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第155章 要說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其實桓承之自己也說不清楚。 只是單純的感覺心底發(fā)慌。在心跳速度越來越快的同時, 似乎連帶著血液也一起沸騰了起來—— 想要抑制不住的去和那步步逼近的存在來上一戰(zhàn), 也有著絲絲面對勁敵時的緊張和一抹微弱的恐懼。 這亂七八糟的感覺交織在一起, 讓腦子混亂了起來, 也讓他原本就有些貧乏的措辭, 在這一刻是更難組織出一句像樣的解釋來了。 也正因此, 面對賀宇帆的提問, 他才在糾結了片刻后,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好在賀宇帆也向來不是個喜歡追問的人, 見他不語, 那人便也收了聲兒。一路跟著桓承之猛沖了片刻, 倒是還沒過多久,兩人便暢通無阻的到達了對面兒的河岸邊兒上。 這次和之前那邊兒下腳就是深潭的情況不同, 兩人隨著腳下地面慢慢向上,離水面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眼看就能破水而出了,桓承之卻突然一把將賀宇帆扯進懷里,抱著人猛的向側邊兒躲了出去。 這動作太過熟悉, 認真來說, 還不到一炷香前,就已經(jīng)在水里經(jīng)歷過了一次。 因此賀宇帆一點兒緊張的意思也沒有, 就淡定的看著一道火光在他們之前所處之處炸裂開來。才在被桓承之拖出水面的同時, 深吸一口氣,咧嘴笑道:“我還以為張家不反擊呢,看來還是有埋伏啊。” “你就不能稍微嚴肅一點兒?!?/br> 桓承之被他這種走哪兒都是無所謂的態(tài)度鬧得頭疼, 一邊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一邊揮動手中短劍攔著攻過來的功法暗器,他總歸還是將心底的那種糾結說出來道:“有點兒不對勁兒,從水怪撤退的時候開始,我就本能覺得有點兒不好的預感。但是就來擋咱們的這幾個人,他們帶不給我這種感覺的。” 他說著,一邊抵擋著攻擊,一邊也找機會開始了反擊。 而被他護在身后的賀宇帆,此時也還是如往常一樣,除了時不時給搖個鈴鐺幫個忙外,就是四處掃著周圍,打量情況。 他們從離開了水后,再回頭看去,身后所見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的水潭,再往前看去,也總算是能看著王家真正宅院的位置了。 看來那個迷惑人的幻覺,基本上就是到此為止了。 賀宇帆想著,又將目光收回到了這邊兒和桓承之對戰(zhàn)的幾人身上。 那些人長相沒什么特色,要從實力來說,也自然壓不過桓承之這個大乘期的大能。 可是這明明應當是壓倒性的戰(zhàn)斗,賀宇帆卻總覺得,就他看來,那些敵人的身形動作,在正常中似乎又帶了些說不出的違和。 似乎有詐。 然而現(xiàn)實仿佛是要跟他開個玩笑一般,還沒等他想清楚這個所謂的“詐”是什么,那邊兒桓承之就已經(jīng)一劍斬下,將那些對他們發(fā)動攻擊的敵人皆數(shù)劈倒在地。漂亮又干脆的結束了這場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的戰(zhàn)斗。 劍刃上的鮮血被烈火灼出一陣“刺啦”的聲音,伴隨著肌膚燒焦的味道,沖進鼻腔刺的人格外難受。冷風吹在未干的衣服上,在粘稠著難受的同時,又帶來了絲絲寒意。 桓承之眉頭擰緊了些許,抬頭看了看天空中不知何時布滿的陰云,他深吸一口氣,扭頭對賀宇帆道:“這里真的不太對勁兒?!?/br> “你是說你心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加深了?”賀宇帆看他這反應,也猜到了緣由。待桓承之沉默著點頭,他才嚴肅了表情,上前在人肩上拍了兩下,又轉頭看向了那邊兒被桓承之砍倒的幾具尸體。 這只是個下意識的動作,賀宇帆自己也沒想太多。 然而問題就恰好出在這里,這一眼過去,他心頭一涼,頓時沒忍住,下意識就驚呼了一聲。 桓承之被他鬧得一愣,視線隨著他一同看去,在看到那些尸體的同時,也跟著一起僵了下身子。 只見那幾個剛剛還和他對戰(zhàn)的人,此時就像是被吸干了血rou一般,只剩下了一具具干枯的骨架。那脫了水的皮膚干皺的貼在身上,就像是一張張枯了太久的樹皮,仿佛一陣風過去,就能讓它們碎成粉末飄然而去了。 賀宇帆看了一眼,就條件反射的想要錯開視線。