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過了會,官泓問:“你例假是不是還是不太規(guī)律?” 夏夢不想他擔心,說:“比以前好多了,沒那么疼了,而且基本上每個月都來?!币郧耙词菐自虏粊?,要么是一來就纏綿半月,就這方面來說,現(xiàn)在確實好多了。 官泓說:“還是找醫(yī)生再看一看吧,我?guī)湍泐A(yù)約。跟你說了多少次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每次都不聽我的?!?/br> 夏夢連忙翹起穿著地板襪的腳:“誰說不聽的,你看這是什么?” 她一臉哄人的笑意,官泓也不好板著臉,拍一下她屁股,說:“你牢牢記得就行?!庇謬烂C幾分:“咱們生個孩子吧?!?/br> 夏夢脖子一梗,被口水嗆得咳起來,說:“你今天吃錯藥了?” 可看官泓一臉嚴肅,又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這樣的笑話,不能亂開,連承諾都不隨意許的官泓,之前哪說過這樣的話。 既然他提到孩子的話題,就代表他已經(jīng)提前思考過,再結(jié)合他這陣子的表現(xiàn)……夏夢反而有些退卻,說:“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反正他們還都年輕,還處在人生和事業(yè)的上升期,反而是婚姻和撫育下一代這些事,可以先放一放。馬克思都說過,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嘛。 官泓看夏夢那么嚴肅的神情,只好點了點頭。 誰都沒再說破壞氣氛的話,但兩人間的氛圍就是有點悶悶的。吃過早飯各自去換衣服,夏夢在柜子里搗鼓了好一會,拎出來一個包。 “我能把這個送人嗎?”夏夢問。 在一起這些年,官泓在吃穿用度上從不短她的,什么都要是能力范圍內(nèi)最好,限定的奢侈包往往還沒上市就先送到她這里。 只不過夏夢當初有傲骨,不愿意讓官泓覺得自己是因為錢才跟著他,不僅一個都沒用過,很多連包裝都沒有拆過。 現(xiàn)在想通之后才覺得以前的自己挺無聊,她跟官泓是算不清的,與其斤斤計較還不如同流合污,自己也樂得沒負擔。 官泓看都沒看她:“除了我,這家里的所有東西你都能送人。” 夏夢直樂:“我才不傻呢,有你還能有好幾個這樣的家,我干嘛要把你送人?!?/br> 官泓挺失望地搖搖頭:“小白眼狼?!庇謫枺骸澳阆氚寻徒o誰?” 夏夢說:“就我認識那主編唄,她不是馬上就從時裝周回來了嘛,我想邀請她參加開機當晚的晚宴,順便再把這個送過去當做禮物。” 官泓問:“她不是涮過你么,你也吸取了私交和公事不能混為一談的教訓(xùn)。” “是啊,所以現(xiàn)在要正式跟她發(fā)展私交。以前送一個包是公事,現(xiàn)在送兩個包可就不一樣了?!毕膲粽f:“我覺得她人不錯,確實想交這個朋友?!?/br> 夏夢已經(jīng)說得這樣嚴肅,官泓也不好再插嘴什么。他說:“我給你定了件禮服,量尺寸的師傅近期就跟你聯(lián)絡(luò)?!?/br> 夏夢正在發(fā)愁穿什么呢,衣柜里的衣服雖多,可到關(guān)鍵時候,永遠都差一件。夏夢求之不得,抱著官泓的腰,說:“真貼心!” 不過為什么要現(xiàn)量尺寸呢,他們不是掌握著她的尺寸,以前都只要確定過款式就行嗎?官泓睨著她,一本正經(jīng)道:“你不是胖了嗎?” 夏夢扁扁嘴,想收回剛剛夸他的那些話了。 各自分開去工作前,官泓說:“舜堯今天回國,我準備晚上請他吃個飯,你想不想跟我一道去?” 夏夢一聽這名字就難受,連忙搖頭,撒嬌:“我最討厭參加飯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官泓點頭,沒強求:“那讓阿姨給你做,等我晚上回來補給你夜宵?!彼D了頓:“總覺得你跟舜堯關(guān)系不太好,他是不是有哪得罪過你?” 夏夢佯裝淘氣地朝他吐一吐舌頭便跑出門,搭著電梯的時候看見自己一張臉已經(jīng)沉下來了。 回憶方才官泓的話:總覺得你跟舜堯關(guān)系不太好——夏夢跟季舜堯關(guān)系何止不太好。他是不是有哪得罪過你——他得罪她的地方又何止一點點。 