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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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胡東東的眼神中幾乎燃燒著怒火,他沒有去看變成血繭的林靜,而是死死地盯著陸明。 周源的心臟劇烈跳動著,他明白,終究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 然后他聽見老胡說了一句話,像一顆炸彈,幾乎把他炸成碎片。 老胡對著陸明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嗎?” “老胡!這是沒法控制的……”氣氛驟然變化下,周源下意識地說道,“林靜的病你又不是不清楚!” “周源,你就是個傻瓜!”胡東東回過頭,突然狠狠地罵道。 周源一下子蒙了。 陸明面無表情,胡東東則開始冷笑,兩個人都不再理周源。 周源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是個傻瓜,因為顯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可自己卻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胡東東冷笑過后,沉聲開口:“陸明,你這么對自己兄弟,還要不要臉?” 陸明沒說話。 胡東東看了周源一眼:“周源,你知道陸明都干了些什么嗎?” 陸明嘴角微微勾起,毫不在意:“你說。” “周源,陸明已經(jīng)不是醫(yī)生了,你知道嗎?” 周源搖搖頭,一時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陸明早他媽的辭職了,但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們?!崩虾f到這里,伸出手指著陸明,“你讓我們一直以為,你是為了給周源治病才來這里。對不對?” 陸明依然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波動。 周源恍然大悟,難怪這次陸明來大巴鎮(zhèn)后就一直留下,從沒提過要回去的 事。他驚訝地問道:“你為什么從醫(yī)院辭職?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陸明終于開口了,他淡淡說道:“這是我的私事,和你們沒有關(guān)系?!?/br> “cao!”老胡罵了句粗話,“好,你辭職的事和我們沒關(guān)系。那你每天都抽周源的血做實驗,這和我們總有關(guān)系吧?” “那又怎么樣?實驗需要罷了。每天五十毫升而已?!?/br> “五十毫升?恐怕不止吧?算了,不說這個?!?/br> 老胡說的這些細(xì)節(jié),周源從來沒有留心過,不知真假。但老胡顯然不只是對這些事有懷疑,他接著說道:“我們剛來這里的時候,你就曾私下找過林靜,商量過事情對吧?” 這件事周源印象深刻,當(dāng)時是他和林靜第一次上山采角兒根,陸明那天隨后跟隨而來,把林靜拉到一邊說了什么。自己用手機(jī)偷聽,但沒有聽到最關(guān)鍵的內(nèi)容。 老胡說出了當(dāng)時沒能錄音下來的部分:“你那時候找她,是想讓她瞞著嚴(yán)毅,拿一些她的血液給你做實驗,林靜當(dāng)時沒答應(yīng)。這件事,說明你早就另有想法,我說得對不對?” 陸明大方地點了點頭。 老胡一愣,似乎有些意外陸明如此坦蕩的態(tài)度,他直接問道:“你既然這么爽快,那我問你,嚴(yán)毅的死,跟你有關(guān)系嗎?” 陸明毫不猶豫,繼續(xù)點了點頭。 周源有一種崩潰的感覺。感覺自己被人抽了一個大嘴巴,眼前有些發(fā)黑。嚴(yán)毅不是病情突發(fā)死的嗎?和陸明有關(guān)?怎么可能?陸明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啊! 