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東莞侯”本是太.祖爺那會兒因戰(zhàn)功封的侯爵,當(dāng)朝便因受藍玉謀反案牽連被族誅除爵,照理說后世皇家不該再有以此爵位封授,而且如今的東莞侯還是以外戚授爵,此前外戚當(dāng)中僅有先帝爺?shù)膹埢屎笮值鼙环饬撕罹?,本朝的邵娘娘只是個尋常妃嬪,也沒聽說生前如何受寵,死后其弟邵良宸還得了個侯爵封賞,也很不合常理。 不過當(dāng)今皇上年號“正德”,自登位以來,一早便以行事不拘一格聞名于世,五年下來所做過的荒唐事兒不計其數(shù),也就沒人去計較這一樁了。畢竟如今的東莞侯只是個不世襲的頭銜,外人只當(dāng)皇上是特別偏愛這個小舅子,尋個名目給他一口閑飯吃罷了。 東莞侯府坐落于京城東北部,因主人長期不著家,這里沒有賓客上門,仆從也不甚多,正面的朱漆大門十天里倒有八天都關(guān)閉著,僅留右側(cè)一扇小門供人進出。 今日邵良宸步行回到家宅左近,尋個無人之處抹去自己臉上偽裝,露出本來面目,繞到宅院正門上來。 烏漆大門里外都是清清靜靜,也無人守門,反正周遭近鄰非富即貴,也不怕青天白日的會有小賊闖正門。 邵良宸邁進門檻,往一旁門房敞開的窗子里一望,見到小廝武德正趴在臨窗的桌案上打瞌睡。邵良宸一笑,從窗口伸進手去,在桌面上扣了兩下:“小五醒醒,天亮了?!?/br> 武德皺巴著眼皮抬起頭,一見是他,立時滿面喜色:“哎呀我的爺,您可回來啦!”說話間已噠噠噠地快步繞出門口,殷勤接過邵良宸手里的包袱:“爺您這趟回來,總能在家多住幾日了吧?” “應(yīng)該是了?!鄙哿煎冯S著他往院里走,“你怎擔(dān)上這守門的差事了?” “我還不是就盼著您一回來,頭一個就能看見您么?”武德歡欣雀躍,腳步都輕快得要飄起來一般,進了院就大聲招呼,“侯爺回家了,還不快來迎著!” 早有眼尖的家仆看見邵良宸進門就迎了上來,靜悄悄的東莞侯府很快隨著主人歸家有了生氣。 武德今年才十六歲,早先是邵良宸街坊家的孩子,與他也算是發(fā)小,原在家中行五,依著老百姓張三李四的習(xí)慣,就該叫做“武五”,幼時常會因此招致小伙伴們打趣,家人就叫他小五,后來家人相繼亡故,只剩了他一個,邵良宸收留了他,才給他起了武德這個大名,取自“文成武德,一統(tǒng)江湖”。 兩人面上是主仆,實則與兄弟也相差無幾。 如今整個東莞侯府之中數(shù)十名仆婢,武德?lián)牟钍虏欢?,卻是闔府最與主人貼心之人,也僅有他對邵良宸的隱蔽身份知曉一二,其余下人都只當(dāng)主人是個因jiejie而受封的閑散侯爺罷了。 這一次偵辦梁家的案子,邵良宸潛入梁府的時日雖然不多,事前為裝作風(fēng)水師所做準(zhǔn)備卻耗時不少,大宅院里人多眼雜,為了避免引人懷疑,自從接手此案他就離開了家宅,喬裝改扮在外居住,算起來至今已是離家一月有余。 這一次回來,只覺得這個所謂的家既熟悉又陌生。 待得下人備好了沐浴熱水,跟前只留了武德,邵良宸懶洋洋地泡進自家的石砌浴池,于心中暗嘆:這都七月下旬了,我今年在家住的日子還不足三月,真難拿這里當(dāng)個家來看,不過若論住著舒服,倒也沒有哪里比得上這里了。 武德將換洗衣物在桁架上放好,湊過來笑道:“我今兒聽說,御史梁大人家被抄了,您這回辦的案子就是他家?” 邵良宸“嗯”了一聲,不欲就此事多說。 梁宏是個貪官,在外圈地霸產(chǎn)的事沒少做,在京行賄受賄的事也沒少做,可說是死有余辜,只是弘治年間擬定《問刑條例》,文官們大筆一揮,將太.祖爺親手所定的貪腐死罪給免了,改為罰銀。所以光是貪腐,判不了梁宏死罪。 可梁宏偏擋了劉瑾的道,今年是正德四年,正是劉公公一手遮天風(fēng)頭正勁的時候,梁宏曾不開眼參奏過劉瑾多次,劉瑾想要他的命,皇帝靠劉瑾做事,有意順著劉瑾,邵良宸聽命皇帝,只能去給梁大人加上挪用御貢、宅邸逾制這一條重罪。 