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話音落下,那被稱“何華”的女子還是一副“本仙不和你們這群畜生計較”的高冷樣兒。 卻是她身側的一個長胡子長老,先一步用手中折扇敲了敲桌子,語氣不悅道:“何華雖說是個姑娘家,但這百年過去,我是沒看出來你們對她曾有過半分不計較之說。就當年那事,小陽是怎么死的暫且按下,但末虛那小子的修為驟減,你們敢對天指誓與爾等毫無干系嗎?” 說到最后,他語氣也跟著凌厲了起來。那雙藏在厚重眉毛下的雙眼中迸出一陣寒光,讓之前還欲辯解的幾人,頓時大半都消了聲響。 原本還吵嚷的議事堂中再次回歸了一片寂靜,而之前開口過一次的何華仙子則是冷笑一聲,撂了句“我突然開始期待今夜了”后,便甩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座位。 賀宇帆趁著和她錯身的機會扯了扯桓承之的衣袖,后者心領神會的輕嗯一聲,隨即沖房間里其他長老點了個頭,就跟著何華一起離開了議事堂。 一路上三人很有默契,雖是不言不語,但又統(tǒng)一著動作,一起往賀宇帆二人所住的客房行了過去。 直到進門落鎖,桓承之又一如往常的在門窗下好結界,跟進門的何華才終于松了表情,輕笑一聲道:“賀先生真不愧是祖師爺選中的人物,就這機警勁兒也比剛剛那群廢物要強上七八了?!?/br> 賀宇帆聞言搖頭,把人請去一旁桌邊兒坐下,才拱手應聲道:“我二人修為太低,出門在外總得給自己做些保障,不過這也都是些簡單玩意兒,仙子太抬舉了?!?/br> 何華回了賀宇帆一個淺笑,卻也沒跟他繼續(xù)說什么廢話,只直切主題道:“先生叫我前來這里,怕不是要跟小女子聊家常吧?” “自然不會?!辟R宇帆說著,又下意識看了眼桓承之。見對方點頭,他才深吸一口氣道:“不瞞仙子,其實我和端木兄及他師父韓兄都有些交情,但他二人對百年前的事情都閉口不提,現(xiàn)在端木兄既然已經(jīng)找上門了,我又是祖師爺欽點的救派之人,便總覺得,也是得找人問問百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br> 何華也猜到了他的問題,沉默片刻,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收了下去。 她長嘆一聲道:“只是一場因嫉妒而起的打壓和門派相殘罷了。” 之后的解釋和賀宇帆小說里寫的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端木陽確實是在秘境中被人偷襲,也確實是在虛弱之際被委以重任讓他窺探天機。 但是不同的則是細節(jié)方面,作為端木陽的師姑,何華所看所聞,遠遠比那本正文沒寫太多,主要還是大綱的小說要多太多了。 “要說在秘境里大家搶奪寶物是常有之事,但跟著門派一同前去本就是防止在搶奪開始時,至少身后能有些照應?!焙稳A說著,那雙丹鳳眼中的火氣也再度怒燃了起來。頓了數(shù)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繼續(xù)道:“可先生您不知道,那次秘境之時,陽兒身旁明明有十幾個我派弟子,還有兩個長老,但他們就看著陽兒被人欺負。若不是最后我?guī)粟s去,怕陽兒早是直接折在那秘境里了。” 賀宇帆沉默。 原本他還當那秘境之中只是單純的埋伏和偷襲,沒想還有這么一出。 心底對天機門本來就沒多少的好感再降一籌,賀宇帆抿唇,眉頭微皺道:“仙子您知道在那秘境里重傷端木兄的是何人嗎?” “王家嫡系。”何華說:“他們素來喜歡做這種趁人而危的事情,不過就現(xiàn)在外面不是說王家被那把劍鬧得一個個瘋瘋癲癲,怕也是遭報應了吧?!?/br> 賀宇帆點頭。 現(xiàn)在王雨山死是盡人皆知,王雨哲被魔劍反噬的消息應該過不了多久也會傳遍修真界的。 至于王家剩下的人,桓承之要是不打算出手,剩下端木陽想怎么做就是他的事兒了。 賀宇帆擰了擰眉。 所以重點的問題還是天機門這邊兒的。 想到這兒,他嘆了口氣,又繼續(xù)問道:“后來呢?仙子之前在議事堂里說的他們對端木兄做了什么,除了秘境之事,還有什么?” “還有置他于死地的直接原因。” 