如果說官泓只是用眼神表達過對她的不屑,之后便很快扭轉(zhuǎn)印象投入到一場災(zāi)難般的戀情,那季舜堯就是不屑本身,始終如實踐行著他那一階層對她的誤解。 夏夢是跟官泓談過幾年,才被介紹給這位他最信任的發(fā)小的,可當知道她簡歷后,季舜堯便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因為錢才選擇跟官泓在一起的。 而當他們平穩(wěn)度過七年,季舜堯的偏見不僅沒有減弱,反而還逐步加深,如今在他心里恐怕不僅僅是愛錢這么簡單,還是一位集心機和手段于一身的女人。 夏夢特煩跟這種人在一起,因為每次見到他審視的眼神,就會讓她精心建立的信心再次崩塌,轉(zhuǎn)而去想那些不堪往事,轉(zhuǎn)而自慚形穢。 季舜堯的私人飛機下午到,官泓跟他自小一起長大,曾經(jīng)朝夕相對看得膩了,近年各忙各的事業(yè),反而因為距離發(fā)覺了美。 季舜堯生意同樣做得很大,這兩年跟政府一道在非洲包礦山。非洲那旮沓總給人以很窮的印象,但鉆石不錯,連官泓都特地托他挑一塊帶回來。 果然季舜堯剛一上車,官泓就問他鉆石的事,季舜堯吃味:“你到底是盼我回來,還是盼這顆鉆石?” 季舜堯從兜里掏出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原石遞過去,官泓接過來對著陽光照了照,說:“就只有這么點?” “還嫌?。磕阒恢瓦@么點,很多人掙十輩子都掙不到。”季舜堯說:“要夠大,干凈,還要帶粉,你不知道我為了跑這一顆,花了多少時間?!?/br> 官泓聽他這么說,方才露出幾分笑,說:“晚上請你吃飯。” “一頓飯就夠了?”季舜堯很是受傷:“我在國內(nèi)的都得你包了!重色輕友,這次又是送給哪個女人的?” 官泓斜一眼:“什么哪個,還是她。我其實覺得夢夢還是戴綠色的漂亮,不過她自己覺得一般,我看她這幾年把東西都換成了粉,覺得她應(yīng)該會喜歡這個?!?/br> 季舜堯一聽是給夏夢,就開始后悔自己的那些付出了,說:“是我耳朵壞了吧,你們倆還談著呢?至于么,這么討好她?!?/br> “是要好好討好的,我最近總覺得她不太愛拿正眼看我,每次說什么也特別不正經(jīng),就像逗孩子一樣。”官泓反復(fù)摸那顆鉆石:“你說是不是真有七年之癢?” 這番話簡直如五雷轟頂,打得季舜堯快焦了,說:“我看你不是癢,你是賤的,你想要我建議嗎?” 官泓笑。 “把這顆石頭切了,主石送給她,剩下的做成一百顆小的,告訴她,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剩下的送人?!?/br> 官泓說:“看來你也承認她是最重要的那個?!?/br> “……” 季舜堯直嘆氣,說:“你這人也真是的,既然這么看重她,之前人家逼婚的時候干嘛慫得跑出國,那時候要是結(jié)了婚,說不定現(xiàn)在孩子都生了。” 一天之內(nèi)兩次觸及這個話題,官泓臉色終于灰暗下來,他將粉鉆收起來。過了會,說:“要當時換你遇見了,你怎么做?” “我當然不能就范了?!奔舅磮蛴X得這話題沒什么意思:“我天天放著大堆美女不看,非要跟一人結(jié)婚,成天回家盯著同一個人,我有病吧。 “人說到底還是動物,雄性生物都有把自己基因廣泛播撒的本能。等什么時候取消一夫一妻制,我再結(jié)婚。” 季舜堯話說得難聽,但未必就是紈绔子弟。其實他家教之嚴格絲毫不輸于官泓,做不成游戲花叢的浪蕩子,只能在嘴上釋放沒結(jié)束的青春叛逆期。 官泓說:“我錯了,不該跟你這個動物性更強的人探討這種問題?!?/br> “……”季舜堯大罵:“你損人就損人啊,但你別連損人都這么具有學(xué)術(shù)性,搞得真好像你很有理一樣。我動物性強,你跟夏夢也不是什么柏拉圖啊?!?/br> 季舜堯哼聲:“你不也是看著夏夢漂亮,所以跟她玩了兩年,誰知道人家比你認真,想跟你百年好合。你卻怕了溜了,做了愛情的逃兵,” 畢竟是認識多年的真朋友,一句話就拿住人七寸,官泓立刻被嗆得啞口無言。他是沒有資格指責別人,這件事就像一個長不好的癤,在他心里捂了太久了。 那時候他跟夏夢在一起三年,正是最想膩歪的時候,直到他發(fā)現(xiàn)她在套上做手腳,這件事徹底打亂了他們的生活。 那一年官泓還沒從學(xué)校畢業(yè),同時進行的事業(yè)則處在積累后的爆發(fā)階段。