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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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茵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的前一秒,她沒有想到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丈夫。 她仰望天空,眼淚從眼角滑落,她想著自己的孩子,他那么弱小,那么健康,他以后要怎么辦呢? 之后的事,就是文茵從昏迷中蘇醒,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從深山之中走出去。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的名字,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妖怪。 沒有身份證,沒有戶口,甚至不能說出自己的家鄉(xiāng)。文茵的生活很艱難。 因為面容姣好,看起來柔弱,也遇到過很多次危險,都被文茵化解了。這么多年,她一直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還有什么沒有做。 直到白羽找到她,直到她記起了一切。 “我的孩子……”文茵癡癡地看著顏許,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長成了玉樹臨風(fēng)的大人了。他果然和她曾經(jīng)想象的一樣,成長成了一個優(yōu)秀的人。他高挑,英俊,在她懷孕的時候還害怕孩子會遺傳自己的身高。 白羽那時候安慰她:“就算和你一樣高,那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男孩?!?/br> 文茵每次聽見白羽這么安慰自己都會撫摸自己的肚皮,她搖搖頭:“我希望這孩子更像你?!?/br> 每一對相愛的人都希望孩子能夠像對方。 顏許卻說不出話來,他看著文茵,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自己的親生父母有如此近的距離。顏許緊張地看向景其琛,景其琛卻朝他點了點頭,顏許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這是我的孩子,小墩兒、蛋蛋、小蛋,叫奶奶?!?/br> 蛋蛋和小墩兒甜甜地喊道:“奶奶。” 小蛋從屬于他的凳子上跳下去,他趾高氣揚地走到白羽的身邊,順著白羽的褲腿就要往上爬。白羽小心翼翼地把小蛋捧到自己的手心里,他把臉湊過去,和小蛋大眼瞪小眼,白羽沒忍住,親了親小蛋的頭頂。 這孩子,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白羽一激動,他問顏許:“給他起名字了嗎?” 顏許愣了愣,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還沒有,蛋蛋的大名也還沒有起。” 蛋蛋點頭:“對呀!蛋蛋也還沒有大名的!” 白羽的嘴角帶著笑容,他看著小蛋,覺得這孩子太嬌小了,較小到令人心醉。 小蛋是個小調(diào)皮精,他看得出來這個陌生人很喜歡自己,身上也有熟悉的味道。小蛋是完全不怕的,他一腳踩在白羽的肩膀上,然后翅膀一扇,就站在了白羽的頭上。把白羽的頭發(fā)整理成了雞窩之后,就舒舒服服地趴了下去,簡直把白羽的頭當成自己的窩了。 顏許有點著急,他喊道:“小蛋,下來,不能這么沒有禮貌。” 小蛋這才重新站起來,他看了看自己爸爸,不太明白爸爸的意思,小蛋懵懵懂懂地覺得,大概是因為自己沒有站在爸爸的頭上,所以爸爸吃醋了。 于是小蛋一臉:哎呀爸爸真是好會撒嬌的呀!的表情,又撲騰著翅膀過去,把顏許的頭發(fā)弄成了雞窩,趴在上頭。 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文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看著顏許的表情,她是個細心的女人,也是這個顏許的生母。雖然顏許看起來面無表情,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會覺得顏許馬上就要哭了。 顏許有些手足無措,無論在之前表現(xiàn)的多么鎮(zhèn)靜,表現(xiàn)得多么無所謂。可是現(xiàn)在他的耳邊全是自己的無法控制的心跳聲,他想到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只能遠遠看著別的孩子在父母懷里撒嬌??粗麄兛梢詿o所顧忌地請求父母給自己買喜歡的玩具。 他那時候,是痛恨過自己的父母的,他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仐壸约海绻幌胍?,為什么又要把他生下來。他哪里不好嗎?他在自己的夢里問過看不清面目的男女,問他們:“你們一點都不愛我嗎?” 在得知自己不是被故意拋棄的時候,顏許這么多年壓在心頭的大石頭,似乎終于被人推開了。 “這是小墩兒嗎?”文茵坐到了蛋蛋和小墩兒的身邊,她的臉上帶著一種似笑似哭的表情,她看著這四個孩子——在她心理,顏許無論長多大都是孩子,依舊是那個在襁褓中需要自己保護的嬰兒。 白白嫩嫩地,剛出生的時候還會伸出他的小手,拉住自己父親的手指。 顏許還是覺得很尷尬,他瞪了景其琛一眼,景其琛朝他笑了笑,似乎知道顏許不會真的生自己的氣。 文茵問景其?。骸澳悻F(xiàn)在是在做什么呢?有做自己喜歡的事嗎?” 顏許點頭:“我現(xiàn)在是自由攝影師,靠參加比賽的獎金和出版畫集掙錢,現(xiàn)在生活的還是比較如意的。” 他不可能在文茵和白羽面前說自己遭遇的糟心事,他告訴他們自己活的很好,他們不需要自責(zé)。