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回皇上,談不上紅顏知己,其實是個萍水相逢的女子,臣欠了她些銀子,被她討債,當時臣又恰好沒帶錢,才領了她去找張大人借取。” “哦?”皇帝興味十足,竟親手拉了他,叫他與自己一同到南炕邊就座,“快來為朕細致說說原委?!?/br> 邵良宸了解這位九五之尊的性子,雖沒有外間傳說的那么荒唐,也決計談不上老成穩(wěn)重,骨子里還是個跳脫少年,成日被迫與無聊政務為伴,總要尋機找點樂子,自己這點事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便一五一十,從頭到尾對皇帝講了一遍。 最后還低頭道:“都是臣無能,竟叫一個小姑娘偵破了行跡,將來一定多加小心,以免壞了皇上的大事。” 密探身份被人看穿,若是被個嚴厲的上司知道,前程也就毀了一半,皇帝聽了卻笑不可支,手指點著他道:“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可見你是遇見了命里注定的克星。這姑娘難得,你可不能輕易放過了。以你的性子,想必也不會嫌棄她出身低微吧?” 邵良宸赧然笑道:“皇上您知道,臣也不過是個窮娃子出身,仗著您的厚待才剛過了三年多好日子,哪里會嫌棄別人?只不過我與她初初相識,八字還沒一撇,并沒往那邊想呢。” 皇帝道:“朕勸你還是想想得好,你早到了婚齡,這姑娘與你正是天作之合,哎,你也沒了父母長輩,等你娶妻之時,朕去親自為你主婚?!?/br> “那可是臣的無上榮耀?!鄙哿煎纷焐细屑?,心里卻有些無奈:為何古人都把婚事看得如此草率、認定兩個人才見一面便可以談婚論嫁呢? 其實這還不算草率了,此時多數的小夫妻在洞房揭開蓋頭之前連一面都沒見過,皇帝若真好事到了以他長輩自居的地步,眼下就能直接把這門婚事給他定下。 看出他對這話題興致不高,皇帝也未多言,轉而問了他些在梁府扮風水師時的趣聞,最后又對他說了些朝堂中事。 “大慈恩寺灌頂大國師死了,朕想為他賜葬,工科給事中就跳出來反對,工部也來力勸,楊廷和還特意追到豹房來勸,都說什‘國朝無此舊例’。朕就說了,無此舊例就自此開個先例又能怎地?看他們那德性,便好像為了和尚賜葬有多大逆不道,一旦施行便要惹得天怒人怨一般?!?/br> 皇帝既為自己堅持贏得勝利得意,又頗有些憤慨,“那些文臣就是有意與朕唱反調,朕說東,他們偏要說西,朕說黑,他們就偏要說白,不如此就顯擺不出他們能耐?!?/br> 原來楊廷和就是為這點事追到豹房來的,邵良宸也覺好笑:“他們?yōu)榈牟蝗秋@擺能耐,說到底,還是為了與您爭權罷了?!?/br> 大明朝開國一百四十多年了,除了最初的太.祖成祖兩任鐵腕皇帝之外,其余的皇帝無一例外都陷入與文臣爭權奪利的辛苦拉鋸戰(zhàn)當中。文臣們平日里以民族大義做掩護,勸皇帝這個不許做,那個不能沾,其實都是借機壓制皇權,真去為國為民的考慮反是次要。 楊大學士爭權的做派一直沒變,與政敵爭權,與皇帝爭權,歷史事跡比比皆是,直到面前這位皇上過世,下一任皇上御極,他還要為了大權獨攬,給新帝以下馬威,逼著人家年僅十五歲的朱厚熜拋棄生父生母,將叔父嬸母認作親爹親媽,最終碰了一鼻子灰,落個辭官回鄉(xiāng)的慘淡收場。 “哈哈,朕就喜歡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被实塾H昵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連劉瑾張永他們在朕跟前,都不敢如此說話?!?