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入手的溫度有些燙,鄭朗宴的神色更加慌亂了。 陸久見看著,眸色晃了晃,緩緩地收回了手。 林俏整個人像是被浸在水里一樣,疼痛得幾乎聽不進去任何聲音。她只無意識地搖了搖頭,卻牽起胃里忍了許久的翻涌。 林俏忍了一下沒有忍住,霍然站了起來。她捂著嘴,在干嘔聲逸出的邊緣,猛地推開鄭朗宴,往衛(wèi)生間沖去。 鄭朗宴踉蹌了一下,臉上的神色慌亂難看到無以復加。 他停了一下,幾步跨過去,揪著陸久見的衣領(lǐng)質(zhì)問他:“你剛剛給她吃的什么?!” 陸久見臉色也不好看,定定地看著鄭朗宴,聲音低沉:“只是糖而已?!?/br> 鄭朗宴明顯不信,他頰側(cè)的肌rou繃了繃,忍住怒意。 很快轉(zhuǎn)身,追著林俏的腳步,往外跑去。 林俏在衛(wèi)生間吐了個天翻地覆。 今天一整天本來就沒怎么吃進去東西,幾乎都是干嘔。 林俏只覺得自己徹底虛脫,意識昏昏沉沉,一絲力氣都沒有。 待自己稍稍平靜了一些,她漱了口,倚著洗手臺才勉強站直。右下腹的隱痛轉(zhuǎn)變?yōu)橐环N難以忍受的劇痛,一浪一浪,幾乎奪去她全部的意識。 林俏下意識捂著右腹,彎下腰,跌跌撞撞往外面走。 剛一出門,疼痛猛地加劇,林俏眼前一黑,虛脫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 沒有預料中以頭搶地的慘烈,林俏落入一個結(jié)實有力的胸膛。 用盡全力抬頭,眼前稍微清明了一瞬,鄭朗宴擔憂和慌亂的神色便悉數(shù)收入眼底。 鄭朗宴焦灼地看著她,聲音里滿是慌亂和不知所措:“林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俏渾身沒有一點力氣,疼痛捶打得她幾乎說不出話。她倚著鄭朗宴,嘴唇翕動一下,艱難地吐出一個字:“痛……” 久違的軟弱泄露。 爾后一發(fā)不可收拾。 扶著她的手臂有力微顫。 林俏把臉埋在鄭朗宴胸膛,心想,真的糟糕,她堅強不下去了??诶锏脑挷蛔杂X地一點點逸出,帶著難捱:“痛……鄭朗宴,肚子右邊,很痛……” 男生眼中的光陡然心疼和慌亂的破碎掉。 下一秒,鄭朗宴稍一彎身,扣住她的腿彎,把人整個橫抱了起來。 他凜著臉色,幾乎是奔跑著向外去。 第二十章 正值放學和下班高峰期, 路上有些堵, 常常開到臨近紅綠燈就卡住, 幾分鐘都走不了。 林俏蜷縮在后座, 頭被鄭朗宴扶著枕在他的腿上。 鄭朗宴坐得筆直,看著前面堵得水泄不通,眉頭皺得更深。 林俏死死咬著牙關(guān),幾乎要因為痛覺意識模糊。她的額頭和脖頸不斷冒著汗, 頭發(fā)幾乎全被汗?jié)窳?,洇到鄭朗宴的褲子上?/br> 鄭朗宴一手扶著她的后腦勺,怕她往下掉或者磕到,另一手對著額頭探過去,摸一把, 整只手全都是微燙的汗水。 林俏臉色蒼白, 死死咬著的嘴唇也毫無血色。鄭朗宴看著她閉著眼睛眉心緊皺,心臟跟著緊緊的皺縮起來。 “還要堵多久?”鄭朗宴語氣里的煩躁昭然若揭。 鄭家新?lián)Q的司機被他低沉壓抑的聲音嚇了一跳,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一眼車后座黑著臉抱著少女的男生, 不篤定地說:“應(yīng)該快了……” “繞過去!不行就撞過去!沒看到她要疼死了嗎?!”終究是忍不住,鄭朗宴怒吼出聲。 前前后后都是車, 他說的這話簡直就是失了理智。 司機捏緊方向盤, 裝死,沒有說話。 他可不敢聽,出了車禍賠錢都不說, 反正鄭家有的是。把這小少爺傷個好歹, 鄭家還不得弄死他? 林俏胸膛起伏著, 因為忍痛,呼吸也變得急促。 她張了張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什么力氣開口說話,嘴唇被咬得幾乎失去知覺。 使盡全力,林俏抬了抬手,終于輕輕握住鄭朗宴幫她擦汗的手。 “鄭朗宴,”林俏幾乎失去對溫度的感應(yīng),只本能地握緊鄭朗宴,終于開了口,“你不要這樣……” 鄭朗宴渾身暴怒欲裂,突然被她毫無力道地握住,繃緊的背脊猛地頓了一下,跟著垂下頭來靠近她,放輕了聲音,像是在哄:“好好,你別說話了。我都知道?!?/br> 前面車終于緩緩動了起來,司機擦了擦額頭的汗,趕緊把車開了出去。 林俏用力吞咽了一下,點了點頭,接著說:“你別怕……我沒事……” 剛說完,右下腹的疼痛突然加劇,林俏下意識地就要咬下唇忍痛。 幾乎是立刻,鄭朗宴手下移,手指就貼著她的嘴唇送了過去:“林俏,別咬自己。疼的話就咬著我,我不怕疼?!?/br> 林俏停了一下,感受到唇邊貼過來的指節(jié)和皮膚,停了一下,沒有聽他的話,而是死死地咬緊牙關(guān)忍過去。 嘴唇還貼著鄭朗宴的皮膚,輕輕軟軟的,像是虔誠的輕吻。 好一會兒,痛勁才稍微挨過去。 林俏雙手摸索著探上去,抓住鄭朗宴的手,拉著他的手背抵住自己的額頭,閉著眼睛,跟著很輕很輕地安慰他:“不疼……” 好容易才到了醫(yī)院,鄭朗宴幾乎是抱著林俏一路狂奔進急診室的。 醫(yī)生很快把林俏轉(zhuǎn)移到別的科室做全面檢查。 鄭朗宴焦急地跟著,寸步不離,跑上跑下,緊張得襯衣后背全都被汗水浸濕了。 