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油燈

    雖然已經(jīng)見慣了這樣的場景, 但是不得不說這種畫面出現(xiàn)在眼前每一次都是對人神經(jīng)的挑戰(zhàn)。

    女主人將面前的鍋燒熱, 然后就把手里的rou放進了熱鍋里面。rou和熱鍋接觸在一起，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子rou熟了后的味道。這味道很快就變成了焦臭, 顧龍鳴表情非常復(fù)雜, 到底是在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女主人這么做，至少說明他們吃的食物不是人rou。

    rou在鍋里面翻滾, 脂肪層溢出了充裕的油脂, 而rou的部位則變得焦黑，被女人用手里的鍋鏟撈起。

    林秋石看著屋里的擺設(shè)和女人的舉動, 瞬間明白了女人在做什么——她在用尸體熬油。并且看起來, 她熬的似乎是屋子里的燈油。

    果不其然, 待透明的熱油溢滿了鐵鍋，女人轉(zhuǎn)過身拿起放在旁邊的燈盞，然后將熱油和燈芯一起放入了那小小的燈盞之中。

    林秋石想起了他們屋子里的那盞油燈，和女人手里的一模一樣, 毫無疑問, 油燈的制作方法恐怕也相差無幾。

    女人正在灌著油燈, 屋子里卻傳來了屬于小孩的啼哭聲。

    林秋石一愣，便看到她轉(zhuǎn)身回了里屋，片刻后，從里面抱出來了一個用紅色襁褓裹起來的小小嬰兒。

    因為角度問題，林秋石不太能看到小孩的臉，但看到了那小孩支出來的手, 只見那雙不大的手上膚色慘白中透著一股怪異的青色，怎么看也不像正常孩子的手。

    “不哭不哭。”女人搖晃著小孩，用溫柔的聲音安撫著懷中的孩子。

    林秋石不敢走的太過去，害怕女人從窗戶看見他。

    女人在那間充滿了油脂味道的屋子里踱著步子，語氣神態(tài)都溫柔至極，她的身體慢慢偏轉(zhuǎn)過來，林秋石正好可以看到她懷中的小孩。

    和林秋石猜測的一樣，這并不是一個活著的孩子。

    臉像是被水泡過很久似得，變得浮腫慘白，眼睛瞇成一條線，幾乎看不到瞳孔，巨大的血紅色嘴張開，發(fā)出嚎啕哭聲，而林秋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張嘴里細密的牙齒——沒有人類會有這樣的牙齒。而小孩臉頰上布滿了青色的經(jīng)絡(luò)，更加暴露了他非人類的身份。

    林秋石感到自己的手臂被顧龍鳴牢牢抓住，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顧龍鳴這貨被嚇的不輕。

    林秋石正欲讓他別抓的那么緊，便看到女主人竟是朝著門口的方向來了。他趕緊轉(zhuǎn)過身，拉著顧龍鳴一起躲到了角落里。直到看見女主人抱著孩子離開了院子，兩人才松了口氣。

    “要進去看看嗎？”顧龍鳴雖然看起來挺害怕，但還是提出了這個提議。

    林秋石看了眼門口，道：“走吧。”

    顧龍鳴說：“那個……能不能我在門口給你望風(fēng)??？”

    林秋石道：“也可以。”他并不強求顧龍鳴和他一起進去。

    誰知顧龍鳴糾結(jié)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和林秋石一起進屋子檢查線索，說如果她真的回來了，好像望風(fēng)也沒啥用，還是轉(zhuǎn)身就跑比較安全。

    兩人順著半開的房門進了屋子，開始迅速的在屋中尋找起了線索。

    因為女主人隨時都可能回來，林秋石也不敢耽擱太久，顧龍鳴在外面檢查，林秋石則進了里屋。

    里屋并不大，里面擺放著一張很小的嬰兒床，只是非常奇怪的是，嬰兒床的旁邊有一個架子，架子上面放著密密麻麻的油燈，現(xiàn)在雖然是白天，但這些油燈卻全都燃著。

    林秋石正欲繼續(xù)看，卻聽到門口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他知道肯定是女主人回來了，轉(zhuǎn)身抓住顧龍鳴的手臂便示意他離開。

