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錦書被說得心虛,但還是梗著脖子理直氣壯:“你又沒說你也愛酒,我看你這兩日除了大婚那一天,都沒有沾過酒嘛?!?/br> 則寧氣笑:“怎么,母后在你面前說過她愛酒,這兩日你見過她沾酒?” 錦書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但是也就三壇子,自己的小院子也埋不了那么多。都已經(jīng)夠少的了,總不能只給皇后兩壇吧,那哪里拿的出去手。 可是身邊的金主又不能得罪,錦書拉拉則寧的袖子討好笑:“大不了我回頭親手給你釀就是了,這三壇留給母后吧,嗯?” 本來則寧也就是逗逗她,屈指彈了一下伸過來的小額頭,哼了一聲算是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了。 在太傅府逗留的時間本來就比預(yù)計的晚,等回到東宮后也就到了就寢的時間。四日休沐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明天又要上朝了。 安逸讓人懶惰,則寧深感其受。雖然這四天他也沒有太過于休息,可是和之前比起來,已經(jīng)是清閑的不能再清閑了。 今日兩人都比較疲乏,尤其是錦書還在則寧看不見的時候抱著母親哭了一場,所以洗漱完畢之后她一滾到床上就睡著了。則寧給她掖好杯子,也放下床帳。 一夜無夢,錦書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都已經(jīng)空了,含玉上前來解釋道:“太子早早就去上朝了,讓奴婢們?nèi)f萬不可打擾娘娘休息?!?/br> 錦書說了聲:“知道了?!笨墒菑澤先サ拇浇窃趺炊級翰幌聛?。 準(zhǔn)備完畢后她帶著含玉與云合,還有擦了一遍又一遍的三個酒壇子去了涌泉宮。 而朝堂上的則寧撐著太陽xue揉啊揉,看著面前那本他婚后上朝第一天就給自己介紹小妾的折子,已經(jīng)生不出來氣了。 都水監(jiān)公事辦得漂亮,就是主事的人管得多了點,而且腦袋不靈光,被別人拿來當(dāng)靶子了都不知道。 則寧合起面前的奏折,看著出列等待太子出聲的都水監(jiān)監(jiān)丞,一句話都沒說。直到他的腰彎的都渾身出汗了,都覺得自己的腰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時候,才聽見上面說:“你退下?!?/br> 都水監(jiān)監(jiān)丞在備受折磨的一盞茶的時間里就想通了,那些人之前與自己從未有過交情,直到自己受太子賞識了才找過來,又想借自己的手給太子院子里塞人,他被說的腦袋一懵還答應(yīng)了! 男人嘛誰不喜歡美人?他當(dāng)是猶豫的時候還被勸:“你立了功,太子這么賞識你,就算他不答應(yīng)也不會罰你什么,這又沒犯法。而且你想想太子會拒絕嗎?如果真的喜歡上哪一個,你都水監(jiān)監(jiān)丞還不平步青云?” 都怪他那個死腦子!太子這個態(tài)度哪里像答應(yīng)的,而且太子新婚,如果讓尚家知道了自己背后給太子呈了個這么折子,那與尚家交好的幾位御史恐怕要參死自己吧。 他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都水監(jiān)監(jiān)丞擦著滿臉汗,隊伍中也有幾個人擦擦額角。則寧淡淡瞥了他們一眼,就聽禮部道近日各附屬國進貢的總結(jié)。呈上來的奇珍被分收入國庫后,有人出列道: “……趙國彈丸之地,王子諾諾,起不了氣候。西夷二王子舉止看似輕浮,可其實心思深沉,大王雖弱,百年后難免未有虎狼之心。北戎歸順時間最短,戾氣猶在,不服管教,雖外強中干,但仍不可小覷……” 則寧點點頭,示意繼續(xù)。 “對于其他小國,尚可以放之任之,可是對于西夷可要慎重。西夷是我大譽與燕西唯一一個直通要道,小國人心詭譎,難保在利益沖突之時不會倒戈。