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立那兒，頗是有一翻得道高人的模樣。

    幕僚出來了，就表明縣衙門的主人，肯定樂意見一見這位老道士的。所以，讀書人裝束的幕僚是一個請的手勢，笑道：“大人在衙門內(nèi)恭候道長，請。”

    這時候，幕僚的稱呼喚了。

    老道士聽后，倒是一笑置之，同幕僚一起進(jìn)了衙門內(nèi)。

    第2章

    劉縣令出生的家族是淮南路的豪門士族，雄踞于當(dāng)?shù)氐念I(lǐng)袖地位。

    大晉朝傳承至令已經(jīng)歷經(jīng)七位帝王。

    靈帝末年。

    八王之亂，讓整個皇朝失了北面的半壁江山，說是茍安南方，亦是實(shí)情。

    整個大晉朝有一句俗話，叫做“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在大晉朝，當(dāng)官跟普通的寒門鄉(xiāng)紳沒太大關(guān)系。

    劉縣令官不大，他的家族是豪門士族，奈何他本人卻是長房嫡系的庶子出生。憑著少時努力，家族恩蔭，以及劉縣令得了岳丈家的保舉，最終多翻奔走后，劉縣令才是得了六百石的一縣之長的位置。

    “貧道見過明府大人。”

    老道士進(jìn)了衙門后，在辦公的內(nèi)舍之中，見到了劉縣令。老道士一個道家禮后，笑著說了一句客套話。

    “明陽道長，快快請坐。”

    劉縣令也是消息靈通的人，他自然聽過明陽老道士的大名。特別是老道士的名貼，劉縣令更是熟悉的。

    劉縣令的嫡妻劉王氏，出生于瑯琊王氏的旁系末枝。

    劉縣令在岳丈那兒曾聽過明陽老道士的本事，據(jù)王氏家族里的人戲稱。說是明陽老道士精通術(shù)數(shù)占卜，曾為當(dāng)年還是郡王世子的永昌帝相過面。并且，留下了批命之言“君有帝王命，惜之，欠乏帝王運(yùn)?！?/br>
    永昌帝，大晉朝京城南遷后的第一位帝王。也可說，挽了大晉朝的半壁江山的主人。

    這一位帝王就如明陽老道士所言，一生顛沛流離，當(dāng)了帝王之后，大權(quán)未能獨(dú)攬，權(quán)臣家族王氏一族當(dāng)?shù)馈?/br>
    真可謂是半生凄涼，皇帝老兒當(dāng)?shù)牟蛔栽凇?/br>
    讓民間有戲言稱“王與馬，共天下”。王，指的瑯琊王氏一族，馬，自然就是指大晉朝的皇族司馬氏一族。

    “謹(jǐn)言，奉上我為道長準(zhǔn)備的一點(diǎn)小小心意。”劉縣令開口就是表達(dá)了態(tài)度，這是給明陽老道士塞好處。

    禮多人不怪嘛。

    蕭然，字謹(jǐn)言。這位喚蕭謹(jǐn)言的讀書人，就是劉縣令聘請的幕僚。

    “道長，請瞧。”

    有劉縣令的話，蕭謹(jǐn)言躬身一禮，從旁邊的博物架上拿出了一個小匣子，爾后，拿到明陽老道士的近前，打開了木匣子的蓋子。

    木匣子內(nèi)裝著兩方小印，一方是玉雕的，一方是黃金鑄造的。

    玉，讀書人喜愛，附庸風(fēng)雅的人喜愛。

    黃金，俗，俗不可耐?？蛇@等黃白之物，最是讓俗人打心眼兒里記掛上。

    “望道長收下明府大人的美意?！蹦涣攀捴?jǐn)言把這木匣子推到了明陽老道士的眼前。

    望著桌上的黃白之物，黃金是金燦燦的黃，玉是通靈剔透的晶瑩水玉色。明陽老道士輕輕合上了木匣子的蓋子，念了一句道：“無量天尊?！?/br>
    “無功不受祿?！?/br>
    明陽老道士講了這一句后，又是笑道：“若是貧道收下了明府大人的心意，倒是懺愧、懺愧?！?/br>
    木匣子的蓋子合上了。

    明陽老道士卻沒有推回了木匣子。

    這等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了，老道士本人的潛藏之意。

    “道長乃是高人，真正的世外高人。若得道長提點(diǎn)一二，明府大人必然心頭感激不盡?！蹦涣攀捴?jǐn)言回望了劉縣令一眼，見劉縣令微微頷首后，就是捧了場面話。

    明陽老道士聽罷，哈哈大笑。

    笑過后，明陽老道士打量了劉縣令一眼后，說道：“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方，無父母詒罹?！?/br>
    “明府大人，恭喜，恭喜，今日當(dāng)是弄瓦之喜?！?/br>
    明陽老道士這話一出口后，劉縣令撫了他的美須，笑道：“呈道長吉言，我家今日確實(shí)添了一位小千金。”

    “善，大善?！泵麝柪系朗靠滟澣趾螅瑔柕溃骸凹热挥龃讼彩?，貧道又善占卜，不若為貴家千金占卜一卦，可否？”

    “善?！眲⒖h令同意了。

    明陽老道士取了龜殼。

    在桌上輕輕的一敲，再是搖落三枚銅錢，一一再取回掌心后。明陽老道士笑道：“借明府大人紙筆，貧道偶有心得，偶有心得……”