/br> 劉瑾張永等“八虎”雖作威作福,畢竟只是宦官,是皇帝家奴,說話顧忌總會多些,邵良宸比他們的身份都更特殊,背負的使命也不怕有旁人可以輕易取代,又是個典型孤臣,不拉幫結派,從來不捧人也不踩人,是以與皇帝相處起來,倒比那些寵臣還更隨意些。 邵良宸深知這位主子看著天真無邪,卻絕不是個傻子,誰真存心拿他當個孩子糊弄,必會自取屈辱,是以他在皇帝面前一向有一說一,毫不隱瞞,也正是因此,幾年下來才有了今日所得的寵信。 今天來的目的主要還是述職,君臣二人正事說完了又閑話了好一陣,皇帝就準他告退了——人家皇上還有好多折子要批呢,根本不像外間傳說的一樣,將政務全都推給了劉瑾。 邵良宸今日沒帶隨從,是騎馬來的,待得牽了坐騎來到豹房門外,迎面看見張采正從一匹馬背上下來,朝他拱手笑道:“邵老弟好啊?!?/br> “張大人,您這會兒來面圣?”邵良宸有些意外,此時日頭都偏西了。 張采過來攜了他的手拉他走遠了一截,才小聲道:“我是聽說你來面圣,專程來見你的。不瞞你說,我這邊接手錦衣衛(wèi),出了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麻煩——密探的名單不見了。” 邵良宸神色一凜:“恁機密的東西,怎會不見的?”據他所知,錦衣衛(wèi)的密探名單被當做最最機密的卷宗,收在案牘庫最最機密的地方,非錦衣衛(wèi)堂上官不可動用,外人是連見都見不著的。 張采皺眉頓足:“聽說是石文義那小子前些日為調動密探取了出來,還沒來得及放回去,可如今指揮使值房和石文義他家都抄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見。” “那去審問石文義啊,他沒理由連這都不說吧?” “麻煩就麻煩在這兒,石文義已經死了?!?/br> “死了?”石文義昨日才剛被捕,這也下手太快了吧。 “那小子自知進了詔獄沒好果子吃,就死命折騰,昨晚守衛(wèi)疏忽,就叫他在牢里自己折騰死了?!?/br> 見邵良宸凝眉沉思,張采苦著臉道:“老弟,我知道那名單上沒你的大名,可……你得幫哥哥想個轍呀,我這個指揮使都還沒上任呢,手下就多了這么個麻煩,不論是被劉公公知道還是被圣上知道,都沒我的好果子吃啊。” 邵良宸是錦衣密探當中最特別的一個,直接聽命于皇帝,錦衣衛(wèi)指揮使也無權指派。早在正德皇帝收了他做直屬手下那天,就下令將他的名字從密探名單上抹除了。 邵良宸明白,張采特意來對他說這事,其實就是拉他陪綁,現(xiàn)在他成了知情人,私自告訴皇上就是出賣同僚,不告訴就是隨著他們欺君,總免不了費心替他想個辦法。 “張大人您也別太憂心,畢竟東西不是在您手里丟的,您先著人找著,實在找不著,等我尋個恰當的時機替您報給皇上,想必皇上也不至于降罪于您?!?/br> 張采眉開眼笑,拱手作揖:“有老弟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還好咱錦衣衛(wèi)有你這個御前紅人?!?/br> 邵良宸隨口客套,并不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密探名單上詳細記錄著所有錦衣衛(wèi)密探表面上的身份與住址,連同子孫世襲之后的變動也都記錄在案,說起來重要,可是若真落在外人手里,外人都不見得看得明白那是個什么東西,為他們惹來麻煩的可能性并不高。