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戴如斌此時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蒼白的臉色轉(zhuǎn)瞬就漲得通紅,最后一拍桌子道:“我不過是隨意說說,你休要胡言亂語!” 李彥錦冷哼一聲道:“還望戴知府今后多謹(jǐn)慎些,若真把事情鬧大了,你覺得那把你棄至此地之人可會費(fèi)心費(fèi)力地?fù)颇惚D??大人,還是識時務(wù)些吧……” 說罷,李彥錦站起身,拍了拍下擺,帶著謝沛慢條斯理地出了府衙。 而戴如斌則臉色陰沉地在偏堂中獨(dú)坐到散衙,才滿臉煩躁地回了戴府。 因心里不痛快,他對上正妻那張冷臉時,越發(fā)沒了耐性。兩人爭執(zhí)幾句后,戴如斌摔了杯子,就奔剛收的解語花——尹氏房中去了。 尹梅見戴如斌沉著臉進(jìn)了房,趕緊迎上去。 如何伺候男人,她經(jīng)驗(yàn)豐富,不消片刻功夫,戴知府就緩了神色,只眉頭緊鎖,依舊有些憂悶。 “老爺,可是那衛(wèi)川縣令……”尹梅眼珠微轉(zhuǎn)就猜到了給戴如斌帶來煩惱的是誰。 戴知府放下茶杯,拍了下茶幾道:“那廝實(shí)在可恨!竟然借著大皇子和魏將軍的名頭來壓我……” 尹梅耐心地聽戴如斌把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半晌后,她緩緩道:“老爺,我看那二皇子對你也沒什么恩惠,妾身說個不識大體的話,在妾的心中,什么皇子都不如老爺重要。所以,妾身想來,不管是哪個皇子,老爺還是要以自身為重啊!切不可被人白白利用了,回頭還要被丟出來頂缸背鍋……” 戴如斌聽得心里一暖,長出了一口悶氣道:“你的心,我知道。只是如今想要改換門庭,也是個難事。搞不好到頭來,兩邊都要對付我,那才真是死到臨頭了……” 尹梅湊過去,給戴如斌揉捏著肩膀,小聲道:“那咱就悄悄的,你看那衛(wèi)川縣令既然是大皇子的人,咱就先放下過往恩怨,別把人得罪死了……” 戴如斌下午被李彥錦懟得肝疼,一想到要給那個混蛋玩意賠笑臉就受不了地直擺手,道:“那縣令不是個玩意,與他說不通,說不通!” 尹梅在戴如斌身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吸了口氣,才繼續(xù)放柔了嗓音說道:“我聽老爺說,他還帶著個縣尉同來,說話間也沒有回避那個縣尉??梢娍h尉也是大皇子之人,說不定還是大皇子親自安插下來的……” 戴如斌皺眉琢磨了會,道:“還真有可能,那縣尉儀表堂堂,且沉穩(wěn)多了。中間,那衛(wèi)川縣令說話間,頗有些看他眼色的樣子……哎呀,莫非真如梅兒所說?!” 尹梅得意地微微一笑,道:“可見,大皇子手下必然是更加可靠的。老爺,咱們就從這縣尉身上下手。即便不好直接投靠過去,只要想法子鬧得他們不合,對您來說就是好事??!” “沒錯!正好他們二人還在武陽城,我明日單請那縣尉過來可好?”戴如斌眉頭終于松開,語氣也輕松不少。 尹梅在他身后嫌棄地撇了撇嘴,勸道:“老爺,咱與那縣尉還沒什么交情。此時單請他,他自是還要和那縣令一伙的,且還容易打草驚蛇。不如就兩人一起請來,回頭招待他們的時候,咱們借機(jī)把人引開,您也就好說話了不是?” 