其實在不知不覺之前,顏許早就已經(jīng)不怨怪自己的父母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成熟了。也學(xué)會了以己度人。 文茵笑著看顏許,眼里卻含著淚,她顫抖地伸出手撫摸顏許的臉頰,顏許并沒有躲開,文茵聲音哽咽:“辛苦你了,這么多年,辛苦你了……” 顏許搖頭:“我不辛苦。孤兒院的院長是個好人,我小時候再苦也沒有惡過肚子。我還能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yè)。我比很多人都幸福了,我很知足?!?/br> 文茵看著顏許,她撫摸著顏許的手,這雙手并不嫩滑,也不算細膩。是經(jīng)常風(fēng)餐露宿的人才會有的皮膚。無論春夏秋冬,天氣惡劣與否,只要顏許覺得時機到了,他就會背上自己的攝影機開始一段旅程。 “我沒有資格讓你叫我一聲mama?!蔽囊鹄佋S的手,握得很緊,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但是請你不要拒絕我和他的對你的關(guān)心。我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相處?!?/br> 顏許嘆了口氣:“我不會拒絕的?!?/br> 景其琛看著他們,他看著顏許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第91章 完結(jié) 白羽和文茵坐在沙發(fā)上,大概是因為文茵說過了, 白羽這次對小墩兒也有了好臉色。會不熟練的有些尷尬去問小墩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最近開不開心。只是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并不是出自真心。 他只關(guān)心也只愛護和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的蛋蛋和小蛋, 就連對景其琛也不假辭色,會禮貌地打招呼問好, 但是卻并不親近。 文茵端著一杯水, 她正在詢問小蛋喜歡吃什么, 小蛋說不出話, 只能發(fā)出叫聲。 然而就連景其琛和顏許都聽不懂小蛋的叫聲,文茵卻能聽懂,還能和小蛋對話, 顏許還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因為他知道文茵的本體并不是混沌, 而是應(yīng)龍。 顏許就在一邊看著,忽然有一刻, 福靈心至,顏許轉(zhuǎn)過頭看向景其琛,發(fā)現(xiàn)景其琛真看著他, 嘴角還掛著他從來沒看過的溫柔笑意。 是了……顏許忽然想通了,景其琛找白羽和文茵過來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在經(jīng)歷了楊婆婆的事情之后,景其琛看出了自己茫然無措。他或許在看到楊婆婆死的時候,才終于明白過來, 沒有什么人是永遠都會在自己身邊的。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了, 就煙消云散了。 只有景其琛能看出他那潛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對父母的渴望,明明已經(jīng)長大成人,卻意外的還存在著孩童一般幼稚的愿望,說出來他自己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文茵抱著小蛋,又看向蛋蛋,似乎哪個都是寶貝,哪個都不能冷待。 只是,當她的眼睛看向顏許的時候,卻不自然的移開了眼神,她無法直視這個自己錯過了二十多年的孩子。這個孩子沒有在父母的保護下長大,他獨自一人,在前行的路上沒有父母保駕護航。他甚至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人類。 文茵的內(nèi)心充滿了糾葛,她想抱住這個長大成人的兒子痛哭流涕,想要傾訴自己的遺憾和痛苦。 甚至在得知自己可以過來看自己的兒子之前,她還在幻想著見面之后兩人的情緒?;蛟S顏許會罵她,問她為什么會忘記他,問她為什么她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卻從來沒有盡過對孩子的責(zé)任。 可是文茵沒想到,真正見面的時候卻這么平和。 平和到他們似乎是多年未見的熟人,能夠平靜的打一次招呼,甚至坐在一個屋子里說話,聊天。 文茵一邊平靜下來,一邊卻又不敢直視顏許。 這并不是她的錯誤,也不是白羽的錯誤。更不是顏許的錯誤,只是他們一家人的運氣太差了,差到就差那么一點,一點點,就可以成為普通的一家三口。 在文茵的構(gòu)想中,白羽會去找個普通的工作,掙得錢不用太多,只要能讓他們?nèi)齻€好好生活就可以了。文茵自己也可以去找一些空閑時間多的兼職,更多的時間拿來照顧孩子,她會教他穿衣服,教他說話。給他買好看的衣服,告訴他為人處事的道理。 但是這普通平凡的一切,最終還是沒能實現(xiàn)。 “我?guī)Я硕Y物,你想來看看嗎?就放在那個房間里頭?!蔽囊疠p輕地把小蛋放在柔軟的沙發(fā)上,然后有些手足無措地對顏許說道。 顏許也有點茫然,他看向景其琛,景其琛沖他點了點頭。 有些話不當面說出來,心結(jié)是不會解開的。 顏許站起來,跟著文茵走進了蛋蛋和小墩兒的兒童房,這里頭放著文茵和白羽交給蛋蛋和小墩兒的禮物。 他們雖然不是人類,但還是知道人情往來的,自己如果直接說是給他們夫夫兩的禮物,他們肯定是不會收下的。 文茵背對著顏許,她手里拿著那盒包裝精致的禮物,這是她自己包裝的,明明從來不擅長這樣的手工盒。失敗了那么多次之后總算是做的像模像樣了,她是懷著對孩子的愛和愧疚一點點包起來的。她知道,這并不是彌補自己消失的歲月,只是希望,顏許看到這份禮物的時候,臉上能有發(fā)自真心的笑容,這就足夠了。 “我沒想到轉(zhuǎn)眼你就這么大了?!蔽囊鸬难劢菑潖?,看起來似乎非常開心。 顏許愣了一下,僵硬地點頭:“我今年二十六了。” 