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說著, 他那雙紅眸對上賀宇帆的雙眼,用眼神兒示意對方,他這話是在暗指著什么。 然而賀宇帆卻沒有和想象中那般應(yīng)下他同行的要求,反而是搖了搖頭, 直白拒絕道:“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再多的一起去了,會打草驚蛇不說, 還是浪費(fèi)人手了?!?/br> 付醉沒見過賀宇帆那個說一聲就是一道雷的嚇人功夫, 這聽他說來,自然也還是有些不放心道:“可是……” “付兄安心就好?!辟R宇帆沒給他繼續(xù)爭取的機(jī)會,開口打斷了一句, 又跟著補(bǔ)充了聲道:“我跟你說過,我們到時候是要重建萬靈仙地的,自然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況且你也不能跟我們?nèi)埣颐半U,畢竟你也有更重要的任務(wù)要做,不是嗎?” “更重要的事情?” 付醉一時間有點兒沒反應(yīng)過來,他面色不解的看著賀宇帆,在對方那種明顯意有所指的微笑中靜了半晌,突然像是悟了一般,瞪直了眼睛道:“賀兄,你的意思難道是,讓我去復(fù)活義鳴?” “不然呢?”賀宇帆攤手笑道:“承之與我說過,他兄長曾經(jīng)就是整個萬靈仙地里最能打的那個。白俞說過,復(fù)活之后休息兩天,體力和修為就會恢復(fù)到生前的狀態(tài),那我們現(xiàn)在這種比實力的時候,肯定是高手越多越好才是啊。” 他說著,沖付醉勾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后者卻是在震愣了許久后,用過分震驚的表情,呆滯的喃了聲道:“我還以為,等大戰(zhàn)結(jié)束之后,你才會教我如何復(fù)活的。” “我原本確實是那么打算的?!?/br> 賀宇帆說:“但是我后來想了想,如果你一心求死,我就算是拖過了大戰(zhàn),你把人復(fù)活之后心愿了卻,肯定也就會想辦法去死了。所以與其這樣,還不如現(xiàn)在就給你,具體怎么選,讓你自己去發(fā)愁好了?!?/br> 付醉聽著,還有些沒回過神兒的愣愣點了點頭。 直到賀宇帆從乾坤袋里把棲軒給他的藥水摸出,付醉才終于動了動眼睛,抿了唇道:“剛剛那人說這是以命換命,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將自己的壽命給他,他活多少年,你就少活多少年?!辟R宇帆說著,又活躍氣氛似得補(bǔ)充了一句道:“等價交換而且不需要支付其他代價,還是挺人性化的,不是嗎?” 付醉抿唇不語。 一旁桓承之則是頭疼的點了下他腦袋,無奈的嘆了聲道:“付大哥好好考慮,這藥是你去使用,我作為藍(lán)哥的弟弟,也不好去建議什么?!?/br> 付醉點了點頭。 將那白瓷瓶子拿過來在掌心緊了兩下,卻是抬眼重新看向了賀宇帆的眼睛。糾結(jié)一秒,他還是問道:“你就不覺得,我會把我一年之后的所有壽命,全都留給義鳴?” “如果你想這么做的話,我自然也不會阻止。” 賀宇帆攤手,笑的云淡風(fēng)輕:“只是當(dāng)初我和承之聊到這話題的時候,他說過一個選項。我覺得橫豎看來,也比你這種要強(qiáng)太多了?!?/br> 付醉不解:“賀兄能否說來聽聽?” 賀宇帆點頭笑道:“你比他多活一些,用未來的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來陪伴到他死前的最后一刻。