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二位是來吃飯吧?”阿壽露出個笑容問道。 白白胖胖的中年婦人笑得一臉慈愛地看著阿壽道:“你就是李小郎吧?哎喲喲,看這個小模樣,真是俊啊……” “咳,別丟人了。這小子根本就沒練過功夫,瞎認什么親?。俊敝心昴凶酉訔壍貒K了聲,說道。 第51章 差點悲劇 這對夫妻正你來我往地斗著嘴, 就聽院子里, 響了個炸雷般, 有人嚷道:“老五、五嫂你們來了?!快進快進!” 李長奎兩步走出來, 開心地想伸手拍那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那人卻嫌棄地一巴掌抽開了他的手,氣哼哼地說道:“什么就老五了?我看你是越來越?jīng)]譜了, 回頭別怪五哥在小輩面前修理你就行。” “嘿嘿,別呀, 五哥……五哥,你這……看在五嫂的面子上, 剛來就給弟弟甩個臭臉, 不太好吧?”李長奎平日的花銷都是五哥李長倉供應的,之前嘗了一陣窮光蛋的滋味,此刻就趕緊老老實實地五哥前、五哥后地喊了起來。 把人請進堂屋里, 謝家人也都迎了上來。 李長奎把侄兒智通拎過來,道:“還不趕緊給你五叔見禮?” 智通雙手一合, 脫口一句“阿彌陀……” 佛字還沒出口, 座上的胖客人就猛咳了一聲, 道:“閉嘴閉嘴閉嘴!媽呀,看著你倆,我就頭疼。一對混蛋叔侄,趕緊給我閃邊去, 讓咱的好徒孫上來, 快給我洗洗眼睛吧。” 李長倉早就對自家七弟把侄兒弄去當和尚這事,異常不滿。此刻看著智通光溜溜的腦袋, 他就覺得自家的祖宗還有早逝的四哥,都在地下破口大罵呢…… 算了算了,這事說不定還有轉機。李長倉把礙眼的叔侄倆趕到一邊去,正想好好與徒孫們說說話,轉頭就發(fā)現(xiàn)自家婆娘竟是已經(jīng)拉著個俊俏的小郎君嘰嘰呱呱說得前仰后合…… “不、不成體統(tǒng)!”李長倉只敢在肚子里偷罵一句,面上還得擠出慈祥的笑容,插/進人家的談話中去。 蔡鈺看到自家夫君這熊樣,就知道他那老醋壇子怕是又翻了。胖娘子心里偷樂,嘴上卻忙著介紹起來:“老倉啊,你看,這就是侄兒的兩個徒弟。真是收的好啊,男的俊,女的俏。侄兒這看人的眼光,真是沒誰了~~” 李長倉勉強打量了眼礙眼的小子,轉頭就格外慈愛地對謝沛道:“二娘是吧?聽長奎說,你這孩子是天生神力,已經(jīng)接了他這一支的功法,那你就算是七支的人了。咱們就按親戚論,按輩分算,你得喊我們五爺爺和五奶奶?!?/br> 突然多出對爺爺奶奶,而且年紀看上去比自己親爹謝老板也大不了幾歲,謝沛就有點傻眼了。 李長倉一看小丫頭這模樣,就順手又給李長奎來了一下。 “瞅瞅你都干了些啥,都教了這么長時間了,還沒把咱家的事情都給人說明白,簡直胡鬧!” 一旁的智通大和尚,突然覺得這場面莫名親切…… 又挨了一巴掌的李長奎對自家這個摳門又有錢的五哥還真有點發(fā)怵。雖然要真動手打起來,他倆不一定誰厲害,可平時過日子的話,他對上五哥,那就只有被賣掉數(shù)錢的份了…… “那,那不是想著,幾個哥哥都沒來看過,所以不敢瞎說嘛……”李長奎兩眼亂瞟地含糊說道。 李長倉捂了捂眼,道:“你這掌門還真是挺有主見啊~~~”說罷,又擺了下手。畢竟這里還有好多小輩在,他再看不上自家弟弟也不能下他的面子。李長倉吸了口氣,只能親自給幺弟收拾起爛攤子來。 “既然都沒說,今兒我就給你們兩個小輩說說李家的事?!崩铋L倉讓大家都坐下,然后介紹起自家的事情來。 “我們李家祖上是習武出身的,又因為族內(nèi)弟子大多喜歡舞刀弄槍,幾代人下來,就成了個所謂的門派。