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官泓一手插`進(jìn)她頭發(fā),輕輕拽開她腦袋,牙齒啃上她下巴,輕聲道:“所以跟你多待會,你們這兒不是有一句話叫采陰補(bǔ)陽?” 他吐氣如蘭,暖融融的溫度熨帖著心神,夏夢笑著叉手勾住他脖子,白皙如玉的一雙腳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他腿根,聲音軟而糯:“放我下來嘛?!?/br> 官泓眸光微渾,說:“不放。” 夏夢親著他鼻尖:“躺床上去嘛?!?/br> 官泓擰起眉,有幾分不信:“這么乖?” 夏夢撒嬌:“這樣不舒服,下面疼?!?/br> 情至深處,男人的智商也往往不夠用,官泓信了夏夢的話,放她坐去床上。她身子緊跟著一扭,魚似的從他臂彎下鉆走。 “……”官泓看著她背影:“夏夢!” 夏夢邊跑邊笑,出了房門,只將頭探進(jìn)來瞧他,說:“我們這兒還有一句話,我今天一定要教給你,兵不厭詐?!?/br> 官泓咬著牙:“看你晚上回來還能跑哪兒去。” 夏夢一溜煙跑了。過了會,穿著一身職業(yè)裝回來,利落的白襯衫搭配威爾士格紋外套,同款褲子修得腿又長又直。 夏夢手里抓著一只信封包,站鏡子前將正反身都看了遍,眼睛自里面瞥到一邊的官泓,說:“拜托你給我找的案例要好好費心啊,晚上回來檢查?!?/br> 受局勢所困,夏夢的最高學(xué)歷曾常年維持在高中,跟官泓在一起后知恥而后勇,這才念了個函授的本科。 最近為了開個人工作室,她硬是咬牙給自己在商學(xué)院報了名,老師教課挺負(fù)責(zé),三天兩頭給作業(yè),這周布置的是有關(guān)營銷方面的論文。 有權(quán)不用,過期作廢,夏夢覺得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跟這男人深度融合,給他做些事情也是三步走計劃中的重要一環(huán)。 官泓自己也挺樂意的,邊打領(lǐng)帶邊說:“知道了?!庇謫枺骸罢n還聽得懂嗎,那有幾個老師很不錯,之前都有打過交道。” 夏夢說:“當(dāng)然聽得懂,要不是當(dāng)年自己不想念,現(xiàn)在一定是你小學(xué)妹。” 官泓笑起來,說:“嗯,挺不錯的,原來你也想念哈佛?” 夏夢點頭,憋著笑:“哈爾濱佛學(xué)院。”她走去給官泓正好了領(lǐng)帶,再往他嘴上親了下:“我去上班了,別太想我哦。” 穆子川不會開車的,夏夢除了請客吃飯,還要充當(dāng)司機(jī),親自去接他一回。 邱天也在,正跟著穆導(dǎo)琢磨劇情。穆子川這男人一旦工作起來便是全神貫注,往往一口氣講完,停下的時候已是明月高懸。 今天卻頗有幾分心不在焉,講著講著容易走神不說,最后直接讓邱天自己琢磨,自己走到窗戶邊上靜靜立著,不知道想點什么。 大伙解散之后,邱天按照慣例,要送穆子川回家,居然也被他拒絕了。 邱天大膽猜測:“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約會?。俊?/br> 穆子川說:“也不算吧。”臉上卻有幾分小得意:“就是吃個飯?!?/br> 邱天露出jian詐的笑:“那肯定是個女人了?!?/br> 穆子川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復(fù)威嚴(yán):“明天早點過來,我先走了?!?/br> 邱天臉上笑瞇瞇,實則心里有些虛,連穆子川這么干巴無趣的男人都有人陪了,他這么青春無敵孔武有力的漢子,怎么還是打著光棍呢? 邱天坐在保姆車上,邊喝奶茶邊悲秋傷春,前面助理忽然扭頭過來,說:“看路邊停著的那車,是不是特像夏部長的那輛?” 邱天連忙開了車窗左顧右盼,路邊一溜的大眾別克雪佛蘭,他對這些小破牌實在不敏感,等車拐過路口還是沒找著夏夢的那一輛。 那怎么辦,打個電話問問唄,邱天新近從私教那又學(xué)了一招把妹秘籍:無微不至。早中晚飯已經(jīng)給夏夢連送了一個月了,她居然天天喂給樓下的流浪貓狗。 夏夢這邊果然收到邱天的關(guān)懷電話,男孩聲音清脆地問她現(xiàn)在方位,夏夢語氣冷漠:“我欠你的,干嘛告訴你?” 邱天看不到夏夢的唇角,所以膽子也比平時大,振振有詞道:“小夢夢,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特別容易生氣???” “……”夏夢懶得糾正他稱謂了:“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你看看你現(xiàn)在還粗俗,嘖嘖?!