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陶函說。

    “寶寶！”于mama又喊了一聲。

    于梓連閉上眼，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似乎在壓著自己的難過。陶函很少在他臉上看見這種表情，心里更不是滋味兒。于梓連睜開眼后，下定決心似的抬手擁住陶函。陶函用力拍拍他肩膀，在他耳邊說了聲“保重”才松了手。

    他們最后的告別，都在這個擁抱里了。

    機場廣播還在繼續(xù)，和所有人一一道了別，于梓連終于放棄了等待陳玨的出現(xiàn)，他進關之后，很快就淹沒在了人群中。

    陳玨沒來送于梓連這件事，在所有人眼里看來都挺可惜的，有的還在詢問陶函他們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陶函就用陳玨可能有事搪塞了過去。但是他心里還是不踏實，最后和他們以有事為由早早告了別，邊走出了大樓邊繼續(xù)打陳玨的電話。

    連打了三個沒人接之后，陶函收到了于梓連的信息。一連串地像地震似的盡數(shù)滾動了出來。

    于梓連：

    ——陶老師，謝謝，我依然打不通那傻逼的電話。但我感覺得到他不是手機沒電了，他是在躲我。

    ——如果他今天來，我想當著面和他說一些話。

    ——我知道我看起來挺可笑的，可能他也猜到了所以才會這么躲著我。如果你見到了他，你能不能讓他給我發(fā)微信報個平安？

    ——算了算了，別讓他討厭我了。

    陶函剛想回話，于梓連的一條微信又來了。

    ——其實我喜歡他，但是，老師你別和他說行嗎？現(xiàn)在說這話太不負責任了，但我真的很想找個人說。

    陶函捏著手機，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

    于梓連：

    ——能給我保密嗎？

    陶函：

    ——嗯，我答應你。

    于梓連：

    ——謝了，我真的要爆炸了。說出來的那瞬間我輕松了一點，老師，找到他務必告訴我一聲吧。

    陶函：

    ——好，你先什么都別想，有我在呢。

    他發(fā)完這條微信心里卻更亂了，懷著滿腹心事，慢慢往停車場踱步，在思考要不要把這句話告訴陳玨。

    其實這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告訴陳玨他一直期待的事情：于梓連喜歡他。

    告訴于梓連，陳玨其實也暗戀他很久。

    告訴他們倆，你們彼此都不是單箭頭。

    但這件事又很難。

    他們倆都是他最喜歡的學生和朋友，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透露彼此的秘密，就和于梓連說的一樣，是“不負責任的”。一旦這層窗戶紙捅破，他們的未來就要千絲萬縷地結合在一起。

    這不是過家家，是兩個人，甚至兩個家庭的事情了。

    陶函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去幫他們捅破這層脆弱關系，他不想因此讓兩邊忽然背負上了更重的東西，而且他和徐以青一路走來，見過太多這樣的人和他們最后草草收場的結尾。

    他舔舔嘴唇，心中五味雜陳又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被手機一陣震動打破了。

    定睛一看，是徐以青。

    “哥哥？”陶函接起來，“我等一下打給你，我在等個電話，我要找個人……”

    “你來停車場吧?！毙煲郧嗾f，“你學生在我這邊呢。”

    陶函愣了一下，意識到徐以青說的是陳玨，馬上掛了電話就邁開腿往停車場跑。

    他匆匆下去之后，在停車場內里一些的地方看見了自己那輛車，走過去一看，角落里有兩個人。外面有車橫著，旁邊也沒有攝像頭，這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形成了一個屏障。

    徐以青看陶函來了，對他招招手。陶函快步走過去，看見陳玨坐在一塊凸起的臺面上，徐以青就在他的對嗎，他馬上手抓著陳玨肩膀，聲音有點控制不住：“你怎么回事？？打你電話干嘛不接？！”

    “……對不起?！标惈k縮著脖子，“我不是故意的老師……”

    “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把所有人這么晾著了？”陶函低頭看他，手從肩膀滑到他前襟拽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憤怒還是著急，“于梓連在等你知道不知道？？？”

    陳玨一個沒控制住，脖子縮得更厲害了，眼淚就順著臉頰流到下巴，再滴到陶函手上。陶函頓時心里壓不住火，低吼道：“哭？你哭有什么用?。?！”

    “我不敢和他告別。”陳玨搖頭道，“我不敢見他。”

    “你為什么不敢見他？”陶函說，“你知道你和他下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了么？！”

    陳玨好像被這句話戳了淚點，眼淚流得止不住，偏過頭去不看陶函。

    徐以青在旁邊站了一會，走過去拍拍陶函的后腰：“好了好了?！?/br>
    “好個屁！”陶函吸了口氣站起來，“別哭了！”

    “別嚇他了?！毙煲郧嘣谂赃叾紫聛?，從下往上看著陳玨，柔聲道，“沒事了，陶老師嚇你呢。”

    陳玨哭得打嗝：“對對……嗝……不起……”

    陶函站直了擼了一把頭發(fā)，退開了一些距離，在車子周圍邊踱步邊讓自己冷靜冷靜。

    徐以青把臉上的墨鏡摘了，蹲著溫柔地看著他：“我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陶老師打你電話不接不是生你氣，是擔心你?！?/br>
    “我知道……”陳玨都不敢看他眼睛，只能時不時撇一眼，“我本來都跑到了，但我不敢進去。所以我才去廁所躲著……我怕見到他，我不喜歡分別…嗝……我對不起陶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