只是動作未出,猶豫了一下,卻是強忍著心底不舒服的感覺,轉而抬腳向那些尸體行了過去。 如果說遠距離的觀察會讓人不適,那近距離的看了一會兒,賀宇帆覺得自己簡直渾身雞皮疙瘩都要同時站起來了。 深吸一口氣將幾乎快涌到嘴邊兒的干嘔憋回,賀宇帆蹲下身子,慢慢將手向那尸體伸了過去。 卻不等指尖輕觸,手就被人抓了回來。 桓承之在一旁看了看他,有些不確定的詢問了一聲道:“我之前和他們對戰(zhàn)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模樣嗎?” 賀宇帆聞言一愣,半晌搖頭道:“你打的時候我看了,長得都和正常人沒區(qū)別的。” 這應答是在預料之中。 桓承之沉默片刻,還是擰眉道:“那現(xiàn)在這副模樣……” “是被什么東西吸干了?!?/br> 賀宇帆說著,也不管桓承之的反對,伸手過去直接抓在那尸體的胳膊上,幾乎都沒怎么用力,只輕輕一掀,那尸體就隨著他動作,在地上翻了個個兒。 桓承之阻止的話卡在嘴里,這憋了半天,看賀宇帆似乎也沒什么變化,才終是按了按額角,嘆了口氣道:“你也不怕那是什么會傳染的劇毒。” “毒也無所謂,你的血不是解毒的嗎?!?/br> 賀宇帆隨口應著,明顯就沒把這當一回事兒。 卻也沒給桓承之再說什么的機會,他視線在尸體讓出來的那片空地上掃了一圈,便突然擰眉定眼,將目光鎖在了一個還不及女人小指粗的圓洞上面。 他這反應挺明顯的,桓承之自然也是在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 順著他視線一起朝那不起眼到好像是個偶然的小洞看了兩眼,他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問了聲道:“這東西有什么問題嗎?” “不知道?!辟R宇帆搖頭:“不過你去看看剩下幾個尸體下面有沒有洞,就能確定它是不是問題所在了?!?/br> 桓承之了然的“哦”了一聲。 正欲過去檢查一下,這身還未起,就先被一道強勁的劍風沖到了面門。 側身躲過之后,對方就像是單單試探一下似得,也一時沒了下一步動作。 半晌,兩人面前的那片環(huán)著屋子的樹林里繞出兩人。他們衣著看起來比剛剛那些普通家奴要華麗不少。 但奇怪的是,這兩人從出現(xiàn)開始,目光只是往那些干枯的尸體上挪了一秒,就立刻轉了過來,一直緊緊的鎖在了賀宇帆的身上。 只是那目光中的含義雖是明顯,卻讓人看著又尤為不解。 因為這個所謂的“含義”,似乎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恐懼…… 賀宇帆有些疑惑。 桓承之卻是抬頭掃了這二人一眼,緊了緊手中短劍,微微搖頭,低聲說了一句道:“他們兩人修為還湊合,但遠不足以讓我覺得恐懼?!?/br> “也就是說讓你心慌的另有其人了。”賀宇帆了然的點了點頭,沉默片刻,也沒去再思考那兩人目光中的含義。只提著魔劍,上前一步,和桓承之擺出了一個“并肩作戰(zhàn)”的姿勢。 誰知這動作一出,就像是給對面兒那兩人下了個死刑宣判一般,讓他們身體一僵的同時,面上的恐懼一時間也加深了不少。 賀宇帆還納悶兒這自己威懾力什么時候這么大了,那邊兒二人就已經(jīng)在對視一眼后,用一種慷慨赴死的姿態(tài),拼盡全力,提劍朝賀宇帆攻了過來。 桓承之見狀有些不解,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側身攔過。在兵刃交接的同時,一邊盡力攔著那兩個還欲和賀宇帆交手的青年,一邊忍不住朝賀宇帆問道:“他們?yōu)槭裁淳痛蚰???/br> “我哪知道?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帥吧?!?/br> 賀宇帆隨口應著,雙眼緊緊鎖在那兩人身上。 也不知是因為恐懼或是什么,他總覺得那二人明明在和桓承之戰(zhàn)斗,但身子卻抖的似乎隨時都打算扭頭跑了。 眉頭微微在當中擰了兩下,賀宇帆深吸一口氣,還是從乾坤袋里摸出了法寶,打算像往常一樣繼續(xù)給桓承之打個輔助。 可是讓兩人都怎么也沒想到的是,他這還沒來得及搖個鈴鐺,那兩人中的一個就猛的撤了身子,雙腿一彎跪地朝賀宇帆高聲哭喊道:“上仙饒命??!” 這動作太猛,也太過出人預料,不只是賀宇帆,就連跟他一同出來迎敵的那人也跟著動作一頓。 下一秒,桓承之的短劍也搭上了那人的脖頸。眉頭一皺,伴隨著眼中紅光一閃,還沒等他說句什么,那人也跟著一同“噗通”的跪倒在了地上,一邊用力磕頭,一邊跟著前面兒那人一同嚎道:“上仙饒命,我們只是家仆而已,不管張家之前做了什么都和我們無關,我們真的……” “你等會兒再嚎,我問你幾個問題。” 