    劉縣令一聽明陽老道士這話，忙一指書案，道：“常備有紙墨筆硯于此，道長，請?！?/br>
    明陽老道士轉(zhuǎn)而起身，在劉縣令常常奮筆急書的書案前，展開了宣紙，揮毫即興，一書四句短詩。

    “弄瓦之喜，府有霞光。”

    “紫氣東來，貴人之相。”

    留了占卜之言后，明陽老道士倒也沒有停留之意，拿了劉縣令贈送的那一個木匣子，揣著木匣子里的一方玉雕小印，一方黃金小印。就是告辭離開。

    劉縣令在明陽老道士離開后。他還在仔細(xì)瞧了那一書紙上，四句小詩。仔細(xì)讀了又讀，劉縣令是心中有欣喜之意。

    爾后，劉縣令收攏了那四句小詩。

    倒是送走了明陽老道士出門的幕僚蕭謹(jǐn)言，再度回書房向劉縣令說明了，明陽道長去意已決的消息時。

    幕僚蕭謹(jǐn)言發(fā)現(xiàn)，他的東主劉縣令微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對于明陽道長的卜卦之言，幕僚蕭謹(jǐn)言是守住了本份的。他避開了，并未有分毫觀看的意思。他守了本份，東主劉縣令若是樂意，自然會告訴他詳情若何。

    若劉縣令不樂意讓人知曉的事情，幕僚蕭謹(jǐn)言也不會過份好奇。

    好奇心害死貓。

    豪門大族中的隱秘太多了。有時候，知道少些的人，其實(shí)更安全。

    申時。

    衙門差事結(jié)束后。

    劉縣令回了后宅。

    縣令夫人劉王氏此時，才是見到了她的夫君。當(dāng)然，這也是劉縣令頭一回見到了他的嫡長女劉遂歌。

    “今日衙門來了一位高人，便是為永昌帝批命的明陽道長?！?/br>
    劉縣令剛講了此話。

    縣令夫人劉王氏就是眼中有好奇之色。她用心傾聽了夫君的講話。劉縣令繼續(xù)講道：“我贈了盤纏之禮。明陽道長為咱們的長女遂歌占卜一回，留了一詩?！?/br>
    話落。

    劉縣令拿出了明陽道長留下來的四句小詩。

    “弄瓦之喜，府有霞光。”

    “紫氣東來，貴人之相。”

    縣令夫人劉王氏念完后，眼中全是欣喜之意。

    這四句小詩中，全是滿滿的贊美。此時，縣令夫人劉王氏望向了熟睡的嫡長女遂歌，那也是暢快無比。

    莫名的?？h令夫人劉王氏想到了漢時的一句民謠“生兒勿喜，生女勿憂，獨(dú)不見衛(wèi)子夫霸天下”。

    “此事可還有旁人知曉？”

    縣令夫人劉王氏忙關(guān)心的問了一句。

    這時候，夫妻二人談話，劉縣令早讓侍候的仆人退下。所以，屋中唯夫妻與嫡長女遂歌三人。至于說劉遂歌她還是小嬰兒，肯定聽不懂劉縣令與縣令夫人的談話。

    “唯你我夫妻，以及明陽道長知曉?！?/br>
    劉縣令坦率的答道。

    縣令夫人劉王氏心頭一松快，她說道：“那便好，那便好。”

    “夫君，此詩留不得。”劉王氏將明陽道長寫下四句小詩的宣紙，遞與了劉縣令，還是提醒了話道。

    “確實(shí)留不得?！?/br>
    劉縣令同意了嫡妻劉王氏之語。

    于是，劉縣令在屋中用火折子將這一張寫了四句小詩的宣紙，燃成灰燼后，扔到了茶盞中。其后的事情，劉縣令和縣令夫人劉王氏自然不在意了，會有仆人收拾了這茶盞中的灰燼。

    山陰縣城，約五里開外。

    一處山神廟門處。

    明陽老道士準(zhǔn)備臨時在這個山間的小廟中，歇息一晚。

    他尋了好位置，找來一些柴活點(diǎn)燃，火光照耀起時。明陽老道士盤腿膝坐，他調(diào)息打理，開始每日修行。

    一個周天的靈力運(yùn)行后，明陽老道士睜開了眼睛。

    他結(jié)束了當(dāng)天的運(yùn)行功力。

    “貧道似乎遺忘了什么？”

    明陽老道士在琢磨了，他總覺得心血微微起伏。

    思了良久，明陽老道士沒琢磨起來到底哪兒出了茬子，他懶得再想。就準(zhǔn)備收拾收拾，把預(yù)備的干糧烤一烤，再是就著酒水吃了，填飽肚子后，算是應(yīng)付過去一餐飯食。

    明陽老道士活得太久了。

    他是一個瀟灑的道人，常在紅塵洗煉心靈，或是裝了高人，或是當(dāng)了乞丐……

    總之，老頑童扮過，道門高人也扮過，不求聞達(dá)諸侯，但求問心無愧，隨遇而安。

    明陽老道士本人修行法力高深。要說辟谷，不食人間煙火，目前沒那等長生不朽的能耐。不過，偶樂餓個幾天，倒是無妨。

    對于明陽老道士而言，可以無rou，可以素食，可以少餐，唯一樣，不可缺酒。

    “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