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容易犯困，精神懶洋洋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勁，包括之前喜歡的閨。房樂趣都興致索然。她拍了下陳淮的手背，警告起來，“醫(yī)生都說了要靜養(yǎng)，不能使勁用力以免影響到傷口恢復(fù)，又忘記了？”

    “這么點(diǎn)小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标惢唇z毫不以為意，說完后側(cè)身過來，自她的鎖骨往下吻了過去。

    “陳淮，你老家哪里的？”林簡沒有阻攔他的胡作非為，反倒問了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市，離這邊不遠(yuǎn)，四五個小時就到了?！标惢磻?yīng)完后就安分的躺回去了，順便抽回了原本擱在她身上的手。

    “我都沒見過你家人，我們幾時回去看下好不好？”林簡翻了個身，正好側(cè)對著陳淮。

    “再說吧?！标惢措y得含糊應(yīng)了一句。

    林簡沒有繼續(xù)追問。

    他居然會對家人諱莫如深，他家里以前肯定發(fā)生過什么變故。

    “你要是方便的話，可以去看下他?！绷趾喕叵肫痤檸Z江交代她的事情，想必顧嶼江對陳淮家里的事情肯定是有所了解的，而且他既然都開門見山的提醒她去拜訪下陳淮父親，肯定是覺得有回旋的余地。

    林簡想得入神，到后半夜才睡著。

    第二天林簡一早就起來了，在廚房間忙活著。

    陳淮起來的時候，林簡已經(jīng)做好飯菜了。

    “我多燒了點(diǎn)，你自己記得午飯也要按時吃?！?/br>
    “你今天去哪？”陳淮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我很久沒和周薇出去逛街了，她難得約我一次，我就陪她一天吧。我估計要晚上才回來?！?/br>
    “出去逛一天，會不會太累了？”

    “放心吧，逛累了我們就去吃個甜品什么的歇下。就出去一天而已，別太想我?！绷趾喛闯瞿橙瞬惶樵敢粋€人呆在家里，說完后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才轉(zhuǎn)身出去。

    “知道就好?！标惢磳λ挠H吻照單全收。

    林簡趕時間，到地下車庫那邊發(fā)動車子，輸入顧嶼江寫給她的地址，顯示有幾百公里。好在不是節(jié)假日，高速也不堵。

    快到中午她就開到了顧嶼江給她的地址。

    是個老小區(qū)，林簡看了下便簽上寫的單元和樓層，沒多久就到了陳淮父親的住處。她都到門口邊了，才意識到其實(shí)自己這個點(diǎn)過來也有點(diǎn)草率了，萬一陳淮父親剛好沒在家，那不是要白跑一趟。

    只能碰碰運(yùn)氣了。

    林簡抬手正準(zhǔn)備敲門，未料到屋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沒一會就開門了。

    面前的老人家兩鬢斑白，不過身板依舊挺硬朗的，雖然頭發(fā)花白還是依稀能夠看出他年輕時候的英姿，陳淮的眉目和面前的老人家有幾分相像。

    多半是愛屋及烏的緣故，林簡和面前的老人家還沒交談，先入為主的對面前的老人家心生好感。

    “請問——你找誰？”陳敬不解的問道。

    “我找陳伯父，我是陳淮女朋友，我叫林簡。”林簡主動介紹自己起來。

    “哦，我就是。他——在樓下嗎？”陳敬臉上明顯慌亂了下，不無緊張，然而還是不掩激動之意。

    “他今天有事沒過來，下回我和他一起回來?！?/br>
    “哦，那也行。”陳敬應(yīng)了一聲趕緊招呼林簡進(jìn)屋，之后忙著給林簡端茶倒水，生怕怠慢了林簡，動作慌亂地不太像他這個年紀(jì)的樣子。

    屋里收拾得很整潔，靠墻的桌上放著一個相框，三口之家的合影，看樣子應(yīng)該是陳淮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拍的，背景是陳淮就讀的大學(xué)學(xué)校門口，陳淮母親站在最中央笑成月牙灣，那時的陳淮膚色白凈面相頗為稚氣，陳淮母親的一只手搭在陳淮肩側(cè)，看得出來是個慈母，天底下最尋常的溫馨家庭。

    “你肯定還沒吃飯吧？我湯面給你可以嗎？”家里甚至都沒有現(xiàn)成的水果什么的可以招待林簡，陳敬不無尷尬的問道。

    估計是之前開了好幾個小時車的緣故，林簡又覺得胃不太舒服，她也不想讓陳敬覺得自己驕氣，想著先坐那里緩一會就點(diǎn)頭同意了。多年的老胃病她沒怎么放在心上，前陣子顧著擔(dān)心陳淮去了，壓根沒怎么留意自己的身體，看來回去后還是及時去醫(yī)院檢查下。

    不到一刻，陳敬就燒好了，招呼林簡去餐桌那邊吃飯。

    “伯父，陳淮他多久沒回來了？”林簡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母親下葬后就沒回來過了?！标惥刺岬竭@時眼眶有點(diǎn)發(fā)紅。

