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者三天，都是白天派藥，晚上制藥，直到第三天晚上有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為什么一晚之間可以做出那么多藥丸出來，于是那天吃過晚飯，假裝睡覺，趁家里人都睡著了之后，自己一個人偷偷地溜到土地廟邊，透過窗戶朝里面看，只看到陰陽先生一個人面對著敞開的大門，地上擺著三牲祭禮，然后手里拿著一大把的香，嘴里念念有詞。

    大約念了一會兒，只見陰陽先生突然猛地右腳一跺地，手中的香一下子著了起來，接著郎中將香朝門外一甩，一支支香就像一支支箭一般射了出去，接著室外就開始狂風(fēng)大作，陰陽先生則一個人面對著大門坐了下來，風(fēng)一陣加一陣的緊吹著，夾雜在風(fēng)中的還有腳步聲，遠(yuǎn)遠(yuǎn)的一群黑影快速的像廟門口移動過來。

    那小孩不看還好，一看差點連魂都被嚇掉了，發(fā)出腳步聲的竟然是一群怪物一般的東西，有的像枯樹枝，有的長著個豬頭，還有的四肢不全，像是慘死的鬼魂，就是這么一幫東西趕到廟門。

    陰陽先生用一種含糊難懂的話對著它們不知道說了什么，于是它們就開始對著祭禮又啃又咬，待酒足飯飽之后，就開始動手切藥的切藥，研磨的研磨。

    小孩子何曾見過這個場面，嚇得動都不敢動，就到快五更天的時候，大概是站麻了，一腳軟“啊”一聲的摔了一跤，這一聲稚嫩的童聲劃破了夜空，陰陽先生和那些正在做藥的怪物都不約而同的朝那個方向望去，一個四肢像樹枝一樣的怪物首先發(fā)現(xiàn)了小孩，一下子就串到了他的面前，而陰陽先生也在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了這個孩子，于是也往孩子那邊跑去，趕在怪物之前，站在孩子的面前，一把抱起孩子，而此時那些怪物也紛紛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開始向孩子圍過來，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美味的獵物一般。

    陰陽先生此時，一手抱孩子，一手不停的掐著各類訣法，最后一聲怒吼，將手印對著圍上了的怪物打了出去，頓時一道紅光，沖入怪物群內(nèi)，怪物不得不退后，陰陽先生又似乎對怪物說了幾句什么，那些怪物只得忿忿不平地繼續(xù)回去做藥了。

    第三十三章 春夢

    天亮之后，鎮(zhèn)上沒取到藥的百姓又來到廟前取藥，陰陽先生正好將孩子帶出來，問這是誰家的孩子，孩子的父母正為自己的孩子走丟了，遍尋不到而擔(dān)心，看到自己孩子竟然和先生在一起，是又驚又喜。

    陰陽先生對孩子父母說，“這個孩子有慧根，跟著我學(xué)陰陽吧！”

    孩子家庭本來不寬裕，現(xiàn)在又有個如此的神醫(yī)愿意收留教手藝，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當(dāng)天就舉行了拜師的儀式。第三天的藥丸派完，鎮(zhèn)上人的病也差不多好了。陰陽先生在本地收了徒弟，于是就帶著這個徒弟上了路。

    陰陽先生告訴那個孩子，那晚所看到的東西一輩子都不能說，不然隨時有不測之禍。小孩子也對師父的話非常的相信，一直都保守著這個秘密。就這樣過了五六年，孩子也漸漸長大，成了十八九歲的小伙子，這五六年間陰生將自己會的法術(shù)都傾囊相授，不過對于那天晚上召怪的玄奇法術(shù)，陰陽先生一直都說時間沒到，一直都沒教給這個徒弟。久而久之，孩子心中也有了一些怨言，對師父不教他召怪法術(shù)心生不滿，覺得師父藏私，不愿教給他這個外人。

    有一天，師父外出，徒弟就偷偷的跑進(jìn)師父的房間翻找，突然發(fā)現(xiàn)師父臥室里神臺上的牌位后有個紅色的布卷，隨后打開一看，不禁大喜過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布卷上面密密麻麻的畫著符咒以及修煉的具體方法，徒弟拿來紙筆，將上面的咒語和方法細(xì)細(xì)的抄錄下來，可惜時間不夠，只是抄錄了前面一部分，就生怕師父回來，趕快卷好又放了回去。

