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玉兔感覺自己似乎穿過了什么東西,但是情急之下他并沒有去在意。 他一眼就看到一地狼藉中間只坐著個灰頭土臉的顧白,心里一緊。 他更加慌忙的沖了過去:“顧白你沒事吧?!沒受傷吧?是誰闖進來了嗎?我我我我這就聯(lián)系蒼龍!” 顧白愣了愣,趕緊一把抓住了玉兔:“沒事沒事,我剛剛在畫畫而已?!?/br> 玉兔一愣:“哎?” “你們不是想要新房子嘛,所以在嘗試著畫出來?!?/br> 顧白說著,指了指小兔子精們奔跑過來的方向,那里的半空中有幾條細弱的線條正苦苦的支撐著,隱約可以看出大概是個屋頂?shù)男螤睢?/br> 而第一個沖過來的小兔子精,一眼就看到了那幾根隨著風(fēng)輕輕晃動的線條。 他面色大變,一蹦三尺高,一把揪住了那幾條細線,往腳底下一踩,還蹦了兩下,把線條踩散了之后,才長舒一口氣,噠噠噠的跑過來,一臉驕傲的挺胸看著顧白和玉兔。 “玉兔玉兔,我把壞蛋消滅啦,厲害吧!” 顧白看著小兔子,忍不住笑出了聲,夸道:“厲害!” 玉兔沒說話,他一想到族里的兔口已經(jīng)多到快要去野地里打洞了就覺得腦殼疼。 而再一想剛剛被他撞壞的線條本來可能是小兔子們的宿舍,就覺得一陣窒息。 我恨!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兔子:玉兔玉兔,我把壞蛋消滅啦! 玉兔:你不如消滅我吧。[升天.jpg] 第101章 可愛又夢幻的蘑菇屋子! 玉兔一副刺激過大要呼吸不過來的樣子。 顧白嚇了一跳, 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他的背。 一群精致得跟娃娃似的小兔子精邁著小短腿噠噠噠的圍過來, 擔心的看著他們的老大。 這群小兔子一個個都穿得一身白, 連款式也是學(xué)著玉兔身上的,一群小小軟軟的白團子湊在一起滿臉擔憂的樣子, 看得人心里像是泡進了暖洋洋的水里。 玉兔看了周圍一圈小兔子,擺了擺手:“沒事,你們先去修集市吧。” 小兔子精們向來乖巧聽話, 玉兔這么說了,他們也就真的乖乖聽話,一步三回頭的往回走, 擠擠攘攘的,一步三回頭的看著玉兔, 然后一個接一個的走遠了。 顧白看著那團軟綿綿的小白團子噠噠噠的沖過來, 又慢騰騰依依不舍的離開, 忍不住笑了起來。 玉兔嘆了口氣,看了周圍被炸得亂七八糟的地面一圈, 又瞅瞅笑得眉眼彎彎的顧白, 目光掃過對方臉上身上的狼狽。 “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玉兔問道。 顧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臟污,點了點頭。 “還餓了?!彼f道, “廚房還能用嗎?” 玉兔想了想, 說道:“我去給你做吧?!?/br> 顧白兩眼一亮:“那太謝謝你啦!” 玉兔有點不大好意思。 以前他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跟著仙人混, 仙人基本上是把他當成寵物來看待的,月亮上也沒有什么別的生靈,來來回回都是些兔子。 后來天塌了仙人隕落, 他靠著跟他有些交情的神獸死死的占住了這最后一個蜃景,得罪了不少妖怪。 說實在話,他在妖怪里的人際關(guān)系挺差的。 顧白這次被司逸明帶過來,還跟他聊得開心,玉兔挺滿足的,這會兒隨便做點吃的就被顧白這么感謝,實在是讓他感覺有點羞赧。 “沒什么好謝的。”玉兔說道,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一副鎮(zhèn)定的樣子,“你還得給我們畫房子呢,給你做點吃的是理所當然的?!?/br> 顧白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 這么說好像也沒錯,他們之間好像的確是可以當做純潔的交易關(guān)系的。 顧白向來是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玉兔既然表示他們是交易關(guān)系,顧白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 玉兔沒想到顧白竟然就這么點了點頭。 他噎了一下,但話是他自己說出來的,打自己臉總是不大好。 他有點后悔,早知道顧白會這么點頭,他就應(yīng)該說“我們是朋友,給你做點吃的沒什么”之類的話了。 顧白毫無所覺——放在平時,他肯定是能夠發(fā)現(xiàn)玉兔的不對的,但是現(xiàn)在,他滿腦子都是剛剛成功畫出來的幾個線條構(gòu)成的輪廓。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那我先去洗澡啦?!?/br> 玉兔一臉欲言又止,然后就站在原地,安靜的看著顧白就這么背著手腳步輕快的走了。 玉兔低頭瞅瞅地面,抿了抿唇,有些懊惱的踢了踢腳底下的碎石頭。 顧白享受了泡了個澡。 