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歌，娘往后，就只有你和弟弟了?！比蛉藙⑼跏陷p輕撫了女兒的小臉蛋兒，她說道：“遂歌，你和弟弟一定要相親相愛。你們是世間，最親近的姐弟……”

    “娘，爹爹不在了。我一定會照顧弟弟的?！眲⑺旄枵f話時，總是打了哭嗝，說話兒時，有些微微的哭腔。

    “娘，你不要離開我和弟弟，我好怕，怕你也像爹爹一樣，永遠(yuǎn)離開了……”

    聽著女兒的話。

    三夫人劉王氏擠出來一抹的笑容，回了堅定的語氣，道：“不會的，娘哪舍得?！?/br>
    沒娘的孩子，得多苦？

    三夫人劉王氏哪舍得了她的一雙兒女。更何況，夫君不在了，她才更要守護好了一雙兒女。她不能讓夫君去逝了，沒了祭祀血食的子嗣。

    遂歌，得平安長大，嫁得良人。

    之燁，也得平安長大，娶了賢妻。

    若非如此，三夫人劉王氏想，她便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的。

    升平六年，初秋。劉三老爺?shù)墓讟≡谄腿说淖o送下，終歸回了洛都城的劉府。彼時，劉府內(nèi)掛了白帆。

    三房全是素服。

    榮娘是婢女，同樣是穿了素服。

    百明苑，在這個夏、秋之季，沒了歡歌笑語，全然是一片肅穆。也是在這個秋季，榮娘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門學(xué)得手藝的機會。

    劉遂歌大姑娘得吃素，服父孝。

    不能食葷，素食里，也是有素雞、素鴨之類的豆制品食物。

    做豆腐、豆干、豆皮等等，這些豆制品的食物，榮娘覺得是一門好手藝活。雖然，是辛苦的活計，可這真正是一門技術(shù)活。

    想一想，整個洛都城多少人，有手藝在身的話，討生活容易的多。

    特別是這時代里，鄉(xiāng)村是宗族社會，十分排外的。

    榮娘和她親娘趙春花就是離開了劉府，也不可能去了鄉(xiāng)村生活。那里的小空間，太封閉與壓抑了。

    市井生活，小人物的平凡日子，就是榮娘的向往。

    不過，在這之前，榮娘得去學(xué)會了做豆類的素食，以便讓遂歌大姑娘開了胃口，多用些吃食。畢竟，大姑娘若真是食得少了，生了病的話？

    榮娘、秀娘、桃娘、杏娘，四個侍候的小丫鬟一定會被狠狠責(zé)罰的。要知道，百明苑這些日子以來是特別的低氣壓。

    第12章

    升平六年，劉府的三房在百明苑里守孝，如此過了又三年。

    至開平九年，才是結(jié)束了孝期。

    眨眼三年。

    這三年間，無論是北面，又或是南面都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

    于北面而言，大秦朝廷進(jìn)入了烽煙四起的時代，榮娘在遂歌大姑娘身邊也是聽了一些流言。據(jù)說，北面如今當(dāng)政的不是什么大秦朝。而是大魏朝。

    “那些蠻子據(jù)說利害了。”

    秀娘跟榮娘講了一些聽來的小道消息。榮娘回了一句，道：“是呀，北面的天子都換人了。想來，那大魏朝的蠻子是利害的緊?！?/br>
    北面朝廷的江山換了主人。

    南面的大晉朝也是不安穩(wěn)?；复髮④娪袦绱笄氐牟皇乐ΑＴ谇耙荒?，升平八年時，還有流言傳聞，道桓大將軍想當(dāng)新天子？

    是真是假？

    榮娘不知道。

    要說，于劉府而言，有影響的事情。便是二少爺劉之曉夭折了。

    三歲的男童，這等年紀(jì)夭折了，再是正常不過的。不過，作為劉府的家生子，榮娘還是聽了幾耳朵真正的秘聞。

    有傳言。

    說是劉大老爺怕惹上了桓大將軍的禍?zhǔn)拢抛尪贍斎玖孙L(fēng)寒病逝的。

    這事情是真是假？

    榮娘覺得八成是假的。劉大老爺、劉大夫人膝下就兩個嫡子，哪可能舍得真是夭折一個嫡子來撇清楚和桓大將軍的關(guān)系？

    劉府不外乎，就是有一點干系的姻親。更何況，這二少爺劉之曉年紀(jì)這般小，這訂下的親事不是還沒成婚嗎？

    “夫人、姑娘、少爺，這是一起出了孝期。”秀娘這會兒講了話，說道：“百明苑又要融入了洛都城的貴人圈子里。這真是太好了……”

