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自己前世就是女性,就算是文明發(fā)達的現(xiàn)代社會,一個女人想要真正過得幸福也不是一件容易餓事,更不要說看重清白貞潔的古代了。 況且,這里居然還都是從墨陽那些地方逃過來的人。 有人私下里引誘喻則明來到這里,則寧就覺得有些不同尋常,看見這群被強迫的女子時,他心里隱隱有一些想法,當那女子喊出“墨陽”二字時,便心中一沉。 此時不是宣揚的時候,而他們的身份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則寧展開眉眼,一勾唇,道:“那紅姨你還是好好教導她們吧,本公子自然不能干涉你們家事?!?/br> 紅姨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笑:“那公子走好,待過些時日,公子上門,奴家自是找來最好的姑娘招待?!?/br> 生意場上,又混跡多年,女人向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則寧哼笑,便拉著暈暈乎乎的喻則明出了大門。 關上門后,紅姨霎時沉下臉:“都給我狠狠地教訓!簡直無法無天了!” …… 過了好大一會兒,喻則明才磕磕巴巴開口:“皇……皇兄……” 則寧看了他一眼,道:“回宮后,把攛掇你來此處的那個人找過來?!?/br> “?。渴裁??” 則寧心想喻則明也是心大,心中搖頭便說:“你也不必把那人送到我這,直接拿我的牌子去一趟大理寺,把攛掇你的那個人扔給他們就好?!?/br> 喻則明本來還想說什么,但一抬頭就看見兄長不容置喙的眼神,就又悻悻閉嘴。 真是好主意,把喻則明拉進來,加上和李慶安的運作,就算以后喻則明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了。 居然敢拉皇子入渾水,真是不知道從哪借來的膽子。 “那……皇兄,我們現(xiàn)在?” 日頭有些刺眼,則寧招來和影吩咐幾句,便道:“去一趟京兆府衙門吧?!?/br> 救得了這十幾位女子,可救不了那些身陷囹圄不為人知的。 看那紅姨有恃無恐的樣子,恐怕這類事件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若無京兆府庇佑,任誰都不能相信。且看那蛇鼠一窩如何做派! 第28章 京兆府尹沒想到皇上封太子的第一天主人公就找上門來了,本來還正焦躁地在書房來回走, 一聽家丁來報時就心下一跳。 沉吟片刻, 整了整衣冠,張宜年就趕緊出了書房。 京兆府尹張宜年和義安侯李慶安的交情甚好, 這在盛京上階中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只因為張宜年多年外放,多虧有義安侯在陛下面前多有美言才調(diào)回盛京, 幾年下來也算得平步青云。張宜年感念義安侯提攜之恩,義安侯又推辭有愛才之心, 一來二去的也算得至交好友。 可這至交中含金量有多少, 那可能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李慶安在朝中也算個老狐貍,手段一向隱秘不留任何把柄。像這樣的人是不僅那暗戳戳的事要處理好, 肯定也需要擺在明面兒的擋箭牌。 風險越大利益越大, 就在這種清水衙門里能撈到什么好處, 做官不就是為了發(fā)財娶老婆嗎, 難不成還高舉著“為人民服務”的旗幟真的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要是放在年少無知的時候則寧倒還愿意相信,可是被這個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風氣熏染下, 還是算了吧。 張府的宅邸建造得格外講究,一路走來,亭臺樓閣,回廊石窗, 假山水榭,無不精致。又不是一品大元,照這規(guī)格,恐怕是早已逾制了吧。 張宜年過來的時候, 則寧和喻則明在張府的花廳里等了一會兒了,只見坐在椅子上的人細細品著茶,不動如山,不見任何情緒。 反倒是來回走動的少年一會兒敲敲桌子,一會兒跑到門口轉(zhuǎn)悠兩圈,滿臉的煩躁都快把他家的木質(zhì)屏風給燒起來了。 畢竟也是讀了幾十年的圣賢書,一看到喻則明的這個樣子就知是挑不起大梁的,要不是有多重關系羈絆有些騎虎難下抽不出身來,誰不愿意輔佐一位英住共治盛世名垂青史。 不過這位小紈绔怎么和大殿下一同前來了?也不怪張宜年對喻則明了解甚少,實在是皇帝把他看得太緊實,就聽說他在宮中和國府,還有義安侯府的一些傳聞,平日里也很少見到這惹不起的三殿下。