梁宏信風(fēng)水,家中一個小擺件的位置都要研究半天。他扮作風(fēng)水師,博取了梁宏信任,無需親自動手,光是指點幾下就叫梁宏乖乖聽命,進了他的套兒。 梁宏該死,他們一家也都不是好貨色,邵良宸奉命收拾他沒什么可愧疚的,只不過這栽贓陷害的手段畢竟無可稱道,他只是覺得沒勁,做成了也沒半點成就感。 “以后你別著意打探這種事,沒的引人生疑。”他抬頭囑咐武德。 “您放心,我怎會是恁不知輕重的人?”武德笑嘻嘻地給他遞帕子,見他似顯落寞,便問道:“您可有什么憂心的事兒?” 邵良宸淡淡道:“沒什么,只是覺得這個家不像個家?!?/br> 武德笑道:“您可知道為何不像?就因為少個女人啊,何時您能娶個夫人回來,這里立刻就像個家了?!?/br> 邵良宸翻他一眼:“我看是你自己想娶媳婦了吧?” 武德撇了撇嘴:“您就知道岔開話,如今別說外人對您瞎議論,連這宅子里的下人都……哼,您好好兒的人,干什么叫他們亂嚼舌頭?早早娶個夫人,生個小公子,也好堵上他們的嘴?!?/br> 邵良宸只回以一笑,沒有答話。 一會兒不動,面前的池水平靜下來,清晰映出一張清麗俊秀的臉,容長臉形,下頜尖尖,眉清目秀,一頭濕發(fā)黑緞子似地披散著,不用別人說,邵良宸自己都覺得自己長得太過女相。 大明朝不同于現(xiàn)代,這里人眼中的美男子該是如武松那樣,劍眉虎目,英武過人,像他這樣兒的,只會落個“兔爺”的評價,給男人做外寵,給女人做面首,都是好材料,總之很難叫人看得起。 天生了這樣一副皮囊,再被人見到時常出入皇帝居所,受著皇帝器重,加上當(dāng)今皇帝還有個荒唐yin.亂的惡名,外間人都傳說——東莞侯邵良宸就是皇帝的男寵。 尋常男人擔(dān)上這樣的名聲想必都要煩惱不堪,邵良宸倒不在乎,外人如何議論何必管他?皇帝男寵,這個帽子正好是他的最佳偽裝,讓他坦然成為直接聽命于皇帝的錦衣衛(wèi)王牌密探,身份僅為極少幾個人所知,連大權(quán)在握的劉瑾都不在其列。 倘若有朝一日叫人確認他不是什么男寵,那才是麻煩臨頭呢。 當(dāng)然也不是頂著皇帝男寵的名頭就不可娶妻,只是娶妻這事在他看來總該是講緣分的,近二十年過下來,古人說話辦事的路數(shù)他都學(xué)得差不多了,有時心態(tài)上都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個純粹的古人,可唯獨這古人的婚戀方式總還接受不來。 面都沒見過的人,揭開蓋頭看上一眼,就脫衣服上床睡了,這怎能成呢? 更不必說,心里還橫著那樁舊事,縱然隔了一世,也總難釋懷…… 好在他如今父母雙亡,長輩全無,唯一一個頂頭上司還是個行事異類的皇帝,沒人會硬逼著他成親,他也就樂不得拖著。 “小五,明日隨我去街上逛逛吧?!?/br> 好容易又了結(jié)了一樁大案,賞賜都是次要,幾天清閑假日總是有的。今天裝這個,明天裝那個的,能以本來面目逛個街,見見人,也不錯。 次日是個響晴薄日的好天氣,邵良宸就要武德陪著,去到東單一帶的鬧市游逛。 他頭上簪了玉冠,外罩網(wǎng)巾,身穿一襲藏青色杭綢直,腰系絲絳,雙垂燈籠穗,本是一身低調(diào)的裝扮,可配上這副旖旎過人的相貌,還是顯得卓爾不群,豐神如玉。行在街頭,直引得男男女女都紛紛回頭觀望。 因出外的人總是男多女少,回望他的自也是男子居多。如今京城內(nèi)男風(fēng)盛行,被眾多同性以“欣賞”的眼神矚目,邵良宸身上一陣陣地起栗。 習(xí)慣了隱藏行跡,以假面目示人,這般不易容就見人,他本就有點不自在,好像赤身露體似的,再加上這一條,他就更加不自在,恨不得趕緊藏進哪個旮旯,換上一套裝扮。 他面上不露聲色,武德卻明白他的心意,跟在一旁小聲勸道:“您怕個什么?這些外人又認不出您。” 邵良宸自己也知道,自從拿了侯爵誥封,三年多以來一直深居簡出,親戚都死光了,朋友屈指可數(shù),別看他如今皇帝男寵的名聲很響亮,滿京城真能認得出他的人卻是極少。 難得輕松一回,邵良宸盡力讓自己平復(fù)心神,閑在逛街。 