    顧龍鳴心領(lǐng)神會，和林秋石迅速的離開了屋子。

    他們兩個剛走到角落，女主人便推開了院子的門，此時她懷中的嬰兒已經(jīng)不哭了，只是林秋石卻清楚的看到，嬰兒的嘴邊多了一圈紅色的痕跡，像是啃食什么東西之后留下的……

    “乖，乖?！迸嘶亓朔?，她回房之后四處打量了一番，臉上出現(xiàn)了些許狐疑之色。

    林秋石見狀不妙，對著顧龍鳴道：“走！”

    兩人便順墻邊，直奔院子的出口。

    也虧得他們溜的快，因為就在他們剛出門大約一分鐘后，女主人就來到了門邊，在院子的門上，套上了一把沉重的大鎖。如果他們稍微慢一點，肯定就被關(guān)在院子里了。

    即便是冷靜的林秋石，也不由的松了口氣。

    “我們回去吧?！鳖欭堷Q說，“這都快中午了……”

    林秋石瞅了他一眼：“你這樣還吃的下飯？”剛才不是還一副要吐的樣子么。

    顧龍鳴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況且反正吃的又不是人rou，那吃點好像也沒什么……”

    林秋石無奈：“好吧。”

    說罷兩人朝著吃飯的地方走去。

    等他們兩個到了的時候，其他人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了，嚴(yán)師河坐在旁邊正在和小淺聊天，林秋石聽到了他們的聊天內(nèi)容，大概是關(guān)于小城里面風(fēng)俗習(xí)慣的。

    看來顧龍鳴是真的餓了，打了一碗飯之后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嚴(yán)師河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起身走到林秋石身邊，道：“這么晚才來吃飯，飯都快涼了?！?/br>
    林秋石道：“嗯，起晚了。”

    嚴(yán)師河眸子閃了閃，顯然并不相信林秋石這借口，也對，在這樣的世界里還能心大的睡過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林秋石也不在乎他信不信，就算嚴(yán)師河不信又能如何？

    “我們找到了新的線索，可以和你們交換一下么？”嚴(yán)師河在林秋石的旁邊坐下，“我們本就不是敵人……”

    林秋石看著他：“什么樣的線索？”

    嚴(yán)師河說：“關(guān)于河神的線索?！?/br>
    林秋石道放下手里的筷子：“你想知道什么？”

    嚴(yán)師河說：“我想知道你們剛剛?cè)チ四膬海吹搅耸裁??！?/br>
    林秋石看著他沒說話。

    嚴(yán)師河笑了笑：“好吧，其實是小淺看到你們朝著女主人住的地方去了，你們已經(jīng)成功進去了吧？我只是想知道屋子里面到底有什么……”

    “你先說吧。”林秋石坦然道，“如果只拿一些廢話來敷衍我，你恐怕很難得到你想要的線索。”

    嚴(yán)師河說：“好吧，我們找個偏僻的地方?！彼戳搜圻€在繼續(xù)努力刨飯的顧龍鳴，“看來你們在門里面看到的東西不是很可怕啊?！边€能如此有食欲。

    林秋石看向顧龍鳴，不知道該說什么。

    顧龍鳴終于把飯刨干凈了，一抹嘴義正言辭道：“不能浪費！”

    林秋石：“飽了沒？”這貨已經(jīng)吃了三大碗米飯了。

    顧龍鳴咬咬牙：“就算飽了吧！”

    林秋石：“……”真是委屈你了。

    接著四人便在院子里面找了個偏僻的房間，進去之后開始交換線索。

    “我記得你們也進入了祠堂對吧？”嚴(yán)師河說，“你們看到了上面那些孩子的牌位么？”

    林秋石道：“看到了?！彼犞@話，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你的意思是那些孩子就是河神？”

    “聰明?！眹?yán)師河說，“按照正常的情況，夭折的孩子是不能進入祠堂被供奉起來的。但是他們不一樣，他們的身份已經(jīng)不是小孩，而是神?！?/br>
    也正因如此，他們的牌位擺放的位置甚至比小城里面的一些長者位置還要高。林秋石恍然，原來是這個原因。

    “還有個牌位不知道你們注意到?jīng)]有?！眹?yán)師河說，“牌位上面的名字叫做于才哲。”

