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函左右看看，沒看見陳玨。

    陶函：

    ——陳玨呢。

    于梓連：

    ——別提了，今天下午不知道跟我發(fā)什么脾氣，我也懶得理他，這會誰都沒和誰說話，我晚上還聚會呢。

    陶函：

    ——大下雪的別瞎玩了。

    他把微信退了打開微博，總覺得哪里不太對，他又打開微信，看見自己那天和陳玨的對話。

    這兩天兩個人沒聯(lián)系，對話就停留在陳玨說學(xué)院組織的聯(lián)誼活動。陶函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和于梓連這么吵起來。

    陶函手碰了碰手機，終究覺得自己也算是個老師，關(guān)心同學(xué)也是應(yīng)該的，這也不算多管閑事。

    陶函：

    ——你去聯(lián)誼了么，陳同學(xué)。

    陳玨過了一會給他回了個消息：

    陳玨：

    ——老師

    ——我

    ——你來

    陶函：

    ——？

    陶函瞇了瞇眼。

    ——你怎么了？你這哪兒？

    陳玨過了好兩分鐘沒回消息。

    陶函想想不行，從花名冊上找到了陳玨的電話打了過去，剛打進去就聽見對面的嘈雜聲，陳玨聲音有些異樣：“老師？老師……”

    “你在哪兒？”

    “我……我在一個酒……酒吧……”

    “你在喝酒？”陶函愣了愣，“還有誰？”

    “你男朋友么？靠你有男朋友？”電話里傳來個聲音。

    “不是……”陳玨輕聲說。

    “不是就行。”對方笑道，周圍又一陣嘈雜的笑聲，幾乎掩蓋住了陳玨的聲音。

    “陳玨！”陶函緊張地提高語氣，“你在哪里，說不清就把電話給同伴，快點。”

    “老師……”陳玨說，“我……我在……我發(fā)位置給你……”

    陶函抓著手機和車鑰匙出門，外面雪小了些，道路卻都有積雪。陶函覺得這天氣開車出去簡直找死，但顯然這天氣也叫不到車了。

    找死也要開過去了，陶函想，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自己學(xué)生大雪天還在外面被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灌酒，簡直挑戰(zhàn)他底線。

    他開著他積灰的車從車庫里出來，夜里連隔音不錯的車內(nèi)都能聽見風(fēng)聲。陶函開到門口，門口大爺往他車里看：“陶老師？這么晚出去？？”

    “有點事情。”陶函說，“不好意思哈，幫我開開門?！?/br>
    ……

    酒吧吧臺旁的卡座，一個穿著休閑襯衫的男人雙腿交疊著伸長出了卡座。面前兩個杯子和冰桶，琥珀色的液體中酒杯里轉(zhuǎn)了個圈，男人抬起眼。

    “等很久嗎？”徐以青把傘給了旁邊的侍者，摘下厚重的圍巾嘆了口氣，“今天真冷……”

    白凡嘴貼著杯沿，手把旁邊一杯倒好的無冰純飲威士忌放到他眼前。

    “你真是打算不醉不歸嗎。”徐以青無語道，單手抓著杯子喝了一口，從喉頭到胃部都在燒灼。

    “我是覺得你需要?！卑追采舷麓蛄克?，“你……”

    “怎么那么瘦?！毙煲郧嗾f。

    “你還會搶答了？可喜可賀?！卑追材帽雍退慌?，“不想和我說點什么么?！?/br>
    “看你想聽什么?！毙煲郧嗾f，“純喝酒也行，你等會負責(zé)把我扛回去。”

    白凡和他的卡座在隱秘的地方，他們推杯換盞無話了一會，終于開始覺察到微醺的酒意，話才能慢慢說開。

    “很失敗不是嗎？”徐以青說，“戲份全被剪掉，等同于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了。我欠的這些人情也還不起。”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白凡手撐著頭看他。

    “還能是什么呢？”徐以青面色發(fā)白，越喝越白，“被知道是同性戀之后，很多資源我已經(jīng)爭取不到了吧。不光這一部，后面很多部，導(dǎo)演甚至聽見我的名字都會怕萬一最后國內(nèi)上映不了不能犧牲一個劇組?！?/br>
    “你太聰明了?！卑追矅@了口氣，把杯中的東西一飲而盡，杯子磕在桌上，“有時候我都心疼你這聰明。以前覺得這樣和你做事可以配合默契，天衣無縫，現(xiàn)在卻希望你糊涂點，我也糊涂點更好?！?/br>
    徐以青給他倒酒，笑起來：“聰明？我聰明，現(xiàn)在就不會想不出辦法了。我那個角色過了，我會演個艾滋病的同性戀，如果國內(nèi)能把這部戲炒起來，哪怕不上映也一定有口碑?！?/br>
    “我自信你的演技可以?！卑追步舆^杯子。

    “我也自信自己。”徐以青和他碰杯，“但然后呢，下一部戲呢，我依然演個同性戀嗎？”

    白凡沒有說話，仰頭喝著酒，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幾乎是飲水的狀態(tài)。

    徐以青看著他的脖子：“我自己都不想”

    “我他媽也不想。”白凡邊笑著邊放下酒杯，對他攤手，示意他倒酒，“我二十來歲時花了多少心思在你身上，希望你不停給我賺錢，按著我需要的方向變成一個傳奇。還為此耽誤我談戀愛了好多年?！?/br>
    “哈哈哈哈……”徐以青忍不住笑起來。

    “笑什么，沒有你我早該和林汶在一起了?！卑追仓钢?，“所以我比你還不甘心，你知道嗎？”

    “知道。”徐以青還是在笑，“我讓你失望了，讓很多人失望了，我讓很多人的人生和夢想在我身上一起毀了?！?/br>
    “……你原來是這么想的？”白凡說，“雖然也沒錯，你終于從我手里最會賺錢的，變成了我拿別人的錢養(yǎng)你。真的，產(chǎn)出比太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