信步踱進一間專賣繡品的鋪子,邵良宸隨手拿起貨架上的一條繡青雀紋的男子腰帶來看。 店主正在一旁與個女子說話,似是在就什么討價還價:“我勸你還是留著,你繡工又好,自己繡成成品再來賣,能多得幾倍的錢?!?/br> “我急等著用錢,您就看著給點收了吧?!?/br> “那我只能給你二錢銀子?!?/br> “啊,我這可是五錢銀子買來的。” “你那是單買,我往日用的金線都是成箱批來的,自是便宜得多,總也不能多貼錢收你的啊?!?/br> “那……二錢就二錢吧。” 邵良宸捏著腰帶轉(zhuǎn)頭去想要問價,一眼看清了那說話的女子——原來又是那個梁府上的繡娘,竟又在這兒遇見了。 第7章 首次對局 今日何菁沒扮男裝,穿著一身洗褪色了的棗紅碎花小襖并一條墨藍百褶裙子,頭上綰了斜月髻,插著兩根木簪,雖是挺寒酸的打扮,仍顯得眉眼清雋,秀麗可人。 當(dāng)日在梁府后宅見著時,邵良宸就發(fā)覺了,那個梁大小姐又黑又胖,被這俊俏繡娘一襯,簡直像頭豬。他就曾暗覺好笑:若是來日新郎官見了這小繡娘,怕是與新娘子入洞房的心思都沒了。 早練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心里如何想都不會掛在臉上,邵良宸瞥過何菁一眼就沒再看她,只向掌柜問道:“這腰帶怎么賣?” 掌柜見有生意上門,匆匆拿了二錢銀子付給何菁,笑道:“你看看,我就說你繡工好呢,這位客官可不就是看上了你繡的帶子?客官你真有眼力,這位何姑娘年紀輕輕,繡活真是沒的說,這帶子不貴,只要三錢銀子。” 原來這就是她繡的,邵良宸又向何菁望去,正與她眼神對在一處。 何菁頭一回見到長得這么漂亮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不禁想到:好好一坨小鮮rou,可惜生錯了時代,要在現(xiàn)代進演藝圈都不用整容了,在這兒卻只能被人視作“兔爺”。 如此一想,忽覺幾分好笑。 她沒練就邵良宸那本事,心里這么想,就露了一絲笑意在唇邊。邵良宸見了不免疑惑:她笑什么?莫非一眼就判定我是個做男寵的料? 想也是差不多的意思,邵良宸略感沮喪,或許自己該學(xué)古天樂去曬曬黑,只是,天生白的人想抹黑容易,若真曬黑了再想抹白就沒那么自然了,真曬黑了就對將來易容有了阻礙,看來也只能作罷。 如此一想,更覺得自己就不該以本來面目出門見人。唉,沒想到臉生得漂亮點,反而成了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掌柜還在熱情推薦著繡帶,邵良宸也未講價,直接付了銀子,朝何菁略略點了一下頭,就出門離去。 就在他走過面前的一瞬,何菁的目光掃在他的手上,頓時心頭一動:這只手…… “菁菁啊,這銀子……”掌柜剛想把賣帶子的銀子分給何菁,抬眼間卻見人已沒了影。 邵良宸自未成年時就做了錦衣衛(wèi)的探子,跟蹤盯梢是基本功,自是對反跟蹤也有著深厚功底。沒走多遠就察覺出來,那小繡娘竟在跟著他。 邵良宸百思不得其解:我做風(fēng)水師是一副打扮,那日在梁府之外遇見她又是另一副打扮,這套喬裝的本事連老辣精明的廠衛(wèi)首領(lǐng)們都看不穿,能被她一個小女子看穿了?這根本不可能! 難不成,她是看在我買了她繡的帶子,想多做我?guī)讟渡猓?/br> 這一猜測很快被他否決,那小姑娘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隨著他停就停,隨著他走又走,若是為著生意,大可以好好上前說話,這般隱蔽行跡,顯見就是想摸他的底細,或者,是想尋到周圍清凈的機會再上前搭言。 “小五你先回家,我晚些再回去?!鄙哿煎氛f完就踅身拐進岔路。 武德正滔滔不絕地說著周遭哪家酒樓菜色好,憧憬著晚上去哪就餐,聽他如此說,也知他素來行蹤詭秘,必是又有了與公務(wù)相關(guān)的事,不由嘆道:“爺就難得有個清閑時候?!?