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一大把年紀(jì)了還,那姑爺呢?你覺得可還行?” “長得倒是一表人才,聽說鄉(xiāng)試中了亞元,明年就要考會試了。至于別的一時也看不出究竟,但既然是徐大人選的,總不會差到哪兒去。” 顧老夫人點點頭:“只要人品過得去,仕途上有侯爺提攜,用不著擔(dān)心。” “我倒是覺得姑爺不是個任人擺布的,應(yīng)當(dāng)是自個兒有主意呢?!?/br> “那就隨他,咱又不是牛不吃水強按頭的人,小夫妻想怎么過就怎么過就是了?!?/br> “那是,還是老夫人看得明白。”趙婆子乘機笑瞇了眼恭維,讓顧老夫人好氣又好笑。 * 而在另一頭的春霖院,方長庚和徐清猗著實是累著了,一進屋就一并躺在榻上睡過去了,天快黑時才醒過來。 “餓不餓?讓她們把飯菜端進來?”方長庚問。 徐清猗摸摸肚子,搖了搖頭:“好像吃不下,你若餓了就先吃,不用管我?!?/br> “我也不餓,不如繼續(xù)睡,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說吧。” 徐清猗忍不住擰起眉頭笑:“什么事在你眼里也不是事兒,哪里用得著等明天呢。” 方長庚悶笑幾聲,過一會兒神色才漸漸嚴(yán)肅:“既然到了這里,我想該考慮考慮置辦產(chǎn)業(yè)了。” 徐清猗聞言十分贊同:“你有什么想法,我自然全力支持你的?!?/br> 方長庚捏捏她鼻尖:“你的還是你的,我的都交給你管。至于置業(yè),自當(dāng)以田地為上,市廛次之,典當(dāng)鋪又次之,不如買些田地和鋪子,也不用打理,你只要坐在家中收租便可?!?/br> 原先方長庚還覺得有朝一日或許還要回到永州,可一路走來,他越發(fā)有一種預(yù)感,在他垂垂老矣之前,大概真的不會再回到那個承載他二十年記憶的家鄉(xiāng)長住了。 想到這兒還有些后悔沒有將那里的田地和鋪子賣了,這時手頭明顯緊了不少,與徐清猗的陪嫁比起來更加不值一提,想來就覺得有損他男人的尊嚴(yán)! “買田產(chǎn)鋪子是好,只是京城什么情況尚且不清楚,最好還是問過再下手。”徐清猗陪嫁的田地鋪面賣了一大半,全換成了銀票,也是一筆令人咂舌的數(shù)字。 “你說的是,改日我就向幾個朋友打聽,或許還得問過你爹的意見。” “嗯?!毙烨邂⒃诜介L庚懷里換了個姿勢,長長嘆了口氣,“你不要因為我對爹刻意疏遠(yuǎn),就當(dāng)是正常的一家人就好,有些事我還是能分得清的?!?/br> “我明白?!狈介L庚心里寬松,再次覺得自己萬分幸運,能有這樣一個全心為他著想,善解人意的人生伴侶。 第二天,顧尚仁天還沒亮就去上早朝了,方長庚與徐清猗吃了早飯,沒過一會兒就有人過來通報,說有一位姓孟的人找他。 除了孟陬沒有別人了。 隨孟榮到了客棧,三人在樓下碰面,索性坐下來點了一疊花生米和茴香豆,就著酒吃。 “你們想好怎么安置了?”方長庚看看兩人。 孟陬聳聳肩:“客棧呢我住不起,宅子是想都沒想過,就去會館應(yīng)付一陣兒,反正過不了幾天就要考試了?!?/br> 周其琛買宅子的積蓄還是有的,何況他早就存了在京城久居的心思,更是準(zhǔn)備得十分充分。 “下午我就去城西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宅院,越快越好,不然孩子在這兒住得不舒服,哭個不停?!?/br> 方長庚有些同情:“有孩子的人,難免身不由己,做什么都要以他們?yōu)槭孜?,苦!?/br> 孟陬跟著幸災(zāi)樂禍,似乎對自己這么一大把年紀(jì)無妻無子混不在意。 周其琛呵呵一笑:“風(fēng)涼話少說,你們早晚也有這一遭,到那時候我孩子能跑能跳,可就輕松了?!?/br> 笑談了一會兒,方長庚就打道回府了,因為孟陬再過半個月就要鄉(xiāng)試,沒功夫更沒心情玩樂。 到了晚上,等顧尚仁散值回府才開始用飯,飯桌上安安靜靜,只有碗箸相碰之聲,吃完飯后,顧尚仁就叫住方長庚,顯然是有話要說。 第96章 談話 進了偏廳后面的暖閣, 方長庚坐在顧尚仁下座, 作低眉斂目狀, 心中已經(jīng)閃過無數(shù)個猜測, 一時也想不出他到底要和自己說什么。 仆人都在外面候著,屋里只有冰塊融化滴在水盆里的聲音, 左等右等都不見顧尚仁開口。 顧尚仁就是要在他面前立一立威, 誰叫當(dāng)初在山莊時方長庚見過他被徐修落臉子的場面呢,在這侯府,他就是說一不二的主人,還是這小子的岳丈,不能讓他以為自己治不了他了。 方長庚等了一會兒,覺得顧尚仁該差不多了, 就恭敬道:“岳父大人找我有何事?” 顧尚仁喝了口茶, 語重心長地說:“既然你娶了我女兒,我和你也算是半路父子, 有什么事都不要藏著掖著, 遇到不明白的也不要逞強, 來與我商量,免得你走錯路?!?/br> 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論出身富貴貧賤都適用,但他為著私心——其實也是為兒女們好, 讓他們回侯府住, 也不能把場面弄僵了, 那就是把人往外趕。 方長庚言簡意賅:“岳父大人說的是, 小婿先謝過岳父厚愛?!?/br> 他還以為顧尚仁是個惜字如金的人,沒想到雙方第一次會談就走動之以情的路線,實在不像他該有的風(fēng)格。于是思索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順其自然,不刻意迎合了。 顧尚仁也沒想看到方長庚感激涕零的模樣,自顧自接著道:“如今京城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都知道你,過兩天必然有不少人送來拜帖要與你結(jié)交,你知道怎么應(yīng)付?” 說到這個,方長庚還真是有些汗顏。 以他的本性,當(dāng)然想把所謂應(yīng)酬都推了,免得招惹是非,但顧尚仁是堂堂武靖候,又在朝中任尚書一職,人情往來必定是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就是不知道顧尚仁怎么想的了。 看出他心里所想,不等他回答,顧尚仁突然問道:“你既然想走仕途,那我問你,這樣的世道,如何才能出頭?” 方長庚有種學(xué)生接受老師拷問的感覺,遲疑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亂世用人,論才而不論德,如今天下平定,則正相反。開國之初,四方諸賢聽聞皇上廣納良才,知人善用,紛紛投身報國,如今皇上手下可謂人才濟濟,除非當(dāng)真是不世出的再世諸葛,否則難見天顏……” “那你的意思是,要以德服人嘍?”顧尚仁臉上看不出喜怒,語氣也一如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