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猛地將自己往上一帶。 胸腔里傳來清晰的心跳聲。 今日是陰雨天,至少在這往生門的四方殘垣里看出去是一片灰蒙蒙的天。 但此刻她趴在墻壁上,自天際邊界線處,她看見厚厚的陰云疊加,似一方錦絹被規(guī)整的疊好,而那邊界之外,晴好的天透著勃勃生機,湛藍的似她一頂發(fā)冠上嵌著的藍寶石,晴空萬里。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天地奇像,能卷走她心底所有的煩躁不安。 “白濘?” 卓景在底下小心翼翼的護著她,輕喊了一聲。 白濘如大夢初醒,趕緊手上用力,手足并用的爬了上去,翻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卓景將人送出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氣,他敲了敲墻壁,開口說:“我出不來了,你去找人……?!?/br>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外頭腳步聲匆匆離去。 卓景一愣,她走了? 他這么辛辛苦苦的把那小丫頭扛上去,那小丫頭就這么走了? 他想著想著,突然就蹲下捂住眼睛笑了起來。 笑的肩膀微微顫動,長長的黑睫緩緩蓋上,掩下里頭三分失落。 “真是完了?!?/br> 他暗聲呢喃,“卓景,你完了……?!?/br> 小姑娘就這么拋下他跑了,然而他卻不能再似以往一樣對那些背叛或者是傷害他的人一般心生殺意。 他無法控制的覺得。 走了也好。 至少不用留在這里。 至少將她給送出去了。 他席地而坐,越想越覺得跑路走人其實放在白濘身上真的是再正常不過。 有些小聰明,識時務,冷漠又薄情。 這些不都是他自己教給她的嗎? 在以往的一年年中,他們兩個總是針鋒相對,白濘在他面前吃虧吃的多,他便站的高高的三分炫耀七分教導般的對小姑娘說。 “不要對人太好,那些對別人掏心掏肺的都是傻子,你要做個聰明人!” 她成了他口中的聰明人,他如今卻席地而坐,滿身塵土的成了一個傻子。 他怎么就看上了這么一個狠心的丫頭?可能因為他們兩個太過相似?又或許她與旁人都不一樣,她是他親眼看著,一點點兒長大,她一笑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他欺負她沒錯,卻越發(fā)不能容忍除他之外的人去欺負她。 他仰頭,看著天,灰蒙蒙的似乎一眼望不到盡頭。 ‘咚咚!’ 突如其來的兩聲輕響,將卓景的思緒拉了回來。 卓景貼著墻壁站起來,耳朵也輕輕附在墻壁上,外頭小姑娘壓低自己的聲音,聲音輕細的仿若貓叫。 “卓景?” 他心口一輕,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咬了一口,“恩?!?/br> 聲音有幾分他都不自覺的迫不及待。 “你往后退,我把東西扔進來。” 白濘聲音小小的,壓低了不敢高聲說話。 卓景剛往后退了兩步,上空一晃,一條兩指粗細的長繩自外頭被甩的高高的,仿佛一條呆頭蛇,愣愣的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后啪嘰一下掉在卓景的面前。 “你快拉著繩子爬上來。” 白濘在那頭著急的很。 卓景應了一聲,伸出手拉住繩子。 他雖然不如蘇靳他們文武雙全,但平常騎射之術(shù)也不曾落下,輕輕松松的抓著繩子就攀到了墻頭。 “等會兒!”白濘見他半個身子都探出來了,連忙叫他停下,眼眸里有藏不住的笑意,卓景發(fā)現(xiàn)她似乎很開心。 “卓景,你抬頭,看天上!” 小姑娘手指著天邊,身上的白裙臟了,底下一圈烏溜溜的,不知這麻繩是從哪兒來的,她臉上也臟兮兮的,眼角邊上盡是黑黑的灰塵。 他順著她的指尖往上看去,天際大亮,仿佛有人持著巨斧將天空一分為二。 景色很美。 卓景只看了一眼,便又不自覺的低下頭。 白濘笑的連牙齒都露出來,平日里裝模作樣的端莊文氣都不知丟到了哪里。 卓景輕笑,從上方輕輕一躍,跳到白濘面前。 景色很美,卻不及她! 兩人走了很久,才看見有雇馬車的地方,這才知道這里已經(jīng)是離京城很遠的鄉(xiāng)下。 