    “榮娘，咱們總算是松口氣，不怕容易犯了主子們的忌諱?！?/br>
    這守孝之時，忌諱特別多。

    偏偏三房的三老爺又是庶出。這在劉大老爺當(dāng)家作主的劉府內(nèi)，格外得注意了嫡系大房的感受。可謂處處小心，處處陪了謹(jǐn)慎。

    作為三房主子的三夫人劉王氏這態(tài)度得恭敬了。更何況，榮娘、秀娘這些小丫鬟了？

    “嗯，秀娘你說的是?！?/br>
    榮娘淺淺一笑，回了一句。

    在心里頭，榮娘在盤算了，她是不是應(yīng)該求了王嬤嬤，給她換個工作崗位呢？

    按說，哪怕劉三老爺不在了，這百明苑的遂歌大姑娘的貼身小丫鬟這等職位，哪也是讓仆人們向往的。

    可榮娘心不在此。特別是這三年來，她用心學(xué)了做豆腐、豆干、豆皮等等的手藝活。先后還是專門給廚房的豆腐李，送了正緊的禮物。

    雖說，沒正緊拜了豆腐李做師傅，那也是有師徒之情份在的。

    學(xué)成了正緊的手藝，榮娘又是先天的力大無窮。這等做豆腐的體力活，榮娘一個人就能干下來。

    要說在洛都城里謀生，還是能糊口的。畢竟，洛都城人口多，寒冬臘月里，缺了新鮮蔬菜時，那豆腐可是一口好菜肴。

    便是平日里，小門小戶的百姓人家招待客人時，來一盤紅燒豆腐，里面沾有rou沫味兒，也是使得的美味。

    當(dāng)晚。

    榮娘回了下人房。

    她等著親娘趙春花歸來后，提了心底話。

    那是夕食后。

    母女談心時。

    “娘，我想跟你一起到廚房幫工?！睒s娘小聲說道。

    “廚房活多累？”趙春花有些不同意。她說道：“你在大姑娘身邊能漲了見識，將來便是由得夫人做主，配一門婚事也定然是一個有前程的好兒郎?！?/br>
    得，趙春花的眼中。家生子就是一份挺體面的好崗位、好職業(yè)。而且，還沒下崗的憂慮，更不需要再就業(yè)等等問題。子子孫孫，亦是可以繼承下去的。

    “娘。”

    榮娘臉色特慎重。

    “我一直在學(xué)了做豆腐的手藝活，李伯伯的技術(shù)精湛，娘你也是知道的？”榮娘反問了話。趙春花點頭，笑道：“是啊，你這孩子學(xué)的怎么樣？有幾分豆腐李的本事了？”

    榮娘非常認(rèn)真的說道：“娘，今個兒大姑娘用的午飯，有一道豆腐湯?！?/br>
    “那豆腐就是女兒親手磨的豆子，點的鹵汁。豆腐湯也是女兒在廚房里親手料理出來的，大姑娘還夸了豆腐格外好吃?！睒s娘表示，她的手藝活真正出師了。

    想遂歌大姑娘何等精心養(yǎng)出來的大家閨秀，那品了食物的味道，肯定是品一品便是知道鮮不鮮？好不好？

    趙春花聽了女兒榮娘的話，沉默了下來。

    女兒的意思，夠明白了。

    在心頭，趙春花真想嘆息兩聲。她一直弄不明白，在劉府內(nèi)，好吃好喝的，還有月例錢領(lǐng)著。多安穩(wěn)的美好生活。

    為何女兒榮娘偏偏就想一門心思的贖買身契呢？

    外面討生活，哪會容易著？

    就說洛都城，這城池是繁華，人口也密集，按說好掙錢養(yǎng)家？事實如此嗎？

    哪有那般容易的。

    城雖大，居不易。

    她們母女真是離開了劉府，居無一屋，頭頂沒半片瓦遮了風(fēng)霜雨露。一婦一女，沒個當(dāng)家頂門戶的漢子，豈容易了？

    寡婦門前事非多，孤女寡母的，同樣是得小心謹(jǐn)慎的討日子啊。

    “娘。”

    榮娘良久后，又喚了一聲。

    今年的春，榮娘滿了九周歲。再來年，她就是滿了十周歲。

    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是一位少女了。

    女子十五歲及笄，榮娘自然不想真等著長大些，就像親娘趙春花講的，讓所謂的主子給配發(fā)一個丈夫？

    榮娘真不愿意，她若有兒女還是為奴為仆。

    “娘，女兒有手藝，總能攢些錢財?shù)?。”榮娘依偎到了親娘趙春花的懷中。她小聲講了她的打算。

    “你瞧，咱們目前的積蓄，已經(jīng)攢夠了贖回身契的銀子。”

    “哪怕再晚上一兩年出府，也是無妨的。”榮娘慢慢與親娘趙春花講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她道：“爹最想蕭氏的兒孫繁榮興旺，女兒出去后，就做豆腐多攢錢?！?/br>
    “人市上，小童子不值錢。到時候，女兒買上一個小女婿。以后等小女婿長大了，女兒和小女婿一起留了家中，守門戶，承家業(yè)，給娘養(yǎng)老，給爹祭祀血食香火。”

    榮娘講這般多。

    只有一個真正的中心思想。

    她不愿意嫁人啊。

    因為她娘是寡母，她若出嫁了，她娘怎么辦？

    基于此，榮娘覺得還是讓小女婿上門的好。瞧瞧，榮娘都打算晚婚晚育，提前掙一筆買一個小女婿的錢財。

    “你想得可真遠(yuǎn)……”趙春花聽完女兒榮娘的話，特?zé)o語了。

    可莫名的，趙春花有些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