東西畢竟是從石文義手里丟的,就應該還在錦衣衛(wèi)的人內部,他也不認為錦衣衛(wèi)當中有人膽敢拿恁緊要的東西去賣給誰。 至于張采,如果他記憶沒錯,恐怕不出一年,劉瑾就要倒臺了,到時張采的下場不會比石文義好,這人再出什么事,也牽連不到他身上了。 張采身邊帶著一個隨行之人,方才說話這會兒,那人也一直站在張采側后,并不避諱,可見是個張采的心腹。邵良宸朝他望了望,見那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生得身形英偉,劍眉虎目,活脫一個繡像畫上走下來的武松,倒是一副符合當代審美的好相貌。 那人見他望來,主動笑著施禮道:“下官錦衣千戶錢寧,見過邵侯爺。” 邵良宸心里咯噔一跳,錢寧啊,等劉瑾倒了,這廝就是下一個大權獨攬的御前寵臣,原來他這會兒還只是個千戶。 他忙還禮道:“原來是錢千戶,失敬?!?/br> 錢寧見他如此禮敬,目中閃過一絲驚喜,笑道:“早聽張大人說過,侯爺年紀輕輕就立功無數,是我錦衣衛(wèi)的得力前輩,以后還請不吝賜教?!?/br> “哪里哪里,那都是張大人過譽了。” 兩人來往客套了幾句,邵良宸告辭離去。待他走遠,跟前沒了外人,張采睨著錢寧冷笑道:“你倒挺會拍他的馬屁,其實做探子的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皇上也是一時圖新鮮才待他親厚,真要有那么重用他,還能不封他個實權職位?我逢迎他幾句,都是表面文章罷了?!?/br> 錢寧對他的短視心有鄙夷,面上卻只恭敬勸道:“依小人看來,大人還是莫要小看邵侯爺的好?;噬喜环馑墓?,為的是替他隱瞞身份,好繼續(xù)用他探聽消息。他朋友又不多,也不拉幫結派,若非有點真本事,必定混不到今日這地步。他在御前受寵,還不像劉公公那般樹敵,與這樣的人拉好關系,絕沒壞處?!?/br> 張采不以為然,陰陽怪氣地道:“那好啊,我派你去替我好好巴結他就是了?!?/br> 他們這邊告一段落,各回各家,且說那位楊廷和楊大人也回到了自家宅邸,因勸說皇帝收回成命未果,出門還被邵良宸搶白,老大人心情十分不虞,沉著臉回到花廳,就聽下人報說,孫景文求見。 孫景文?那個安化王的大女婿?楊廷和略感意外,吩咐下人:“叫他去內書房?!?/br> 內書房屬于宅邸之中的私密地帶,下人一聽說帶人去內書房,便知道老爺這是要與來人談些不可外傳的秘事了。 第12章 暗相照應 孫景文來在內書房里,朝楊廷和恭敬施禮見過,楊廷和端坐于太師椅上飲著茶,也未給他看座,只淡淡問道:“來了幾日了?到京城所為何事?” 孫景文自不會說已玩了好幾日,只站著垂手回答:“晚生昨日剛到,皆因王爺早年有個女兒隨著生母流落京師,王爺突發(fā)奇想,派晚生過來找找看。” 楊廷和冷笑了一聲:“他倒有閑心。” 孫景文陪笑道:“正是呢,這近一年以來,依著您的吩咐,鸚鵡也放了,吉利話兒都說過了,還請過個老道給王爺相了面,都說他是大富大貴之相,將來必有大展宏圖之日,就欠直說他有天子之命了,可王爺好像只當笑話聽,全不動心,轉臉還是只管臨他的貼子,對當地文武官員也是冷淡依舊,怎么看也不像有心能揭竿造反的樣兒?!?/br> 楊廷和面沉似水:“怎會是我的吩咐?我何時吩咐過你們這些?” 孫景文連連點頭:“是是,是晚生說錯了話?!?/br> 楊廷和繼續(xù)問:“朱臺漣呢?” 孫景文心里將來前備好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說辭又斟酌了一番,選定其一,面上略顯難色:“王長子……不瞞您說,王長子比之王爺隱藏得還深,他如何打算,我等摸不出來,不過王長子極度厭惡劉瑾是確確實實的?!?