而北戎有最廣闊的草原和戰(zhàn)馬,與我大譽交易,自認為我大譽有求于他,我大譽自然不能與他一般計較,在拿出大國風(fēng)范的同時也要施與壓力……” “你說的孤都明白?!眲t寧是明白,但是他還未來得及說,面前這個年輕人確實有點前瞻性。 大理寺少卿,舅舅藍相和的女婿。年紀(jì)輕輕的就坐上這等高位,果然不僅能力一絕,就連眼界都比別人開闊的多。 大理寺專管刑獄,他還能跳出自己專長,看得清長遠的發(fā)展,雖然籠統(tǒng)大略了些,卻足以讓則寧欣賞。 直到精明如大理寺少卿,如鎮(zhèn)國公,如尚太傅發(fā)現(xiàn)太子的鋪墊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唏噓之余還在嘆未雨綢繆才是智者。 金秋很快就過去了,大譽也迎來一個豐收年,看著戶部呈上來的各地收成與幾處災(zāi)情重建,頭一次對他緩和了臉色。 朝堂上的人越來越順心,除了有幾個在辦事之余還要來試探自己私生活的,則寧覺得這和大半年前比起來真是太順心順意了。 小八把東宮內(nèi)務(wù)管理得很好,從不讓他cao心。 天氣轉(zhuǎn)涼,厚厚的衣裳也加上身,則寧看著被裹得毛茸茸的妻子,心里頓時癢癢的。 這幾日小八看著自己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是他總是忘記問她是怎么了。不過看她心情似乎有些高漲,便沒有放在心上。 只要她沒什么煩心事就好了。 母后這兩天也滿臉喜氣,晚上則寧還跟錦書說這件事呢,錦書那神情就像是一副知道秘密但就不說的討打的樣子,鬧騰了一番則寧也覺得有些熱,還沒來得及動手動腳,就被妻子一手推開。 嗯?這小丫頭膽子大了? 就感覺是有寶物傍身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妖精,其中夾雜的忐忑都被忽略了。 后來還是錦書先忍不住湊到則寧耳邊說:“今日在母后那里,趁著御醫(yī)給母后請平安脈,也給我把了一把?!?/br> 其中的暗示別提有多明顯了。 則寧一頓,醒過神看她。 作者有話要說: 說補之前斷更就一定補……望天,我什么時候補……這是個問題。 第68章 則寧一開始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直到把那句話在腦子里過了三四五六遍才滿眼驚詫。 則寧久久不吱聲, 錦書本來高漲的心情也漸漸平復(fù)下來, 還有一絲淡淡的忐忑。 對于孩子,他一直都沒有多高的興致, 他不喜歡嗎?為什么呀? 而則寧想得是,他們成親才兩個多月啊, 這也太快了, 再說了, 他之前不是采取了一定的措施嗎?果然質(zhì)量堪憂。而且,月份也挺小的吧,太醫(yī)有沒有摸準(zhǔn)? 估計是被這一消息沖了頭腦, 則寧亂七八糟想了一通后才回過神, 對上錦書沉默的眼睛,伸出手去攬她的肩。錦書沒有掙開, 也就隨著則寧的動作依偎過去。 則寧的心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像被漲滿了一樣,想張開嘴說什么, 但是話一到唇齒間就不知道該怎么說, 只能把妻子抱過來緊緊的錮在自己的懷里,深深吸氣。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心頭漲滿的給分出去似的。 直到懷里的妻子叫了一聲“疼”,他才趕緊送來手臂, 兩只胳膊不知道怎么放好了,緊張的問:“怎么疼了?肚子疼?” 錦書癟癟嘴:“你力氣太大了,我骨頭都要被你壓斷了。” 則寧這才松了一口氣, 平復(fù)了心情才仔細問自己的問題:“在母后那里的是張?zhí)t(yī)吧?他給你診出了多久?” 錦書一聽,聲音低低的:“兩個月?!?/br> 那就是成親不久的那幾日。 則寧復(fù)又抱著妻子閉了閉眼。