桓承之被兩人哭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賀宇帆則是按了按額角,直接上前一步,低頭看向最先跪倒的那人,一邊指了指桓承之道:“你們修為不低,所以應該也能感受得到,這家伙修為比我高的不止一個等級,你們要求饒也應當是對著他才是,為什么死盯著我呢?” “這……” 那兩人聞言有些猶豫,對視一眼之后,還是最先開口的那人又低了頭,深吸一口氣道:“因為我們來之前師爺就說了,您才是最危險的那個。說您一人在長月門把凝虛道長打成了一灘血水。還有……” 賀宇帆嘴角一抽:“還有?” “對?!蹦侨它c頭:“還有您的事跡我們也有所耳聞,天機門最年輕的長老,控制鬼兵殺了前任掌門和幾大長老,還有之前的李家,王家?,F(xiàn)在府里上下都在傳說你們是來給萬靈仙地報仇的,但是上仙您相信我,我才剛剛加入張家不到兩年,完全沒有參與過和萬靈仙地有關的任何事情?。 ?/br> 他說的認真,那身子篩糠似的抖著,眉眼間也寫滿了恐懼。 而此時仍被桓承之的劍抵著的那人,則是急的眼淚都彪了出來,除了一個勁兒的喊著“與他無關”“饒命”之類的話外,一時間甚至是連別的措辭都想不出了。 賀宇帆被他說的有些糾結,目光對向桓承之那邊兒,后者卻明顯也有些不知這劍是該落不落了。 兩人相顧沉默一秒。 不等賀宇帆再開口說句什么,那兩個跪在地上的人幾乎同時聲音一頓。下一秒,又皆是雙眼瞪大,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賀宇帆看了片刻,喉嚨里“咯咯”的響了兩聲,話未出口,反是嘴角淌血,接連的“咚、咚”兩聲栽倒在了地上。 這狀況太過出人預料,直接讓賀宇帆嚇得接連退后兩步,被桓承之一把抓住,才沒能丟人的一屁股癱坐在地。 可讓兩人怎么也沒想到的是,這還僅僅只是個開頭而已—— 賀宇帆這邊兒還沒站穩(wěn)身子,那邊兒兩人的尸體就在他們的注視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甚至還不出五息的功夫,就已經(jīng)干枯的和之前那波尸體沒什么兩樣了。 賀宇帆下意識扯了扯桓承之的袖子。 后者嘴唇緊抿,伸手安慰的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喉結一滾,卻怎么也沒想出一句能作為安慰的話來。 好在賀宇帆似乎也沒指望他能說點兒什么,只沉默片刻,便深呼吸了兩下,在臉頰上輕輕拍了拍,一邊向那兩具尸體走了過去。 桓承之這次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只在后面兒幫他認真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等賀宇帆把尸體掀開,將下面的土地露出時,才跟著他一同低頭,將視線鎖上了那兩個和預料中一模一樣的圓洞上。 “應該是蟲子沒錯?!?/br> 賀宇帆仗著自家兒子承諾他不會受傷,此時也便是一如既往的肥了膽子,伸手在洞上比劃了兩下,朝桓承之道:“不過我總覺得,這個洞看著好像是有點兒奇怪。” 桓承之沒有直接應聲。 左右看看,確定周圍沒什么能直接感受到的氣息了,才低身過去,蹲在賀宇帆身側,又仔細看了看那圓洞。 隨即也不用賀宇帆去解釋什么,他便了然的“哦”了聲道:“你是說這洞是從這邊兒打開的,不是那蟲子從遠處過來,破土而出的?” “沒錯。” 賀宇帆點頭道:“我原本以為,是遠處他們的頭頭兒看這邊兒他倆投降,不高興了就讓蟲子過來弄死他們。可現(xiàn)在看來,這蟲子怕是從一早就已經(jīng)落在他們身上了。” 桓承之嗯了一聲,心底的那種奇怪的恐懼感似乎又涌上了不少。 他定了定神,還是努力將那預感歸咎為了錯覺,才繼續(xù)應道:“其實這也不是什么想不到的事兒,如果那蟲子能從地上鉆出來再將人吸干,他們也用不著在這兒大費周章的吸同伴。直接對咱們出手,不是簡單多了嗎。” “我也是這么想的?!辟R宇帆雖是應著,面上表情還是有些糾結。 雙眼鎖在那圓洞上過了許久,他才嘆了口氣道:“但是現(xiàn)在更讓我好奇的是,他們?yōu)槭裁匆榈难?。?/br> 桓承之抿唇不語,這個問題他也一樣是沒想通。 只是現(xiàn)在這事兒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我總覺得那個讓我很不舒服的東西,似乎離我們越來越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