腦中無數(shù)念頭紛飛,直到看著胡東東并不意外的神色,以及陸明淡然默認(rèn)的表情,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確就是個白癡,胡東東提醒過自己要防備陸明,但是總覺得他多想了?,F(xiàn)在想來,這兩個人暗中早不知道過了多少次招了,只有自己還傻子一樣,完全不知情! 周源看著有些陌生的陸明,心情復(fù)雜地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可是你呢?你做了這些,到底是為什么?” 老胡壓抑著憤怒:“無非就是錢財名利那些狗屁東西。想想,一個小城醫(yī)生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病種,多光宗耀祖的事!” “不是!”陸明突然搖頭,聲音大了許多,“胡東東,你真以為我是為了那些東西?如果只是為了錢,為了名,我還用窩在這個小地方?早先的那些研究資料,早就能讓我輕松地?fù)碛羞@一切了。” “放屁放屁,放屁!”胡東東冷冷地說道,“殺人犯,說再多的理由,也是殺人犯! “周源,你知道陸明為什么大學(xué)時成績優(yōu)異,最后卻沒能留在大城市,而是回了北陽市嗎?” 周源不知老胡為什么會再次忽然提起這件事,屏住呼吸,聽著下文?!澳鞘且驗樗尤话岩环N新型未知的病毒用在同學(xué)身上做試驗!還好,發(fā)現(xiàn)得早,他們寢室的其他兩個人被搶救過來,才沒有釀成大錯。因為這件事,他差點被開除, 事情雖然被壓下來,但他也徹底斷絕了進(jìn)醫(yī)療研究機(jī)構(gòu)的路。” 陸明沒有否認(rèn),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是最直接了解一種新病毒的辦法,而且不止他們,我同時也在自己身上測試了那種病毒?!?/br> 周源只覺得心里涌起一陣寒意,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了解到陸明身上的另外一面,冷血、殘酷,無論對別人,還是對自己。 陸明轉(zhuǎn)過頭:“你相信我嗎,周源?” 周源沒有說話。他一直拿陸明當(dāng)成自己最親的人之一,感動于他為了自己的病耽誤工作,陪著來到這個荒僻的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鎮(zhèn),就算很多時候明明感覺到他做的事情很奇怪,卻從來沒有從本質(zhì)上懷疑過他的動機(jī)。 如今他的承認(rèn),讓周源徹底明白,他已經(jīng)不是最初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陸明了。 “嚴(yán)毅,是你殺的?”周源沒有回答他,反問道。 陸明抬了抬眼皮:“他早晚都會死的,我只不過做了應(yīng)該做的事。” 這句話一說,病床上的林靜開始劇烈地扭動,雖然她不能說話,但顯然眾人的對話她都能聽見。 陸明伸出手摁在林靜的頭上,搖頭說著:“安靜點,林靜。我很抱歉,你們一定要走,我只能這么做。” 陸明的這句話,等于也承認(rèn)了林靜詭異的病情發(fā)作也和他有關(guān)。周源終于壓抑不住怒火,整個人暴怒而起,隨手抓起旁邊架子上的一個三角形實驗杯,猛地向陸明砸過去,大罵道:“你他媽的把林靜放開?!?/br> 周源的動作很突然,陸明躲閃不及,額頭被玻璃杯砸出了一條長長的傷口,鮮血立即從破口處流了出來。不過陸明卻一點兒也不著急,仿佛被打的人不是他,只是順手拿起身旁的一個試管,把額頭上的血跡接到試管里,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陸明的這些動作冷靜熟練,卻有一股詭異的氣息,周源看得額頭冒汗。 老胡顯然也沒想到陸明會這么“淡定”,他本來要沖過去的,卻沒想到周源先動手。再準(zhǔn)備上前,卻看到陸明手里拿著一個針筒,針頭正對著林靜的頭部,于是停下了動作。 “陸明,有話好好說,你別這樣。她是無辜的?!敝茉从謿庥峙?,但只能哀求道。雙方又回到了對峙的局面。 陸明擦了一下頭上的血跡,說道:“周源,你如果真的關(guān)心林靜,就別讓她跟你一起走,那是送死?!?/br> 周源咬牙道:“我們的命,我們自己負(fù)責(zé),用不著你管?!?/br> 陸明停頓了一陣,忽然說道:“行,我把林靜給你,你能帶走她,我就讓你們走?!?