他毫無知覺,看著林俏虛弱地躺著被推進推出的模樣,焦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一時間什么心思都有了。 中途接到孔家人的電話,他根本沒心思說話解釋,直接讓他們來市一院來。 好容易才等到檢查結(jié)果,護士一面摘下口罩,一面簽著單子,出來通知鄭朗宴:“病人家屬?病人屬于急性闌尾炎,需要手術(shù)切除。是要微創(chuàng)還是傳統(tǒng)?” “手術(shù)?”鄭朗宴一聽,登時就炸了,“是要開刀?!” “是,”護士挑著眉,看著這個年輕的男生,一副急壞了嚇壞了的樣子,“趕緊去那邊辦手續(xù)繳費,拖不得。再不麻醉手術(shù),小姑娘都快疼休克了。” 鄭朗宴登時沉了臉色,他胸膛劇烈起伏了兩下,跟著沉著聲音,冷冷地說道:“叫你們院長來?!?/br> “什么?”護士也被他的話說的一愣,反應(yīng)過來之后,臉色和態(tài)度更不好了,“你當醫(yī)院是你家開的???看你們樣子還是學生吧,趕緊叫家長來把手續(xù)辦了,手術(shù)不能……” “我說,叫你們院長來!”隔著病房門,可以看到林俏在病床上掛著水虛弱的樣子,鄭朗宴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吼了一聲。 跟著,沒等對方有任何反應(yīng),他自己伸出手去,摸了半天才摸出手機,抖著手在那邊撥通電話。 護手看著他這個態(tài)度和樣子,噤聲,轉(zhuǎn)身進了病房,打算去跟里面的姑娘商量了一下。 沒過十分鐘,醫(yī)院六樓一陣sao動。 跟著,林俏所在的病房門被推開。 護士看著剛剛那個男生沉著臉進來,剛準備沒好氣地再戳點他幾句,猛然看到身后穿著白大褂的人。 她愣了一秒,跟著馬上站了起來:“院、院長……” 男人看了一眼病床上合著眼的小姑娘,擺擺手:“什么情況?” 護士抱著病例,回答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急性闌尾炎……” 然后,她清晰地看到院長原本有些焦急地湊近病人的身體一頓,額角抽了抽。 院長有些無奈地回頭瞪了一眼男生,跟著收起了神情:“通知他們,準備手術(shù)?!?/br> “啊?”護士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問,“您要親自做?” “嗯,你順便把具體情況給我說一遍?!?/br> “……好?!?/br> 護士一邊往外走,一邊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了一眼那個長的好看但是脾氣很壞的男生。 —— 手術(shù)進行了不到一個小時。 可鄭朗宴感覺仿佛經(jīng)過了一個世紀一樣,他就在手術(shù)室外,頭發(fā)被自己抓的亂糟糟的,過會兒實在受不了,就對著醫(yī)院墻壁狠狠錘幾下。 孔家人很快趕了過來,林知遇眼淚汪汪的,被孔尚新扶著,眼眶通紅。 孔祁襯衣有些皺,西裝外套掛在手臂上。似乎出來的急,頭發(fā)也有些亂糟糟的。 他一來,就去一邊問護士具體情況。 不到一個小時,手術(shù)室的紅燈終于熄了下去。 鄭朗宴幾乎是立刻就迎了上去。 手術(shù)室大門打開,院長帶著倦容出來,剛摘下口罩,手臂就被男生死死抓住了。 鄭朗宴比他高一點,抓著他,神情緊張又恐慌:“大伯,怎么樣?手術(shù)順利嗎?是不是很嚴重?” 被鄭朗宴抓著問了一串問題的鄭院長愣了一下,跟著有些無奈地停住,調(diào)侃他:“嚴重。我有二十年沒做過‘這么大’的手術(shù)了。” 鄭朗宴一聽,還當了真,無意識地松了手,一個大男孩,立馬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來。 鄭院長無奈地皺了皺眉,看著這個在家里和外面都作威作福的混世小魔王一副丟了魂兒的模樣,有些無奈又寵溺地搓了搓他的脖子,語重心長道:“大侄子,平時多讀點書。你之前著急的那樣,我還以為你是要我給人做心臟移植手術(shù)?!?/br> 鄭朗宴聽得一愣,終于反應(yīng)過來對方語氣里的調(diào)侃。 他訥訥地,有些難以置信道:“意思是……她沒事了?” “能有什么事?”鄭院長被他徹底氣笑了,“現(xiàn)在全醫(yī)院都知道我跑下來專程做了個闌尾切除術(shù)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里面躺的是我的私生女。你可真是,出息了啊?!?/br> 鄭朗宴沉著臉,被他說得有些不樂意了,跟著還是有些不放心:“那她人呢?” “這么關(guān)心人家?誰???”鄭院長看著自己大侄子緊張得跟個什么似的樣子,忍不住調(diào)侃他,“小女朋友?” 鄭朗宴面上訕訕的,頓了一下,跟著爬上一層可疑的紅暈,沒好氣道:“不行??!她人呢?” “急什么?麻醉還沒醒,還得輸氧打止痛泵,在重癥監(jiān)護室?!编嵲洪L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