就算見到了也會憋的窩一肚子的火然后回家反思自己是不是站錯隊了。 不過也沒聽說這兩位走得近啊。 已至人前,張宜年也不得不收斂思緒,朝則寧行了一禮:“臣參見太子殿下?!鞭D(zhuǎn)而對喻則明,“參見平王殿下。” 則寧放下手中的茶盞,不知怎的,那茶盞碰到案幾的聲音都讓張宜年眉心一跳。 入耳的是則寧清如流水的聲音:“張大人不必多禮,坐吧?!?/br> 謝過之后,張宜年在下方坐定,客氣地說了幾句場面話才道:“臣還未恭賀殿下封儲之喜,不過今個兒這等好日子,殿下怎么突然就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br> “寒舍?”則寧輕輕笑,只是看他一眼沒有在規(guī)制上挑刺,“今個兒是本孤的生辰,便同平王二人出宮賞玩,見盛京人和物美,熙攘喧騰,心想著張大人也勞苦功高,不巧路過此處,多有打擾還望不要介意。” 張宜年一開始聽見則寧笑的那兩聲就覺得周身寒涼,聽得后來則寧所說連忙擺手直道“不敢”。 聊了些無關痛癢的瑣事,就算是沒話題了見則寧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張宜年心中的疑惑也越滾越大,心想這個新封的太子看起來也不是那種沒心計,怎么偏偏這個時候跑來和自己聊天,就不怕皇帝心生疑竇嗎?還拉著平王,離間自己和李慶安? 則寧看了看外面的天,細細的聽到有破空的聲音,心下便知和影得手,便起身告辭。 張宜年這才在心底舒了一口氣起身想送,待看著他們的背影的時候,越想越不對勁兒。突然間腦子里有什么閃過,這才拍拍頭趕緊回書房,直到打開暗道,見那東西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在盒子里,這才松了一口氣。 無怪他敏感,實在是今天的則寧太不尋常了。上朝的時候從來沒吭過聲,怎么一封太子還沒到半天就跑到臣子家來聊家常。 聽說太子殿下生而早慧,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人啊。 —— 告宗廟社稷由皇帝敲定,于三日后授冊寶,一應慶典儀式均沿襲前朝, 這一日皇帝率百官于宣政殿朝賀冊立皇太子,并頒詔天下,并賜予百姓二十余條恩典。 雖比不得皇帝登基時的儀式恢宏,但也算十分盛大。 東宮事宜已準備齊全,所以即日起便搬至東宮。并于金鑾御座下設置案幾,由太子聽政監(jiān)政。 大譽多年不曾頒布詔令,賜下的恩典就像甘霖一樣普灑大地,盛京還好,地方的百姓在松了一口氣至于又陷入被盤剝的麻木中。 盛京中依是舊歌舞升平,而那些骯臟的、險惡的人心都被埋藏在言笑晏晏之下。 坐在皇帝下方,雖比不得皇帝的視角一覽眾山小,不過就則寧端坐在那里,就算只有一抬眸,就和曾經(jīng)的站立在朝堂上之時判若兩人。 那是不似之前被收斂盡的無害,如今給人的感覺卻是有一絲壓力的。雖然極淡,但絕對不容忽視。 縱使有人心里打鼓,不過先發(fā)制人,紛紛上奏彈劾太子品行不端,并慫恿平王留戀煙花場所。言辭懇懇,語氣正直,令人發(fā)笑。 唯有張宜年眉頭緊鎖。 待那日太子從他的府邸回宮之后,那些賬本證據(jù)又被他更加仔細處理好,可這心里卻總是有隱隱的不安。 直到后來探聽到太子和平王是從柳巷那個方向走過來的,不知怎的面前一黑??赡苁沁@么多年來過得□□逸,又或者那高坐在金鑾大殿上的人太閉目塞聽,一路來的順風順水讓他大意輕敵,昏了頭腦。 可是似乎有些來不及了。 廣平侯府的家丁在紅宅鬧事,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每日在紅宅中鬧事的只多不少,安撫一下便可。只不過那家丁于內(nèi)宅丫鬟私通,卷走了不少侯夫人的貴重首飾,按理說也是侯府的家事,要么報官,要么派府丁捉回去處置也是可以的,可就不知道怎么的讓廣平侯府的大公子,也就是隨太子殿下征北歸來,后來受封的懷遠將軍江諶之知道了。 江諶之在盛京中銷聲匿跡了好幾年,可在五年前盛京的大街小巷可沒人不認識他,那紈绔程度不亞于曾經(jīng)的義安侯,真真到了人憎狗厭的程度。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曾經(jīng)的和廣平侯對著干作天作地的壞小子如今成了守衛(wèi)國土的將軍,而且他自從回了京也一直深居簡出,對待繼母也不同于以往針鋒相對,反倒是尊敬有加,導致盛京的居民們都忘了這個人的破壞力了。 看到紅宅被江諶之率領的兩百號軍痞子砸得稀巴爛的樣子,那紅姨就算有再囂張的氣焰也哭暈在大門口。 如今的江諶之身負軍功,自是今時不同往日,就連平日里恨鐵不成鋼的廣平侯也冷眼看著他在這個地方作天作地,也壓根兒沒有搭理的意思。 