托這個蜃景作畫者的福,從正殿那邊翻過一座山,就是一個山谷,山谷的里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全都是熱騰騰的溫泉。 兔子精們不喜歡沾水,更加不喜歡泡澡,偌大的一個溫泉山谷,在里邊享受的人竟然只有顧白一個。 露天溫泉其實是有點羞恥的,不過妖怪們都沒有什么“袒露身體是羞恥”這樣的觀念。 顧白跟一大群妖怪生活了半年了,深刻的感受到了大環(huán)境對他的影響。 他現(xiàn)在圍一圈布料就可以直接下露天溫泉毫無羞恥感的改變,怎么想都是被司先生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普及妖怪常識順便洗腦的鍋。 他之前跟著司先生去找白虎的一路上,泡野溫泉怎么都得穿個大褲衩來著! 顧白舒舒服服的泡在溫泉里,看著左手上的手繩和右手上的貔貅手串,這倆小玩意可驕傲了,甚至自己給自己隔了層薄薄的膜,不給水浸濕它們。 溫泉的熱度偏燙,但蜃景里永遠都是春日的溫度。 顧白瞇著眼,看著眼前氤氳蒸騰的熱氣,有些昏昏欲睡。 剛剛的練習(xí)消耗的是他自身的靈氣,在還沒有徹底跨越成長期的時候,所有吸收來的靈氣都會被他的身體消化掉。 這種時候使用自身靈氣,就會像普通人類那樣,感覺到疲憊與饑餓。 而在成年之后,再吸收靈氣,就是作為他自己的底蘊來保存了。 就好比司先生他們,如今就算是靈氣稀薄的末法時代了,那種消耗極大的招式也能說放就放。 因為他們底蘊深厚,之所以不使用,并不是因為消耗過劇,而是怕如今這脆弱的神州大地根本承受不住。 顧白摸了摸自己餓得癟癟的肚皮,嘆了口氣。 真想成年——妖怪意義上的成年。 顧白一邊想著,一邊把整個人都埋進溫泉里滾了幾個來回,把身上沾上的塵土都洗干凈,就渾身濕噠噠的爬上了岸。 在沒有必須要去做的工作的時候,顧白的生活是相當簡單的。 簡單到了甚至有些枯燥的地步。 玉兔每次得了空去找顧白的時候,總能看到顧白在畫畫。 有的時候是對著虛空練習(xí)點墨山河,有的時候是干脆的展開了普通的畫布,用普通的畫具練習(xí)繪畫的技巧。 玉兔看了顧白的很多張畫,一些有人類,一些有妖怪,甚至是如今這蜃景中千百年都不曾有過變動的一切,都被他用畫筆記錄了下來。 有他從未見過的景象,還有普普通通的天光與日落。 玉兔始終不明白,某些隨處可見的花草樹木日升月落有什么好畫的。 玉兔又一次有了空閑,馬上就跑來找了顧白。 顧白抬起頭來,看向了推門而入的玉兔,低頭看了看時間,又有點兒懵逼。 這個腕表上并沒有日期的顯示,而在這個景物甚至光線都一成不變的蜃景里,顧白感覺自己對于時間的認知都有些錯亂了。 他不確定腕表上的時針到底過去了幾圈,是不是在他沉迷畫畫沒注意到的時候,已經(jīng)轉(zhuǎn)了好幾圈了。 這樣的錯亂感讓顧白多少感受到了一些妖怪作為長壽種所特有的倦怠與冷淡。 沒有辦法明確的感知到明確的時間與時間流逝所帶來的壓迫感,的確是會讓人顯得死氣沉沉。 顧白拍了拍臉,放下畫筆,對顧白露出了個笑容來:“玉兔你忙完啦?” 玉兔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顧白這幅新的畫。 那是巨大的紅流火剛升起時的畫面。 天際的流光在那一團巨大的紅流火面前顯得十分的微弱,原本明亮的光芒也暗淡如同脆弱的螢火。 那團巨大的流火之下,有被照得透亮的層巒的群山,群山之后有殿宇,尖頂檐角在強烈的光芒下連輪廓都被拉長。 那殿宇的陰影之下站著一個人,他靜靜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著誰。 紅流火與那特殊的光芒占據(jù)了整個畫面背景的一半,與畫面中的人影的比例,簡直就像是末日降臨時一個孤獨執(zhí)拗的脆弱人類。 但那人卻是笑著的,他大約是已經(jīng)看到了他正在等待的人,整個人的姿態(tài)都顯得輕松而愉快,就仿佛末日也遠不及他所要等待的那個人來得重要。 玉兔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雖然面貌勾勒只是粗略的寥寥幾筆,但顧白對于司逸明的體態(tài)抓得相當?shù)木琛?/br> 玉兔看了那畫好一會兒,怎么看怎么覺得,顧白對那頭貔貅的濾鏡也太厚了一點。 那頭貔貅哪能是這樣的形象啊。 他明明一拳就能把這個蜃景打穿。 玉兔雖然是這么想著,但卻明智的沒有說出來。 他看到顧白掛在這屋里的其他的畫,終于是忍不住了,指了指其中一張海上日出的水彩速寫,問道:“這種東西有什么好畫的?” 顧白聞言一愣。 他還真沒想過會被問到這種問題。 “為什么這種東西沒有什么好畫的?”顧白疑惑的反問道,“沒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呀?!?/br> “可是日出每天都能看到?!庇裢冒櫫税櫛亲樱斑€有這些花花草草……” “這些花花草草,可能就是以后的人類對于這個時代考究的證據(jù)啊?!鳖櫚渍f道,“我們經(jīng)歷的每個時刻,可都是這世間的歷史之一。” 顧白恨不得把自己每時每刻所見的一切都記錄下來,讓自己在以后漫長的時間里能夠有可供翻閱的、充足而溫暖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