不過,咱們這門派不太參合那些江湖事,只自個在家練著玩。當然了,遇到危險,那也是要保護族人親戚的。 時間一長,咱門派就分了支。到了我這一代,李家武功就分了七支。所以我之前才說,謝二娘應是第七支傳人。嗯,話說回來,咱李家到了宜山這一代,遇到了些坎坷。哦,宜山就是你們這禿腦殼師父的名字。我不愛說他那什么見鬼的法號,也根本就沒記住! 咳,宜山這代,好幾支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傳人。所以我們七支人就湊到一起,最后決定,開始招外姓弟子入門。 之前我聽長奎說了,二娘學的是七支的功夫,那你跟著長奎她們論輩分,沒什么問題。不過這李小郎,是吧?他學的是一支的功夫,所以他就得算一支的傳人。論起來的話,得和宜山是一輩人……”李長倉是個不把條理捋清楚,就沒法過日子的人,所以上來就先把這稀里糊涂的輩分、排序說了一遍。 他說著說著,就發(fā)現(xiàn)下面的人,臉色都古怪了起來。 他身邊的蔡娘子見狀,就哈哈笑著,拍了下他,沖大家道:“這老家伙沒事就愛嘮叨,你們別介意。我們這剛來,也沒聽你們說說家里的情況。要不咱先聊點家常,晚上了,再說那什么門派之類的東西?” 李彥錦松了口氣,他剛才一聽自己突然就要變成二娘的堂叔了,險些沒一口氣憋過去。 都堂叔了,還怎么成親???要了親命了! 謝老板也是在旁邊著急了半天,聽蔡娘子這一說,趕緊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好叫兩位知道,這李小郎八月時已經(jīng)與二娘訂了親,兩年后,他就要入贅我謝家了……” “呃……”李長倉微張了嘴,頓時就卡殼了。 蔡鈺看自家夫君難得露出個蠢樣,頓時就噴笑出聲,連忙給謝老板打圓場,道:“嗨,這可是大喜事呢!我們來的匆忙,這家伙上來又有的沒的一通啰嗦,竟是連見面禮都還沒給呢。趕緊的,老倉,別廢話了,咱先正經(jīng)認個親吧?!?/br> 李長倉這才明白過來,為啥他剛才說得一屋子人都變了臉色。原來竟是這么回事。 “唉,行行,先認親吧。剛才忘說了,我們李家老規(guī)矩啊,就是不論什么師父弟子,只論親戚輩分。師父就按父輩論,師兄弟就按兄弟論。在外面,也不提什么門派不門派的事情?!崩铋L倉一邊說,一邊在心里琢磨,這李小郎要怎么算才對…… 還是蔡鈺活泛,她一拍手道:“你們小兩口雖然成親了,不過在咱長輩眼里,也沒個什么里外之分,就都按同輩論吧。你倆就按之前說的喊我五奶奶就行。反正不管你們是哪一支,咱稱呼都一樣的?!?/br> 蔡鈺把復雜的事情,簡單處理了。至于里面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關系,其實真沒必要弄那么清楚。 回頭,在門派籍冊上用小字標明出來,也就成了。 李長倉見狀,也不好反對。他并不是頑固不化的人,沒可能好端端的小夫妻都不讓做了,非要把輩分都論清了去。 眾人見狀也都笑呵呵地互相見了禮,這事就算是定案了。 晚間吃飯時,謝沛才頭一次弄明白,這師門到底是個什么情形。 再早的事情,李長倉她們并沒提起,只從他們這一輩說起。李家宗族里習武的剩下了七支。 其中第一支據(jù)說是出了事故,十幾年前就斷絕了。剩下六支中,智通原本是排第四的那支。但其生父走的早,且他因體質(zhì)原因,最后是跟著排最后的第七支傳人——李長奎,學的武藝。 而今天上門的李長倉則是排第五的那支,其他分支因為離得太遠,一時半會還沒法過來相認。 不過據(jù)說每十年,李家會聚一聚,到時候再去認認師門中的其他人,也來得及。 