    “陳淮有什么心結(jié)嗎？”林簡輕聲開口。

    “其實(shí)也沒什么大事，就是他去部隊(duì)三年后，他母親就檢查出來胃癌，查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期了。我們隱約知道他時不時要出去執(zhí)行危險的任務(wù)，他母親怕他掛念分心會有危險，化療放療的大半年都沒打電話告訴過他。后來我看他母親身體越來越差了，跑去他在的軍區(qū)找他，沒想到他受了重傷在icu病房里觀察了好幾天才醒過來，他那個時候狀態(tài)也不好，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頹廢的，我就先趕回來了，本來想等幾天后他身體養(yǎng)好點(diǎn)了再去看他的時候告訴他實(shí)情，可是他母親病情惡化的很快，半夜就走了。他連他母親最后一面都沒見上?！彪m然是多年前的往事，陳敬語氣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沉痛起來。

    林簡稍微梳理了下就明白了陳淮和他父親之間的心結(jié)。想必陳淮那個時候剛剛經(jīng)歷了戰(zhàn)友去世，緊接著又得知母親去世的大噩耗，他一定很后悔為人子女沒在母親床前盡孝過一天母親就去世了，甚至離家太久連母親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上，所以才會放逐自己到人跡罕至的邊疆過活日子。

    “伯母生前一定很疼陳淮的吧？”林簡心頭沉重的可以。

    “嗯。他母親脾氣溫順，我以前甚至還有點(diǎn)擔(dān)心她會把陳淮給慣壞了，所以他自己主動提出要去部隊(duì)，我還挺支持他的?！标惥刺岬竭@時，不知為何反倒語氣跟著高興不少，大概是回想起他愛人在世時的過往時光了。

    然而林簡卻是聽得更加難受。

    陳淮這人本來就重情義，疼愛他的母親生病去世，部隊(duì)里最要好的戰(zhàn)友也在他眼前犧牲，她不知道那幾年他一個人都是怎么過來的，不知道那么多個漫漫長夜他想念他母親戰(zhàn)友的時候都是怎么捱過來的。

    只要稍一想起，她覺得心頭除了不忍還是不忍。

    “所以這么多年來，您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其實(shí)是伯母執(zhí)意不讓您告訴陳淮她生病的事情？”

    陳敬沒有否認(rèn)，只是神色又黯然回去了。這么多年，愛人去世，唯一的兒子又未曾回來過，想必陳敬的日子也過得挺煎熬的。

    “陳淮——他現(xiàn)在身體好著吧？”陳敬糾結(jié)后還是問了他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雖然是他自己的兒子，然而提及陳淮的名字時，他的聲音顯然隱有顫抖。

    “嗯，他很好?！绷趾啙M口保證起來。

    “那就好。”林簡進(jìn)屋到這會，陳敬終于放心地舒了口氣。

    林簡離開后快到中午有人敲門。

    “這么快就回來了？”陳淮邊開門隨口問道，下一秒見著不請自來的周薇，“簡簡呢？”陳淮看了下周薇背后，一臉狐疑地問道。

    “她這陣子不是說都在家的嗎？我無聊才過來找她的啊?！敝苻币荒樏Ｈ弧?/br>
    她話音剛落，陳淮已經(jīng)去打林簡的電話了。

    “怎么了？”林簡接起來才說了一句，就沒了聲音。

    只不過電話那邊卻是傳來熟悉的聲音，似乎在詢問林簡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簡簡你沒事吧？”陳淮對著手機(jī)焦灼地追問起來，良久后林簡才重新接回電話，“陳淮，我在你老家。我有點(diǎn)難受，沒力氣開車回來了，你過來接我回去吧?！?/br>
    “你好端端跑過去干什么？”陳淮腦海里回想起林簡昨晚問他的事情，他剛才果然沒聽錯，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是他父親，陳淮心頭五味雜陳。

    “等你過來再說吧?！绷趾喺f完就掛了電話。

    那個家，他已經(jīng)好多年都沒有回去過了。這么多年，工作調(diào)動他的號碼都沒換過，其實(shí)只要陳敬一個電話，也許那點(diǎn)心結(jié)也就過去了。他的脾氣和他父親一模一樣，都是吃軟不吃硬，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置氣，也許更多的是懊悔他自己。他甚至沒有勇氣回到家里，因?yàn)橐换氐侥抢锞蜁肫鹉赣H生前的點(diǎn)滴笑顏，他不敢多想他母親胃癌晚期化療的半年都是怎么過來的，稍一回想只會更加讓他覺得自己不配為人子女。

    他怎么可以，粗心到這樣的地步。

    怎么可以。

    過去的路上，陳淮又打了個電話給顧嶼江。

    “簡簡這陣子動不動就嘔吐，胃口也差了好多，會不會是胃病惡化癌癥的征兆？”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他心頭還是隱有他母親去世的陰影。雖然只是問及顧嶼江了解下常識而已，他的心頭已經(jīng)不自覺的緊繃起來。

