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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這么久,在病魔的折磨下,徐健行的變化不止一星半點。 瘦是最直觀的改變,原本還算飽滿的雙頰個眼窩都深深凹了下去,顯得顴骨越加突出,一雙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鋒利,變得渾濁不堪,臉色蠟黃的像是刷了一層蠟,老人斑一下子暴出好多,死氣緊緊籠罩在他身上。 甚至不需要去找醫(yī)生求證,只一眼,徐懷硯就知道徐懷安沒有騙他,面前這個臥病在床,連坐起來這種簡單的動作都需要攙扶著的老人,是真的不行了。 徐懷硯歪著頭,徐健行枯瘦如骷髏的臉漸漸和一張同樣病態(tài)遍布的臉重合起來,他像他曾經(jīng)的妻子一樣躺在病床上接受病魔侵蝕,很快也會以同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徐健行至少還有安月婉在身邊照顧他。 真是不公平。 徐懷硯想,就應(yīng)該讓徐健行把當初他母親受過的所有苦都嘗一遍,讓他知道彌留之際得不到心愛人一個眼神一句關(guān)心,滿懷遺憾與失望地離開人世到底是怎么樣的痛苦。 他真的對這個老人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見他終于緩過來些,徐懷硯又道:“反正我都來了,有什么遺言趕緊說,我可不保證你死那天我一定有空過來?!?/br> “你個畜生!我怎么,也是你爸!你一定要這樣咳咳咳……這樣跟我說話嗎!” “嘖,中氣還挺足?!?/br> “你就這么,盼著我死嗎!” “不然呢?”徐懷硯歪著頭,笑容也變得刻薄:“我要說我希望你好好活著長命百歲兒孫滿堂,你信?” “你,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我,我是你爸?。?!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就不能跟我好,好好說話嗎咳咳咳!” “行了!”徐懷硯騰地站起來,最后一點笑容也斂干凈:“用不著你強調(diào)這么多遍,要不是因為這層惡心的關(guān)系,你死在哪兒我都不會多看一眼?!?/br> 徐健行攥緊了被子,整個因為用力過度都在發(fā)抖,安月婉沉默地坐在旁邊一聲不吭,不幫他,也不打算幫徐懷硯。 也許她現(xiàn)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徐健行被氣得病情加重時幫他按個鈴。 “都快死了,還跟我在這里擺架子?告訴你,苦rou計對我沒用,我要是不想你你這么早死掉,只可能就是不想讓你這么輕松就解脫,最好在病床上癱個兩三年無人問津,把我媽當初受的苦全部受一遍,下去之后,也好讓我媽看了消消氣。” 徐懷硯嘴上不留情,每句話都奔著馬上氣死徐健行去。 “你……你這個,你這個逆子,畜生,不,不孝子!” 翻來覆去就這幾句,徐懷硯都聽麻木了。 “看你你也沒什么別的話準備對我說了。既然咱們相看兩相厭,我也就不多留了,那就什么時候能說永別了,我再來看看熱鬧?!?/br> 言畢,干脆利落轉(zhuǎn)身離開。 徐健行心口堵得厲害,大口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握著安月婉的手汗?jié)竦帽鶝觯骸靶笊?,我怎么會生出這么個畜生!” “行了,你現(xiàn)在最忌情緒激動,躺下再休息會兒吧?!?/br> 安月婉抽出手,像之前每一次那樣,溫柔地拉上被子輕輕幫他蓋上,細致有余,卻讓人感受不到幾分真心,仿佛照顧他只是一個純粹的義務(wù)。 徐健行躺在床上盯著女人恬靜的側(cè)顏,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月婉,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你知道的,我沒資格?!彼吐暤溃骸坝匈Y格的那位也已經(jīng)沒機會再怪你了?!?/br> “不,不是,月婉!”徐健行慌了神,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知道我一直喜歡的都是你!我沒有……” “我知道?!彼呐乃煽莸氖直?,直到他睡著了,才起身離開。 喜歡和現(xiàn)實是兩碼事,這她一直都知道,不,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從知道徐健行在她懷孕時瞞著她跟另一個女人結(jié)婚開始,就已經(jīng)明白得很通透了。 這一臉的傷,也許就是她的報應(yīng)。 報她明知他已有妻子,卻還為了肚子里的孩子與他偷偷來往。 第78章 永別 謝疏點了杯咖啡習慣性沒有加糖, 喝了一口卻被苦得蹙起眉頭,只好示意服務(wù)生送糖過來。 徐懷硯愛甜, 他總是將就他, 久而久之自己的習慣也被改變了。 本以為依著徐懷硯的性子兩分鐘就會下來,沒想到先等來的不是自家男朋友, 而是男朋友那位一直活在傳說中的, 同父異母的哥哥。 先認出對方來的是徐懷安。 上次宴會匆匆一瞥, 謝疏全身心注意力都在心上人哪兒, 完全沒有記住他的長相,但是憑借他跟徐懷硯三分相似的容貌, 心里也有了猜測,直到沉聲徐懷安問出那句話,他才肯定,眼前人就是小白兔討厭得牙癢癢的那位哥哥。 “你現(xiàn)在是,懷硯的男朋友?” 商圈向來就是這樣, 做調(diào)查跟做社會實踐一樣容易。 謝疏坦然點頭,反問:“徐懷安?” “是我?!?/br> 徐懷安客氣地笑了笑, 在他對面椅子上坐下。 “我沒想到他會帶你一起過來,這很出乎我的意料,同樣, 你愿意過來, 我也很詫異?!?/br> 謝疏往后靠在椅背, 目光疏離:“有什么事情, 直說就好, 不需要不必要的寒暄。” 他的直白讓徐懷安有一瞬的怔愣,隨后失笑:“有的地方,你跟他還真的挺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