總比你撒手而去,讓他想你這么多年,要劃算太多了?!?/br> 話音落下,也沒給付醉再問什么的機(jī)會,他便擺手繼續(xù)補(bǔ)充了聲道:“當(dāng)然,這就是我的考慮而已。付兄怎么選還是看你自己。不過咱們時間不多,你要想的話,我?guī)闳チ巳f靈仙地,你再慢慢考慮。現(xiàn)在你最好回去收拾下東西,咱們是該啟程了?!?/br> 說完,付醉趕忙低頭道了聲謝。 賀宇帆則是笑著擺了擺手,又重復(fù)叮囑兩遍帶上藍(lán)義鳴的尸骸之后,就轉(zhuǎn)身去端木陽的房間那邊兒,跟人通知接下來的安排去了。 其間過程不提。 剩下那幾人知道賀宇帆有個天道兒子,對他要二人前往張家的安排自然也沒什么意見。 至于在這兒收集了幾天趙家情報的端木陽和聶殷二人,見確實是得不到什么新的消息,便決定一同去洛安城里,和前些天就提前帶著天機(jī)門弟子過去的韓子川匯合。 而另一邊兒沒從付醉口中得到什么有用消息的念魂,則是和墨離一起,按照原計劃的那樣,啟程去趙家探探??纯茨莻€所謂的“銅墻鐵壁”,能不能以不死之身打入進(jìn)去。 大白還是被賀宇帆隨身抱著。 等付醉那邊兒快速收拾好東西,重新回來他家院子的時候,也和傳說中的一樣,被賀宇帆懷里的大肥貓嚇了一跳。 把大白放在桓承之懷里,自己伸手將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付醉拉起,賀宇帆有些哭笑不得道:“之前就聽聞付兄你見不得動物,我還以為你想通了就能有改變,這次實在是我唐突了?!?/br> “也確實是改了點兒的?!?/br> 聽到賀宇帆的話,付醉羞紅了臉道:“我以前的反應(yīng),可比這大太多了。” 賀宇帆聞言抿唇,腦子里也閃過了當(dāng)初李書說的那個“坐地痛哭”的場面。唇瓣上下抖了兩下,他終還是錯了話題道:“說起來,藍(lán)兄長的本體長什么樣兒?是和承之一樣的白狗……啊不,白毛神獸嗎?” 桓承之在一旁聽的嘴角一抽,那聲改口改的太過明顯,讓他連無奈一下的心情都沒了。 然而付醉顯然是把重點放在了前半句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讓人開心的事情,他臉上掛出了一個難得一見的微笑,口中應(yīng)著:“他也是神獸,只是長得和承之差的挺大。如果用你能聽懂的來說,應(yīng)該是更像只兔子才對?!?/br> 付醉說著,雙手在身前攔著比了個約摸一扎長的距離,一邊笑著補(bǔ)充道:“藍(lán)眼睛,就這么大。他總說那原型太損他帥氣,所以就連我,其實也只見過一兩次罷?!?/br> 賀宇帆聽著,在心里描摹了一下,然后彎了眼睛,發(fā)自內(nèi)心的夸了聲道:“雖然我沒見過,但是聽付兄說,一定很漂亮才對?!?/br> “沒錯。”付醉點頭,笑容里卻漸漸帶起了一絲苦澀。 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他開口,用有些哽咽的聲音,補(bǔ)充了一句:“不光是漂亮,還很可愛?!?/br> 他說著,那目光定定的看著前方,就好像透過前方的道路,能看到什么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賀宇帆側(cè)著腦袋掃了眼他在幸福和痛苦中不斷交疊的表情,眉頭輕輕擰了兩下,便識趣的沒再說什么了。 付醉對前往萬靈仙地的路絲毫不比桓承之陌生多少,三人連夜而行,沒多久就重新回到了仙地之上。 就像是桓承之第一次回來時的那樣,付醉看到那新生的綠草嫩芽,也是跪地痛哭了許久才好。 