那種心情是無法描述,雖然他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當(dāng)一個父親,但是對于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又是驚喜又是期待。 誠然,錦書年紀(jì)還太小,他用擔(dān)心生育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一定的傷害,所以自己也有意無意地采取一定的措施??墒腔适易铀糜葹橹匾?,哪里容得下自己任性。在這種矛盾的情況下,他就想,那就隨緣吧。 他看書不拘一格,自從皇后明里暗里地敲打自己后,就又找了幾本女子的醫(yī)書來看看。反正在現(xiàn)代社會,十八歲之前的都是低齡產(chǎn)婦,錦書這個年紀(jì)……真是讓人想都不忍心想。 他也旁敲側(cè)擊過小成子,小成子沒多想就直接開口:“家母生下奴婢的時候也不過十八,當(dāng)時奴婢上面還有一個jiejie呢一個哥哥呢。開宮門探親的時候,母親說她前幾日有割了兩三畝麥子。” 古代男女早熟,這個年紀(jì)生育也是稀松平常,聽母后說鎮(zhèn)國公府的靜嘉表妹如今也是大肚渾圓,不就也要臨盆了。不過縱然身邊有這么多例子,則寧心里還是擔(dān)心。 即便皇家的穩(wěn)婆是一等一的,可是萬事總得有個萬一不是?萬一錦書活蹦亂跳出了岔子,萬一臨盆的時候大出血又或者是感染怎么辦? 則寧久久的沉默,錦書當(dāng)成了他心情不爽,脾氣一上來就在他懷里掙扎質(zhì)問:“你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有孩子?” 則寧被喚回了思緒,感覺妻子要爆炸,趕緊哄道:“怎么可能?這是我的孩子,我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不喜歡?” 孕婦在這個時候都敏感極了,也非常感性,錦書一下就紅了眼眶委屈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要孩子,要不然也不會……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啊,就好像我自己深陷其中你卻可以隨時脫身一樣。如果你要是真的高興的話,不應(yīng)該把我抱起來開心的轉(zhuǎn)兩圈嗎?” 則寧一下子就笑了,把妻子往自己懷里擁一擁,好笑道:“你覺得我會做出那么傻的事嗎?你不知道我有多歡喜,歡喜到剛剛都說不出話來了。” 錦書這才有點滿意,哼哼兩聲又找茬:“那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他?” 則寧趕緊接口:“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沒有你哪來的他,最喜歡你了?!?/br> “你太敷衍了!”雖然這么說,但錦書還是笑了。 今天晚上,哦不,未來好多個月的晚上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蓋著棉被純聊天,錦書趴在則寧枕邊兒吹枕邊風(fēng):“夫君……說不定明天就走嬤嬤來讓你和我分床了,但是我好不喜歡這樣啊,你能不能給推了,別去別的地方?” 小八心思玲瓏,有些事情不點也透。今日在涌泉宮里被診出來身孕后,皇后固然是欣喜若狂,想著我兒子終于給我搞出一個孫子出來,但是在欣喜之余不經(jīng)意從語氣里透露出來的意思還是讓錦書敏銳地捕捉到了。 懷胎十月……是個男人都忍不了吧。之前皇后顧及他們新婚才沒有往太子?xùn)|宮塞人,如果是有的尋常婆婆,哪里管你心情舒暢不舒暢,兒媳婦前腳剛有,后腳就派過來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美其名曰你身子不便不能照顧夫君,這個美人兒不過是個下人而已,對你又沒什么威脅。 真的沒有威脅嗎?就算拋開威脅不談,把自己的夫君拱手讓人,也只有心如止水的女子才做得出來把。 