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白澤一定畫畫一定非常厲害,顧白想。 “之前司先生不告訴我畫是白澤畫的?!鳖櫚仔÷曕絿仭?/br> 翟良俊倒是理解:“怕你去找白澤吧,白澤之前應(yīng)了黃帝的話,畫完精怪圖之后元氣大傷,記性就不太好了。” 顧白愣了愣:“元氣大傷?” “靈畫不是誰都能畫的?!钡粤伎≌驹陬櫚咨磉?,說道,“白澤畫完之后就說再畫就變成白澤干了,說完就沉睡了幾千年,醒來之后……” 翟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之后這里就不太好了,經(jīng)常是前腳說完的話后腳就忘。有妖怪偷偷摸摸找他畫靈畫,白澤也忘記自己不能畫了,后來要不是我們發(fā)現(xiàn)及時,白澤就真的被榨成白澤干了?!?/br> 后來司逸明押著白澤讓他自己寫了一幅墨寶掛在了墻上,寫的是:拒絕畫靈畫,不當(dāng)白澤干。 每次白澤看到掛墻上的書法就會想起這件事,這才勉勉強前的把這只失智神獸給穩(wěn)了下來,雖然偶爾還會出些意外,但也算是保住白澤一條獸命了。 “所以啊顧小白,你真的很重要?!钡粤伎】嗫谄判摹?/br> 全華國的妖怪都眼巴巴的看著蓬萊的蜃景饞得要命,現(xiàn)在有個能夠畫靈畫還沒后遺癥的,那些妖怪一個個眼紅得都要滴血了。 翟良俊說著,看了一眼外邊再一次打起來,這次卻連原型都沒有變回去的兩個,在發(fā)覺他們在照著彼此的臉捶的時候,忍不住嘶了一聲,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臉。 翟先生想了想,還是過去把門給關(guān)上了。 顧白拿著照片,視線被翟先生擋住,倒是沒有看清楚外邊是個什么戰(zhàn)況,但沒像之前一樣看到兩頭巨獸相互撕咬,一會兒龍吟一會兒獸咆的,顧白是大大的松了口氣。 “那爸爸之前說,帶著我兩百多年了?”顧白仰頭看著端著茶杯坐到他身邊來的翟良俊,“可我不記得有那么久啊?!?/br> “我也不記得我成精之前的事情,不管是妖怪還是靈物都這樣的。”翟良俊喝了口茶水,“成精呢,就是漸漸生出了靈智,這期間是會有一段轉(zhuǎn)變期的,意味著你已經(jīng)從低層次的物種飛躍到了另一個階層,講白了就是換了個物種了,你總得有個適應(yīng)的時間?!?/br> 這期間也挺危險的,那顆老參就是在成精路上被顧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攔路虎給弄死了。 他們這種動物草木成精,撐死了也就花個幾十年,但像顧白這種天生地養(yǎng)的靈物,那是以十年為單位來算的。 這期間,絕大部分精怪都會選擇沉睡,將自己的活動水平降到最低,保持最普通最平凡的存在感,免得被逮住變成那些已經(jīng)成精的妖怪們的大餐。 而這個轉(zhuǎn)變期間,被稱作蒙昧。 相當(dāng)于人類的嬰兒階段。 人類會記得嬰兒階段的事情嗎? 不會。 所以妖怪也基本都不記得蒙昧?xí)r候的事情。 “不過我挺好奇你本體到底是什么的。”翟良俊咂咂嘴,“應(yīng)該只有等白澤回來了,他雖然記性不好,但是什么都知道,問他他就能想起來回答。” 顧白瞅著照片,摸摸衣兜里拿出了一只鉛筆,卻沒有找到能夠打底稿的畫紙。 他頓了頓,只好繼續(xù)跟翟良俊扯淡:“白澤去哪了?” “亞馬遜雨林吧,這么久還沒回來,估計是每天都蹲在林子里思考他是誰他在哪他為什么要去那里?!钡粤伎‰S口答道。 他們倒是一點都不擔(dān)心白澤在外邊出問題。 因為神州大地之外的那些妖怪沒一個能打的。 