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徐聞止本想留下,但有些應酬不便推脫,于是也回了徐府,打算忙完這兩天再上山。 至于顧尚仁,接下來幾天都不間斷地親自來山莊探望,待一會兒就離開,因此方長庚也沒見過這位武靖侯的真容。 這樣足足過了一月有余,徐修才有精神開口說話,也能坐起身喝藥了。 方長庚去探望時與剛從屋里出來的的徐清猗迎頭相遇,兩人自從那天起就沒見過面,這時莫名都有些不自在地回避對方的目光,要不是徐修在里面喚了一聲,還不知道兩人要面面相覷到什么時候。 徐清猗此時心情極好,抿嘴笑著抬眼看了方長庚一眼,輕聲道:“你快進去吧,爺爺要見你。” 方長庚怔怔地“嗯”了一聲,心里卻在想,她是不是又瘦了,一雙大眼睛在巴掌臉上都快占了一半的地兒,好在皮膚雪白,氣色紅潤,竟明艷地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方長庚指尖猛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神情立即嚴肅起來,抬腿進了屋。 不料屋里除了徐修,竟還有一個身著素色錦袍,器宇軒昂的中年男子坐在床邊的圓凳上,見方長庚進來也只是投來淡淡的目光,神情難測,似打量又似全不在意,方長庚心里猜測,這位恐怕就是徐清猗的父親,顧尚仁了。 第77章 結親 方長庚先向徐修行了禮,面對中年男子時卻猶豫了一下, 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直接稱呼其顧侯爺。 這時顧尚仁沉沉開口:“你就是方長庚?” 方長庚拱手行禮, 微微頷首道:“晚輩是,見過老爺。” 看樣子徐清猗是遺傳了顧尚仁的相貌, 明眼人見過兩人之后都不難猜出父女倆的關系。就是這顧尚仁威勢極大,氣場驚人, 不像是普通的文人幕僚, 而應有不凡的武藝在身。 這時徐修猛地嗆咳了兩下,頓時把兩人的注意力挪了過去。 顧尚仁顯然對徐修極為恭敬,神情還能看出一絲隱隱的自責:“岳父大人不如躺下歇息,我們這就出去了?!?/br> 徐修好像十分不想看到顧尚仁, 不耐煩地閉上眼,嘴角往下撇,臉轉向臥塌里側,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讓屋子里的氣氛頓時凝固。 顧尚仁原來早就習慣徐修對他的態(tài)度, 只是在方長庚這個晚輩面前被落了面子,又不敢對徐修不敬, 于是憋屈地瞪了方長庚一眼,站起身朝著背對他的徐修拘了一躬:“那小婿就先告辭了?!?/br> 說完也不在意徐修對他的漠視,轉頭對方長庚肅著臉道:“你跟我出去, 我還有些事要問你。” 方長庚不知道顧尚仁找他為了何事, 但徐修沒等他反應就冷聲道:“晦之留下, 我有話要與你說。” 方長庚無辜地看看顧尚仁, 見他氣得鼻孔一張一合,咬咬牙就揮袖而去,不禁心里好笑。 顧尚仁外表看起來十分難搞,但在徐修面前卻完全沒有威信可言,方長庚見識過他這一面,頓時沒法再把剛才頻頻受氣之人和高高在上的武靖侯聯系起來,也消除了那點畏懼感。 而且剛才顧尚仁走時雖帶著怒氣,但關門的動靜卻很小,可見他是一個情商很高的人,不怪乎能深受皇帝的賞識。 “晦之,你過來?!毙煨藿K于露出一點笑臉,對方長庚輕聲細語道。 方長庚在圓凳上坐下,見徐修雖依舊眼眶深陷,但氣色明顯比那天所見好了不少,心里也十分歡喜。 “老師,您現在覺得如何?” 徐修沉默了片刻,喟嘆一聲:“你們都以為是神醫(yī)撿回了我一條命,其實不知是我心里有事沒有了結,不放心就這么走了,這才死撐著從閻王爺手里偷得一些時日,還能活多久,我自己心里明白的很?!?/br> 方長庚聽得一顆心直往下沉,但面對徐修,他完全不必要說那些毫無用處的勸慰的話,還不如傾聽徐修想要交代給他的事,幫他了結心愿。 “老師,不管如何,如有什么學生能幫得上忙,請老師盡管吩咐,學生絕不敢推脫?!?