    林秋石和顧龍鳴都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嚴(yán)師河見狀笑了起來，道：“你們先說你們在屋子里看到了什么吧，之后我再告訴你們于才哲的事，畢竟雙方都要展示一些誠意吧？”

    林秋石稍作沉吟，道：“我們在院子里看到這里的女主人在把尸體放進鍋里煎——就是用昨天晚上失蹤的那兩個人的尸體?！?/br>
    嚴(yán)師河坐直了身體：“煎？她煎尸體做什么？”

    旁邊的小淺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不會是給我們吃吧！”

    一般人如果沒有看到油燈，聽到這段話的確很容易想歪。

    林秋石笑了笑，并不解釋，而是反問：“于才哲是誰？”

    嚴(yán)師河知道自己是遇上對手了，眼前這人雖然看起來溫和沒有攻擊性，但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對象，他緩緩道：“你知道么，這個院子的男主人，也姓于?！?/br>
    顧龍鳴沒明白：“這是他的牌位？”

    “不?！眹?yán)師河說，“是他兒子的牌位?！彼麛偸?，“我在院子的某個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他們家族的族譜?！?/br>
    “是女主人的兒子？所以女主人的兒子也變成了河神？”說到兒子，林秋石卻想起了女主人懷里抱著那個臉色蒼白滿口尖牙的嬰兒，難道那個嬰兒就是嚴(yán)師河所說的于才哲？可是已經(jīng)變成了河神的他，怎么會又回到了女主人的身邊？

    林秋石蹙著眉頭，感覺自己有些想不通。

    “煎尸體呢？女主人煎尸體是在做什么？”嚴(yán)師河笑道，“我可不會信我們吃的是尸體?！?/br>
    “為什么不信?！鳖欭堷Q在旁邊沒好氣道，“難道你吃過真的尸體？”

    嚴(yán)師河看了顧龍鳴一眼，淡淡道：“當(dāng)然沒有?！?/br>
    不知道為什么，林秋石居然有種他在撒謊的感覺，當(dāng)然，他沒把這種感覺說出來，而是道：“我們看到她把尸體里面的油熬了出來，然后做成了油燈?！?/br>
    嚴(yán)師河皺起眉頭：“油燈？就是我們平時用的那種？”

    “對?！绷智锸隙藝?yán)師河的問話，“就是我們平時用的那種。”

    嚴(yán)師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后再次開口：“所以那油燈到底有什么作用？”

    林秋石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嚴(yán)師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站了起來對著林秋石道別：“那我們先走了?！彼聪蝾欭堷Q，眼神里多了點嘲諷的味道，“要是你覺得餓，還可以回去繼續(xù)吃?！?/br>
    顧龍鳴什么話也沒接，伸手就將自己的袖子擼了起來，露出充滿了肌rou的手臂，冷笑了一聲。

    嚴(yán)師河轉(zhuǎn)身就走，背影看起來略微有些慌亂。

    林秋石見狀著實有些好笑。

    “媽的這人是個弱智吧。”顧龍鳴啐了口，“就知道欺負我這么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女高中生?！?/br>
    林秋石默默的把自己目光從顧龍鳴那充滿了肌rou的手臂上移開了。

    和嚴(yán)師河交換的信息非常有用，至少林秋石現(xiàn)在對所謂的河神有了一個明確的認(rèn)知，然而當(dāng)他們還在思考那個油燈到底和河神有什么關(guān)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嚴(yán)師河居然將油燈的事告訴了所有人。

    嚴(yán)師河是在吃晚飯的時候說的，語氣非常平淡。

    大部分人都因為他的話停下了筷子，那兩個新人中的一個直接沖到了門口外面開始嘔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所有的油燈都是用尸體里面的油做成的。”嚴(yán)師河道，“雖然我還不知道這個油燈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是還是覺得將這個事情告訴大家比較合適?！?/br>
    顧龍鳴對于嚴(yán)師河這種散播他們線索的行為非常不高興，一直沉著臉色。林秋石臉上也沒有表情，只是靜靜的吃著面前的飯菜。

    其他聽到了這個消息的人，有一些人直接起身匆匆離開，看樣子應(yīng)該是想要把那油燈給直接扔了。

    林秋石看了嚴(yán)師河一眼，正好和嚴(yán)師河的目光對上，嚴(yán)師河沖著林秋石微微一笑，便斂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