文茵依舊笑著,她的嘴角抽了一下,似乎已經(jīng)很難維持住這個表情了,但還是強顏歡笑:“是啊,你已經(jīng)有自己的家庭了,但是二十六歲,在妖怪眼里還是沒有成年的年紀?!?/br> 顏許搖頭:“其實從內(nèi)心來看,我只是個披著妖怪皮子的人類而已?!?/br> 文茵的眼淚一下就憋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抓住顏許的手,眼淚順著眼角留了下來,她的表情沒有哭泣,但是眼睛卻在哭,她的聲音非常平穩(wěn),沒有一丁點的哭音:“我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帶著你逃跑,我做的最明智的決定也是帶著你逃跑?!?/br> 那是她一生最痛苦的夢魘。 “都過去了?!鳖佋S只能這樣淺白的安慰文茵,安慰自己的母親,他僵硬地轉(zhuǎn)換話題,“你這些年是怎么過的?” 文茵想了一會兒,她擦拭臉上的淚水,心情平復(fù)下來之后才說:“我醒來之后被一個人類所救,那是個生活在山里的女孩,她和自己的祖父住在一起,父母都在另一個城市。父親為了給自己的兄弟扛責(zé)任,被送去了勞改,母親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殺人犯的女兒,一直獨自生活,只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會回來看她。” “她每天都會山上采摘藥草,正因為這個,她才會救了我?!?/br> “我那時候失去了一切記憶,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但是我卻能感受到,我一定失去了最珍貴的記憶。” 文茵說著,眼睛里卻只有顏許的面容,她來到這個世界,給予這個世界最珍貴的禮物就在眼前。 “后來,我和她一起進城了,這么多年我都和她住在一起,因為我沒有身份證,找不到正經(jīng)的工作。她結(jié)婚之后我才搬出去。然后,白羽就來找我了?!?/br> 文茵笑了笑:“我才知道,我不僅有丈夫,還有一個孩子。明明我作為人類生活的時候也有人接近,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明明在人群之中,卻從不感覺自己屬于那里,我知道,我真正的歸宿不是那?!?/br> 顏許這才突然發(fā)現(xiàn),那是二十多年的歲月當時,文茵其實擁有很多選擇,她可以選擇一個她能夠產(chǎn)生的感情的人類,重新組建家庭??墒敲髅饕呀?jīng)喪失了一切記憶的她依舊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失去了記憶,可是潛意識里,她依舊是那個溫柔的母親。 “我……”顏許低著頭,文茵看不出他的表情,顏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表情忽然放松了,“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經(jīng)常來看孩子們,他們都很喜歡你?!?/br> 這大概是顏許能夠說出來的最直白的話了。 文茵也聽得出來這個“喜歡”并不僅僅是孩子們對自己的感情而已。 文茵點頭,她的嘴角帶著笑,這樁心事,似乎終于了解了。時間還這么長,他們可以活得很久。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兩百年,總有一天,顏許會心甘情愿地說出那兩個字。 而在房間外,景其琛也正在和白羽說話,白羽和景其琛的年紀不相上下,他們誕生的時間十分接近,只不過一個是神獸,一個是兇獸而已。白羽一邊喝著水,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景其琛,似乎想看出自己的兒子為什么會選擇和一只老鳳凰在一起。 而且這只老鳳凰還和自己差不多大,白羽的內(nèi)心也是有點不是滋味。 “你和他在一起有兩年了?”白羽忽然問。 景其琛點點頭,他和顏許在一起有兩年半的時間了。 白羽又說:“兩年,甚至不到你年紀的零頭?!?/br> 這下景其琛知道白羽要說什么了,他輕聲說道:“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活了這么久,但是從來沒有愛上任何妖怪和人類,直到遇到他,我知道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伴侶究竟是什么樣的。” 白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向正在地毯上玩耍的孩子們對景其琛說:“我能相信你嗎?” 景其琛點頭:“我會把我有的,我能給的一切都給他,直到有一天他不想要為止?!?/br> 顏許的年紀在妖怪看來是很小的,短短二十六年,他或許還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這漫長的生命應(yīng)該怎樣度過,或許有一天,再過一百年,或許一千年,顏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想要離開。 景其琛也不會強留,他會看著他走,然后沿著他走過的路走下去。 就算沒有顏許,就沒孩子們長大離開,景其琛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這么堅定過。 和顏許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每一秒,他都是滿足的。 幸福就是,你看到他的那一刻,無論多么痛苦難過,眼底都是帶著笑的。 “我相信你。”白羽點頭。 景其琛笑了笑,一切的承諾都是蒼白的,唯有等到他和顏許生命快要終結(jié)的時候,大概天地可以見證,他愛上一個人,并且為之付出一生,每分每秒,不敢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