/br> 楊廷和似乎并未起疑,很順暢地微露笑意:“那便好,一切還不都是為了對付劉瑾那老賊?你替我?guī)г捊o楊英他們,就說情形我已知曉,你們繼續(xù)按部就班即可?!?/br> 待孫景文應了,楊廷和便端茶送客,最后道:“廠衛(wèi)的探子無孔不入,你來我這里一趟尚可視作拜望,以后沒有大事就別來了?!?/br> 孫景文又是連連答應。 楊府管家將孫景文送至門首,話未多言,只提了個尺許長、半尺寬厚的小木箱給他,孫景文接過來一掂,分量極重,料著不下五百兩,他心里滿意,對管家殷勤言謝,告辭離去。 身上多了那樣沉甸甸的一個物件,孫景文的腳步反比來時輕快了許多,心里盤算著:這趟京師之行收獲不小,若能尋得小縣主回去,立了大功,更不知能得王爺多少好處,可惜啊…… 上一次碰面沒能及時把握機會,事后向那相師威逼利誘,只得悉那姑娘時常為大家主做繡娘謀生,究竟家住哪里卻未打聽來,京城這么大,想找個人,還是個不會時常拋頭露面的女人,又談何容易? 孫景文遺憾不已,尤其從相師那里聽說,小縣主至今尚未婚配,他更是心癢毛抓。 那日已見識了小縣主容色過人,若有希望勾引得那小美人芳心暗許,他便有望重新做成儀賓,雖說岳父將來怕是總要造反的,但他早為自己尋好了退路,絲毫不必擔心被株連。等到安化王造反被誅,王府里那些潑天的富貴還不是要便宜了外人?終歸在那之前能撈一點算一點。 一面想一面走著,路過東單牌樓的時候,驀地看見一個荊釵布裙的女子手里提著一個布袋,自米糧店出來,打冷眼一看,面目似乎就是那天所見女扮男裝的小縣主。 孫景文心頭一動,連忙湊了上去。 那女子察覺到他的留意,轉頭朝他望了一眼,孫景文越看她越覺得像,只可惜此時時近黃昏,天色已暗,看不太真切,他快步跟了上去。 何菁慣于留意細節(jié),記憶也超越常人,一眼就認出這人是那天在馉饳攤子上見過的,見他直直奔自己而來,不明其意,直覺判斷不像好事,便想避走脫身,可惜手里提著個十斤的面袋子,想快也快不起來。 剛轉了個彎,就被孫景文攆上來攔在面前。何菁警覺道:“你做什么?” 她的打扮與當日差別甚大,孫景文又沒她那么好的記性,這么當面看著也認不準她是不是那天那人,便微笑道:“你別怕,我問你,你是不是姓何?” “不是?!焙屋家舱f不清為什么,就覺得他不像好人,而且有了前日招惹錦衣衛(wèi)的經歷,她也比平素更加謹慎,說完了就繞過他要走。 孫景文忙跟上來道:“哎,你別走啊,你叫何菁,你娘叫白玉簪對不對?我是安化王府來的,專程來找你的啊。” 依他想象,那小縣主過著窮苦日子,肯定早就盼著能被親爹認回去,一聽這話必有反應,可何菁卻一步未停,只拋下一句:“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本皖^也不回地走了。 孫景文不禁駐足疑惑:難道真是我認錯了? 何菁匆匆前行,轉過一個墻角回頭去望,見孫景文沒再跟過來,她才松了口氣,撫了撫狂跳的心口。安化王府為何忽然遣人來找她了呢?她想不明白,只知道,那個親爹是決計不能認的,不然只會惹禍上身! 回到住所,何菁向夏奶奶囑咐:“奶奶您記著,回頭若有人向您打聽我,您可千萬別應聲,說不知道就好。那些人都不是好人。” 一個姿容出眾的窮人女孩招惹了壞人留意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兒,夏奶奶也未多想,便點頭應了,轉而拿了些碎銀子給她:“劉掌柜今日來過,說你繡的那幅鸞鳳蓋頭叫人買了,賺了八錢銀子呢?!?