/br> 周源和老胡都沒想到陸明會這么說,不由得一愣:“當(dāng)真?” 陸明微微一笑,居然就這么讓開,走到一旁。 周源疑惑地看了看陸明,對老胡說道:“你盯著他,我過去?!?/br> 老胡點點頭,看陸明站的位置和姿勢離林靜好幾米,應(yīng)該來不及耍什么花 招。論武力,陸明在老胡面前根本不占任何優(yōu)勢。 周源謹(jǐn)慎地慢慢朝林靜走過去,陸明干脆后退了兩步,抱起了肩膀,在一旁神態(tài)輕松地看著周源。 可他越是這樣,周源越是有一種詭異的感覺,陸明的表現(xiàn)實在太反常了。而林靜此時也停止了掙扎,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周源硬著頭皮走到床邊,剛伸出手,林靜竟然一下子就坐了起來。那種起身的速度極為迅捷,完全不像她第一次異化時候的狀態(tài),甚至周源懷疑她身體正常的時候也很難做出這樣的動作。 接下來的場面出乎周源的意料,他整個人愣在當(dāng)?shù)兀稚煸诎肟諈s無法動彈。 林靜緩緩地離開床,站了起來,隨著她的動作,可以看到她身上血液異化而成的紅色絲狀物體以極快的速度紛紛脫落,等她完全站起來時,除了臉上還殘留一些,已經(jīng)基本脫落光了。 讓周源不敢動彈的是林靜的表情。之前她躺在床上時,眼神雖然痛苦,但至少可以傳遞情緒,可現(xiàn)在她整個人處于一種僵硬的狀態(tài),雙眼毫無神采,像是被催眠一般。 周源看了一眼陸明,他不知陸明到底對林靜做了什么。既然陸明這么鎮(zhèn)定, 就一定有什么后手。 陸明見周源僵在原地,打個了響指:“還是躺著好吧?” 隨著他的這句話,林靜像是聽話的木偶一樣,重新坐回床上,安靜地躺了下去。 陸明淡淡地說:“我說過,你們帶不走林靜的,現(xiàn)在……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嗎?” “你把林靜怎么了?”老胡首先冷靜下來,找了張椅子坐下。 “等一下?!标懨髡f道。隨著他的這句話,林靜忽然又從床上起身,緩緩走到陸明身前。陸明拿出一個針管,給林靜注射了一些東西,然后拍拍林靜的肩膀,林靜才又緩緩走回去躺到了床上。整個過程中,林靜目光呆滯,對周源的眼 色完全不予理睬,像是一個只聽陸明話的小孩子。 面對這樣詭異的場景,周源拼命思索,陸明究竟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他對 林靜做了什么?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樣,陸明緩緩開口:“你們剛剛看到的,就是我實驗的一部分成果?!彼叩揭慌缘淖雷由?,伸出手在旁邊的紙巾盒里抽出一張紙,在額頭的傷口處蘸了點血,之后平放到桌子上。 “一,二,三,四,燒?!?/br> 最后一個字剛說完,“呼”地一下,那張紙就真的開始燃燒起來。這個場 面,周源印象太深刻了,就是因為這樣詭異的一幕,自己才下定決心來到這里。 周源忍不住喊出聲:“你是怎么做到的?” 陸明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知道嗎,血液是可以被控制的?!?/br> 第五十一章 解藥 陸明已經(jīng)完全控制住場面,在搞清林靜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之前,周源和老胡都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看著陸明從實驗臺的一個架子上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個玻璃試管。 試管里有一點點血液,陸明把那血液傾倒而出,神奇的是,那血液仿佛是樹葉上的一顆露珠,在試管里滾動著,卻沒有一絲沾到試管上。 當(dāng)血滴落到桌子上后,陸明從旁邊一個貼著“氨基酸”標(biāo)簽的瓶子里,蘸了一點兒氨基酸,那滴血液竟然開始移動過去,到了氨基酸的前面,血滴上忽然伸出很多細(xì)小的觸手,就仿佛血繭那種,包裹住那一小點兒氨基酸,吸收起來。 陸明眼中多了幾絲狂熱:“你們仔細(xì)看血液這種表現(xiàn)。說明它們可以體外存 活,并且自行吸收所需養(yǎng)分,多原始而又完美的生物樣本啊!” 老胡突然哼了一聲:“就這些嗎?我早就知道了,還有沒有更新鮮的玩意兒?” 