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從那筑基六層修士暴起發(fā)難,再到?jīng)鲥\出手制敵, 前后不過瞬息, 當(dāng)涼錦指劍點在那人胸口大xue, 這場看似兇險的交手便已有了結(jié)果。 涼驚風(fēng)眸光一凝, 旋即怒火中燒,猛地一拍桌子,高聲喝道: “好大的膽子!竟敢來我無生門作亂!” 他說著, 忽而一步邁出,一掌朝那人當(dāng)頭劈下, “啪”一聲脆響,那被涼錦點了xue的筑基修士在涼驚風(fēng)一掌之下腦漿崩裂,命喪當(dāng)場! 涼錦冷眼旁觀, 那筑基修士死前陡然睜大的雙眼和其中流露出的驚恐與不可置信越發(fā)肯定了涼錦心中的猜測。 她見涼驚風(fēng)怒發(fā)沖冠,一副恨不得將此人生吞活剝的樣子,涼錦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在冷笑, 涼驚風(fēng)真是慣會演戲的高手, 做戲做全套,那怒氣勃發(fā)之貌以假亂真,仿佛真與那出手之人有殺子奪妻之仇似的。 在座不了解涼驚風(fēng)的人或許不會懷疑,但在對涼驚風(fēng)有一些了解的涼錦看來,他最大的破綻, 便是當(dāng)場出手將此人擊斃! 倘若那橫死的筑基修士實力強橫一些, 涼驚風(fēng)不能活捉, 一掌拍死了倒也說得過去,然而在涼錦已經(jīng)將其制服的情況下,他還出手殺人,絲毫沒有要拷問來人目的和所出之處的想法,要么就是涼驚風(fēng)行事莽撞,思慮不深,要么便是故意如此。 按照涼驚風(fēng)截殺涼驚嵐坐上無生門門主之位的行事之風(fēng)來看,他絕不是魯莽無腦之人,那么他今日暴起殺人之舉,便是為了掩蓋此事是他所設(shè)的局,讓在座之人產(chǎn)生一個假象,無生門門主暴躁易怒,行事不經(jīng)思考,難成大器! 而在座之人,十有八九會選擇相信! 涼驚風(fēng)此舉,實有一石二鳥之效!一來可以看出來援修士究竟有誰是真心想助無生門,二來可以給心懷鬼胎之人傳遞一個錯誤的消息,讓人輕敵! 經(jīng)此一事,涼錦對涼驚風(fēng)此人有了一個更直觀的認識,不由在心里暗自警惕,此人城府極深,遇事必做萬全準備,恐怕就算赤炎宗真的強攻青玉礦脈,也討不到好! 就在涼錦鎖眉深思之際,涼驚風(fēng)臉上怒氣已消了些,他沉著臉命人將尸體拖下去,下令追查此人究竟是怎么混進來的,這才又看向涼錦,僵硬的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 “想不到竟有賊子混入來賓之中,此事實乃涼某疏忽,險些叫那賊子得手!方才若非錦涼姑娘及時相救,我兒恐將受創(chuàng),如此恩情,涼某實在不知如何回報,便以此酒相敬,謝過姑娘俠義之舉!” 他斟滿一杯酒,雙手捧杯,一飲而盡。 涼錦嘴角微動,心中不住腹誹,涼驚風(fēng)隨口便可喚出她上山時所報假名,來此賓客之中,又有何人躲過了他的耳目?什么叫不知如何回報?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戲,他當(dāng)然不愿意為涼錦此舉付報酬,吝嗇就是吝嗇,還說的那么好聽,大義凜然! 既然涼驚風(fēng)要演戲,涼錦樂得陪他演,見涼驚風(fēng)如此說,她臉上露出受寵若驚之色,一副初出茅廬,心凈如紙的模樣: “門主哪里話!在下師尊常言,吾輩修士,修行最重要莫過于修心,心向善,俠氣自存,在下出手,亦是修行的一部分,當(dāng)不得門主重謝!” 