鼻裉旆畔履滩?,對著鏡子往臉上糊痘痘貼:“有沒有考慮過病理方面的問題,通常這都是激素惹的禍?!?/br> “……” “對于女性來說,雌激素可是至關(guān)重要的,如果一旦缺乏,而雄性激素偏高,就會導(dǎo)致脾氣不好,易激動,易發(fā)怒?!?/br> “……” “你照照鏡子看,最近臉上是不是長了不少小毛毛,唇須是不是也比以前粗黑了,特別是眼光,對我這樣英俊瀟灑的男人都不屑一顧了?!?/br> “……” 夏夢決定在邱天沒有產(chǎn)生實際效益之前,她都不要給這家伙接通告跑宣傳了。電話自然是掛了,誰要相信這種家伙的信口開河? 穆子川上車的時候,夏夢正對著車內(nèi)的后視鏡照臉,嘴里鼓滿了空氣,兩腮漲成生氣的河豚。他不由笑了笑,說:“你這嗜好很奇特啊?!?/br> “……”夏夢趕緊坐回位子,看他關(guān)了車門又系上安全帶,說:“我就是,額,就是隨便看看,臉上好像長了點東西。” 穆子川得以正兒八經(jīng)地直視她,她是標(biāo)準(zhǔn)的鴨蛋臉,皮膚白得夜里能發(fā)光。精致的五官組合得極有意思,不笑的時候如冰似雪,一笑起來就春風(fēng)拂面。 穆子川見過許多美人,可沒有一個比得上她,她身體里的靈魂天生誘人,無論外表如何浮夸或是素樸,只看第一眼,就有教人記憶深刻的神奇。 那穆子川見她的第一眼,是在什么時候呢? 吃中餐的一大特色,就是熱鬧。無數(shù)張相似的臉聚在一起,用同樣的語言對話,適宜的氣氛特別能讓人放松。 穆子川和夏夢都沒要包廂,就著聲音下飯,能多吃一碗。 開局碰杯,盡管兩個人都沒喝酒。穆子川舉著茶,問:“這頓飯是不是為了還上次雜志社里替你說話的人情?” 清脆的一聲“?!?,夏夢端回碰完的杯子,笑著喝了口飲料,說:“不是,那次的人情我早就已經(jīng)還過了?!?/br> “什么時候?” “有次你發(fā)燒,我送你回家的,記得了?” “那么久之前的事。” “健康大過一切,用來抵消,其實你是賺了的。” 穆子川點頭:“那這頓飯是?” “還你在家鄉(xiāng)幫忙的那一次,我不是借了你的卡上樓嗎?”夏夢說:“人情有大小,該怎么還最合適,我心里是有一桿秤的?!?/br> 穆子川微怔,說:“怪不得圈里所有人都說你精明,還人情也斤斤計較到分毫。那次開房只用了三百,今天是不是只能點三百的菜?” 夏夢搖頭:“不行,當(dāng)時我們倆是一起上的樓,進(jìn)了同一個房間,達(dá)成了同一個目標(biāo),如果按照公平原則的話,應(yīng)該只點一百五?!?/br> 穆子川失笑,說:“我真的服了。”又問:“你這樣做人累不累?” 累不累?夏夢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就這幾次的遭遇看,盡管她自己覺得天經(jīng)地義,但旁人已經(jīng)用行動做出了真實的回答。 一個是官泓,連起碼的關(guān)心和詢問也要斟酌一二,為的是不讓她為難。一個是雜志主編,用避而不見告訴她,其實我倆并不熟。 夏夢只能說:“習(xí)慣了?!币驗椴幌虢o別人添麻煩,所以先解決麻煩,解決不了的就換種方式等額還去給幫忙解決的人。 否則的話,就忍不住害怕,怕別人不理自己,不再看好自己。其實外界傳的她的十項全能,只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一種不自信。 這種情緒早已在經(jīng)年累月的熏陶里定型,來自夏美娟的一眼輕蔑,一個巴掌,一聲怒斥……夏夢隨意地夾菜,嚼在嘴里,吃不出味。 穆子川看夏夢臉色不佳,難得讀懂人心地知道方才的話冒犯到她,于是岔開話題道:“挺有緣的,咱們居然是一個市里出來的,之前你知道嗎?” 這個問題就好答多了,夏夢想了想,覺得沒什么好隱瞞的,說:“這件事,其實我是知道的?!?/br> 穆子川沒想到的,眉梢一挑:“什么時候?” “挺小的時候了?!毕膲粽f:“你跟我舅舅家住很近,我表哥夏冰經(jīng)常去你家串門。估計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以后去賭的時候,總拉上你親哥。” 穆子川說:“我好像對你沒什么印象?!?/br> 夏夢說:“我小時候長得矮,特瘦,而且又不是天天在你家門口轉(zhuǎn),只是偶爾經(jīng)過,你當(dāng)然對我沒什么印象?!?/br> 還有一點她沒肯提,那時候時常被夏美娟揍,鼻青臉腫的,能認(rèn)出她才有鬼。 