戴如斌與他的解語花商議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給客棧里的李彥錦和謝沛下了貼子,約他們今日晚間,來戴府做客。 作者有話要說: 誒嘿嘿嘿,有人要經(jīng)受考驗(yàn)了,哈哈! 第97章 太丑(抓蟲) 送走了知府的下人后,謝沛拿著貼子對李彥錦道:“這戴如斌又想做什么?” 李彥錦搖搖頭, 道:“莫非是覺得昨日他表現(xiàn)不好, 練習(xí)了一晚上之后, 打算今天再來和我斗一遍?” 謝沛笑著扇了扇貼子道:“我看怕不是你昨日把他罵醒了,今日想來拉攏拉攏咱們了?!?/br> “這倒也有可能,”李彥錦坐在桌邊, 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道:“不過, 咱們也得防著點(diǎn)。有時候蠢人做起惡來,一百個聰明人都料不到?!?/br> 謝沛被他說得直樂, 笑道:“既然如此, 咱們也做點(diǎn)準(zhǔn)備好了?!?/br> 小兩口湊在一處嘀咕了半天, 就出門去逛了逛。待買齊了東西后, 兩人就在房中搗鼓了起來。 晚間,謝沛和李彥錦如約來到了戴知府家中。 此番再見面,戴如斌就好似完全不記得了昨日的齟齬, 笑瞇瞇地把謝沛和李彥錦引到了西廳中落座。 “李縣令、謝縣尉, 昨日咱們是為公事略有些爭執(zhí)。今日不談公事,我也可以好好與二位相交一番了。來來來, 這是京中最近流行的燙鍋?zhàn)? 一人一桌,吃喝隨意。且安坐,咱們邊吃邊聊?!贝魅绫笞缘玫卣f道。 這幾套燙鍋器具,是他特意從京中帶來的。今年京中突然就流行起這玩意來, 如今拿出來正好讓這倆土包子開開眼! 西廳里相對擺著三張矮幾,每個矮幾上都擺著一個小巧玲瓏的燙鍋。燙鍋下部是個銅造的小爐子,里面正燃著無煙無味的銀霜炭。燙鍋?zhàn)笥覄t放了幾排小瓷盤,盤中裝著葷素食材,俱是切好了的。 戴如斌眼盯盯地,想看兩個土包子出洋相,不想,這二人竟是相視一笑,并未露出一絲驚詫來。 戴知府心中馬上閃過一個念頭,是了,這二人是大皇子的手下,恐怕還真見識過京中的物件。尤其是那個縣尉,搞不好就是從京中過來的…… 想到這里,戴如斌的丑臉上,笑容也誠懇了幾分。 三人吃吃喝喝,還真就沒有談一點(diǎn)公事。 正當(dāng)謝沛和李彥錦抱著不吃白不吃的念頭,大塊朵頤之時,忽聽隔壁有人在竊竊私語。 謝沛耳朵微動,只聽一個熟悉的女聲道:“你也見到了,那謝縣尉年輕俊美,一表人才。你若能得了他的青眼,再加上我們給你撐腰,當(dāng)個官夫人也是尋常。這等好事,也就看你服侍我多年,才給了你,不然外面那些大丫鬟怕不是要搶破了頭!” “小姐,我知道了……”一個女子含糊答道。 謝沛一頭黑線,剛抬頭,就見到對面的李彥錦投射過來的“鄙視光波”。 “咳,”謝二娘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正想著該如何應(yīng)對時,幾個丫鬟端著碗盤走了進(jìn)來。 謝沛一眼掃過去,就見一個打扮得格外出眾些的丫鬟,粉面含春地看了過來。 李彥錦不滿地咳了兩聲,卻招來另外一個丫鬟的盈盈眼波,把他嚇得趕緊端起杯子飲了一口酒。 謝沛此時也明白了,這戴知府請了他們來是為了什么。 這家伙竟是想來個美人計(jì),真是腦子都沒用在正路上啊…… 此時,那兩頰桃紅的丫鬟已經(jīng)走到了謝沛跟前。她吸了口氣,右手一歪,就準(zhǔn)備把端著的菜盤摔到謝縣尉身上。 不想那縣尉竟是猛地跳了起來,口里大喊一聲:“抓刺客!” 