/br> 何菁一聽也甚為欣喜,自昨晚起為何云熬藥服藥,今日便能看出他有了起色,想不到一直清淡的生意也好起來,這兩日真是好運不斷。 何云年少底子好,所服中藥以柴胡為主,輔以清肺的川貝桔梗等物,對癥下藥,確實很見起色。接連幾天的藥吃下來,咳嗽明顯輕了些,精神也好多了,不但食量恢復了正常,白日還能正常出門來,陪夏奶奶坐在院里聊聊天。 何云知道jiejie還惦念著還人家那二十兩銀子,見自己好些了便想攔著何菁不再買藥,省得她湊錢辛苦。何菁卻堅持這一次必須為他徹底去了病根,便拿自己近日繡品頻繁賣出為由寬慰何云,叫他不要為銀錢cao心。 可是很快,何菁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從前她將繡好的成品放在繡品店里寄售,往往一個月才賣出去一兩件,而今算來,短短七八天的工夫便已賣了六件,都快合上一天一件了,生意怎可能一下就好成了這樣? 劉掌柜也家住附近,常趁傍晚回家路上順道來給何菁送銀子,這日又見他來了,何菁便問道:“劉叔我問您,這幾天來買我繡品的,是不是都是那天買繡帶的那位年輕公子?” “不是啊,”劉掌柜笑了笑,“其實我也疑心是同一個人看中了你的繡活兒才頻頻來買,可這幾日買你繡品的人里沒一次重樣的,今天來的是個老頭兒,昨日是個中年漢子,前日又是個婦人……” 這也說明不了什么,何菁明白,漫說邵良宸自己的形象就能千變萬化,他是侯爺,手下下人必定不少,大可以差人來買。 她認識的人不少,其中有錢的也有著一些,但既有錢又可能這般幫她的,只有那一個。何菁幾乎可以確定,那些繡品至少一多半是他買走的。 夏奶奶聽出了點眉目,待劉掌柜走了,便拉著何菁問她:“菁菁你對奶奶實說,是不是有位年輕公子看上你了?” 何菁并無羞澀,只輕嘆道:“算不得看上,人家只是看我可憐,好心幫我罷了。我真是發(fā)愁,欠了人家的情越來越多,不知何時才能還的上?!?/br> 夏奶奶笑著撇嘴,深深的法令紋朝兩側岔開,好似畫了一個括號:“你這是犯傻呢?男人幫女人,怎就知道是單純的好心?你模樣生得這般俊,人家看上你也不稀奇?!?/br> 何菁苦笑:“奶奶您別打趣我了,您不知道,人家身份高的很呢。” “身份高又如何?做不成大的,就做小嘛?!毕哪棠绦攀掷碇履砗玫拿蘧€,一根一根地理順并齊,閑閑在在地說著,“你年紀不小了,如今家中又是這般景況,真遇見看中你的人家,可不能輕易放過了,須知——過了這村沒這店?!?/br> 何菁沒再答言。 前世受小說影響,她一直以為古代女子都像現(xiàn)代人想的那樣,以做妾為恥,真到了古代,而且還是個正史古代,才知道事實根本不是那樣。 在這里,若是家境相差無幾的人家還將女兒送去做妾討好對方,那樣才會招人非議,若是窮人嫁女給富人做妾,外人都只有羨慕的份。 還別說富人,就像前兩年住在不遠處的一戶人家,兒子才考中了舉人,周邊就有無數人家為了沾舉人特權的光,來托人說媒,想把自家女兒嫁給他做妾——沒錯,只是做妾。 現(xiàn)今的形勢就是,何菁若去公然表示自己寧愿嫁個窮漢做大老婆,也不愿給個富人做妾,那是鐵定要被人視作怪胎的。 這其實也不難理解,衣食足才知榮辱,對常年桌上沒葷腥、甚至還要偶爾餓肚子的小民而言,能過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實在誘惑太大了,做妾又不是做妓,沒什么可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