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白穿好衣服，拆下床單和被套，隨便卷成一團丟進洗衣機里，按下啟動鍵，機器“嗡嗡”工作起來。

    她站在陽臺，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唇角微揚。

    她赤腳走去廚房，冰箱里只有一盒牛奶和幾顆雞蛋，她手指在冰箱門上點了兩下后，伸手把東西都拿了出來。

    煎雞蛋，又烤了兩片土司。

    裝碟端到客廳，林城剛好擦著頭發(fā)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瞥見桌上的東西，勾唇笑著，“你做的？”

    簡白聳了聳肩，“不然嘞？”

    他走過來，在桌邊坐下，直接伸手將碟子里的煎雞蛋撿起來，三兩口解決完，末了，咋了咋嘴，“好吃。”

    簡白：……

    簡單的吃過早餐。

    林城送簡白去上班，考慮到他沒有當地的駕駛證，簡白叫了車送兩人去事務所，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十分愜意。

    事務所離公寓不遠，十多分鐘的車程，沒一會就到了。

    “我改簽了機票，中午走?！绷殖亲谲噧?，車窗降了下來，手肘搭在窗棱上，“公司臨時有事?！?/br>
    “幾點？”

    “十二點五十?！?/br>
    簡白想了會，“我不能去送你?！?/br>
    “沒事，又不是小孩子?！?/br>
    “那……我先進去了?！焙啺状浇菑澲?，明眸皓齒，朝他揮揮手，“你回去吧?！?/br>
    “你去吧，我就走?！?/br>
    “嗯。”

    林城坐在車里，一直等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后才讓司機開車離開。

    回了公寓，他將簡白放在洗衣機的床單撈出來，把公寓打掃了一遍，才拖著行李去機場。

    臨近登機，他收到簡白的微信。

    [簡白：一路平安]

    他回，[知道了]

    回完消息，林城抬起頭，驀地的看見緩緩朝自己走來的人，撇過頭的一剎，唇角的弧度清晰可見。

    .

    時間飛逝。

    十二月的時候，簡白接到家里的電話，說是老太太摔傷了腿，一直昏迷不醒，情況危急。

    簡白跟李放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連夜從倫敦飛回國內，匆匆忙忙趕到醫(yī)院，只有簡父一個人站在老太太病房門口，簡白喘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

    “爸。”她站在門口，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老太太戴著呼吸機，沒了過年時的那般精神。

    簡父看了她一眼，低沉的聲音沒什么變化，“回來了?！?/br>
    “嗯?！彼c點頭，站在一旁，“奶奶怎么樣了？”

    “睡了兩天，中途醒了一次?！?/br>
    簡白看著父親已經有些花白的頭發(fā)，輕聲說話，“家里人呢？”

    簡父在走廊上坐下，“來過了，我讓回去了，你大伯心臟不好，在樓下病房住著呢?！?/br>
    “大伯他怎么樣了？”

    “搶救及時，沒什么大問題。”

    她低聲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只覺得生老病死，是人這一生里逃不過的一劫。

    簡白在醫(yī)院的待到了晚上，這期間，老太太被送進急救室一趟，險些沒救回來，她看了眼面容憔悴的簡父，出聲，“爸，你回去歇會吧，奶奶這里我看著就好了?！?/br>
    “不用了?！焙喐肛撌终驹诓》客猓高^玻璃看著里面，一言不發(fā)。

    簡白受不了這樣沉悶的氣氛，從包里摸了煙出來，準備出去抽根煙，簡父叫住她，目光在她手里一掃，聲音沉沉的，“女孩子家，抽煙像什么樣子?！?/br>
    她手指蜷縮著，煙盒攥在手心里，尖銳的四角磕的生疼，“知道了?！?/br>
    氣氛凝固。

    簡父嘆了聲氣，道，“女孩子抽煙對身體不好?！?/br>
    簡白眼神忽的一亮，喉間哽著，好半天才說話，“知道了，以后不抽了?！?/br>
    “嗯?！鳖D了頓，“你回去歇著吧，坐了那么長時間的飛機?！?/br>
    簡白一愣，說，“不用了?！?/br>
    簡父回頭看她一眼，“這里沒吃的，你回去讓阿姨熬點白粥送過來?！?/br>
    “好的。”她交代了幾句，拿上東西，直接回了大院。

    十點多的時候，簡家大院接到醫(yī)院的電話。

    說是老太太快不行了。

    簡母拎著白粥的手一抖，保溫盒落了下去，順著地板滾了一圈，濃稠的白粥灑了一地，簡白扶住母親搖搖欲晃的身體，啞著聲讓家里的司機開車去醫(yī)院。

    病房前站了一圈人，簡家親近的血親都圍在老太太床邊，簡白扶著母親進去的時候，老太太招手讓她過去，“簡簡，你來?！?/br>
    “奶奶?！焙啺坠蛟诖策?，握著她手，低低的又喊了一聲，“奶奶?！?/br>
    “哎?！崩咸澲衷谒^發(fā)上摸了摸，“苦了你了?！?/br>
    簡白紅著眼，緊咬著牙根，“奶奶，您別走，好不好？”