    拿著抄過來的密法，偷練了幾個月，徒弟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起了一些變化，渾身多處皮膚開始出現(xiàn)一團(tuán)團(tuán)黑色的斑點，并且整個人精神也萎靡不振。這一切他都不敢和師父說，而后面的法術(shù)也越來越難、久練不成，徒弟只是一味用蠻力，終于有一天，師父早晨起來，發(fā)現(xiàn)原來一直早起的徒弟，竟然還沒起身，于是就去房門前叫徒弟，喊了幾聲都沒回應(yīng)，感覺情況不對，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徒弟面目黧黑、四肢僵硬，面前還擺著香燭和抄下的法術(shù)。

    師父一看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立即將徒弟抱到床上，擺起法壇，做法救醒了這個徒弟。

    徒弟醒來，自然是一頭霧水，問師父這是怎么回事？

    師父就說，你盜法私練，之前魂魄離體，被山精木怪所攝走了，好在為師做法召回來了，不然的話恐怕你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

    徒弟得知師父知道了自己偷練密法的事，嚇了一跳，趕緊跪下認(rèn)錯。

    師父就對這個徒弟說，這些召怪的秘術(shù)你一直讓我教，我一直不肯教，就是因為這密法，要與山精水怪、魑魅魍魎打交道，學(xué)之者雖行法多有靈驗，但大多沒有好下場，我看你是學(xué)陰陽的好苗子，本想好好培養(yǎng)你，沒想到你竟然背師盜法，實在是大逆不道，你還是回家去吧！

    就這樣，這個徒弟被師父給踢出了師門，不再認(rèn)這個徒弟。

    講到這里，爺爺嘆了口氣，就說：“唉，這個故事里的陰陽先生，就是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公太；而被他趕出師門的那個徒弟，就是我那個師弟了?！?/br>
    聽到這里，我不由大感震驚，沒想到他們那一輩，竟然還發(fā)生了這么多的故事。

    不過，此時我心里還是有些疑惑不得其解，就問爺爺：“既然師叔自己背師盜法，犯了錯，被趕出師門也是他該承受的懲罰，為什么他好似還對您帶著怨恨呀？”

    也許，在外行人看來，覺得背著師父學(xué)密法，也算不上犯多大錯，用不著趕出師門，但陰陽行當(dāng)里卻不這么認(rèn)為。因為陰陽術(shù)法，本來就可用作救人，也可以它來害人，所以對于學(xué)陰陽術(shù)的人來講，弟子的人格德行就格外的重要了。一個背師盜法的弟子，又怎么敢相信他今后不會用所學(xué)的法術(shù)去做損人利己之事呢？

    所以，背師盜法，被趕出師門，是一點也不為過。師父沒把弟子之前學(xué)的法術(shù)全給廢了，就已經(jīng)算是法外開恩了。

    爺爺苦笑了一下，道：“正所謂，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啊。因為當(dāng)時你公太只將召怪的密法傳給我，偏偏沒有傳給他，我這個師弟就認(rèn)為這是因為他是外人的原因，所以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錯，反而依舊覺得是你公太有私心，故意不傳密法給他的?！?/br>
    這時，我也終于明白了一個大概，很顯然，我那位師叔不僅不覺得自己錯了，反而還因而生起了恨，這都幾十年過去了，那怨恨還留在心里沒放下哩。這也說明，師叔那個人心眼小，愛記恨，爺爺要我以后遇到他得小心一點，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因為重提了這件讓人難過的陳年舊事，所以爺爺心情也變得低落了起來，接下來我再如何問師叔的事，他都不想再多講了，早早的就回房睡覺去了。

    爺爺不肯講了，我自然也就不能總問，不過我卻看得出來，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恩怨看來是無法化解得了的。

    一夜無話……

    當(dāng)天晚上，我也早早的就睡下了，只是迷迷糊糊之間，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里，我夢見一個女子，穿著一身白裙，長得如畫中仙女一般漂亮，來到我的夢里，求我救她。

    我問她是誰，女子說她姓胡。

    我問她，怎么了？誰要害你呀？

    女子也沒說，只是一個勁的要我?guī)退菢幼雍苤彼频?，微皺眉頭，看著就讓人有一種想保護(hù)她的沖動。也不還沒等我答應(yīng)，夢就醒了。

    我當(dāng)時雖然才十六歲，但是回想起夢里見到那位美女天仙，卻也想入非非，以為是做了一個春夢。

    起床后，我把夢和爺爺一說，爺爺眉頭一皺，說：“怎么找到我們了！”

    第三十四章 狐仙托夢

    爺爺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我聽得一頭霧水，于是就問他，誰找到我們了？

    爺爺說：“還能是誰呀，人家都托夢來了，不就是找上門來了么！”