大約是覺得謝沛與李彥錦還太年輕,所以關于李家更深的事情,李長倉和李長奎都沒有多說。 而蔡鈺吃過飯回房后,卻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語。 李長倉看娘子這模樣,就低聲問道:“可是這謝家有什么不妥?” 蔡鈺搖頭道:“并非不妥,只是你沒覺得嗎?我見那李小郎竟隱隱覺得有些眼熟……” “是嗎?我怎么沒覺得吶?”李長倉摸了摸下巴,疑惑地說道:“都姓李,莫非是我家的什么遠親?” 蔡鈺抬頭盯著他看了會,李長倉老臉微紅,道:“瞅啥?老皮老臉了都,別胡鬧?!?/br> 蔡鈺笑著呸了他一聲,道:“我倒沒覺得他和李家有什么關系。你就瞧瞧你們姓李的都長什么模樣吧?不是像老七那種鐵塔似的壯漢,就是像你這種圓咕隆咚的……咳,有福之像。反正你們哥幾個年輕時,可沒一個有人李小郎這俊俏面相……哎喲,你做什么咬人吶?還不讓說真話了啊,老賴皮……” 兩口子胡鬧了下,蔡鈺就把這奇怪的感覺放下了。天下之大,有個別長得相似也很正常。而且她想了半天都沒想出,李小郎到底和誰相似,可見就算真有,也是與她不太相熟的人。那就更加不用費心去瞎琢磨了…… 李長倉夫妻倆當晚留在了謝家,只是因為同來的還有幾個得力的下人,都留在了客棧里。所以就派智通去傳個話,報了平安。 智通把李彥錦帶上,畢竟如今他也是有徒弟的人了。除了第一次沒辦法,以后跑腿這事,還是交給倆徒弟做吧。 李彥錦回來后,睡前又跑去跟謝沛聊了會天。 “這五爺爺和五奶奶可真不是普通人唉……”李小郎感慨道。 謝沛趴在窗臺上,歪頭沖他一樂道:“你這嘴還挺甜啊,爺爺奶奶的叫得多順嘴???嘿嘿~” 李彥錦也嘿嘿直笑道:“其實也正常啊,他倆年紀快五十了,十五成親,十六七生孩子,孩子再十六七生孫子,可不就是爺爺奶奶了嗎?” 謝沛點點頭,道:“我就是覺得喊起來有點羞羞的,總覺得她們應該是和阿爹一輩才對?!?/br> “那是人家保養(yǎng)得好,看著年輕。你瞧前面街上的孫奶奶,其實也不過是五十一的年紀,頭發(fā)都白了,咱喊得就一點不別扭,對吧?” 李彥錦說著說著,一拍手道:“嗨,都說哪兒去了。我跟你講,晚上我跟著師父去客棧,見到五爺爺家的幾個下人。嘿,一瞧就都是些精明人。話不多,但說的都在點子上,讓人聽得也特舒服??催@些下人,就知道,咱認的這對爺奶,那都是這個……”說著就比了比大拇指。 謝沛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道:“其實,光看五爺夫妻倆,也能看出點門道。你看他倆就外表看,好像一對土財主似的,可人家上門就知道不帶仆人。為什么呢?不就是怕咱們家人覺得別扭嗎?而且今天見面時,五爺爺險些讓你成了我長輩,五奶奶三言兩語就把話叉開了,五爺爺也沒有拗著非要繼續(xù)說??梢娺@夫妻倆至少都是很明白事理,又通人情的人。光這一點,就很難得了?!?/br> 李彥錦笑著拍了拍謝沛的狗頭道:“娘子也很厲害啊,見微知著,察言觀色。今后咱家就靠你掌舵了??!” “去去去,臉皮越來越厚了。小心我也學你,找爹爹告狀去!嘿嘿~” 李彥錦俊臉微紅,撓了撓下巴,想不出能怎么懟回去。他眼珠一轉,突然抓住謝沛的一縷頭發(fā),輕扯了一下,就猴急狗顛地躥回房去了。 謝沛搖搖頭,理了理披散的頭發(fā),小聲咕噥著“幼稚、小屁孩……”轉身,面上帶著笑意地上床睡覺去了。 第52章 一個小瓷瓶 次日起來, 謝沛和李彥錦就帶著五爺爺夫妻倆在衛(wèi)川縣逛了逛。 也是縣城太小, 近日最大的熱鬧就是白玉樓的老板招了贅婿這事。走到街上, 就總有人說起這事。 