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洛琳離開的時候把你留給我,我卻沒有好好照顧過你?!甭寤屎笊袂榭斩矗澳闳羰窍胍鋈?,我有辦法送你出去的,離開大懷,去過你自己的生活?!?/br> 只要在大懷一日,她的身份就不會允許她做許多的事情。 白濘看著洛皇后,久久都沒有說出半句話。 …… 殿外,碧水和懷帝面對面站著,懷帝開口,“是你劃的?” “是!” 碧水冷聲道。 她看著面前的男人,他早已經(jīng)不是年輕時的模樣,如今越發(fā)的沉穩(wěn),變了許多。 若是沒有洛琳,她如今說不定也已經(jīng)成了他后宮女人之中的一個,當(dāng)年她堅(jiān)信懷帝是鐘情與她的,只是為了穩(wěn)定皇權(quán),新帝登基有許多的難處,她沒有強(qiáng)大的母族,只是一個小小宮女,只能站在原地癡癡等他。 她知道他是一個好帝王,她不求太多,懷帝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握著她的手告訴她,他不喜歡后宮之中的任何一個女人,他的心是在她那兒的。 縱然那時候洛皇后連雙生皇子都生下來了。 但她還是愿意相信他的話。 直到出現(xiàn)了洛琳這么一個變數(shù)。 她是在一次偶爾的機(jī)會中看見了出宮的懷帝,追著懷帝入了宮,成了宮女,笑嘻嘻的出現(xiàn)在兩人的生命里。 洛琳性格乖張,行事毫無章法,喜權(quán)勢,自私,不愿意顧忌別人的感受,她那人啊,好似有數(shù)不盡的缺點(diǎn)。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當(dāng)著她的面說,她就是為了懷帝入的宮,他長得很好看,她就想站在懷帝的身邊,其余的別無所求。 這哪里該是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這話簡直要將碧水燃的燒起來。 但她心底知道,這個女孩和宮中那些女人都不一樣。 她太害怕,害怕懷帝真的被她吸引。 當(dāng)時懷帝膝下已經(jīng)有了五個孩子,皆是朝中重臣的女兒入宮為妃生下的孩子,他真是一個好帝王,牢牢的用孩子抓住了那些重臣的心,坐穩(wěn)了新帝的位置。 懷帝告訴她,他再不會碰別的女人一下,等過兩天,選個日子,他就迎她入宮。 許是對洛琳突然出現(xiàn)的恐懼,和這些年逐漸累積起來的不安,當(dāng)洛琳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她虛張聲勢的告訴洛琳,她與懷帝之間的關(guān)系,他們之間有不可分割的真情。 當(dāng)時洛琳就捂著肚子笑了。 她人仍舊記得那時候她的話。 “這時間最靠不住的就是真情,你看像我啊,我就喜歡他的模樣,她是我見過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我曾向身邊那堆瘋子經(jīng)許過誓,要睡了這世間頂頂好看的男子?!?/br> “碧水姑娘,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我有一種本領(lǐng),能在臉上化出千百種妝容,你猜猜看,若是我將臉換成你的,陛下他看不看得出來?!?/br> “我叫你認(rèn)清世上男人的嘴臉,我又做了我想做的事,兩全其美!就問你賭不賭?” 自是賭了……至于結(jié)果,若是她贏了,那么現(xiàn)在白濘就不會出生。 唯那一次,只那一次,洛琳知道自己有了的消息倒是也灑脫,她說這是各人與個人的緣分,既然來了,那就生下來。 她似乎沒有心肝,不理會懷帝的暴怒,不理會她的肝腸寸斷。 她有了懷帝的孩子,懷帝不能動她,但后宮之中的女人又豈是吃素的。 一個兩個要針對她,她就笑瞇瞇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那段日子的后宮尤其烏煙瘴氣,洛琳還是笑的沒心沒肺。 所有人都說她狠毒,請求懷帝將她賜死。 懷帝也忍的很痛苦,尤其碧水再不理他之后,他甚至生出不想讓洛琳腹中的孩子出生的想法。 而就在洛琳成為眾矢之的的時候,一向不管事的洛皇后突然站了出來。 一力保下洛琳,給她最好的,捧在手心上。 之后的事情,便是皇后的母家出事,洛皇后眼看要后位不保,那個向來沒心沒肺的洛琳突然找到她。 求她別入宮,其實(shí)不用她求,碧水也知道自己不會再入宮了。 只是……只是她心頭恨意終究難平,就放出了此生說過的最惡毒的條件。 沒成想,那人居然半刻的猶豫都沒有。 就那么活活剮下自己臉上的rou。 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輸?shù)膹氐?,世上有那么一種人,對誰都狹隘自私,身上有數(shù)不盡的缺點(diǎn),卻能為了那么一個與她而言特別的人,忍受刮骨錐心之痛。 思緒扯的越來越遠(yuǎn),直到懷帝一句話,才將碧水的心神都拉了回來。 “阿碧,當(dāng)年,她是趁我喝醉了才來的,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認(rèn)錯人……。”懷帝滿心的苦澀。 面前站著的,是他年輕時,包括現(xiàn)在,唯一鐘情的女人。 “陛下,你知道嗎?”碧水看著外頭沉下來的天色,開口道:“那一日在國寺,眾人圍堵皇后娘娘,洛琳帶著斗笠,容貌盡毀,還上了濃妝,但皇后娘娘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br> “她們已經(jīng)十五年未見了!” “陛下厚愛,是奴婢承受不起?!北趟偬ь^,已經(jīng)滿臉是淚,“當(dāng)年的事情,孰是孰非已經(jīng)沒有意義,我們都錯了,我原以為是這宮中沒有深情,但今日看來倒也不是,只是我見識過了真正的情深,便也只想在余生找一個,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我變成了什么樣子,也能一眼就認(rèn)出我來的人?!?/br> 懷帝或許喜歡她。 但那只是他在憂國憂民之后勻出來的那點(diǎn)喜歡。 他曾經(jīng)是她的全部,但她不是也不能是。 她不求皇權(quán)富貴,只求那一點(diǎn)公平。 說完這番話,碧水抬腳就走,越走越快,最后一路小跑起來。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猛地撞到一個人身上。 “大膽,竟敢沖撞國師大人?!?/br> 耳旁是太監(jiān)尖細(xì)的聲音。 碧水抬頭,對上一張年輕又傾城的容貌,看清來人,她匆匆低頭避讓。 “是奴婢莽撞了?!?/br> 面前的年輕男人似乎一點(diǎn)都不在意,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只吩咐身旁的太監(jiān)。 “你們再去看看,公主她出來沒有。” 他滿臉的焦急,又有幾分別扭,“快去,別說是我找她,就帶她到這邊來?!?/br> 碧水觀他神情,便知他心意。 有的時候,喜歡兩字真的就是刻在了眼睛里。 她是老了,輸給了這深宮,輸給了權(quán)勢富貴,卻也不知道,這些年輕人,又會做出如何的選擇? 70、套路得人心 ... 白濘走出皇后宮中的時候, 看見的便是外頭沉沉的夜色, 初春落雪,夜里涼意刺骨冷。 她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還是穿的太薄了一些。 正準(zhǔn)備找個掌宮燈的小太監(jiān)來帶路,兜頭一件重重的外批就蓋下來, 她忙扯下,溢了滿鼻的松香。 借著顛中燈火,她看清面前的人。 他肩上還有薄雪, 也不知道為他撐傘的人是如何想的。 “你怎么這么遲?” 卓景動了動有些僵掉的手指, “我都等你等的頭疼了,你想讓我余毒又發(fā)是不是?” 白濘一愣,轉(zhuǎn)而認(rèn)真的看向卓景。 “原來你是怕這個!” 卓景一怔,隨后就聽見白濘的輕笑聲:“這蠱蟲雖然難尋,但這世上肯定不會只剩下那么一只, 我也會叫人去幫你找的?!?/br> 聽見這話, 卓景并沒有覺得高興,反而是轉(zhuǎn)身驚訝的看著白濘。 “白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白濘想不通卓景怎么又生氣了。 “你說喜歡我,是不是就怕我以后不給你血做解藥?”白濘笑的格外慈悲,“我們好歹也合作了這么久, 我也不會真的對你見死不救的,雖然我們兩個一開始不太對盤,但怎么說如今稱一個朋友還是沒問題的?!?/br> “朋友?” 卓景的聲音猛地沉了一個度,聽起來似夾帶著霜雪, “你說我是為了你的血?你拿我當(dāng)朋友?” 前面這話搭著他此刻的神情看起來著實(shí)有些陰氣森森。 “你又生什么氣?” 白濘皺眉,“幫你找還不夠?” 卓景氣的呼吸不暢,他磨了磨牙,最后像是想要說什么,再對上白濘一雙眼睛時又盡數(shù)吞了回去,他一把拿回自己的外批,扭頭就往外面走。 白濘還站在原地看著他莫名其妙的生氣走人。 卓景走了兩步之后,又憋著一口氣轉(zhuǎn)身,夜風(fēng)有些凍骨,白濘清楚的接著宮燈看見他耳尖和鼻尖都被凍的發(fā)紅,手上的外批沒有自己披上,他定定的看了白濘一會兒確定她不打算跟過來的時候。 “臭丫頭!” 他低聲罵了一句,又怒氣沖沖的折回來,將外批猛地罩在白濘的身上,扯進(jìn)領(lǐng)口上的衣帶,飽含怒氣的開始打結(jié)。 一下子扣子系的死緊,白濘脖子難受,下意識伸出腳踹在他的小腿上。 卓景猛地抬頭看她。 白濘自己也愣住了。 這一腳踹的有些狠,他漂亮的朝服上一個秀氣的黑色鞋印子格外刺目。 “你……。”白濘動了動嘴巴,放軟了口氣,“你沒事吧?” 國師大人大約很久沒被人這么下面子過了。 小丫頭仰頭看他,眼底又一片水光,天空上又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下許多的白雪,若柳絮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