    “奶奶累了啊，得去找你爺爺了?！彼撊醯男σ宦?，目光在一眾小輩的臉上掃過，滿是欣慰，“好了，你們都先出去，我和你們父親說幾句話。”

    病房里一時寬敞了許多，老太太將兒女的手握在一起，一遍一遍的摩挲著，“我走了，你們要好好的。”

    幾個已經步入中年的人，眼眶猩紅，說不出話來。

    “生在簡家這樣的家庭，你們幾個做晚輩這么多年來過的有多不容易，我都知道。只是這樣的束縛，不該讓那些孩子們再承受一遍，我們簡家的孩子，生來龍鳳，但絕不能活得束手束腳，不像自己?！?/br>
    老太太跟著簡老太爺半生戎馬，明事理看事情也通透，簡家那幾個晚輩生來就只能按著簡家的框架，按部就班的生活，娶妻嫁人生子，如同復制的一生，能有什么意思。

    .

    簡老太太去世的當晚，簡家連夜發(fā)了訃告。

    她和簡老太爺半生戎馬的傳奇故事被平城報社整理登報，人人皆知，皆敬之。

    三天后，老太太下葬，墓址跟簡老太爺相鄰。

    簡白從陵園回來后，睡了一覺，再醒是被電話吵醒的，惺忪睡眼，聲音嘶啞，“喂?！?/br>
    “是我，林城?！彪娫捘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如玉，“我在你家門口。”

    簡白倏地清醒了，赤腳站在窗邊，往樓下看了一眼后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大院門口，“等我。”

    她隨手披了件外套，穿著拖鞋就跑了出去，她再一次覺得，從家到大院的距離真的太遠了。

    大院門口的臨時車位上，停了輛路虎，林城靠在車門邊上，兩指間有一點猩紅，，忽明忽暗。

    簡白停下來換了口氣，繼續(xù)小跑著過去，“林城。”

    他聞聲抬起頭，掐滅煙頭丟進煙桶里，信步朝她走來，“跑過來的？”

    “嗯。”

    “急什么，我在這又不走。”

    “我想快點見到你?！?/br>
    林城笑了聲，捏著她有些消瘦的臉頰，另只手扶著她肩膀，將她整個人圈進懷里，聲音低低的，“辛苦了?！?/br>
    “嗯?！彼滞屏送扑靥?，提醒他，“這里監(jiān)控，全院通用的?！?/br>
    “……”頓了頓，“去車里？”

    “好?！?/br>
    為了避嫌，林城還特意將車往外面開了些，停在路邊，夜晚的涼風從車窗鉆了進來，他問，“什么時候回去？”

    “明天?！焙啺卓恐?，“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br>
    “幾點？”

    “下午三點，我爸媽沒時間，你送我去機場吧?！?/br>
    “好?！彼麄冗^身，撐在她身上，低頭吻在她唇角，“我想你了?！?/br>
    隔天下午。

    林城來接簡白去機場，站在大院門口等簡白的時候，碰上了剛從外面回來的簡父，黑色的商務車在他面前停下，等后座車窗降了下來，他下意識挺直腰桿，正聲道，“簡伯父好。”

    簡父眼皮一抬，視線掃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便讓司機開車進了大院。

    林城站在原地，一時有些摸不準簡父的態(tài)度。

    幾分鐘后，警衛(wèi)室的小吳跑出來，遞給他一張通行證，“林先生以后可以把憑著這張通行證把車開進來了?！?/br>
    林城顛著手里薄薄一張紙，只覺得它壓手里的重量沒有它表面那么輕。

    剛從家里出來的簡白自然碰上了從外面回來的簡父，想到已經到門口的林城，她的臉色一沉再沉，小聲道，“爸，我走了。”

    坐在車里的簡父看她一眼，交代道，“路上注意安全?！?/br>
    “你和媽在家多注意身體?！彼驹谲囃猓澳俏蚁茸吡??！?/br>
    簡父點點頭，示意司機繼續(xù)把車往前開，透過后視鏡，他看見簡白一直站在原地沒動。

    簡白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拖著行李箱走的飛快，到門口時，直接跑起來，拉開車門鉆了進去，喘了口氣道，“你碰上我爸了？”

    “嗯。”

    “打招呼了？”

    林城想了下，點點頭，“算是吧?！?/br>
    “我爸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