學(xué)業(yè)和事業(yè)之外,再兼顧一份國內(nèi)的感情,他的二十三歲過得很不輕松。 他從沒有想過婚姻的事,更不會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迎接新成員,而最重要也最恥于提及的一點,其實是當時的他并沒有做好完全接納這段感情的準備。 他們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爭吵,爭論的焦點無非是兩個,一是官泓認為受到了欺騙,一是夏夢覺得他從來沒有真正愛過她。 男人的理性與女人的感性交鋒,結(jié)果自然是兩敗俱傷。 他們搬家哪里是因為第一個房子太大,而是因為在爭吵中被砸得面目全非。他在飛離中國前,帶她離開充滿舊回憶的家,來到現(xiàn)在的房子。 大概真是得益于新環(huán)境,夏夢不僅心情好了很多,還率先道歉承認錯誤,再給他撥來電話的時候便決口不提。 他們又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幾年,彼此之間很有激情,也很依戀。 可是一種奇怪的感覺開始蔓延,官泓越來越覺得笑容背后有陰暗,覺得他和夏夢之間似乎突然少了點什么,又突然多了點什么。 那種緊密依存的紐帶沒有了,她開始學(xué)會給自己找樂子,而不是專門坐在家里等他。同時她跟他算得更清楚了,把錢看得重過一切,卻不享受錢的樂趣。 林儀說的固然對,因為家世的巨大差異,夏夢固然會有極高的自尊和極重的自卑,可官泓知道,他們之間的矛盾又不僅僅只限于此。 他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重新看到自己的誠意,如果往事不能改寫,起碼也給個機會讓他蓋上厚重的水泥,重新粉刷。 幸好他的努力終于開始起效,但他又不禁懷疑,夏夢到底有沒有,在一個人的時候,在內(nèi)心深處,只是以為他是又一次的虛與委蛇。 第25章 ·上 夏夢原本以為看病這事, 只是官泓的一次隨口一說,就好像是每次在家說今天你表現(xiàn)好我就帶你吃冰激凌其實一次也沒帶過她一樣, 是騙人的。 沒想到他居然效率高到第二天就告訴她時間地點和醫(yī)生,要她務(wù)必抽空過去看一看。 夏夢疑惑:“你不陪我的?” 官泓回短信:“今天有個會, 走不開?!?/br> 嚯,他是老板忙得不行, 單以為她是閑的嗎? 邱天電影開機在即, 夏夢正陪著他接受媒體專訪, 上哪找時間去醫(yī)院:“你預(yù)定之前就不能先確定我有沒有時間?我今天沒空,你給我換一天?!?/br> 官泓也是很振振有詞的:“我認為沒什么比一個人的身體更重要?!?/br> 夏夢說:“當然有的,錢!” 官泓嗤之以鼻:“錢再多, 也不可能買回一個健康的身體?!?/br> “可以的?!毕膲舸_定:“能說剛剛那句話的多半是因為錢不夠多。” “……”官泓回完這一串意味不明的省略號好,就好久沒再回話。 等到夏夢這邊專訪的對象變成穆子川,官泓方才又帶來了新消息:“我聯(lián)系過舜堯了, 一會兒他帶你去。” 夏夢忽的就有一種心梗的感覺:“千萬別,我單是想到他的臉,就覺得自己的病情更嚴重了。你想讓我多活兩年,就少讓我見他?!?/br> 官泓說:“那你去不去?” 這人怎么這么陰險狡詐, 夏夢想, 怎么無論她如何掙扎,他都有一萬種方式讓她就范呢:“我去。”咬牙切齒的。 官泓心情好了,連文字看起來都是帶著笑的:“要不是因為要用儀器, 我也不會讓你跑一趟。不如下次在家旁邊建個醫(yī)院吧, 方便你檢查。” “……”這話聽起來很霸總了, 夏夢說:“有一種我疾病纏身的錯覺。” 官泓說:“別怕,花多少錢,老公都給你治?!?/br> “……”夏夢在那個神奇的字眼上頓了下,老公?好羞恥。 官泓說:“臉紅了?耳朵熱了?” 夏夢惱羞成怒:“你到底是不是在開會,你騙人的吧?” 官泓:“逃避問題,果然臉紅耳朵熱了?!?/br> 夏夢:“……去你的,我夏夢長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臉紅!” 官泓:“那你喊一聲老公給我聽聽。” 夏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