就算雇了馬車也要整整三個時辰才能到京城。 三個時辰之后怕是天都要黑了。 兩人又怕往生門的人追上來,只能雇了馬車連夜往回趕。 坐在馬車上,兩人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白濘是折騰了一天累了,卓景是不知道說什么。 馬車顛簸,生生將白濘心頭那點困意都顛出來了。 她腦袋一點一點,忍不住靠在車壁上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過去。 等她睡著了,卓景才將可以移開的視線轉(zhuǎn)了回來。 “白濘?” 他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白濘沒動。 他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坐到她身邊,指尖在她鼻尖緩緩拭過,將那點煙灰抹去,她眉心緊皺,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不好的夢。 他又伸手撫平她眉間愛你的褶皺。 小姑娘皺了一下嘴角,哼哼唧唧的嘟囔了兩聲,卓景失笑,正要收回自己的手。 “大人?” 外頭趕車的車夫壓著嗓子喊了一句。 卓景眼中溫情散去,淡聲應了一句,“怎么?” 睡著了的白濘不知道,卓景如今的勢力早就不止在京城,甚至在蘇州,江南等稍稍富饒一些的地方也都有他的人,更別說這地方雖然小又偏,但也算是京城里頭的了。 雇馬車的那小店便是卓景手底下的勢力分支,這里的人自然也都認識他。 “消息已傳回國師府,可要讓暗衛(wèi)們來清了這往生門?” 卓景手底下的人自然是跟他一個脾氣的,戾氣煞氣一點兒不少。 “不必!”卓景彈了下指尖兒,“你這會兒去,只能是撲個空?!?/br> 往生門是個古怪的門派,且江湖本就能人奇多,往生門的高手不少,和朝堂勢力一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自然,往生門的人若是偶爾抽風那又另當別論。 “去國師府!”他輕皺眉頭。 車夫愣了一下,本來他們也是不知道那位一直讓自家大人吃悶虧,且能大搖大擺的在國師府溜上三圈還不死的女人是誰,但如今這么一鬧,大家也都知道那是六公主。 這位小公主……自己有公主府的吧? 且公主府和國師府就在隔壁,怎么就直接去國師府了呢? 車夫沉默的趕著車,又暗自想,兩家住的近,可能等會兒國師大人就給人小姑娘送回家,反正位置都一樣。 想通了車夫也就手上輕快的接著揮馬鞭。 三個時辰很長,但白濘卻睡的很沉很沉,連腦袋整個埋在卓景的懷里都不自知。 “大人,到了。” 車夫遞上披風,春夜的風稍帶涼意。 卓景接過,輕輕往白濘身上一卷,就將人整個橫抱起來。 直看的車夫目瞪口呆。 國師大人抱女人了? 那些見到他回來就想要涌過來的暗衛(wèi)們也齊齊的止住了腳步。 他們清楚的看見那位不茍言笑的大人小心翼翼的將披風給懷中的一小團裹緊,懷里的人似乎是不舒服,手掌一揚,啪的一下便打在國師大人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上。 “完了完了!” 暗衛(wèi)們十分焦急,生怕國師一怒之下將人給丟出去。 卻不曾想到聽見了國師大人一聲輕笑! 一聲輕笑? 主子莫不是中邪了? 他將白濘的手安穩(wěn)放好,抬腳走進府邸內(nèi),腳步走到很穩(wěn),懷里的小姑娘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 “喵~!” 一聲聲奶貓兒的叫聲傳來,遠遠的,卓景看見了立在一處墻角的數(shù)只小奶貓兒。 這是松子兒生下的孩子,一共八只貓,七只純黑色的貓兒,像松子兒,還有一只看著最小的,雪白一團,毛色倒是隨了太子家那只蠢貓。 只是往常卓景見了這些小貓都心生不耐,他養(yǎng)了松子兒就已經(jīng)叫他自己奇怪,但如今看來,那小白貓倒是看著也挺順眼,尤其它卷起尾巴窩成一團,像顆小湯圓似的,就像白濘睡覺喜歡蜷成一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