穆子川幾分訝異,問道:“也就是說你早就認(rèn)識我,可之后見過那么多次,你居然裝作一點都不認(rèn)識我?” 夏夢微怔,不敢確定他提到的時間節(jié)點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樣。 穆子川又說:“你既然對人對事都算得這么清楚,那我自以為我們見到的第一面時幫你的那次,你好像還沒還?!?/br> 夏夢張著的嘴一時忘了關(guān),原來他什么都還記得,一直以來的陌生只是配合她的演出……真是不得了,夏夢想,他們這一場戲大概就是現(xiàn)實版的無間道吧。 chapter 23 夏夢此生放蕩不羈愛自由,一連離家出走多次。 在反復(fù)實踐里積累過經(jīng)驗后,直到十八歲那年才總算抗戰(zhàn)成功。 憶及過往,夏夢不禁感慨自己曾經(jīng)也想做個好人,只是智力跟不上野心,一模二模都墊底后,她的心思就開始不再放在學(xué)習(xí)上。 不管是在高中還是在社會,女人漂亮一點總?cè)菀兹鞘欠?,而夏夢又不僅僅只是漂亮那么簡單,追在身后的男生常年維持一個加強(qiáng)排的規(guī)模。 太容易得到的并不會珍惜,她更青睞夏雪鄰居家的小哥哥。外人面前,他是聰明好學(xué)成績優(yōu)秀的乖乖男,但夏夢知道他還是個沉郁寡言的地下歌手。 能夠發(fā)現(xiàn)這一秘密,是源自班里男生的一次約會。她早已不記得那位青睞于她的男孩的長相,卻至今記得通往那個地下舞臺的路口。 他們藏在廢棄的老電影院,環(huán)形的門洞上還飄著老早前的電影海報。白色大幕前,夏夢第一次看見穆子川,背吉他,穿皮衣,又酷又痞。 拿行內(nèi)的話來說,他極具朋克氣質(zhì),渾身上下帶著原始的性感和尖銳的反主流,這樣的叛逆如風(fēng)暴,在第一時間給予夏夢以重?fù)簟?/br> 另一個世界拉開了厚重的帷幕,引領(lǐng)夏夢走進(jìn)了另一個秘密花園。投其所好的男孩沒有泡到她,反而將天生反骨的女孩帶得更野了。 夏夢頻繁參與這樣的演出,也開始從那濃重舞臺妝后看見一抹熟悉的影子。當(dāng)她跟隨主唱來到江邊的舅舅家時,她頭一次被一件事深深震撼到了。 溺水的人總拼命想抓住一根稻草,陷在自我懷疑里的人也從不放過任何一個找尋認(rèn)同感的機(jī)會。那時候,穆子川幾乎以榜樣形象存在于她生活。 夏夢追起星來不比其他女孩差,穆子川有演出的時候,她總是第一個到,最后一個走,偶爾還跟在他身后,護(hù)送他到家。 夏美娟整天在自己的雜貨鋪打轉(zhuǎn),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直到鄰居告訴她狗叫的時間越來越晚,她方才借著醉酒將藤條狠狠抽到她身上。 那大概是夏夢頭一次反抗,喝過酒的人自以為力大無窮,其實根本是一戳即破的紙老虎。夏夢看夏美娟跌坐在地板上,摸著屁股哎喲的喊疼。 她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并不是扶她,而是拿了夏美娟扔在桌上的錢包,隨即風(fēng)一般地從家里跑了出去。 那時高考已結(jié)束,穆子川的演出也進(jìn)行到最后一場。在亂糟糟的后臺里,她聽見他跟另一個人說,行李早已打包好,他要去往另一座城市。 夏夢最后一次跟隨他回家,夜的后半段,她在附近的一個網(wǎng)吧開了位子,一邊流淚一邊看視頻。 那時候的心情是灰色,有一瞬間想要么就這么結(jié)束,要么就徹底逃走,她連唯一值得留戀的東西都在今晚隨風(fēng)走。 太陽出來的時候,夏夢踏上了這座城市的火車,手里捏著全價的火車票,目送那長長月臺,而那月臺也以孤寂回送她。 當(dāng)時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離開,一次短暫的分開,漂泊過幾天還是會回來,在她那個誰都能打開的小屋里,繼續(xù)過著漫無目的的生活。 要是那時候有人告訴她,這一去就是再不回頭,她大概還會不相信,帶著一臉天真笑容地問,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哦。 可原本致密的生活就是自此裂開了一道縫,而將之打開的那個人倒并不是一再提到的穆子川,而是她在火車上遇見的一個女人,姓陸,叫可人。 遇見的時候,陸可人已近四十,過了女人的巔峰期,縱然眉目還能看清當(dāng)年的樣子,也難免被貶低成盛放過后衰敗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