接著就聽乒鈴乓啷一通亂響后,那倒霉丫鬟就糊里糊涂地被謝沛踹到了大廳中央。 戴如斌被這一連串變動驚得呆住,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倒是一旁的李彥錦先是愣了一瞬,緊接著就差點(diǎn)笑出聲來。 娘子這反應(yīng),也太絕了! 他這邊忍著笑,不好開口。謝沛只得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對戴如斌說道:“戴知府,快叫人來把這女子綁了。我從她進(jìn)門時就覺得不對,剛才這廝靠近時,更是故意想用瓷盤襲擊下官……這分明是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用心險(xiǎn)惡??!” 戴如斌眨了眨眼,他艱難地?cái)D出個笑容,道:“謝縣尉多慮了……呵,這、這就是府中一個手腳笨拙的丫鬟罷了……”他說到這里,忽然靈光一閃,強(qiáng)行挽尊道:“這樣吧,這笨拙丫鬟既然犯了錯,我自不能饒她。干脆就送給謝縣尉,任憑你帶回去發(fā)落好了,啊哈哈哈!” 謝沛嘴角微微抽搐,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李彥錦大聲說道:“不妥!” 戴如斌和謝沛,包括地上趴著的倒霉丫鬟都齊齊扭頭朝李彥錦看去。 李縣令清了下嗓子,義正言辭地說道:“這丫鬟若是心存歹念,自然應(yīng)該交給知府審訊。知府若懶得審訊,那就該交給下官審。萬萬沒有直接把人放到謝縣尉身邊去的道理。而且……就算這丫鬟真是無意失手,那就說明其蠢笨。拿此等蠢人相贈,很容易讓旁人誤會知府對我們有什么不滿?!?/br> 戴如斌張嘴結(jié)舌,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地上趴著的倒霉丫鬟忽然哭道:“奴不是想害縣尉,也不是手腳笨拙……奴是欽慕縣尉,一時愣神了而已,嚶嚶嚶……” “我擦!”李彥錦心里暗罵道:“這貨竟然還會嚶嚶嚶,好想揍她??!” 戴如斌一見事有轉(zhuǎn)機(jī),立刻開口勸道:“謝縣尉,這只是小女子的一片思慕之心,我看不如就成全了她吧,說不得也能成就一段佳話……” “成不了!”謝沛冷酷無情地說道。 “為、為何?。俊毖诀卟凰佬牡貑柕?。 謝沛眼角斜了她一下,就飛快地轉(zhuǎn)開頭,說了三個字:“你太丑!” “噗~哈哈哈!”李彥錦再忍不住,大笑出聲。 丫鬟一骨碌爬起來,捂著臉就沖出了西廳。 戴如斌面部扭曲了好一會,心里把謝沛也給恨上了。 那一句“你太丑”不但擊碎了一個思春丫鬟的夢,也徹底刺痛了戴知府脆弱的少女心。 他覺得謝沛那句“你太丑”根本就是沖著他說的,這真是……太過份了?。?! 李彥錦笑著笑著,就發(fā)現(xiàn)戴如斌的臉徹底冷了下來。 既如此,他和謝沛也懶得再呆了。 “今日吃得盡性了,多謝大人款待,我等也該回了?!崩顝╁\和謝沛起身告辭。 戴如斌連客氣話都不想說了,只擺擺手,喊了聲“送客!” 謝沛和李彥錦出了戴知府的家門后,兩人走了幾步,對視一眼后,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回了客棧,李彥錦把身上的東西掏出來,擺在桌上道:“這蠢貨真是笑死我了,還以為他要搞個鴻門宴,誰知竟是使了個蠢人計(jì)!” 