    “大哥，就你那饑渴難耐的德行，你確定她是胃病，不是孕吐？”顧嶼江沒好氣應(yīng)道，昨天林簡過來給他送飯，他有留意到林簡懶洋洋的狀態(tài)，眼前又被陳淮追問了下就有答案了。

    陳淮只覺得腦門轟得一下，不單心口，渾身都發(fā)熱起來。

    第106章

    “大哥, 你還在聽電話嗎？”顧嶼江良久都沒聽到陳淮的聲音, 在電話里追問了一句。

    “嶼江, 你說得是真的嗎？”陳淮到這會了都還沒調(diào)整呼吸過來, 顧嶼江甚至能夠聽到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不知道, 你要是怕鬧烏龍的話可以測下。”

    “怎么測？”陳淮求知若渴。他這人向來理智的可以，唯有此時, 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他要當(dāng)父親了！再無別的任何雜念。他簡直是條件反射的追問顧嶼江起來。

    “來，先喊聲大兄弟?！标惢幢阮檸Z江要大幾個月，小時候就為了這月份，陳淮沒少讓顧嶼江喊他哥, 顧嶼江的記性本來就好著，他可還無比清除地記著和陳淮小時候的那點(diǎn)破事, 在電話里不緊不慢的開口。

    “大哥，你趕緊告訴我總行了吧！”陳淮秒懂顧嶼江的意圖, 沒好氣的催促起來。

    “去買根驗(yàn)孕棒啊，都說一孕傻三年, 嫂子剛懷上, 你怎么就開始犯蠢了？”顧嶼江心情大好的調(diào)侃起來。

    也是。

    他剛才真是樂糊涂了。

    顧嶼江再囂張也還不是一個單身狗么！

    陳淮心情好著，不屑于和顧嶼江計較, “那成, 我待會到藥店里買驗(yàn)孕棒?！?/br>
    “去吧，有消息了記得和我吱一聲，我這個干爹也好準(zhǔn)備見面禮。”

    “見面禮就免了。”陳淮氣定神閑應(yīng)道, 他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也就是剛才那一瞬間樂懵掉而已，過會就已經(jīng)鎮(zhèn)定不少。

    “你該不會嫌棄我這個干爹不夠格吧？”

    “那倒不是。都說好事成雙，我家娃認(rèn)親至少干爹干媽一起認(rèn)，你這光棍就算了，萬一傳染到我家娃的未來就不好了?！标惢丛捯魟偮洌檸Z江就掛了電話，陳淮這才不厚道的笑出聲。

    到了他自己老家那邊，陳淮果然先去藥店里買了驗(yàn)孕棒放在褲兜里，之后才往他父親的住處走去。

    雖然好多年沒有回來過，這個老小區(qū)的一景一物他居然都記得無比清晰，從未淡忘。只是越往他家住的那幢走去，他居然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近鄉(xiāng)情怯，大概說得就是如此。

    越走越近，陳淮反倒走得越來越慢。

    他只是沒想好，怎么和陳敬開口說第一句話。

    陳淮想得入神，邊上冷不防定傳來林簡的聲音，“想什么呢？”陳淮頭一抬，就看到林簡站在側(cè)邊的林蔭下等著他。

    “快點(diǎn)上去吧，伯父在家等你等好久了。”林簡挽著陳淮要往樓道口那邊走去。和陳淮相識以來，她還是頭一回見著陳淮有些退怯的時候，林簡又是心疼又是覺得好氣好笑，滋味復(fù)雜，不過總歸都是希望他能夠和陳敬早點(diǎn)解開心結(jié)。

    快走到家門口時，陳淮抬頭看了下，沒想到陳敬早已經(jīng)在那里等他了。

    林簡拉扯了下陳淮的手心，下一秒，陳淮果然略顯別扭地喊了一聲，“爸?！?/br>
    “回來就好。”本來看著硬朗的老人家應(yīng)了一聲就已經(jīng)哽咽起來，陳敬轉(zhuǎn)身進(jìn)屋里，林簡拉著陳淮也往里面走去。

    剛走到客廳里，陳敬已經(jīng)去拿橘子，先前趁著陳淮過來的那點(diǎn)時間，他忙得焦頭爛額，途中又匆匆跑去小區(qū)外面的水果攤上買了陳淮喜歡吃的水果。

    陳敬說時把橘子掰成兩瓣，遞給陳淮的時候又解釋了一句，“剛上市不久，也不知道酸甜，你吃吃看。”

    太久未見，陳敬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嚴(yán)父了。他蒼老地很明顯，主動討好陳淮又帶著明顯的小心翼翼。

    陳敬這么眼巴巴的看著，陳淮接過去，食不知味的咽了一瓣下去，“甜的。”他應(yīng)道。

    “那就好?！标惥袋c(diǎn)點(diǎn)頭，“以前你媽老說我不會挑水果?！彼鋵?shí)是無意間提起的一句，有點(diǎn)類似口頭禪的意味。

    然而他自己話音剛落，陳敬自己就先覺得有所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