/br> 何菁輟在后面,眼見邵良宸拐進一條巷子,便也跟了過去,追過一個拐角,見到前面不遠處又是個拐角,周遭已然清凈無人,她心里有些打鼓,但還是壯著膽子快步上前,剛要追過拐角,未料邵良宸就在墻角那邊站定,若非她及時收腳,險一險就撞到他懷里。 “跟著我做什么?”邵良宸輕抱雙臂問道,他看好了這里是個死胡同,周邊也沒有住家,墻頭那邊是個草料場,說話不怕被人聽去。 何菁極力壓下心頭怯意,道:“你是錦衣衛(wèi)的探子,梁大人是被你栽贓陷害的,對不對?” 邵良宸心頭顫動,面上絲毫不露:“什么探子,什么大人,你是發(fā)癔癥了吧?” 何菁道:“你不用賴,梁大人請回家的風(fēng)水師就是你喬裝的,那天在梁府之外差點撞上我的儒生也是你!” 邵良宸眉心一緊:“這是誰對你說的?” “哪里用人對我說?”何菁強撐著氣勢,指指點點說得頭頭是道,“你那兩身裝扮近似,不過是一個胖一個瘦,臉色一個黃一個黑,那都是你有意涂的,你涂了臉卻不涂手,我看見你手背那么白,就知道你本身生得也不黑,而且那日你接了我的油紙包時我便留意到,你右手虎口有圈繭子,拇指指甲生得扁平,中指根上還有一道舊傷疤,憑著你的這只手,我也認得出你!” 邵良宸心中訝異不已,忍不住抬起右手來看了兩眼,繭子只是極薄的一層,指甲也只相對于其它稍顯扁平,傷疤更是比蚊子叮的疙瘩都還小的一個小白點,都是極不起眼的東西,當(dāng)時多短暫的一瞥,竟然就被她留意到了這么多? 何菁又抬頭看看他的頭頂:“嗯,還有你這個子,你喬裝了臉,多套衣裳裝成胖子,卻也喬裝不了個頭,看這也能認得出你?!?/br> 證據(jù)就在手上長著,賴也賴不掉了,邵良宸倒也沒想多賴,一個窮丫頭看穿了他又能怎樣?想告密她都不會知道該去找誰告。他依舊不動聲色:“你來對我說這些,又是想怎樣?” 何菁道:“我在梁府做工一個多月,皆因你的攪局才拿不到工錢,我要你賠給我?!?/br> 邵良宸“嗤”地一笑:“原來是要我賠你工錢,我若不賠你又待怎樣,去向人宣揚,說我是廠衛(wèi)的探子,栽贓陷害了梁大人進詔獄?” 何菁臉色泛紅,繃著臉道:“你可別說你們做探子的不怕泄底?!?/br> “怕,當(dāng)然怕了?!鄙哿煎纷焐线@般說著,神色卻愈發(fā)怡然自得,“不過,我不明白啊,你認出我是廠衛(wèi)的探子,竟還敢來與我要錢?” 文官們素與廠衛(wèi)不合,拜他們蓄意宣揚所賜,東西兩廠外加錦衣衛(wèi)早就被老百姓傳說成了閻王殿,有人為了擺威風(fēng),做上一身與錦衣校尉相近樣式的曳撒穿著,走在街上都有行人退避之效。 何菁若說一點不怕,那肯定是吹牛,只能強撐門面:“這青天白日的,你又不能把我怎樣。” “是么?”邵良宸存心戲謔,笑吟吟地靠近了些,雙眸閃亮如星,“你為何認定我不會把你怎樣?縱然我不能在京師當(dāng)街殺人,難道不能私底下收拾你?比方說,就在這里,一把擰斷你的小嫩脖子,易個容脫身,誰又能追查到我頭上?” 頭一回遇見個能識破他偽裝的人,還是個俊俏姑娘,他既感新鮮,又覺意趣盎然,很有興致逗逗她,一邊說還一邊動作輕巧地在何菁脖子跟前比比劃劃,不待她插言,又接著道:“或者我不自己動手,單叫手下尾隨你,看準(zhǔn)你家宅住處,半夜間鎖了你的門,放一把火將你全家燒個精光,尸骨無存,又有誰能知道是我做的?” 一見他這般將她當(dāng)個小女孩嚇唬,何菁反倒不怕了,吁了口氣道:“你才不會那樣做,你那天提醒我不要回梁府,足見你是個好人?!?/br> 邵良宸又嗤笑出來,荒誕地挑起眉:“笑話,我是好人,你就該來訛我?” “我沒想訛?zāi)?,梁家欠我的工錢不過五兩銀子,你穿成這樣,五兩銀子于你而言不過一桌飯錢,于我卻是性命攸關(guān),你……” 何菁漸漸說不下去,確實,看出人家有好心,就來找人家要錢,憑什么呢?就憑我缺錢,他不缺錢?這算哪門子歪理?我也真是窮瘋了,竟想出這么一個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