之后復(fù)活藥使用的相關(guān)事宜,有楚岳和白俞在旁邊兒指導(dǎo),自然也就不用賀宇帆他們再跟著看了。 趙家是付醉的老家,而恰好就位于趙家旁邊兒的洛安城,付醉也自然是熟悉的不行。 因此幾人稍微商量了一下,便決定等藍(lán)義鳴復(fù)活之后,他們四人一同跟著付醉去洛安城幫忙。而大白也在討論了片刻后,被當(dāng)做關(guān)鍵時刻的救命防線,留在了這邊兒,跟他們一起行動。 至于賀宇帆二人,則還是按照之前說好的那樣,動身去張家搞刺殺了。 路途挺遠(yuǎn),賀宇帆仗著周圍無人,就直接躺在桓承之懷里讓人抱著。 一路上后者趕路,他則捧著天鏡一會兒看看地圖,一會兒看看張家的介紹。時不時開口去跟桓承之聊上兩句,倒是也挺舒服。 “我發(fā)現(xiàn)啊,這鏡子上顯示出來的資料,和你之前給我說的那些市井傳言相比,差距有點兒大啊?!?/br> 賀宇帆手指在天鏡上點來點去,一邊開口朝桓承之道:“你說這鏡子是不是……” “它絕對是對的,傳言真假就不好說了?!?/br> 趕在賀宇帆話出口前,桓承之趕忙開口打斷道:“你天天污蔑天鏡,你還真不擔(dān)心它哪天氣極,直接燙著你啊?” “當(dāng)然不擔(dān)心,這都是愛的鞭笞?!?/br> 賀宇帆笑著摸了摸鏡面,一邊將話題扯了回來道:“不過我說真的,之前你跟我說這張家自萬靈仙地之后就銷聲匿跡了,可你看看這鏡面寫的,他們這幾年做的事兒真是一點兒不少啊?!?/br> 桓承之聞言“哦”了一聲,目光繼續(xù)看著前方的路,口中問著:“比如?” “比如和其他四大家族私下聯(lián)系,比如和明陽派的聯(lián)姻,以及人蠱交易?!?/br> 賀宇帆說著,手指在鏡面上點了兩下:“而且這上面說明陽派那邊兒雖是在交易,但是還是保存了一些技術(shù)沒有全交,張家則是在這種不完全的基礎(chǔ)上,又把明陽派的人蠱改造了一下,結(jié)果成效反而比明陽那邊兒更厲害了。你說,咱們這是犯了蟲子的祖宗了嗎?” 桓承之笑而不語。只停了半晌,還是回應(yīng)了聲道:“其實這樣也好,至少對手是個什么招式,咱們也多少是體驗過了。” “說的也是?!?/br> 賀宇帆點頭:“不過這上面還說,張家的兒子其實也娶了一個姓陳的女兒。所以就表面上來看陳家和長月門交好,但私底下其實和張家關(guān)系也不差的?!?/br> 桓承之嗯了一聲,又想了想道:“這話的意思是,陳家從長月門出來之后,很有可能是去了張家對嗎?” “不是有可能,是確實去了?!?/br> 賀宇帆笑道:“而且神奇的是,不只是他們?nèi)チ?,連明陽派的那群管事兒,也因為青長老的死,去了趟張家。就咱們現(xiàn)在這個速度的話,怕是還能跟他們打個照面?!?/br> 賀宇帆說著,那眼底的光澤也愈發(fā)閃爍了起來。 桓承之看的清晰,面上卻不動聲色。 反正他家道侶不管怎么鬧騰都有他護(hù)著,實在不行還有個天道兒子,怎么也不會吃虧就是了。 本著這種想法,也不過是兩天之后,兩人就到達(dá)了張家所在的地界兒。 張家主宅位于中部偏南的位置,周圍都是些茂密的樹林。要從地理環(huán)境來說,那肯定是沒有趙家或長月門那么難攻。 只是唯一的問題是…… “他家周圍居然有沼澤,這樣出門的時候,就不怕一腳沒踩好,直接死在門口嗎?” 賀宇帆看著手里天鏡上的描述,一邊讓桓承之停了步子,一邊繼續(xù)道:“這沼澤上有陣法,還有瘴氣,用縮地是肯定走不過去的,你有沒有什么別的方法,能讓咱直接飛過去啊?” 桓承之摸了摸下巴。 