陳渝自然沒有說過這些話,不過涼錦臨場瞎掰,亦有拉涼驚風(fēng)入套的打算。 “哦!令師竟有如此俠義之風(fēng),涼某欽佩不已,錦涼姑娘年紀輕輕,便有這般不俗修為和膽氣,恐怕令師亦是世間少有的高手,不知錦涼姑娘師承何處?拜于何方高手門下?” 涼錦心頭暗嗤一聲,涼驚風(fēng)果然順藤而上,好在她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便道: “在下下山歷練之時,師尊曾有言叮囑,入世之后不可與人道其姓名、來處,師尊有言在先,在下實不能違背,還望門主見諒?!?/br> 她說完,低眉垂首,露出十分歉疚的模樣,然她刻意用了“入世”二字,就是欲引涼驚風(fēng)朝他處想。 涼驚風(fēng)果然“恍然大悟”,他從剛剛涼錦出手開始就一直在暗中觀察她,從她說話的語氣,面上的神情,和氣血流動的速度各方面觀察,但涼錦表現(xiàn)得沒有任何破綻。 此時她一言出,涼驚風(fēng)心頭對她方才越級制敵的疑慮頓時散了去,倘若是隱士高人之徒,有這身手與見地,便見怪不怪了,且涼錦極為年輕,不過二十余歲,能有這一身修為已是不易,又哪里能有什么心機? 故而涼驚風(fēng)認定了涼錦乃可用之人,相反堂中其余人等則還需慎思。見涼千山遇險,若說那筑基五層以下的修士沒有出手是因為應(yīng)對不及,但那筑基六層與筑基七層的修士也未出手,他們的來意則很值得考究。 涼千山朝涼錦灑然一笑: “是涼某唐突了,還請姑娘稍等片刻?!?/br> 他說完,轉(zhuǎn)過身去,朝堂中眾人抱拳拱手: “今日之事太過突然,涼某亦措手不及,眼下我門正當(dāng)草木皆兵之時,故請諸位莫怪涼某心生疑竇?!?/br> 他坦言自己對在場之人皆不信任,便是下了逐客令。 堂下修士個個面色不虞,其中修為最高的那名筑基七層修士更是氣得臉色鐵青,奈何涼驚風(fēng)是煉體修士,他冒犯不得,但也無論如何做不到笑臉相迎,只道無生門門主心胸狹隘,無法容人,且暴躁易怒,不值得相與! 他冷哼一聲,連告辭都沒有說,便拂袖而去! 其余幾名修士雖各自心中都有不滿,但卻不敢如他這般彰顯在外,挨個頂禮告辭。 待眾人都走了,涼驚風(fēng)臉上才露出笑容,轉(zhuǎn)身對涼錦道: “錦涼姑娘,天色已晚,你且先去休息,明日涼某再帶姑娘去礦脈?!?/br> 涼錦抱拳拱手: “那就有勞門主了?!?/br> 對身后涼千山道: “千山,你送錦涼姑娘去客房。” 從方才被涼錦所救之后,便一直侍立在涼驚風(fēng)身后的涼千山聽聞此言,頓時眼前一亮。 既是涼驚風(fēng)一早就布置好的局,涼千山自然沒有因此受到驚嚇,他反而有時間去欣賞涼錦出手時利落中透著女子特有的柔美,卻又多了幾分瀟灑干練的模樣。 涼驚風(fēng)話音一落下,他便躬身應(yīng)諾,隨后笑得一臉溫文爾雅,抬手引路: “錦涼姑娘,這邊請。” 若不是還有要事在身,眼下不可輕舉妄動,涼錦當(dāng)真是想一巴掌將此人的臉扇到摩挲山下去,他難道以為他的樣子很好看嗎? 她生生按捺住逆反的情緒,臉上沒有多余的神情,輕輕點了點頭,跟在涼千山身后朝就近的客房去。 到了客房之后,涼千山還欲與涼錦搭話,然涼錦趕在他開口之前說道: “少門主請回?!?/br> 而后徑直走進屋內(nèi),將房門關(guān)上落鎖。 涼千山眉頭一皺,隨后又松開,搖頭輕笑: “有趣?!?/br> 第二日一早,涼錦的屋門被人敲響,她開門之后,不出意外地見到了涼千山。 “今日晨間家父偶有急事,便遣在下陪同姑娘前往礦脈。” 涼千山腰間別著一支玉笛,手里拿著一把折扇,一副自以為風(fēng)度翩翩的模樣,涼錦兩眼一翻,視而不見: “請少門主帶路?!?/br> 對于涼錦的態(tài)度,涼千山絲毫不以為杵,他哈哈一笑,走在前面,領(lǐng)著涼錦出了摩挲山。 一路上涼千山幾次想與涼錦搭話,奈何涼錦始終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模樣,叫他心里氣得不行,但卻不肯在其面前失了“風(fēng)度”。 涼錦二人從摩挲山出來向北行了數(shù)十里,穿過一片霧陣之后,在一處亂石嶙峋之地停下腳步。 一眼望去,此地仿佛荒無人煙,但涼錦靈識掃過,不難發(fā)現(xiàn)許多藏人之處皆有修士隱匿其間,深入礦脈的地方也不乏筑基后期修士看守,然此處恐怕僅處于礦脈外圍,故而僅有數(shù)名筑基五層以下修士駐守于此。 她雖然獲取了涼驚風(fēng)的信任,但畢竟外顯實力僅筑基四層,哪怕曾在涼驚風(fēng)眼前與筑基六層修士過招,這卻并不代表,涼驚風(fēng)就能相信她可以媲美筑基六層修士,所以將她分管到此地看守礦脈,亦是意料之中。 不過,來到此地,她的目的便算達成了一半,否則她要想自己穿過無生門所設(shè)霧陣,再潛入礦脈,這個過程比之現(xiàn)在,要難上十倍百倍不止。 眼下她只要等著之后赤炎宗之人攻打青玉礦脈,她趁亂闖入礦脈之中,便可奪取礦脈內(nèi)的青玉晶,用于己身修煉,方可早日突破至煉體之境。 到達青玉礦脈,涼錦便立即言道: “少門主且回吧。” 她實在無法忍受這么一個自以為風(fēng)流倜儻的男人跟在她身邊。 涼千山欲言又止,似乎還想叮囑些什么,但涼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自行尋了一個僻靜之所,開始打坐靜心。涼千山自討沒趣,他的耐性也在一路上消耗殆盡,暗自冷嗤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第83章 再會玄樂 涼千山走后,涼錦也無他事, 眼下若無別的變故, 她就將在此守到赤炎宗前來攻打。最多再有兩個月, 赤炎宗來人, 她便可以行事。 此地距離青玉礦脈頗近,天地靈力也算充沛,便當(dāng)是前來駐守的額外補償了。 一坐數(shù)日, 四周并無只得注意的變動,期間涼驚風(fēng)帶著涼千山來了一次, 視察了礦脈中的情況,下令加快開采速度,與涼錦等一干修士打過招呼, 就又匆匆離去了。 涼錦凝神思索,涼驚風(fēng)的臉上雖然沒有過多表情,但他時不時皺起的眉頭還是暴露出他心中的憂慮,聯(lián)想先前涼千山曾言涼驚風(fēng)忽逢急事無法脫身, 她原先還以為這只是涼千山欲與她同行的托詞, 眼下看來,好像的確有什么額外的變故發(fā)生。 “不要影響我的計劃才好?!?/br> 涼錦暗嘆一聲,旋即再度閉眼潛修,對于她而言,每個呼吸的時間都是寶貴的, 容不得半點浪費。 當(dāng)日晚間, 烏云遮月, 似乎將要落雨。 涼錦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黑漆漆的云層壓得極低,哪怕修士目力比尋常人等要好,依然被昏暗無光的環(huán)境影響,視野范圍變得狹窄起來。 這樣的天色,最適合偷襲。 