/br> 徐修緊盯著他,目光突然間無比炯亮攝人,仿佛要看進方長庚心里:“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對猗兒可有思慕之情?” 方長庚像是沒聽清似的“啊”了一聲,隨即臉上一熱,眼神躲閃,好不容易穩(wěn)住,又不知道該怎么回徐修的話。 過了一會兒,方長庚才苦笑道:“學生也看不透自己的心,或許……或許是有的吧……”他這么說,徐修多半不會滿意,可他更不敢違背本心在徐修面前說謊。不說一定會被徐修看出來,就是徐修信了,他也覺得良心不安。 沒曾想徐修眼神越發(fā)柔和:“你們都還小,在男女情愛上尚未開竅,看不明白也是正常的。那,我若是把猗兒許配給你,你又覺得如何?” 方長庚眼前突然出現了那天在六角亭徐清猗埋在他懷里哭泣的樣子,仿佛自己就是她天地間唯一的依靠,他不自覺嘴角勾起,腦海中又閃過這些年來兩人相處的種種,頓時攪亂心中一池春水。 “自然甚好,學生絕不會讓清猗受一絲委屈?!狈介L庚手掌出了微汗,目光直視徐修,一字一句道。 他不敢說如今愛徐清猗多么深,但心甘情愿照顧她一生一世,將她捧在手心。世間女子千千萬萬,難得他與她性情相投,又相識多年,其中的情感早就超越了單純的男女之情,但在方長庚眼里卻更為寶貴。 徐修點點頭,想要撐起身坐起來,方長庚連忙過去攙扶,讓徐修靠在引枕上,然后坐回圓凳,滿臉嚴肅地等徐修發(fā)話。 “我信你,但你必須向我保證,這輩子都不得納妾,更別想有除了猗兒為你所生的孩子!”徐修眼中劃過一絲傷痛,語氣突然間極為嚴厲。 方長庚絲毫沒有猶豫:“學生在此發(fā)誓,如有違背今日的諾言,不得好死?!?/br> 徐修聽完方長庚的話,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應允的“嗯”,松弛的眼睛半睜半閉,像是累極了,看上去瞬間衰老了許多,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你先回去吧,這事我自有定奪?!?/br> 方長庚起身深深鞠了一躬,無聲地走了出去。 打開門,卻看見蕊兒整個人貼在門邊,見門開了嚇了一大跳,猛地往后退了幾步,剛才臉上一抹猥瑣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慌慌張張道:“方,方公子!” 方長庚看她一眼,小心地合上門,壓低聲音道:“你怎么在這里,你家小姐呢?” 蕊兒聽方長庚問起她家小姐,又開始捂嘴偷笑,在方長庚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終于正經了一些:“小姐回去休息了,我替小姐留在這里打探消息呢!” 方長庚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哦”了一聲,然后道:“那你留著吧,我先走了?!?/br> 蕊兒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公子慢走!” 方長庚轉身往自己院子而去,邊搖頭邊笑,想到過會兒徐清猗聽到他和徐修在房里說的話后可能會有的表情,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 等回到院子,袁豐剛澆完花,看到方長庚以后突然來了一句:“表哥,你這是遇到了啥好事?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我還以為看花眼了?!?/br> 方長庚白他一眼,隨手摘了一朵剛開的牡丹插到袁豐耳朵上,沒好氣地說:“戴著,今天都不許摘!” 說完就背著手進了屋子,留袁豐一人委屈地摸摸耳朵上那朵嬌花,躲進自己屋子不敢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