陸明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你們這些庸俗的人,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人類進(jìn)化得 足夠久了,不管是貓科動物、鼠科動物,甚至海洋生物,同樣的物種都有不同的種類,就像鯨魚,就分為須鯨和齒鯨。為什么人類卻除了膚色不同,沒有太大的差別?” “這就是你殺人的理由?”周源不可置信。 “周源,你不了解我?!标懨骱鋈徽f道,“在醫(yī)院每天做著重復(fù)的工作,也許你會覺得那是救死扶傷,有所謂的成就感。但對我來說,這些事沒有意義,因為隨便換個人來也能做。我想要做的,是別人做不了的事。但在北陽醫(yī)院,我又能做什么呢?科研?只是個笑話。 “而我現(xiàn)在做的事情一旦成功了,就可以讓人類進(jìn)化成新的物種,給整個人類帶來最大的機(jī)緣。嚴(yán)毅,他應(yīng)該很自豪才對?!?/br> “自豪?陸明,你殺了人啊!”周源無力地說道。 陸明根本不理會他們的質(zhì)問:“你們以為血液體外存活就僅僅是這樣嗎?既然它是可以喂養(yǎng)的,你們有沒有想過它會長成什么樣?” 周源不想再聽下去。現(xiàn)在的陸明已經(jīng)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一個任性妄為的瘋子??伤植坏貌宦犗氯ァ?/br> 陸明打開身前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了一個方形的玻璃器皿。這一瞬間,周源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有些發(fā)麻,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只見那玻璃器皿里面有一團(tuán)血rou模糊的東西,看不清具體樣子,大概是一個排球大小的血球,在球體表面上遍布著血繭,間或帶著一點類rou組織,最讓人感到震驚的是,那個血球正在一下一下地微微動著,就仿佛人的胸膛在起伏一般。 周源駭然地看著這個鬼東西,不自覺地喊出了聲:“這究竟是什么怪物?” 陸明無限熱情地盯著血球說道:“它還小,你這樣說它會傷心的。喏,我說過了,它是完美而原始的血液生物樣本,這就是它第二階段的樣子。在第一階段,它是吸收氨基酸的,可是到了第二階段,氨基酸已經(jīng)沒用了,它會自主吸收脂肪酸,脂肪酸可以提供給它皮rou組織的生長,看哪,這小家伙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br> 陸明說著,捧起那個玻璃器皿,眼睛發(fā)亮:“它的活性非常大,只要注射進(jìn) 人體,就會在短時間里分裂并同化人體內(nèi)的血液細(xì)胞?!?/br> 陸明輕描淡寫地說著,放下手里的玻璃器皿:“時間還早,如果你們不著急離開的話,我可以多給你們講講我偉大的研究?!?/br> “好啊。只是這個研究絕大部分的功勞,應(yīng)該是嚴(yán)毅做出的吧?”老胡大大 咧咧地?fù)Q了個坐姿,并朝周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不要激動。 局面又重新恢復(fù)到對峙狀態(tài),周源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林靜,默默地拖過一張椅子,在老胡旁邊坐下。 “胡東東,你說得沒錯。”陸明微微笑道,“絕大部分研究都是嚴(yán)毅這些年獨自做出來的。只是他太缺乏想象力了,所以一直停留在真相的門口,始終沒能夠邁出最關(guān)鍵的一步。 “我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血液是一種獨特的生物,在很久之前,它和人體是相互共生的關(guān)系。在漫長的進(jìn)化中,它卻逐漸喪失了主導(dǎo)權(quán),變成了寄生關(guān)系。最后作為生物最重要的標(biāo)志——獨立意識也逐漸消退,徹底變成了人體的一部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