何華說:“其實陽兒從秘境里回來的時候雖說傷重,但不至死。后來門派里的老醫(yī)生說了幾副藥材,末虛師兄與我去幫著收集,而在我們離開的時候,那群畜生居然以門派即將面臨浩劫為由,逼著陽兒算了一卦?!?/br> 賀宇帆問:“是真有浩劫?” “哪能?”何華嗤笑一聲:“不過是個由頭罷了。但是這事兒明虛那不要臉的也參與進去了,所以陽兒才不得不算,算到最后卦象未出,他那身子反倒是先一步徹底垮了?!?/br> 賀宇帆抿唇。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這又是明虛那個不要臉的滋出來的事兒。 “賀先生你同為卜算之人,應該也明白窺探天機的后果有多嚴重。”何華繼續(xù)道:“但是最可恨的不只這些,他們給陽兒喂進去的藥物里,還參了些打亂經(jīng)脈降低修為的毒。雖說這些我沒親眼看著,但若是陽兒修為不降,他自爆金丹的時候,絕對可以夷平整個乾坤山的。” 話至此,百年前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也算是徹底理清楚了。 至于韓子川修為大降的原因,不用何華再解釋什么,就之前那大胡子長老所說,也足以去讓人明白個清楚了。 “陽兒之前說的沒錯,這確實是我天機門內(nèi)部留下來的孽,也確實應該自己承擔?!?/br> 何華臨走前,又對賀宇帆重申了一遍道:“先生若是沒別的事兒的話,其實可以趁著天明趕緊離開此處。不然等夜幕降臨,這乾坤山還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br> “謝仙子提醒?!?/br> 賀宇帆點頭應著,倒是一句沒提他到底要不要走。 直到何華離開,房中只剩下他和桓承之二人,他才眨眨眼,再次將目光對去了桓承之臉上。 后者接受到視線的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其中所含之意,有些頭疼的按了按額角,他說:“想看熱鬧就留著,萬一出事兒要逃命我也能帶你離開?!?/br> “其實也不是要看熱鬧。”賀宇帆咧嘴露出個略帶討好的笑容,口中給自己辯解道:“我只是擔心端木兄百年前斗不過這群老狐貍,百年后想以明對暗還是有些危險。所以咱們在這兒留著,到時候萬一出事兒,至少還能把端木兄救下,也不算白來一趟了?!?/br> 第102章 對于賀宇帆這種打定主意之后隨口詢問一句的行為, 桓承之要說已經(jīng)是習慣的不能再習慣了。所以聽到這問題, 也只是輕笑一聲揉了揉人腦袋, 沒去應個可否。 距離端木陽所說的“日落”還有些時候, 天機門那群自知理虧的長老們似乎也意識到賀宇帆不會出手, 總之在這時候倒是不約而同沉默的緊, 沒有一個主動過來再找他說幫忙的事兒了。 對于這種情況, 賀宇帆樂得清閑, 桓承之自然也不會多說。 只是等待的時間無事可做,前者本想著百無聊賴不如趁機補覺, 卻不想向來很隨他意的桓承之, 反而在沉默了片刻后拍板決定道:“反正現(xiàn)在就算是去找那些長老, 他們也不會讓我們知道今夜打算如何對付端木陽的。眼下并無他事,不如你與我一同去藏書閣看看吧?!?/br> 賀宇帆沒想到會是這么個提議, 在點頭的同時,口中追問了一句:“你有什么想看的書?” 桓承之低低嗯了一聲,也不再解釋,只起身牽著人便往目的地走了出去。 賀宇帆在天機門屬貴客, 不管門派之內(nèi)是個什么情況, 他想做什么也沒人有資格阻止,因而這一路行至藏書閣可謂是不一般的順利。 桓承之直到進門也沒說出自己想看什么, 賀宇帆在藏書閣里繞了一圈后, 就又過去拿起了那本有靈的書,閉著眼睛和他的白麒麟交流心得去了。 還是那片熟悉的草地,還是熟悉的清流。賀宇帆仰躺在草叢中過了一會兒, 身旁便傳來了一陣熟悉的獸蹄聲。 一個轱轆從地上翻身而起,白麒麟已經(jīng)行到了跟前,那雙寫滿了溫柔的獸瞳盯著賀宇帆看了一會兒。它用牟定的語氣道:“你有心事?!?/br> “也不算吧。”賀宇帆搖了搖頭,咧嘴笑道:“就是最近發(fā)生的事兒有點兒多,連貫著聚在一起,感覺消化的有些累人,腦子好像也跟著有點兒不夠用罷了?!?