    聽到這話，我頓時明白過來了，原來爺爺說的那個找上門來的那個人，指的就是我夢見的那個女子。

    明白這點，我心里就更加好奇了，就告訴爺爺，夢里那個女人我從沒見過，也不認(rèn)識，對方甚至都沒說要我?guī)退裁?。難道您認(rèn)識她？

    爺爺笑了笑，沒回答我的問題，反問道：“你不是說她姓胡嗎？”

    我點點頭：“是的，她就是只告訴我，她姓胡?？墒切蘸呐犹煜履敲炊?，都不知道她是鬼，還是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給我托夢?！?/br>
    爺爺翻了個白眼，用一種“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瞟了我一眼，一個腦崩敲在了我的腦殼上，氣道：“叫你好好學(xué)陰陽知識，你偏不用心學(xué)，人家都自報家門了，你還傻傻地認(rèn)不出對方是誰。地仙有胡黃白柳灰五大仙家，她自稱姓胡，這不擺明了告訴你，她是狐仙嗎！”

    一聽這話，我恍然大悟，聽爺爺這么一解釋，還真是這么回事。

    這時，我也多少明白了一些，于是就道：“您的意思是說，我夢里的那個女子就是后山荒宅里那個狐仙？”

    我不是真的傻，如今知道那個女子就是狐仙后，自然明白別的狐仙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給我托夢，眼下也只有后山荒宅墻洞里那個狐仙與我算是有交集。

    果然，爺爺點了點頭，然后沉思了一會兒，道：“這下真是麻煩找上門來了。”

    我說：“那咱們幫不幫她呀？那狐仙長得又漂亮，還楚楚可憐的，怎么樣也得英雄救美吧。”

    爺爺嘰笑了起來：“這狐仙哪里會有不漂亮的，你可別被她的媚術(shù)給迷了魂，這東西一旦迫害起人來，有你罪受的?！?/br>
    看爺爺?shù)囊馑?，是不想插手這件事了，所以他也沒說要幫那個狐仙，也沒說不幫，就是告訴我，先管住自己，狐仙的事先看看。

    其實，我也明白爺爺?shù)奶幘?，因為昨天爺爺為了狐仙的事，還特意去找過師叔，不僅和紅衛(wèi)兵干了一仗，而且還和師叔吵了起來。師叔也放了話，這狐仙他一定要鏟除，這事關(guān)他的臉面。如果爺爺真的答應(yīng)幫狐仙的話，這不就擺明了要和師叔對著干么？

    昨天，師叔眼睜睜的看著爺爺胖揍了一頓他的人，師叔沒怎么發(fā)作。但是一旦爺爺公然與他對抗的話，師叔只要一翻臉，立馬就可以把爺爺給送回大牢里去，甚至直接蓋個大帽子給槍斃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爺爺不說幫，我也不可能多說什么，只得當(dāng)作這個夢沒有發(fā)生過。

    可是，這事并沒有就這樣結(jié)束，因為第二天晚上我又夢到了這個狐仙。

    在夢里，狐仙對我說，白須老者一定不會放過她，要我?guī)蛶退?/br>
    我就說，你為什么偏偏找上我呀，我什么都不會，根本救不了你。

    可是狐仙卻說，如今只有我們家才能救得了她，而且，她還一邊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一邊又用一副憂怨的表情怨我，說這一切也是因為我?guī)诉^去偷拿金子，所以才有今天這個事的。

    我一想，狐仙說的倒也沒錯，這事如果要怪在我的頭上，還真的一點也沒冤枉我。雖然我是被秦德東和革委會那王八蛋給逼的，但是怎么樣也不可能說跟我無關(guān)吧。

    最后，我只得對狐仙說，我救不了你，但是我會盡力求爺爺幫你。

    狐仙點點頭，楚楚可憐的要我快點想辦法，還說只要幫了她，以后她將一直護(hù)佑我。

    夢醒時，她還不忘告訴我，她叫胡冰，叫我以后就管她叫jiejie就行。

    我正想問她，多少歲，這時夢就醒了。

    說實話，這兩天的夢，是我這輩子最不想醒來的夢，一個美麗的仙女楚楚可憐的找你幫忙，我想這應(yīng)該是每一個男生做夢都在幻想的場景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的媚術(shù)給迷了魂，總之，我是真的不愿讓她這樣死在師叔的手里。