就算是不擅長打架的白澤,出去了也是橫著走,何況白澤天生自帶親和buff,去外邊可比在本國呆著安全得多了。 而且神州大地真要發(fā)生什么大事,他白澤回來得比誰都快。 顧白欲言又止:“……” 你們神獸是不是除了司先生沒一個靠譜的。 翟良俊覺得這個問題他沒法回答,于是假裝四處看風(fēng)景,卻看到了顧白手里的鉛筆。 缺了畫紙。 “你畫紙在車?yán)??”翟良俊問道?/br> 顧白點了點頭。 他本來只是準(zhǔn)備隨意逛逛這個妖怪集市開開眼,就跟著司先生去深山里找他爸的,所以壓根沒準(zhǔn)備動車?yán)锏臇|西。 結(jié)果沒想到直接就撞上他爸了。 “我給你去拿?!钡韵壬f著,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這個廳堂里沒人了。 顧白輕輕眨了眨眼,將照片放到了一邊,深吸口氣,低頭看著單反里這兩天拍的照片,看著他拍的饕餮和貔貅打架的照片,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臉。 感覺到疼痛之后,他又低頭看了看照片,發(fā)現(xiàn)并沒有變化之后,露出了恍惚的神情。 好吧,看來這真的不是能以夢境來解釋的事情。 顧白把單反里的照片挨張刪掉,重重的嘆了口氣,抬頭看向翟先生留下來的門縫。 顧朗和司逸明已經(jīng)沒有在打了。 他們在對峙著,好像是在談什么條件。 顧白尊重他爸,也尊重司逸明,這倆看起來是有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而顧白本身對妖怪是怎么處理矛盾的也并不了解,翟先生說他們打架是常態(tài),根本不用管,顧白也就嘗試著去適應(yīng)這個常態(tài)。 雖然還是會擔(dān)心,但只要不會出事,顧白還是勉強能夠接受。 可能這就是妖怪吧,顧白想,不過看起來對他的影響不大。 ——至少在真正看到自己變成非人類的模樣之前,顧白并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會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顧白很清楚,他自己對于周邊環(huán)境的適應(yīng)性是相當(dāng)強悍的。 當(dāng)年一覺睡醒發(fā)現(xiàn)老父親不見了,他慌了沒一會兒就鎮(zhèn)定了,現(xiàn)在只不過發(fā)現(xiàn)老父親不是人而已…… 哦,他自己也不是人。 ……這個事情好像比當(dāng)年他爸神秘失蹤還要刺激一點。 這么想來,他適應(yīng)性和動手能力這么厲害,好像還真不是普通小孩子能干得出來的。 發(fā)現(xiàn)他爸不見那會兒他干了什么來著? 也沒哭,而是感覺到餓了,就跑去廚房給自己煮了個面。 吃飽了之后打了個110,跟著警察叔叔去所里走了一圈。 那會兒那個老警察說是特殊情況,但不用擔(dān)心,然后就被送回家了。 顧白把手里的相機放到旁邊的茶幾上,慢吞吞的揉著之前被自己拍痛的臉,回憶著以前。 他小時候腦子好像的確是比同齡孩子機靈聰敏一些。 打小成績好,還有畫畫天賦,沒有一點小孩子的浮躁,整個人都特別沉得下來。 顧白仔細(xì)的回憶了一下自己這二十多年,把他并非普通人類的身份帶進(jìn)去之后,竟然發(fā)現(xiàn)很多都被他自己用天賦之類的蹩腳解釋給敷衍過去的事情,都變得合情合理了。 顧白摸了摸自己“嘭嘭”跳得飛快的心口,覺得自己現(xiàn)在非常需要睡一覺冷靜一下。 