都是從少女時代走過來的女人,對于自己的夫君,和對于自己的兒子,態(tài)度總是不一樣的。 早晚都會來,錦書想。 為什么是現(xiàn)在呢?她成親還未足三個月啊。 自己真的是喜歡上他了。她也是俗人,這個就如同話本子里描寫一般的夫君,說不動心是假的。即使她也理智過,可是現(xiàn)在真的陷進去了。 他太體貼了,總是能替她著想,在她與皇后之間稍有分歧前,也總能輕松化解有不影響婆媳感情。他是一國太子,又有作為,私生活檢點得不能再檢點,甚至不會避諱地在自己面前說一些朝堂的事情。 她能感受到他對自己是尊重的,一邊又無法無天地縱著自己。如果不是她在感性中足夠理智,恐怕也會一不小心越界。 她不知道對方對待自己有沒有她對則寧同等的喜歡,就怕出現(xiàn)書中“美人遲暮”的那種她拒絕接受的悲哀的結(jié)局。 所以就趁這個機會,小小的任性一下,試探一下,以嬌嗔的語氣問出了那句話。 真的,如果懷孕的時候夫君在另外一個女人的床上,那真的太悲哀了。她寧愿沒有孩子,也不愿意看到那一幕。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舉動。 和離的可能性基本為零,剃發(fā)出家?憑什么? 錦書心亂如麻,她不敢看近在咫尺的面容,只是垂下眼睛,一雙小手拽著褻衣的帶子絞啊絞。 臉上的rou被捏了捏,就聽到:“當(dāng)然。” 錦書頓時驚喜,一抬頭就撞到床頭,就聽見“咚”的一聲,嚇了則寧一大跳。本來也就是聲音大,其實不疼,一張臉還沒笑出來,就見則寧一臉嚴(yán)肅,轉(zhuǎn)頭叫了守夜的宮女。 大半夜的東宮手忙腳亂,又把太醫(yī)院值夜的太醫(yī)給叫了過來,本該寂靜的毓慶宮又變得燈火通明,還驚動了涌泉宮。 皇后趕緊排了個人過來問問,等了好久才收到“并無大事”的回復(fù),這才放下一顆心。 寢殿恢復(fù)平靜的時候,錦書都委屈地縮到角落了,則寧板著一張臉訓(xùn)她:“都要做母親了,怎么還這么馬馬虎虎?!?/br> “你兇我了……” 則寧一哽,這才無奈地把小八拉回來,給她蓋上被子,語氣緩了緩:“聽沒聽到太醫(yī)說什么,小孩子最嬌弱了,你磕著碰著了對他都不好,對你也不好。你說你這個樣子,如果晚上我不在外面給你擋著,你要是滾下床了怎么辦?” 錦書這才不好意思地拱了拱。 隨后又像是再次確定一樣問:“你真不走?” 則寧摸了一把她的小狗頭:“不走,趕緊睡吧,你看都什么時辰了。” 錦書這才滿意地閉眼。就像是打了針鎮(zhèn)定劑一樣,既然他這么說了,那自己就信好了,如果他是騙他的,自己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第二天就傳了出去,這次不僅是涌泉宮,皇帝那里也賜下豐厚的賞賜,各宮里的娘娘的禮品也都紛紛送過來。遞來東宮的各誥命夫人的帖子也變多了。 錦書尤其討厭有那么一兩個夫人認不清現(xiàn)實的,可能在家中后宅里霸道慣了,就算對待她這個太子妃,就算恭敬里頭也帶著讓人厭煩的傲氣。 錦書曾經(jīng)在則寧耳邊吐槽:“那個王夫人,吊梢眉高顴骨,一看就是不是好相與的,她家兒媳婦妯娌什么的過得很辛苦吧。”當(dāng)時則寧就屈指彈了一下她腦門兒。 這次又是端著一副長輩的架子,神情中還帶著矜持,什么“太子日理萬機,整個東宮內(nèi)務(wù)都由太子妃您一人擔(dān)著?”還有“您日后身子會越來越重,自己都照顧不來,真是辛苦極了。”“臣婦娘家甥女真真乖巧,在閨中就會幫臣婦那jiejie打理府中內(nèi)務(wù),性子也是說一不二的?!?/br> 就差指著鼻子問她“你到底給不給我外甥女進來服侍太子給句話”了。 錦書也不是好惹的性子,一開始顧及到這位王夫人是功臣之后,與先帝時得封縣主,不過后來家族落沒,嫁了個不高不低的官,可是面子還是要給幾分的。 皇后都沒說什么,太子也愿意在自己這里待著,哪里由你一個外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