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整個朝殿只聽得到蕭衢深沉略有磁性的聲音:“既是天機,未曾應(yīng)驗之前,又怎知是真是假,太后娘娘未免太過激動了,算卦而已,清者自清,何必聯(lián)想太多?!?/br> 皇帝也在這時出聲:“蕭大人說得對?!?/br> 與云容一樣,皇帝也猜想到今日這一出鬧劇的由來。定是他的母后向虛靈說了什么,虛靈并未屈服,所以才有剛才那樣一番話。 太后怒不可遏:“皇帝!難道你就任由一個前朝余孽構(gòu)陷你親生母親嗎!”她氣喘吁吁,數(shù)秒的功夫已經(jīng)清明過來。 以今日的形勢來看,應(yīng)該是無法將云昭儀拉下水了。 小禿驢不肯陷害云昭儀,為此還將臟水潑到她身上,而蕭衢之所以站出來,為的就是力挺云昭儀。就連皇后也為了云昭儀說話。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以為云寐只是個空有美貌的尋常女子。 不曾想,這么多人被她迷得團團轉(zhuǎn)。要想拿下云寐,還得從長計議。 太后偷雞不成蝕把米,不肯就此罷休,總得找個人出氣,她指著前頭的虛靈,看向皇帝:“此事一定得有個說法?!?/br> 為息事寧人,皇帝無奈下了命令。 虛靈被打入天牢。 聽聞消息后,云寐立即去找皇帝。 皇帝正在御書房聽蕭衢回稟邊疆事宜。云寐不管不顧地沖進去,外面的太監(jiān)不敢攔。 “皇上!皇上!” 蕭衢先皇帝一步,回頭去看。 一眼望見云寐通紅的桃花眼,水光瀲滟,她從他身邊經(jīng)過,沒有同他打招呼,直接拽著皇帝就往外面去。 數(shù)月不見,她已通身的寵妃做派。 皇帝:“云昭儀,待朕與蕭大人說完事,再……” 她這時回過神,抬眸望向蕭衢,小嗓子啞啞的,補上欠下的問好:“蕭大人?!?/br> 蕭衢:“云昭儀?!?/br> 她咬了咬唇。 蕭衢看出她內(nèi)心焦灼,當即主動告退:“臣有事先行告退?!?/br> 蕭衢何時這般退讓過,這要換做其他人,只怕他早就發(fā)飆了。蕭衢在御書房稟事,最不喜歡別人來打擾,哪怕是后妃也不行。就連云容之前來攔皇帝,聽聞是蕭衢在里頭,也只敢遠遠地站在門口等。 皇帝震驚之余,接下蕭衢的話語:“那朕明日再傳蕭大人入宮。” 蕭衢余光迅速往云寐臉上瞥一眼,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只恨不得立刻能與皇帝說悄悄話。 蕭衢斂起眼中的黯淡,隨即退下。 蕭衢剛走,云寐便徑直朝皇帝沖了過去。 皇帝坐在椅子上,差點被她撞倒。好不容易扶穩(wěn),任由她鉆進懷里哭泣。 他輕聲問她:“云昭儀,為何哭泣?” 她一邊哭一邊捶他,嗔道:“皇上,你好狠的心!” 皇帝捧起她的臉,她哭得梨花帶雨,紅紅的眼紅紅的唇,他心疼得不行,以自己最大限度的寬慰安撫她——低頭吻了吻她,而后柔聲問:“怎么了?” 她不為所動,哭得更厲害:“今天的事,臣妾都聽說了。” 皇帝心虛,目光看向別處,“與你無關(guān),朕知道的?!?/br> 她哭得一抽一抽,憤然推開他:“才不是與臣妾無關(guān),臣妾已經(jīng)悄悄去牢里探過虛靈師父了,他已經(jīng)如實以告,是太后娘娘逼他誣陷臣妾是妖物,他不肯說假話,執(zhí)意要按自己的卦文說真話,所以才被你打入天牢的!” 皇帝一愣。 云寐揉了揉哭紅的眼,“虛靈師父做錯了什么,要被這樣對待,他是因為臣妾,所以才受到牽連。臣妾到底做錯了什么,太后娘娘竟要這樣對我?” 皇帝嘗試著將她抱入懷中,她不肯,頭發(fā)都散了,淚眼朦朧地瞪他:“皇上快將臣妾趕出宮吧,也省得讓臣妾每日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皇帝心都被她哭碎了,難得強硬一回,牢牢抱著她,一下下?lián)嶂暮蟊常骸半拊跎岬泌s你出去?!?/br> 她趴在他肩頭哭,又捶又打:“那你快殺了我,依我看,太后娘娘今日讓人說我是妖物,明日就能直接絞死臣妾……” 話未說完,皇帝面色蒼白。 他像是想起什么舊事,抱著她的手越攬越緊,“不,朕不會讓任何人害你……” 她沖他發(fā)脾氣:“臣妾不信,今日要不是虛靈師父,只怕臣妾早就被人當做妖物抓起來了?!?/br> 皇帝這時后怕起來。 他怔怔地看著懷里的人。她仰著一張白玉般的嬌美面龐,臉上掛滿眼淚,傷心無助地望著他。 她渴望他能保護她。 她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他心里忽地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來。伴隨勇氣而來的,是積壓在對太后害怕與慌張下的憤怒。 這還不夠,她又將他常年壓抑的恐懼點燃,在他耳邊細聲道:“不知道臣妾日后會是個怎樣的死法,是會被人活活勒死還是被人扒皮剔骨連個全尸都沒有……” 皇帝扣住她的后腦勺往懷里壓,喃喃道:“你不會死,朕會保護你?!?