本來紅宅沒有錯,可我就是要拿你撒氣不服也得憋著。 想到從前的混世魔王,原本看熱鬧的客人們也悄悄地散開。熱鬧是好看,可若波及到自己那就不好看了。 當時張宜年正準備入睡,是被自家管家從床上扒起來的,聽見出了這一茬事兒下意識地想置身事外,但一想到自己作為京兆府尹,而且涉及朝臣,茲事體大,不去才會被懷疑。 結果等到他趕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就見那江小將軍一條大腿踩在椅子上,拿著一沓子賣身契在手里甩得“嘩嘩嘩”響,一圈兒衣衫不整的少女堆在地上小聲地啜泣。聽見聲音便轉(zhuǎn)頭朝他笑:“張大人,你可讓本將軍等候多時了?!?/br> 斜眼看過來的男人似乎有些漫不經(jīng)心,張宜年還未來得及寒暄就被江諶之嘖嘖打斷:“盛京地界居然出了這么一大樁拐賣少女的案件,真是令本將軍心生感慨啊。五年未回京,盛京的氣質(zhì)倒是變得越發(fā)的猖狂了。與本將軍離開的那會兒比起來,可真是……” 江諶之笑:“本朝拐賣的律法為何來著?” 張宜年冷汗涔涔。不僅是有口難言,更是因為他雖為京兆府尹,可不過只有四品官職,而對方那個比自己小了兩輪還要多的還未及冠的毛頭小子卻是個三品參將。武官勢大,更不要說身邊那些虎視眈眈的軍痞子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了。 “墨陽的少女啊,怪可憐的?!苯R之放下大腿整理了一下衣服,將手中的一沓賣身契輕輕放在手邊的桌子上,“想當初本將軍離京那會兒,張大人才剛剛上任吧。也不怪本將軍不給你面子,實在是與你不熟,雖說大理寺事務繁重,不過大理寺卿也算是從小看著本將軍長大的,如今越過你去上報到那里,想必張大人也不會介意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則寧:本太子的人設呢??!人設呢??!被作者你寫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 那個啥,大佬們,可否商量個事兒?[討好笑]你們說隔日更咋樣??? 第29章 彈劾的官員們口若懸河侃侃而談,從上到下列舉八條罪狀直指太子品行不端不堪為儲, 語氣鏗鏘。 皇帝的臉色隱隱有些發(fā)青。 并不是為了則寧去了那污濁的地界兒, 反而是為了那些朝臣的彈劾。自從坐上這個位子以來,他鮮少發(fā)過什么指令, 那極少的他想插手的幾次都被有些人跳出來否定,說如何如何。 為君之道, 他本就沒學個幾分先帝就駕崩了,登基以后也只曉得廣開言路察納雅言。而朝堂之上本就是你強我弱的地方, 再者也實在不熟悉國家事務, 尋思過后也就罷了。 可畢竟是萬萬人之上,但凡有些血rou的人也都忍受不了長期被人于身邊事或者決策指手畫腳, 更不要說那一朝之主了。 可看他們都干了些什么? 若不是昨日太子與他詳談一番, 讓他本就有所察覺的念頭如撥開云霧見青天醍醐灌頂, 恐怕他到現(xiàn)在還活在被那些人虛構的美好里。 被蒙蔽的眼睛里, 這個大譽是有瑕疵的。正是因為有瑕疵才覺得更加真實可信。百姓不一定都安居樂業(yè),但卻只有少數(shù)人不能溫飽, 不是每一年都風調(diào)雨順,隔一兩年就來上報的地方災情狀況就可以看出來,不是所有的官員都清廉正直,這些年里他也斬了幾個貪官污吏。 可不就正是因為如此, 才讓自詡碌碌無為的他有一絲安慰嗎? 他怎么就沒有發(fā)現(xiàn),朝堂也在悄然地發(fā)生變化呢! 最初登基,他也想著以后就要仰仗先帝在位時期的老臣了,可到如今一看, 仔細數(shù)一數(shù)卻不滿一掌。 文官南宮謹、蘇鳴銳、錢炳等曾經(jīng)在朝堂上引經(jīng)據(jù)典約束群臣鞭策帝王,雖為文臣卻有錚錚傲骨,武將有周黔方、鄭嘉衛(wèi)、沈厲等威名遠揚駐守邊疆無人敢犯。 可如今呢? 只剩下巍然如松的鎮(zhèn)國公,滿胸意氣的李老丞相,已至暮年的段老將軍,心性耿直的章御史和深居簡出的尚老太傅幾人而已。 除去那些人至百年的或戰(zhàn)死沙場的,御史閣老們告老還鄉(xiāng)的告老還鄉(xiāng),將軍參將也紛紛道身子骨不行了回鄉(xiāng)修養(yǎng)。偌大的朝堂,放眼望去皆是曾經(jīng)那些對著高官伏低做小曲意逢迎的人。 朝堂上百官林立,但一眼望去卻正臣凋零。 一個個貪欲熏天中飽私囊,哪里還有這等良心說太子如何! 朕才封了不到三天的太子入主東宮不過一日,哪里輪得到你們在此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