等到翟良俊揣著顧白的速寫本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顧小白已經(jīng)靠著椅背,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盹了。 翟先生精明,知道顧白其實從看到司逸明變回原形起就緊繃著神經(jīng),而這兩天看著顧朗跟司逸明打架的時候,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的了。 安撫顧白這種事,司逸明做不來,顧朗也做不來,狐貍精也做不到。 但讓顧白一個人待會兒,冷靜一下,卻是可以的。 到底還是人類養(yǎng)大的,對這種事情的接受度并沒有想象中的高。 不過也算接受得快了,翟先生想著,至少顧白一直在努力調(diào)節(jié)努力接受,而沒有直接暈過去。 九州山海苑里那兩個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修真的人類,當(dāng)初知道自己的伴侶是妖怪的時候,無一例外的全都暈過去了。 顧小白不愧是天生地養(yǎng)的靈物,以后長大了可就是,精神強度就是比人類高。 翟良俊輕輕把手里的速寫本放下,轉(zhuǎn)頭看向踏步走進(jìn)來的顧朗和司逸明。 顧朗和司逸明看到打盹的顧白,腳步齊齊的放輕了。 司逸明面無表情的給了顧朗兩個半透明的大概拇指蓋大小的小圓盤給顧朗。 那玩意兒翟良俊認(rèn)識,是這個時代相當(dāng)難得的通訊法寶。 畢竟打從靈氣大退之后,通訊法寶就不怎么頂用了,跟人類傳遞信號是依靠電磁波一個道理,當(dāng)年的通訊法寶依賴的是隨處可及的靈氣。 現(xiàn)在靈氣無比稀薄了,通訊法寶也就退出了舞臺,司逸明給顧朗的,是花了老大功夫才琢磨出來的新的通訊法寶,只要是有氧氣的地方就能夠相互溝通,比衛(wèi)星電話好用。 因為煉制難度過大,所以有市無價。 翟良俊有點眼熱。 顧白似有所覺,迷迷瞪瞪的抬眼看向門口。 顧朗大步跨過來,一把把他乖崽抱起來,摸出顧白衣口袋里的手機,把其中一個小圓盤夾進(jìn)了顧白的手機殼里。 然后把手腕上的黑色編織手繩給擼了下來,套到了顧白另一只沒有掛貔貅手串的手腕上。 這手繩里邊的東西是顧朗僅存的老本了,其中包括了他給顧白抓的那顆老參。 顧朗本身是不在意什么財產(chǎn)之類的東西的,交給顧白反倒更有用一些。 “乖崽,保持聯(lián)系?!鳖櫪收f道,“要是被欺負(fù)了就叫爸爸回來。” 迷迷糊糊趴在顧朗肩上蹭來蹭去的顧白一愣,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您又要走嗎?” “嗯?!鳖櫪庶c了點頭。 不是所有神獸都跟司逸明一樣還勉強能夠交流的,顧朗的確不怕跟那些神獸死磕,但可能會牽扯到顧白。 主要是因為顧朗當(dāng)年得罪過睚眥,跟他掐架的次數(shù)還不算少,這個神獸報復(fù)心太強了,萬一扯到顧白,小崽崽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夠逃過成年神獸的報復(fù)的。 而且,兇獸之間也是打得很兇的,說全世界都是他們的敵人,就是字面意思。 挑來挑去,司逸明還是靠譜的。 而且白澤很信任司逸明,顧朗就算不爽他乖崽渾身都是貔貅氣,但也清楚這樣剛剛好。 顧朗還覺得他其實能揣著顧白一起跑,可惜成長期的變數(shù)實在太大了。 至少顧朗就沒法在顧白靈魂出竅的時候,從邪氣魍魎的浪潮里護(hù)住他。 被司逸明罵了一頓之后,顧朗雖然心里不舒服,但也知道不妥。 顧白失望的看著顧朗。 “那之后是要去哪?”顧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