謝沛也低聲笑著,道:“高估他了,不過這些東西遲早也能派上用場,不算虧?!?/br> 李彥錦嘟囔了一句“你太丑”然后沒忍住,又抖著肩膀笑了起來。 謝沛吸了口氣,道:“這番,戴如斌怕是恨我更多了些。你沒見他聽了個丑字之后,那表情猙獰得仿佛要撲上來咬我一般?!?/br> 李彥錦擦了擦眼角,點(diǎn)頭道:“他丑成那樣,多半疑心你罵他了,哈哈哈!” 謝沛擺弄了下桌上的幾個小暗器,道:“咱們得給他個厲害才行,這種小人不讓他怕了你,以后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出來害人的?!?/br> 李彥錦嗯了一聲,兩人就琢磨起要怎么整治戴如斌了。 而此時,戴府中,知府大人正沖著寵妾尹梅,大發(fā)脾氣。 “好了,都是你說什么拉攏那謝混蛋!結(jié)果今兒反倒害的老爺我被他當(dāng)眾羞辱!”戴如斌怒氣沖沖地吼道。 尹梅晚間就在西廳的偏室呆著,自然清楚里面都發(fā)生了什么。 此時聽這戴豬頭吼叫,心里也生出一股不耐。 她想著常先生的交代,到底忍住了,柔下嗓音,帶著點(diǎn)哭腔地說道:“老爺息怒,都是妾愚笨,連累老爺了……嗚嗚,妾沒想到,這世上的男子并不都如老爺這般講究情義。那謝縣尉自己生得略體面點(diǎn),竟是開口閉口就嫌棄旁人樣貌,實(shí)在不為君子!” “沒錯!真乃小人也!”戴如斌氣哼哼地說道。 尹梅眼珠微轉(zhuǎn),耐心勸道:“這謝縣尉眼高于頂,恐怕還真是大皇子的親信。跟在皇子身邊,什么美人沒見過?我身邊的蠢笨丫頭自然沒法入他的眼……” 戴如斌緊皺眉頭,臉上的怒色漸漸被憂慮代替?!澳牵蹅?nèi)遣黄?,卻又沒法交好,這可怎生奈何?” 尹梅跪到戴如斌腿邊,輕輕捶著他的小腿,道:“想來,還是咱們心急了,沒有弄清楚這二人的喜好。老爺莫急,反正他們就在湖白府內(nèi),又跑不了。咱們多打聽些時日,總能找到法子的?!?/br> 戴如斌嘆了口氣道:“我這知府當(dāng)?shù)脤?shí)在窩囊,竟要對兩個末流小官察言觀色……” “老爺休要妄自菲薄,您是這家里的頂梁柱,妾身與jiejie可都靠著您呢!而且老爺?shù)皖^也是沖著大皇子低頭,若不是因?yàn)樗麄儽澈笥羞@個靠山,想要整治他們兩個小兒,還不是老爺您一句話的事?”尹梅把戴如斌哄得眉頭舒展,兩人又滾上床榻,交融了一番。 次日,謝沛和李彥錦來向戴如斌告辭,說是出來日久,要趕回衛(wèi)川去了。 戴如斌雖然心內(nèi)不爽,但到底沒敢胡言亂語,只勉強(qiáng)撐著笑臉,與二人說了幾句,就讓下人代他送客了。 下人去了半個時辰,回來稟報(bào)說,親看著謝沛和李彥錦雇了馬車,出城去了。 戴如斌聽完,只覺得送走了兩個瘟神,心頭一松。此時他早就忘記了,當(dāng)初還是自己把人家從衛(wèi)川叫來府城的呢! 然而,戴大人這份好心情卻在當(dāng)天夜里蕩然無存。 深夜,戴府的偏院中,戴如斌剛從尹梅身上翻下來,就聽窗外有人陰陽怪氣地說道:“戴大人,咱家失禮了!” 說完,窗口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戴如斌抬頭就見床頭多出了一道黑影。 “啊~唔……!”床上的二人連驚呼都沒叫出來,就被人戳了幾下,變成了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