不知是不是余家自己傳了什么話出來, 李長倉夫妻倆在七里街上逛著的時候,就前后聽到不少人拿同樣招贅的謝家和余家相比。 同行四人都是耳聰目明的習武者, 所以把這些閑言碎語都聽得格外清楚。 李長倉聽到有人奚落李彥錦不如余家贅婿趙海時,就留心觀察兩個小輩的神色。 這一看, 李長倉很是滿意。兩個孩子都很淡定,恍如完全沒聽見一般, 該干嘛干嘛。 李彥錦詳細地朝蔡鈺介紹著沿路的店鋪和來歷, 謝沛在一旁不時補充兩句。 不過,李長倉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謝二娘很有點意思。她面上悠閑自在, 眼睛卻在不經(jīng)意間把那幾個閑話說得最起勁的家伙都掃了一遍。 “嘿,看來還是個護短的, 哈哈!”李五爺心里偷笑了起來。 逛完了縣城后, 李長倉回到謝家就看到胖老板正在館子里忙著炒菜做飯。 嘗過了胖廚子的手藝后, 晚飯時,李長倉開口道:“小謝啊,我看你這手藝還真不錯。你要不要開個大點的酒樓試試?我出本錢,你管經(jīng)營。回頭咱們對半分賬怎樣?” 謝棟呆了半天, 才明白過來。他看了看閨女和女婿, 撓撓頭道:“五爺,不瞞您說, 我就不是個能耐人。讓我炒菜做飯還成,您要讓我去管個酒樓……那估計得給您虧老鼻子去,嘿嘿。您好意我領了,外面那些屁話您別在意。小地方就這樣,吵吵一陣就過了。待時間一長,好賴自然就分明了。” 李長倉笑著點點頭,道:“倒是我著相了。不過我也不是隨口瞎說的,若是你真想開酒樓,咱也能給弄起來,肯定比那白玉樓強。哪天你要改主意了,就讓二娘和阿錦給我傳個話。” “誒,行啊!謝謝您了!”謝老板也不推辭,起身給李長倉倒了碗黃酒,兩人輕輕一碰碗,咧開嘴一飲而盡。 在衛(wèi)川逛了沒兩天,蔡鈺就眼光神準地發(fā)現(xiàn)了個好東西。 原來衛(wèi)川本地的細土布因為用的是一種特殊的棉麻織就,所以非常柔軟透氣。雖然不適合刺繡染色,但做褻衣的話,卻是再好不過了。 當然了,如果是有錢人家,自然會用更好的棉綢布料做褻衣。那個穿著也更舒服點。但大多數(shù)尋常人家,哪兒舍得用十幾兩乃至幾十兩銀子一匹的布料去做什么褻衣啊。 于是,蔡鈺一發(fā)現(xiàn)這種衛(wèi)川的細土布,就明白了其價值所在。 本來,她和李長倉來一趟衛(wèi)川,就是想看看兩個新入門的徒孫,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這幾天相處下來,夫妻倆倒是對這兩個孩子都很滿意。照規(guī)矩,在謝沛和李彥錦成長起來之前,做長輩的都該留些保護她們的人手。 如今發(fā)現(xiàn)了衛(wèi)川細土布后,蔡鈺就對李長倉建議道:“這謝家是個踏實人家,與咱們還不太一樣。所以那些什么護衛(wèi)之類的,硬塞的話,反倒讓他們?yōu)殡y。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就在城里開個布莊。一來,可以把這細土布弄到其他地方去售賣;二來,也能與謝家彼此守望。一旦出了事情,不但能及時給咱們報信,還能讓布莊的人出力先頂一陣……” 李長倉對娘子的提議從來都是認真討論,絕不反對。 因此,到了十月中旬時,衛(wèi)川縣就多了家不太起眼的布莊,彩興布莊。 這彩興布莊與尋常衣料鋪子還不同。它出售的,都是些尋常花布。而且賣布的人,還可以用細土布來交換花布。 普通老百姓家,自己織些細土布很尋常。如今見能換回顏色鮮艷的花布,自是蜂擁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