    醒來后，天已大亮，我第一時間就起床跑到爺爺面前，去把夢告訴她，說那個狐仙又來求我?guī)兔砹恕?/br>
    這下爺爺為難了，說怎么又來了？

    想起夢里胡冰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我生怕爺爺不幫忙，于是就說：“她說師叔這兩天就會去要她命，只有我們家才能救得了她。如果咱們不幫的話，那她就真的會死在師叔的手里頭了?！?/br>
    爺爺很是為難，說：“我們門中本來就禁止供奉此類神道，你叫我如何去幫她呀！”

    “但是現(xiàn)在人家求了上門，說到底，這禍還是我給闖下的，要不是我告訴秦德東他們金子在那個墻洞里，狐仙根本就不會有這次的無妄之災(zāi)，而且……而且當(dāng)初我還用這個秘密作要脅，把您老人家從大牢里給放出來了，不說本著天道貴生的思想應(yīng)該救一救，就是單說咱們給狐仙惹下的這個禍，咱們也不能束手旁觀呀。”為了救狐仙胡冰，我也是豁出去了，爺爺不是為難么，那我就把狐仙這次的無妄之災(zāi)，也怪在爺爺?shù)念^上，看你還好意思不幫忙不？畢竟當(dāng)時確實是我用藏金子的秘子來換爺爺從牢里出來的。

    果然，爺爺聽完之后，權(quán)衡再三，最后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既然這禍?zhǔn)碌钠鹨蚴窃蹅兘o惹起來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受這無妄之災(zāi)，確實說不過去，那咱就救她一回吧！”

    就這樣，爺爺決定冒著和師叔翻臉的危險，也要試一試。

    有了決定，我就問爺爺，怎么一個救法？

    爺爺說，總不可能直接和那壞師弟硬著干吧？革委會和紅衛(wèi)兵全都聽他的，如果被他知道我要救那只狐貍，不僅那只狐貍救不了，還得把咱們自個兒給搭進(jìn)去了，所以咱們爺倆得偷偷的來把這個事兒辦嘍。

    “偷偷的辦？”

    爺爺說的很有道理，于是我就問他可想好的辦法？

    “老頭我自有辦法應(yīng)付！”爺爺露出一副老滑jian詐的表情，咧嘴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實話，這也得虧了他是我爺爺，要不然看到他這副表情，我還真會當(dāng)他是一個陰險狡詐的壞老頭。

    第三十五章 偷天換日

    爺爺他老人家到底心里想到了什么好辦法呢？他也沒有告訴我，只是下午的時候，帶著我就出了門，直奔鎮(zhèn)上而去。

    問他去鎮(zhèn)上干什么？

    爺爺就說是去趕集。

    聽到這話，我直接急了，就問他怎么不趕緊想辦法救狐仙，卻還跑鎮(zhèn)子上去趕集呀？

    爺爺笑了笑，叫我別急，事情得一步步來辦。

    就這樣，爺爺帶著我在鎮(zhèn)子上逛起了街，而且什么也不買，在街上轉(zhuǎn)悠了老半天，最后看見鎮(zhèn)上的許獵戶，在賣野味，就走了過去。

    我看了一下，這許獵戶今天賣的是野豬rou，心想，難道爺爺嘴饞了，想吃野豬rou了？

    不過，爺爺并沒有買許獵戶的野豬rou，而是直接走過去問對方，最近這兩天有沒有打到狐貍？

    許獵戶點點頭，說：“你問得還真是巧，我昨天正好打了一只白狐貍，怎么，你老廖什么時候也好吃狐貍rou了？”

    爺爺說：“我不要rou，我要那張皮，皮還在么？”

    許獵戶說今早剛撥的皮，正等著過些天別人來收皮貨呢。

    爺爺一聽，大喜，就對許獵戶說，那張狐貍皮別等著收皮貨的人來收了，他要了。

    許獵戶伸出了五根手指比劃了一下，爺爺直接點頭說了一句成交。

    就這樣，許獵戶就帶著爺爺回家里去取狐貍皮了。

    話說，買到一張狐貍皮后，爺爺就帶著我直接回了廖家村。問他買狐貍皮干什么，他也不說，不過此時我已經(jīng)多半能猜得出來，他應(yīng)當(dāng)是利用這張狐貍皮去救狐仙，只是怎么樣救，就不得而知了，只有爺爺自己才清楚。

    回到了廖家村，爺爺就把門一關(guān)，然后拿出一把刀，好好的一整張狐貍皮，直接就被他給砍成了好幾塊的碎片。接著，他將這些砍碎了的狐貍皮用袋子裝了起來。又繼續(xù)坐在家里開始閉目養(yǎng)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