒話就滾?!?/br> 薩伊堪平視他好一會兒:“不請我進去?” “就在門口說,別把這屋熏臭了?!?/br> 如非必要,薩伊堪壓根不想同他扯在一起,讓她站門口直接說,又不好開口。 胤禟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內(nèi)容,他又要關門,薩伊堪伸手一攔:“你方才是讓宜妃娘娘喚去了?說了什么?” “你就想問這個?” 薩伊堪貼近一些,低聲說:“我讓貴祿那蠢蛋壞了名聲,撂牌子回去難有合心意的婚事,我必須得留,咱從前處得是不好,好歹都是齊佳一族的姑娘,又是堂姐妹,我不好你臉上有光?你背靠九貝勒,不像我一進宮就抓瞎,你幫我想想辦法?!?/br> 她臉皮是挺厚,這回的做派總比從前背后算計來得強,胤禟難得來了些興趣,問她:“我沒法,你什么盤算?” 薩伊堪正要開口,胤禟又說:“你別說跟我扮姐妹情深,我怕我會吐?!?/br> “那你告訴我,在哪邊活動容易撞上貴人?你不是打點過管事嬤嬤,幫我探探口風,就幫我這一回,后頭我自己想辦法?!?/br> 胤禟瞇了瞇眼:“幫你一回容易,就怕往后沒完沒了?!?/br> 在宮里這么些天,薩伊堪本來計劃的事沒有任何進展,別說她了,其他秀女也差不多,出身高的不愁,那些出身尷尬的都想著抓緊時間邂逅阿哥們,頂好讓人一眼相中。 然皇子卻不是那么好見的,前頭幾個已經(jīng)出宮建府了,雖然每天都到御前報道,乾清宮和秀女們距離太遠,繞遠路都繞不到這邊。尚未搬出宮的這些要撞上稍稍容易一些,可底下的還小呢,也就老九老十在擇福晉,她們又沒能耐做皇子福晉,哪怕有能耐也不像嫁給人見人厭的攪屎棍。 就有許多人走進了死胡同,薩伊堪是其中一個,也是最能伸能縮的一個,她思來想去唯一能傍上自己的就是提督府這個命好的堂妹,哪怕對方很不好相處,也硬著頭皮找過來了。 剛開始說咱們是一家子,你好了我未必能沾光,我不好你一定跟著倒霉。 胤禟聽著差點忍不住想掏耳屎。 看沒引起共鳴,薩伊堪跟著就改口了,指天發(fā)誓說就幫她一回,都不用做什么,給指條路就行。往后各過各的日子,她再不麻煩提督府,否則天打雷劈! 這話說到胤禟心坎上了。 想想她總歸是要同寧楚克成親的,少一門糟心親戚不是挺好?人家都指天發(fā)誓說就這一回,胤禟還真給她指了條路,就看她能翻出多少浪花。 “皇上不滿八福晉霸寵,早想給八貝勒后院添人,你可知道?” 薩伊堪點頭。 這事不是秘密,滿京城都知道的。 “知道就好,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只要你夠膽?!?/br> 薩伊堪就是個心比天高的,只怕嫁個窩囊廢,別的她真不怕,至少現(xiàn)在不怕的。她一聽這話就精神了,催胤禟趕緊說。胤禟告訴她,來帶秀女的嬤嬤里頭,有個姓吳的,是惠妃的心腹,而惠妃正好做得了八貝勒的主。 “你是說讓我去走她的門路?” 胤禟滿是理所當然:“不然呢?你還想用偶遇皇子撞個滿懷這種不入流的套路?” 要是萬不得已她當真干得出來,眼下看來是不用了,薩伊堪臉上帶出二分喜意,她心里高興,哪怕先前名聲好,進八貝勒府對她來說也是天降驚喜,莫說現(xiàn)在了…… 胤禩此人,寧楚克瞧不上,胤禟現(xiàn)在也嫌棄他,薩伊堪稀罕??! 她還想道聲謝,心想到底是一家子,從前處得不好,臨到事前還能給她想想轍兒,比外人強太多了。又想起素月那蠢貨,放著親妹子不捧,捧上了董鄂氏的臭腳,只是怕董鄂氏折騰她。 早知今日,當初做什么要搬出去? 真是自討苦吃。 薩伊堪摸著良心說,寧楚克是很討厭,可好歹是明里壞的。 看她得了消息還不走,胤禟就忍不住嘴欠了:“還杵這兒干啥?指望我給你出錢???你進宮選秀不帶錢的?” 剛才生出些許感動,這會兒又沒了個徹底,薩伊堪轉身要走,走之前咬牙切齒說:“你怎么就有本事這么討人厭的?” 胤禟假笑一聲:“好說,你也半斤八兩,一家姐妹誰也別嫌誰。” 胤禟準備關上門繼續(xù)思考人生去,又想起先前的約定,還提醒她說:“別忘了天打雷劈!” 薩伊堪真是心肝疼:“我以后再找你麻煩就是王八羔子!” 那就好。 胤禟糟糕透頂?shù)男那榻K于有所好轉。 想著自己可真棒啊,不僅幫福晉解決了個大麻煩,還捅了老八一刀子。 薩伊堪塞夠了錢,以吳嬤嬤的人品一定給她辦好,吳嬤嬤要說服惠妃其實很容易,只需要讓惠妃相信崇禮同他那些兄弟關系很差,比仇人還不如,納薩伊堪做妾就是白納。而薩伊堪又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往后八貝勒府熱鬧了,后院天天搭臺唱戲。 惠妃厭煩衛(wèi)氏,也不怎么喜歡老八,能眼睜睜看他春風得意? 朝堂上的事她插不了手,往后院里塞個人還不容易? 偏胤禩羽翼未豐,不得順著惠妃娘娘? 讓他多納兩個也是皇上樂意看到的,皇上煩死八福晉了。 至于薩伊堪身上的污點,放這兒正好,惠妃應該很樂意看老八尷尬。你這個妾本來是想高攀老九的,沒攀上,這才給你撿了破爛,你聽了爽不爽?不爽就對了,不爽憋著唄,誰讓你還有個溫文爾雅寬厚待人的包袱。 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胤禟覺得自己可真棒啊。 老八想讓他頭頂上綠出一片草原,就別怪兄弟對不起了! 左右兄弟已經(jīng)做到頭,我先下手,先懟為敬。 薩伊堪怎么走的門路塞了多少錢胤禟沒去關心,又過了幾天,皇上忙完了朝中大事,準備從鑲黃正黃兩旗開始,閱選秀女。 地方就定在御花園,還不只是皇上,四妃都到了個齊整,只太后沒來,太后避暑去了,她一向是潛心靜養(yǎng)諸事不理的。 初選列隊鑲黃旗走第一,如今她們還是第一,嬤嬤有眼力勁兒,又給胤禟排在最前頭,一來早選完早歇著,少受點罪;二來剛開始皇上看著新鮮,多看一會兒就乏了,除非你能美上天去,不然瞧著都差不多,展示的才藝也不新鮮,能有什么好去處? 當然,提督府的寧楚克格格沒這方面顧慮,他是內(nèi)定的,走個過場就成。 在見過親娘之后,這一天,胤禟又見著親爹了! 從前他總覺得親爹看自己的眼神里帶著嫌棄,今兒個突然感覺,嫌棄總比審視以及挑剔來得好,親爹這個眼神仿佛是在說“崇禮家閨女真配不上老九,算了算了,誰讓她喜歡呢”! 親爹問他平常都做些什么,又擅長什么。 胤禟那說法賊他娘的萬金油:“該會的全都會,會的全都擅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