/br> 麒麟點點頭,前蹄在地上撥拉了兩下,又繼續(xù)道:“基礎的修煉之術我都與你說過,你也都學會了。若不是有什么問題,怎么會又想著來找我了?” 賀宇帆撓撓頭,有些糾結道:“近些天遇到的事兒有點奇怪,讓一些原本就想不清楚的問題,變得越來越模糊了。但是不管是問別人還是自己想,都總得不出個結論,我就想著,或許來找你問問,你會知道點什么。” “如果是問你自身,那我便不能做答。”麒麟說:“不過不是已經(jīng)有了有緣人給你指明了前路嗎?隨他說的去做,你會得到答案的。” 這說的應該就是指那個行為詭異的判官了。 賀宇帆在心里給自己翻譯著這話,又靜了片刻,卻突然想到了什么般詫異道:“這是我在鬼界遇到的事兒,前輩你怎么會知道?” 麒麟搖了搖頭,沒有作答。 賀宇帆正欲再問句什么,還不及開口,就覺得眼前之景突然模糊了起來,迷茫中他聽著麒麟似乎對他說了句什么。等視線再度清晰之時,他也重新回到了那間書本滿天飛的藏書閣里。 這是他第一次被從那幻境里趕出來,不過也就像麒麟說的那樣,他在那里也確實是學無可學了。 師父領進了門,修行的成敗,也就得看個人了。 至于在他被趕出幻境時麒麟所說那句“你所認可即為事實,所以向前之路無需迷茫”,賀宇帆在心里轉了兩圈,最后還是直接拋去了腦后。 所信即真。 如果要真是這樣的話,他不就是天下無敵了嗎? 心底想著,賀宇帆又輕笑著搖了搖頭。 不說信或不信,至少這說法看來就有些太過縹緲。與其糾結于此,還不如想點兒觸手可及的事情罷了。 比如,桓承之來這兒到底是為了什么? 之前他看書的時候對方還在找書,現(xiàn)在他看完了,那人也不知去哪兒了。 賀宇帆四下看了一圈見尋不著人,一時間沒點兒緊張擔憂之意不說,反而還涌起了一股子小時候玩兒捉迷藏似的激動之意。 畢竟桓承之是絕對不會丟他一人在這兒不管的。 所以眼下這種情況,也只能說明對方不知是躲在哪個角落看書去了。 好在這藏書閣雖說地方挺大,但格局相對而言,還算是清楚的很。所以尋找的過程并沒有浪費什么時間,只是在高過頭頂?shù)臅耖g繞了幾步,賀宇帆便看到了一旁倚在墻邊兒上低頭看書的桓承之。 從遠看去,那人的表情十分認真,微顰的眉頭似乎也在一同訴說著他記憶內(nèi)容的努力。 估計是什么難懂的心法了。 賀宇帆默默想著,順帶不由的夸贊了一下桓承之的努力。 法寶這么多,修為也不低,還每天孜孜不倦的學習新知識。就這種刻苦勁兒,不讓他成功也天理難容了。 思至此。 賀宇帆也緩步向桓承之那邊兒走了過去。 只是和想象中的略有不同。 對方在他靠近之后,不但沒有一點兒看秘籍的感覺,反而還條件反射般整個人震顫了一瞬,手中竹卷也跟著藏了起來。 賀宇帆嘴角一抽。 這反應實在是太可疑了。 不過桓承之也只是靜了一秒,就猶猶豫豫的又緩緩放松了身體,裝出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模樣淡定道:“你看完了?” 賀宇帆點頭,一點兒沒給他錯開話題的機會,只伸手指了指那個仍被他藏在身后的竹卷,口中追問道:“你剛剛在看什么?” 桓承之低頭不語,臉頰卻爬上了一片顯而易見的紅。 兩人就這樣一個看地,一個不出聲兒的盯著。 片刻,賀宇帆才開口,帶著些揶揄的滋味兒笑道:“看黃書就看,我又不是理解不了,瞧你這緊張樣兒至于嗎?” “不是黃書。”桓承之立刻開口否認。 只是對著賀宇帆挑起的眉毛和更甚的笑意,他憋了半天,漲紅了整張臉才支吾道:“就是,你應過我可以雙修的。我想了想今晚過后應該暫且就沒什么事兒了,趁著天機門還沒倒,至少要來這書閣里找找記載,免得到時候臨陣不知該怎么做了?!?/br> 賀宇帆聞言忍不住直接笑了出聲。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吐槽那個“天機門快倒了”的預言,還是該夸一句他真是未雨綢繆了。 桓承之被他笑的有點兒惱。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竹卷,糾結了片刻,卻終是沒把它放回原處。 就像他對賀宇帆說的那樣,有的東西還是得稍微了解一下才是。 好在賀宇帆也沒笑他太久,只過了一會兒就又上前了兩步,在他身前將手伸出道:“也給我看看?” 桓承之一愣:“這……”