抬頭盯著眼前原始叢林一般密密麻麻的樹木,和那些在半空中亂成一團(tuán)的氣根看了一眼,有些為難的抿了抿唇,還是將賀宇帆放了下來,一邊將本命劍抽了出來。 雙手在劍身上輕輕合上,待張開的時候,那劍身也像是明白了他的用意一般,慢慢拉長加寬了起來。 直到劍寬夠雙腳并立之時,桓承之才停了動作,將長劍一橫,松手任它自己漂浮在半空之中。 賀宇帆一直在旁邊兒閉嘴看著,待他做完了這整套動作,才恍然的拖長音調(diào)兒“哦”了聲道:“你打算帶我御劍過去?” “你不是一直就想這樣嗎?” 桓承之笑著反問一聲,也沒給他再說什么的機(jī)會。雙手在人腋下一抄,賀宇帆只覺眼前一晃,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人也穩(wěn)穩(wěn)的踩上了劍身。 桓承之跟著抬腳站在他身后,雙手自然的從兩側(cè)環(huán)住人細(xì)瘦的腰身,下巴隨意向前一挪,搭放在賀宇帆肩上,才繼續(xù)開口道:“瘴氣楚岳給的東西可以解決,不過你自己可得站穩(wěn)了,一會兒飛起來風(fēng)大,別給你吹下去了?!?/br> 賀宇帆也不知他這句是玩笑是真,只覺心頭一凜,下意識就趕忙點頭應(yīng)了聲“好”。 回答他的是桓承之爽朗的哈哈聲。 倒是沒給他繼續(xù)詢問的機(jī)會,后者指尖輕掐兩下,那長劍便慢悠悠的向前飛了出去。 兩人站的不算靠前,所以有什么障礙物,也大多在撞上前就被劍尖斬斷。至于剩下的那些,也多半在桓承之的指劍下化作灰燼。 因為桓承之的那個提醒,賀宇帆在開始的時候格外的謹(jǐn)慎小心,可當(dāng)兩人就這么慢悠悠的晃出百米后,感受著吹在面上的微風(fēng),他終還是忍不住道:“就這速度還把我掀出去,還沒你縮地快呢行嗎?” “這是路上障礙太多,快了不好處理。”桓承之輕聲笑著,用語氣表達(dá)了一下,那掀飛出去的理論明顯就是他說來嚇唬人玩兒的。 賀宇帆撇嘴,也懶得跟他再繼續(xù)糾結(jié)這種小事兒,只伸手上去在那張搭在肩頭的臉上掐了一把,才看著周圍,擰眉正色道:“不過說起來,如果對方也是玩兒蟲子的話,那這樹林里用來監(jiān)測的蟲子應(yīng)該不在少數(shù)吧?” “那是自然?!?/br> 桓承之點頭應(yīng)的無比迅速,他說:“咱們站在林子外邊兒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讓人發(fā)現(xiàn)行蹤了。所以與其跟這里面的蟲子浪費(fèi)時間,還不如就直接打進(jìn)去算了,你說呢?” 賀宇帆摸了摸下巴:“我只是在好奇,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了,它們?yōu)槭裁床怀鍪止??難道是因為明陽派沒給他們攻擊類的蠱蟲,導(dǎo)致他們只能坐以待斃?” “怎么可能?!?/br> 桓承之嗤笑一聲道:“你之前都說了,這蟲子既然比明陽派的厲害,那總不可能連殺個人都不行?!?/br> 賀宇帆贊同的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是這么想的,可正因此,對方這種按兵不動的行為,反而就變得更可疑了啊…… 話分兩頭。 暫且放下在林子里慢悠悠向前的桓賀二人不提,單說此時此刻,那林子盡頭的張家主宅。 和他們想的一樣,此時在那一大片房屋小樓的正中,那個占地最大的長方形平房里,不只是張家眾人,就連之前沒見著面兒的陳家,和長月門的掌門長老,也一同在桌邊兒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