/br> 她驀地又哭出聲:“可那是太后,是皇上的母親,太后不喜歡臣妾,臣妾的下場就只有一個死字。” 他告訴她:“朕才是天子,就算是朕的母親,也必須對朕俯首稱臣?!?/br> 過去母親要怎樣都行,他是她的兒子,即使她壞事做盡,他也只能順從她的心意,幫她掩蓋。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做這樣的事,以至于后面他從不敢觸碰女子。 他怕他一碰到她們,她們的肌膚和臉皮就會脫落。 皇帝閉上眼,重新將云寐抱入懷中。 她的身子又軟又香,她的哭聲嚶嚀細碎,這是他的女人,母后不該打她的主意。 這一次,他不會退讓。 皇帝伸手替云寐揩淚:“朕會立即釋放虛靈主持,下令讓太后離宮?!?/br> 她破泣為笑,撲進他懷中,軟糯糯貼著他蹭來蹭去,得寸進尺地問:“可這樣一來,不就承認了太后娘娘是妖物嗎?” 皇帝抬手撫摸她的烏發(fā),綢緞般絲滑的青絲自指間漏下,他主動吻了吻她的耳朵:“不,朕只是承認你是天降貴人的事實而已?!?/br> 她扭著腰與他耳鬢廝磨:“臣妾是誰的天降貴人?” 皇帝:“朕的?!?/br> 她妖冶伸出小舌頭舔舔他,“那皇上以后可要好好護著臣妾,再不能讓臣妾傷心難過?!?/br> 皇帝癡癡地望著她,發(fā)愣半秒,繼而將她放倒書案,低頭吻下去:“好?!?/br> 邁入御書房前,云寐一臉憤懣,從御書房出來后,云寐一臉媚態(tài)。 皇帝親自抱著她回宮。 與此同時,虛靈被釋放?;实鄄坏帕怂?,而且還順從云寐的心意將他留在宮中講經(jīng)。 太后聽聞消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直接去找皇帝,卻被告知皇帝此刻正在朝華殿與云寐待在一起,太后氣勢洶洶跑去朝華殿尋人,結(jié)果到了殿門外,卻被攔住。 太后目瞪口呆,指著皇帝身邊伺候的大太監(jiān)問:“誰給你的狗膽竟敢阻攔哀家!” 大太監(jiān)低垂眉眼:“請?zhí)竽锬锘貙m?!?/br> 太后不肯走,怒火燒得她理智全無,她站在殿門口,開始破口大罵,指責(zé)云寐禍亂后宮。 太后越是不依不饒,皇帝就越是心煩意燥。 懷里的人不停顫抖,一雙小手緊攥他的衣襟,委屈得又要落淚:“皇上,臣妾害怕?!?/br> 皇帝拍著云寐的后背,“不怕,有朕在?!?/br> 云寐:“太后娘娘好可怕,臣妾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恐懼?!?/br> 皇帝心一橫,吩咐宮人:“抬也要將太后抬回去。” 太后頭一回受到這樣的冷遇,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步棋走錯,竟會引得皇帝對她離心背德。 在朝堂,太后插不進手,但在后宮,太后向來說一不二,短暫的癲狂后,太后立刻冷靜下來,她生出強烈的好勝心,誓要用云寐練鑄丹藥,哪怕這得耗費一年兩年的時間,她也要達成目的。 能迷得如此多人維護她,這樣的女子,定是練鑄丹藥的最好祭品。 太后思前想后,決定去找云容。 “聽聞皇后之前不想讓云昭儀面圣,云昭儀進宮后,一直被皇后藏起來,想來皇后早就預(yù)料到會有今日情形,所以未雨綢繆,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不知皇后可有對策?” 云容冷著臉。 太后:“在云昭儀之前,皇后甚是得寵,以哀家看,像云昭儀這種妖物,就不該放在皇上身邊伺候。皇后,不知你可有意愿與哀家合作?” 云容:“沒有。” 太后一急:“云寐與蕭家沆瀣一氣,難道皇后和云家就不想除去她這個叛徒嗎?我李家可與云家合作,我們兩家一起,對付一個小小的昭儀,綽綽有余,正好借此戳一戳蕭家的銳氣。” 云容死魚眼:“太后娘娘說完了嗎?” 太后怔住,“皇后,你何時變得如此寬容大度?” 云容站起來,大袖一揮,不太耐煩:“太后娘娘管不好自己的兒子,好歹也要管好自己,在本宮面前說要除掉本宮的meimei,當本宮是死的嗎?” 前半句聽得太后稀里糊涂,后半句聽得太后很不甘心:“你當她是meimei,她可未必認你這個jiejie?!?/br> 云容:“關(guān)你屁事。” 太后僵住,隨即暴跳如雷。 云容順手一個花瓶砸到地上,“恭送母后?!?/br> 太后氣得跳腳:“敬酒不吃吃罰酒!” 太后走后,云容立馬派人去傳云成。 過去他讓云寐躲出宮,是不想招惹麻煩,畢竟正要動起手來,李家也不好對付。但如果太后真要下手,他是絕對不會原諒的。沒有什么,比云寐的命更珍貴。 誰要云寐的命,就是要他的命。云寐的命,是屬于他的。 朝會打卦預(yù)言的事歷歷在目,云容想起來就覺得膽戰(zhàn)心驚。多虧了衛(wèi)深。 云成一來,便聽到云容說:“太后這個老妖婆,我要她死?!?/br> 云成凝著眉。 云容搖他的肩膀,求道:“兄長,幫我?!?/br> 云成問:“是因為朝會上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