不知怎地,她心里忽然浮現(xiàn)這樣的想法,旋即搖頭哂笑,赤炎宗之人應(yīng)當(dāng)還未準備妥當(dāng),從赤炎宗到無生門,筑基修士需十?dāng)?shù)日才能抵達,他們自是不可能毫無準備便來強攻,當(dāng)是她多心了。 時至午夜,寂靜的夜空中驟起一聲驚雷,轟隆作響,閉目打坐中的涼錦猛地睜開雙眼,漆黑的瞳孔之中閃過一抹精芒,她飄身而動,瞬息間消失于原地。 就在她離開之后,天上忽然開始落雨,豆大雨點噼里啪啦往下掉,幾個呼吸之后,整個青玉礦脈都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中。視野范圍再度縮減,筑基五層之下的修士,能看清的距離亦不足五十步。 涼錦冒雨而行,真氣流轉(zhuǎn),浮于身體表面,將雨滴遮擋在外,不讓其浸濕衣衫。 她身形藏于黑暗之中,靈識擴散開來,朝著礦脈外圍席卷。 此地四周駐守修士都僅有不到筑基五層修為,故而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她靈識掃過的痕跡。很快,她發(fā)現(xiàn)礦脈外圍有十余鬼鬼祟祟的人影,從不同方向摸向青玉礦脈,其人修為高低不同,從筑基五層到筑基八層皆有,無煉體境修士。 他們各自分散開,頂著豆大的雨滴前行,并不輕舉妄動,摸清什么地方有修士駐守之后,便轉(zhuǎn)向別處。 涼錦暗中觀察的時候,曾有一名黑衣修士擦著她藏身的石塊過去,卻并未發(fā)現(xiàn)她的蹤跡。 涼錦亦沒有輕易打草驚蛇,待那黑衣人走過之后,她腳步一錯,旋身去了另一個方向。 雨點打落的噼啪之聲遮掩了她移動時發(fā)出的些微聲響,那走過的黑衣修士毫無所覺。 涼錦穿梭于十?dāng)?shù)黑衣修士之間,最后她在礦地最外圍,發(fā)現(xiàn)一名始終掩藏的黑衣人,他手中捏著一塊傳音玉,不斷接收從各個方位傳回的消息。 看樣子,此人便該是這次行動的領(lǐng)頭之人了。 涼錦沉吟片刻,這些人不像是赤炎宗的,赤炎宗的人不可能毫無動靜地度過礦脈外圍的霧陣,能悄無聲息穿過霧陣,且十?dāng)?shù)人無損,那么這些人,對無生門的霧陣肯定極為了解,很有可能就是無生門門內(nèi)之人。 思及此,涼錦心頭有些好奇這批人馬究竟來自何處,對她此行的計劃會不會產(chǎn)生什么不利的影響。 她唇角一勾,為了杜絕禍患,就要將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飛身穿過雨幕,沿著亂石隱蔽的陰影飛快前行,摸到距離那黑衣人僅有十步之遙時,那黑衣人忽有所感,毫不猶豫抽身后退! 涼錦既已出手,又怎么可能讓此人逃掉? 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便干脆直接出手,速戰(zhàn)速決! 隨著她實力的提升,原本修習(xí)的輕功已經(jīng)漸漸失去了優(yōu)勢,故而她在閉關(guān)期間,又換習(xí)了一門筑基后期的輕功,此時一出手,頓時身形如電,追風(fēng)逐影,加之雨幕深深,那后退中的黑衣人瞳孔一縮,他竟在方才一瞬間失去了對涼錦的感應(yīng)! 這鬼魅的速度,絕非筑基五層以下的修士可以做到,但是這里只是礦脈最外圍,怎么可能有筑基五層以上的修士! 他心念電轉(zhuǎn)之間,忽感掌風(fēng)從身后襲來,他心底一驚,當(dāng)即顧不得再掩藏修為,強行壓制的實力驟然勃發(fā),強行回身,與涼錦對擊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